作者:诡船
赫尔佐格手握着操纵杆,看着圆锯上的锯齿和源稚生的身体逐渐逼近,他脸上那种疯狂又病态的快意也越来越浓郁……就当锯齿距离源稚生的脸庞还有五六公分的时候,赫尔佐格即将看到高高在上的“皇”被一分为二的场景,也期待着下一秒扭头能看到风间琉璃脸上怎样精彩的表情,忽然,赫尔佐格一侧的腿部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他我这切割机操纵杆的首也不由自主的松开,巨大的圆锯停在了源稚生的面前。
赫尔佐格扭头,看到风间琉璃正张开嘴,死死地咬在他的小腿上,殷红的液体沾染了赫尔佐格的裤管,风间琉璃下嘴很重,显然已经把他的小腿咬破了,赫尔佐格甚至感觉对方恨不得要用两排牙齿把他腿上的肌肉撕扯下来。
“松开!你这个小贱种!松开你的嘴!”赫尔佐格的面容因为痛苦而扭曲,他挥起拳头,用力的砸在风间琉璃的脑袋上,“该死的东西,你在找死是么?再不松口,我保证会让你死的比你哥哥更痛苦!”
风间琉璃对赫尔佐格的威胁和辱骂置若罔闻,他固执地死死咬住赫尔佐格的小腿,鲜血从他的额间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宁愿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风间琉璃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哥哥在自己眼前被赫尔佐格残忍地肢解。
“混账!混账!混账!”赫尔佐格下死手凶猛地锤击着风间琉璃的后脑勺,他愤怒地咆哮,“松口!松口!松口!”
两人僵持着,赫尔佐格锤击的力道越来越重,但风间琉璃就是死也不松口,尽管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因为过度失血或是严重的脑部损伤而死。
“放开他。”
一道声音在不远处的红井边缘响起,赫尔佐格下意识地扭头望去,露出惊骇的表情,源稚生也往发声的方向看了过去,眼神中掠过一抹惊讶和如释重负的情绪。
路明非站在红井的边缘,面无表情地看着赫尔佐格和源氏兄弟之间发生的一切。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不是给你服用过‘密米尔之毒’么?”赫尔佐格不敢置信地看着路明非,“我亲口看着你喝下去的,难道‘密米尔之毒’没有起作用?怎么可能?还是剂量不够,但是我在你身上用的剂量分明比源稚生还多。”
“回去!回到山坡的后面去等我!”赫尔佐格一边击掌一边对路明非下令,但尴尬的是路明非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对他击掌和命令的行为不为所动。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连‘皇’也没办法免疫这种药物,你是怎么做到的?”赫尔佐格望向路明非的眼神里透着似有似无的恐惧,“你是……什么怪物?”
“我说,放开他。”路明非没有理会赫尔佐格的质问,他只是语气冷冷地说,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放开,没听到让你放开么?”赫尔佐格抬起另一条腿,猛踹了风间琉璃一下。
“我说的是你。”路明非纠正道,他看着赫尔佐格,“我让你把源稚生从切割台上放下来。”
“你说我?”赫尔佐格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路明非的说话对象,他左右环顾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重复地问,“你说我?你在命令我?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现在你们这些怪物还有力量反抗我么?你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是么?”
“我最后说一次,放开源稚生。”路明非后退一步,他的身子踉跄一下,把赫尔佐格看得眼皮子直颤。
路明非的身后就是红井,此刻的红井里混杂着剧毒的水银汤泉,别说混血种了,哪怕是纯血的龙类掉落进去想活命都难,而路明非是赫尔佐格最重要的钥匙,是复活“神”最关键的容器,在这个节骨眼上赫尔佐格当然不容路明非发生什么意外。
赫尔佐格抬起腿,想要一脚把脚边的风间琉璃给踹开,但他深吸一口气忍住了。
第653章 临别之辞
赫尔佐格的心里无比憋屈,但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敢触路明非的霉头。
天知道不顺着他的心意把这小子惹恼了他会不会一个冲动就往红井的水银汤里跳自寻死路,此刻赫尔佐格的心里抓狂无比,先是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然后又是这个路明非,怎么现在这些年轻人一个比一个不要命,一个比一个像疯子!
似乎是听到了路明非的话,风间琉璃也缓缓松开了死咬赫尔佐格小腿的嘴,他仰倒在地上沉重地喘着气,一路爬行让他的身上的伤口倍感疼痛,赫尔佐格的猛击又让他大脑晕眩,得亏“皇”的体质异于常人,不过风间琉璃也只有拼命的呼吸才能勉强维持意识不让自己晕厥。
赫尔佐格移动操作杆,把圆锯重新推了上去,他不情不愿地解开束缚在源稚生四肢上的钢索,把源稚生从必死的困境中放了出来。
这种感觉对赫尔佐格来说绝对是憋屈的,因为杀死源稚生和风间琉璃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并且他已经找到了最完美的处决源稚生这个背叛者的方法,处决下一刻就要完成了,下一刻又不得不为他亲手送上绞刑架的源稚生松绑,这样他还不仅没办法给予背叛者惩罚,就连预想中能欣赏到风间琉璃绝望又哀痛的表情的机会都没有了。
最重要的是,源稚生和风间琉璃才刚刚羞辱了自己,赫尔佐格还没从这对兄弟对他的言语侮辱和讥诮嘲讽中消除愤怒,这时候放过他们就是默认承受了这份屈辱,这份屈辱无异于打碎牙自己往肚子里咽,自从赫尔佐格来到日本的二十年以来,还不曾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让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离开红井。”路明非依旧面无表情地说,他用的是祈使句,目光也是落在源稚生和风间琉璃身上,但谁都知道他这句话是对赫尔佐格说的。
“已经没有交通工具了。”赫尔佐格甩开最后一条捆在源稚生身上的钢索,指着烧毁的悍马车队,没好气地对路明非说,“所有的悍马越野车都被我给炸毁了,你威胁我也没用,那些车子已经变成了一堆烧焦的黑铁皮,这些铁皮是没办法载着他们离开红井的。”
“或者你想让这对他们徒步离开红井也没问题,我答应你我不会阻拦他们。”赫尔佐格扭头冲路明非摊了摊手掌,“但是现在的多摩川地区因为富士山的喷发已经变成了地势险峻的荒郊野岭,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和体力,想要不借助任何交通工具徒步离开红井和送死没什么两样。”
“我没打算让他们徒步离开红井。”路明非对赫尔佐格说,“把你的飞行器让给他们。”
“你说什么?”赫尔佐格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在山坡背后准备了飞行设备,我刚刚看到了。”路明非淡淡地说,“刚才你也说了,以多摩川地区现在的情况和源稚生和风间琉璃他们现在的状态,徒步离开红井就是找死……但是我不打算让我的朋友送死,所以把你的飞行器让给他们,让他们离开这里。”
“路明非。”赫尔佐格死死盯着路明非,他的眼神缓缓阴桀下来,“你们中国有个词叫欺人太甚,你会不会觉得你提的要求太过分了?”
飞行器是赫尔佐格精心准备的,他是个性格无比谨慎的阴谋家,在任何时刻都不会吝啬为自己额外准备一份退路,哪怕赫尔佐格觉得自己的计划能完美达成,但他依旧准备了飞行的设备留有不时之需,换句话说,如果这次无法取代“神”登上王座,赫尔佐格也没打算连同自己的野心一起葬送在这……野心可以重新建立,生命才是一切野心和欲望的基石,他是注定会成为食物链末端的男人,他这样的人的生命当然无比珍贵。
而现在路明非让赫尔佐格把飞行器让给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的要求无异于是让赫尔佐格切断自己的退路,他怎么可能应允路明非这么无理的要求?
“无理么?或许吧,但是赫尔佐格博士,我这是在威胁你,就像你曾经威胁源稚生和风间琉璃还有蛇歧八家和猛鬼众一样。”路明非直勾勾地看着赫尔佐格,声音平静,语气却不容拒绝,“曾经你逼得他们没有选择,现在你也落入了相同的处境,你没有选择,因为你需要我。”
“源稚生和风间琉璃活着离开红井就是我的条件。”路明非再后退一步,“如果满足不了我的要求,你知道我什么都做的出来。”
身后就是红井的井口空腔,井沿有窸窸窣窣的碎石坠落进红井的井底,连续的“咚咚”几声,水银液体被溅射到井壁……路明非的半只后脚掌已经悬空了,但他的身体依旧保持后仰的姿态。
从路明非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即便他半秒后就会坠落没入剧毒的水银汤泉中,看得出来,如果赫尔佐格不答应他的条件让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离开,他真的会毫不犹豫去死,路明非一开始就抱着牺牲自己的觉悟……这个年轻人用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来要挟赫尔佐格,但这恰恰也是赫尔佐格无法承受的代价。
“疯子!疯子!疯子!”赫尔佐格无法忍受地冲路明非大生咆哮,“你这家伙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我服了你,别退了,别往后退了!飞行器我会让给他们,我让他们离开,你从红井的井壁上退下来!”
路明非缓缓从红井的井沿上走下,他并不担心赫尔佐格反悔,因为他捏着和赫尔佐格的死穴……以他现在虚弱的状态,或许没办法从赫尔佐格的控制下脱身,但他有不止一种办法杀死自己。
一个人真正想要送死,其他人是没有办法阻止的。
赫尔佐格从衬里的口袋掏出一枚控制器,他摁下启动的按钮,红井背后的一侧山坡迸发出耀眼的火光,一艘先进的雪茄型飞行器从从天推进到他们的面前,然后缓缓降落在赫尔佐格眼前的地面上。
路明非来到风间琉璃的面前,把风间琉璃从地上扶起来。
“风间君,还有一点体力么?”路明非对风间琉璃问。
“我勉强能动,哥哥的情况比我更不客观。”风间琉璃对路明非点点头,“这一次必须要感谢你,路君,不然和我哥哥都不可能有机会从赫尔佐格的手里逃脱。”
“不要对我说谢谢。”路明非对风间琉璃缓缓摇头,“说到底,这一次源君被赫尔佐格带走其实是因为我的疏忽,我的计划设计的太理想化了,没有考虑到赫尔佐格会研发出意料之外的药物,最后才导致风间君你和源君落入这样的险境。”
“不用愧疚,路君,没有人从一开始就能思考到所有的可能性,也没有计划是十全十美的,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风间琉璃对路明非说,“如果你没有来到日本,现在我和哥哥,还有蛇歧八家都会沦落为赫尔佐格的牺牲品,你已经为我们和家族做的足够多了。”
路明非沉默着,没有回答风间琉璃的宽慰,他和风间琉璃一起把源稚生从切割台上扶起来,他们一人支撑着源稚生一侧的肩膀,搀扶着源稚生来到赫尔佐格面前的飞行器。
源稚生被送进了飞行器的座舱,当风间琉璃即将进入飞行器前,路明非拍了拍他的肩膀,凑在他的耳边低声对他说。
“你们离开的方向应该会遇到樱小姐和樱井小暮,可以顺路把他们给捎上。”路明非对风间琉璃交代,“风间君你和源稚生都需要治疗,不要去蛇歧八家,直接去东京气象局的总部,卡塞尔学院装备部和岩流研究所的人都在那里,照这个时间来看,东京湾的尸守问题应该已经被昂热校长和越师傅他们给解决了,你们抵达东京气象局的时候,应该能见到他们。”
“我知道了,路君。”风间琉璃点点头后忽然抬起头,看着路明非的眼睛,“但是路君,我想对你说的是,你为我们和蛇歧八家已经做的够多了,有一句话叫事在人为,如果毁灭真的是日本最终的命运,那就让这个命运发生吧,这不是你应该背负的责任,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的负罪感。”
这就是我应该背负的责任,从一开始就是……路明非在心里对风间琉璃说。
源稚生、风间琉璃、上杉越,绘梨衣……这些在意的人一个都不能死去,不然就是自己的失败,赫尔佐格必须被自己阻止,路明非这次赌上了自己的一切!
路明非沉默着没有回答风间琉璃的问题,他的眼神微微闪动后,扭头望向赫尔佐格。
“遥控器。”路明非向赫尔佐格伸出一只手。
赫尔佐格不情不愿地把飞行器的遥控器递了出去,他望向路明非的双眼几乎都快要喷火,他的指尖还死死地攥着遥控器的一角忍不住的在颤抖。
路明非完全无视乐赫尔佐格恨不得把他一口吃掉的表情,他一把从赫尔佐格的手中夺过了遥控器,把遥控器塞到风间琉璃的手里。
“风间君,参与这场战争的所有人都赌上了性命,我也有我的觉悟,你们赢得了你们各自的战争,接下来就是我的战争了。”路明非看着风间琉璃的眼睛,用前所未有认真的语气对风间琉璃说,“这场战争不论输赢,因果交给我一个人承担就够了,你们都是胜利者,你们都战胜了命运……死亡不是胜利者应该承受的结果。”
“路君……这话是什么意思?”风间琉璃愣了愣,他没有明白路明非话里的涵义,但看着路明非的眼睛,他似乎听懂了路明非的意思。
路明非的眼底是视死如归的决绝,是不成功便成仁的疯狂,是背水与不顾一切的觉悟……任谁对上这样的眼神都会感到害怕的,因为他的眼睛里就像要跳出一只狮子!
路明非头也不回的对赫尔佐格说:“我不会跑的,你放心,但是最后我要对风间君交待几句话……朋友之间的谈话我不希望有外人听到。”
“承上飞行器你也逃不出日本,别想耍什么花样。”赫尔佐格也只能丢下这么一句没什么威慑力的警告,后退到听不到路明非和风间琉璃谈话的范围。
今天也许是赫尔佐格一生中最快意的一天,因为他同时得到了“圣骸”和“容器”,即将成为新生的“神”……但今天也绝对是赫尔佐格一生中最憋屈的一天,他从没有像这样被呼来喝去,即便是以往第三帝国和前苏联的政府高层都对他以礼相待,因为他们需要赫尔佐格的头脑与智慧,但赫尔佐格又无法拒绝路明非的要求,他的确不能纵容路明非真的死掉,这最让赫尔佐格恼火却又无可奈何的地方。
“等风间君你和源君恢复了行动能力,你们立刻去横滨市的港口,和昂热校长还有老大师兄他们一起。”路明非俯下身子,压低声音在风间琉璃的耳边说,“‘横滨太空世界’游乐园,有一个叫苏恩曦的女孩在那里等你们,她会告诉你们离开日本的方法。”
“你说的是……苏桑么?”风间琉璃问,他也在高天原里待过一段时间,对这位高天原背后老板娘的神通广大也略有耳闻。
“对,她的路子很多,她也不打算牺牲在日本。”路明非点点头,“很抱歉逃生的名额有限,如果结果不尽人意,我不能拯救整个蛇歧八家,绝境面前所有人都是自私的,至少你们这样我亲近的人我必须让你们活下来。”
“路君……”风间琉璃眼神复杂
“有两个孩子,麻生真和野田寿,我已经拜托苏恩曦提前通知他们去横滨避难了,越师傅和绘梨衣那边我也已经告诉了他们。”路明非顿了顿,“风间君你们应该都知道了,越师傅是你们的父亲,绘梨衣是你们的妹妹,我想拜托你们照顾好绘梨衣。”
第654章 那个叫绘梨衣的笨蛋女孩
“当然会照顾好绘梨衣,这是我和哥哥的义务。”风间琉璃的脸色变了,“但是路君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让我们逃离日本么?那你怎么办?你打算留在日本牺牲自己?”
“不,这是我一开始就为你们准备好的退路,你们都战胜了自己的命运,你们是胜利者,死亡和悲剧不应该是你们的终点。”路明非对风间琉璃说,“我也并没有打算死在这里,这场战争我也是想胜利的,朋友、亲人、爱人……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在等着我,当这场战争我打赢的那一刻,我就能拥有这美好的一切。”
“可路君你的语气让我听起来像是在交代后事。”风间琉璃如实地说。
“也许吧,就像刚才风间君你说的,没有十全十美的计划,也没有绝对必胜的战争,我有信心不代表我有资格让所有人都陪我一起承担这份有可能的风险。”路明非低声说,“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够了。”
“路君,你刚刚说的离开日本的方法……”风间琉璃似乎要说什么,却又被路明非打断。
“是一架私人飞机,从横滨市的港口起飞,目的地的是韩国的首尔。”路明非说。
“韩国?”风间琉璃说。
“对,韩国,你们是可以成功在首尔机场降落的,韩国那里的一切苏恩曦都已经帮所有人打点好了。”路明非点点头,语速疾快地说,“我说过这个女人很有路子,因为她很有钱,有钱就能解决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问题。”
“哦对了,苏恩曦买了一棵海棠树,应该已经运到了首尔的市中心。”路明非郑重其事地对风间琉璃说,“如果我没赶上,就麻烦风间君你和源君带绘梨衣去那颗海棠树下,给她买两支冰淇淋,再帮她拍一张照片吧。”
“海棠树?冰淇淋?”风间琉璃有些不解。
“很无厘头的要求吧?”路明非表情失神地说,“但这是我曾经做出的一个承诺,哪怕这个承诺是在梦里,但男人也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失神是因为路明非回想起了曾经的那个梦里,日本的局面也来到了现在的这一刻,那时候绘梨衣坐在前往红井的车里,开车的人是赫尔佐格,那是针对绘梨衣的一个巨大的陷阱,而路明非躲在高天原的酒窖里,躲避着即将降临的灾难和他应该面对的那场战争。
绘梨衣给路明非发信息说她马上就要去韩国了,说她害怕,路明非则是回复她说韩国有很多很多的海棠花,首尔的中心还有一棵巨大的海棠树,他让绘梨衣去那颗海棠树下等他,可以买两支冰淇淋,如果路明非没到,两支就都归绘梨衣……但这些其实都是路明非骗绘梨衣的,他压根对韩国不怎么了解,只知道那是个整容脸和辣白菜十分流行的国家。
韩国当然没有什么海棠花节,首尔也没有什么巨大的海棠树,所以这是一个注定完不成的承诺,一切都是路明非为了逃避现实、逃避那个女孩对他的感情而撒下的谎言。
这一次路明非弥补这个虚假的承诺,那颗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海棠树,他拜托了苏恩曦让这个幻想实现……这样哪怕他失败了没办法再见到绘梨衣,至少他完成了一个曾经无法对绘梨衣实现的承诺。
风间琉璃误会了路明非的意思,他并不是在交代后事,而是在解决后顾之忧……只有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他才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赫尔佐格的身上,不顾一切的杀死这个宿命的死敌。
“我明白了,路君。”风间琉璃冲路明非点点头,“这一切我会拜托加图索君和楚君转告给苏桑的。”
“不,风间君,你误会了。”路明非微微皱眉,“我是让你和源君陪绘梨衣,绘梨衣很依赖源君,你们之间也有血脉的联系,但是老大、师兄还有和苏恩曦他们和绘梨衣并没有那么熟悉,他们陪绘梨衣看海棠花,绘梨衣不见得愿意吧。”
“不,我的意思是,让加图索君和楚君他们带着绘梨衣去韩国就好了,我和哥哥没打算离开日本。”风间琉璃语气坚定地说,“哥哥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以他的性格是不会抛弃所有的族人们独自逃离日本的,我也对路君你说过,我赌你赢,如果担心你失败就抛下你苟且逃亡,那怎么还能算是赌你赢呢?”
“路君你把自己一个人的性命压上怎么够呢?”风间琉璃看着路明非的眼睛,露出一个信任的微笑,“至少要把我们的命也给压上。”
路明非愣了愣,他看着风间琉璃那张毫不迟疑的脸,他忽然想到了他很喜欢的一部动漫《海贼王》里的一段剧情。
阿拉巴斯坦的公主薇薇殿下的国家被沙鳄鱼克洛克达尔给占领了,在拯救国家的途中,薇薇和主角草帽路飞大吵一架,薇薇说她不希望这个国家有人死,有什么错么,这是克洛克达尔的错,可国民和叛乱军都是无辜的,路飞则说薇薇太天真了,这是场战争,战争就会死人,既然不希望有人死,那为什么要赌上自己的性命……两人为此大打出手,薇薇一边痛哭着一边殴打路飞说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她根本打不过克洛克达尔,除了自己的性命,她还能拿什么来赌,而路飞抓住薇薇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她说,至少要把我们的性命也给堵上啊,我们不是朋友么?
结果主角草帽路飞真的打赢了当时号称七武海的强敌克洛克达尔,薇薇的国家也因此得救,当时路明非在网吧看到这一段篇章时,被感动的稀里哗啦,他没想到有一天类似的情况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时候再说谢谢或者‘男人如何如何’之类煽情的话就太肉麻了。”路明非说,“这一次,我不会让风间君你失望。”
路明非冲风间琉璃笑笑,然后伸出手轻轻推在风间琉璃的胸膛上,风间琉璃后退着跌进飞行器的座舱,透明的玻璃罩门自动升了上来,路明非搁着玻璃罩门对风间琉璃挥了挥手,然后缓缓后退。
橘青色的火焰从飞行器底部的推进部分冒出,这支雪茄型的飞行器载着重伤的源稚生和风间琉璃兄弟升空,朝红井东边的方向迅速离去。
目送象龟兄弟离开这片最后的战场,整个红井终于只剩路明非和赫尔佐格两人。
“你们的话很多啊,耗了这么久,那两个碍事的家伙终于不在了。”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离开后,赫尔佐格迈开步子来到路明非的身后,“不过没有关系,因为‘神’的生命是永恒的,我并不吝啬分给你们这些凡人一点离别的时间。”
路明非没有理会赫尔佐格的话,他把目光从遥远的天边收回,他并没有因为风间琉璃最后说把命都陪他赌上的那番话而感到压力,反而感觉无比的轻松,哪怕狂暴躁乱的龙血在他的身体里肆虐似乎也没那么痛苦了……如果用剑道中的状态来形容此刻的路明非,他应该达到了一种“无我”或是“空明”的极境。
“还有什么要求,或者要不要留下什么遗言,一次性提完。”赫尔佐格谨慎地说,“不要到了最后的关头再用自杀来威胁我,我的忍耐度也是有限的。”
“没了。”路明非转过身来,他看着赫尔佐格,一脸平静地说,“如果非要说一个要求的话,我希望我被‘圣骸’寄生后,你能真的抑制住我,不要被那时候的我给反杀了……我不太想变成一只失控的怪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赫尔佐格就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哄然发笑,“放心,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就算‘密米尔之毒’对你不起作用,但是我还是有其他的方法来抑制住你的。”
“做过脑桥分裂手术的人是没办法抵抗某种固定频率的声音的,你也不例外。”赫尔佐格摊开手掌,亮出两个微小的仪器,“所以你才要在自己的耳朵里塞下这个东西吧?这种小东西能暂时麻痹听觉神经来屏蔽我的梆子声,也是因为这种东西所以我的影武者才没办法控制风间琉璃和上杉绘梨衣了吧?”
“真亏你能想出这种小伎俩,我还真被你这种小聪明害的不浅。”赫尔佐格冷哼两声,用力捏碎了岩流研究所研发的能麻痹听觉神经的仪器。
赫尔佐格用风间琉璃的长刀挑起“圣骸”,他带着那坨几乎快要腐烂的肉团一步步走向路明非,每一步都迈得小心翼翼,就像是一个虔诚的信教徒即将把贡品给呈上祭台。
当“圣骸”和路明非同时出现在眼前的视野里,赫尔佐格的眼神刹那间变得狂热起来,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开始颤抖……“圣骸”和“容器”同处一框,这是赫尔佐格朝思暮想的景象啊,这叫他怎么能抑制住自己的兴奋,如果身边有相机的话想,他恨不得“哐哐”拍上几百几千照片,来记录下这珍贵又历史性的一幕。
“告诉我,路君,你为什么甘愿充当‘圣骸’的容器呢?”即便到了最后的时刻,赫尔佐格也没有急着让“圣骸”寄身到路明非的身体里。
他是个阴谋家,哪怕胜券在握也会保持理智与谨慎,历史上有多少伟大的人都拜倒在胜利前的最后一步……赫尔佐格并不是怕路明非搞鬼,他的计划进行到这一步,路明非也没有办法阻止那个必然的结果,只是赫尔佐格觉得这个年轻人身上的谜团太多了,一旦被变成“容器”,路明非就会死去,赫尔佐格也再没办法弄清藏在他身上的秘密。
“你问过类似的问题。”路明非如实回答,“因为绘梨衣,我不想让绘梨衣充当你的‘容器’,所以我自己来当。”
“就这么简单?”赫尔佐格不太置信地问,似乎是不太相信一个男人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
因为和赫尔佐格这一辈子都没有过这种感受,他的前半生致力于龙类基因的研究,后半生密谋着成为新“神”的计划,爱人和被爱这种桥段从没有发生在赫尔佐格漫长的生命里,所以他无法理解,甚至觉得爱情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虚伪的东西,是人类繁衍与欲望的掩饰词。
“就这么简单,不然你觉得我是为了帮你过滤‘圣骸’的毒性才甘愿成为你的‘容器’么?你想的太复杂了。”路明非对赫尔佐格摇摇头,“爱情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但爱的本质却也最纯粹最简单,可惜你这一辈子也大概没办法理解。”
“哦?”面对路明非的嘲讽,赫尔佐格丝毫不动怒,反而极富耐心地问,“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爱上那个叫绘梨衣的女孩?”
“因为一个梦。”路明非说。
“一个梦?”赫尔佐格微微皱眉。
“梦里我依然是路明非,但我却是个衰仔,梦里我依然是卡塞尔学院的‘S’级学员,但我什么事都办不好,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爱上了我的死对头,我第二个喜欢的女孩是我老大的女朋友。”路明非回忆着说,“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被一个女孩正眼瞧过,我和老大还有师兄走在一起我就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聚光灯和女孩们的目光都只会降临在他们身上,我就像是墙角的那抹灰暗,你走在街上会注意到阴暗的墙角么?”
赫尔佐格破天荒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示意路明非继续说下去。
“我幻想着有一天能遇到一个一见钟情的女孩,他不喜欢老大那一款,也不喜欢师兄那一款,不喜欢酷哥也不喜欢精英,偏偏独爱废柴和衰仔……但想也知道,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笨的女孩?”路明非缓缓地说,“不可能会有的,我都已经不做这样的梦了……可正当我这么想着,这样的女孩居然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