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诡船
他们猜对了,开放航班的正是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人,这些家伙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疯狂的神经病……因为装备部觉得允许飞机起飞,最多被雷电劈下来那么几架,但好几千万人堵在东京这座城市里只会造成更大的风险和伤亡,按照利益最大化的思维来考虑,开放航班的确是当下更优的选项。
一批一批的游客登上飞机,已经有三架飞机成功从成田机场起飞了,婶婶一家被裹挟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按照机票来登上飞机的顺序,下一班飞机就轮到他们了,当然陈处长一家三口也和他们在一起,六个人的机票都是婶婶一起买的。
正当婶婶他们觉得终于要离开这座城市,结束这场该死的旅行,即将逃之夭夭的前一刻,一则噩耗通过机场的广播传来。
“诸位游客,实在抱歉,因为刚才地震的缘故,成田机场各条的飞机跑道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开裂,因此航班必须暂停起飞。”广播将机场负责人的声音传遍整个成田机场,“这属于不可抗力因素,机场方面会尽快修整好跑道,恳请诸位地理解,也恳请所有游客稍安勿躁。”
这段话被翻译成十几种语言播放了出来,顿时机场乱作一团,像炸开了锅……虽然机场负责人在竭力安抚所有人的情绪,但谁又能够接受呢?明明逃生的通道就在眼前,却又被断送,在求生的欲望前,人人都化身为失去理智的野兽。
婶婶一家更是犹如晴天霹雳,因为下一趟航班就是他们,五分钟之后他们就能登上回到中国的飞机,几个小时以后就能回到他们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到时候不会有彻夜不停的狂风暴雨,不会有要人命的海啸和吓死人的火山喷发,也不会有该死的地震,他们可以洗个热水澡窝在被窝里喝着热牛奶,这场惊险的日本之旅也会成为他们日后生活中的奇妙谈资。
但眼下还有没有以后都是未知数,照这种情况来看,他们离不开日本的可能性更大。
叔叔从衬衫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一根接一根地猛抽烟。
婶婶手里攥着机票,呆滞地喃喃着这该死的地震,这该死的机场,这该死的东京。
路鸣泽还在拨弄他的手机,他的手机没有信号,可他迫切地想和班上的同学炫耀一下他在日本的惊险遭遇。
佳佳缩在陈处长和陈夫人的怀里放声大哭,陈处长和陈夫人也是一脸愁容。
游客中甚至有人动手推搡开阻拦他们的机场人员,他们不顾一切的奔向飞机,就像大海中央快要溺死的人拼命想抓住一艘停泊的轮船
第658章 叔叔婶婶路鸣泽
但在这种情况下,飞机怎么也不可能起飞,几条漆黑沟壑般的裂缝出现在飞机的加速跑道上,这种情况下强行起飞,一旦滚轮卡进裂缝里,整架飞机都很有可能出现倾斜甚至是侧翻的情况,飞机里乘客的生命更是无法保证。
但这样极端的环境下,游客们也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很可能发生的危险,也根本不会考虑机场的难处,特别是那些马上就能登上接下来几趟航班的人,眼见他们马上就要离开这座天灾不断的城市,但又忽然被通知他们无法撤离,这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的巨大心里落差让人怎么能接受……继续待在这座该死的城市里,谁知道下一秒会死在海啸的巨浪中还是地震的碎石下?
纷扰声接连不断,游客人群和机场的工作人员之间的摩擦不断,彼此之间甚至已经开始谩骂与推搡,渐渐有转化成暴乱的趋势。
叔叔手里的烟头都被拥堵的人群给挤掉了,婶婶见状立马将路鸣泽拉到一旁,生怕他被这疯狂的人群给冲散了,陈处长和陈夫人也死死地把佳佳搂在怀里,风雨飘摇,沸反盈天,这个光鲜亮丽的现代都市的文明与法治正在灾难中逐渐崩塌。
“那是……什么?”忽然,路鸣泽抬起头,表情呆滞地指向成田机场西边的方向。
“别乱指人家!”婶婶拍掉路鸣泽的手指,满脸焦急地提醒,“这些人都已经疯了知道么?不要随便招惹疯子,小心人家胡乱把气撒在你身上!”
“不是,不是……妈……那里,你看那里!”路鸣泽语无伦次地说,他的手指向远处,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我都说了,别拿手乱指。”婶婶依旧训斥着路鸣泽,“你背后骂人家人家说不定听不懂中文,但伱用手指人家容易引起国际纷争知道么!”
“老婆,老婆……你看!”叔叔也扯着婶婶的胳膊,将她扯向后方。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一个个的也魔怔了是不是?”婶婶不耐烦地甩开叔叔的手臂,喋喋不休地扭头,“我告诉你,这趟飞机我坐不了,我可没心情看这看那的,就算这时候天上放烟火我也没什么心情……”
婶婶的话戛然而止,她张大嘴巴,表情呆滞地望向东京西面的天空……她的脸被照亮成橘红色颜色。
西方的天空橘红一片,但这并不是烟花的色彩,没有人会在这个灾难横行的日子放烟花庆祝,天空的色彩是被大地上某些发光的东西映照上去的……成田机场的暴乱静止了下来,所有人都望向西面的天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诧与惶恐,十几万张脸被照亮成橘红的色彩。
不仅仅是在成田机场的游客们,今夜日本全境的居民都注意到了这一异象,原本幽暗如同永夜的天空被着凉了,积雨的乌云被从地面投向天空的光芒映照得通红如晚霞……然而这并不是什么浪漫的事。
继地震的警示播报后,所有现在身在日本的居民与游客的手机上又同时收到了一条短信,此起彼伏的短信音叠加起来就好像是疯响警铃一样尖锐,惊慌不安的情绪就像传染性极强的病毒一样在人群之间蔓延,每个人拿出手机来查看短信,然后是此起彼伏倒抽冷气的声音,有的人握着手机不敢置信,有的人反应过来死命的拨打亲属的电话,有的人跌坐在地眼神灰败……绝望的表情不约而同地爬满所有人的脸庞。
这条短信同样是一则预警播报,也同样是由东京气象局发送出来的,但是和地震的那条警警示短信完全不同……如果用颜色来划分灾难的危险程度的话,假设6.7级的地震是橙色,那这条短信预示的灾难毫无疑问会是红色,并且红的发黑!
此刻照亮日本夜空的是岩浆,从日本南端熊本的阿苏山到日本北端千岛的硫磺山,沉睡了几十年乃至上千年的火山群在今日一同喷发,如果此刻日本的天空不是乌云聚集,那么各国的卫星都能拍到这惊人的一幕……几十座火山喷发出冲天的火柱,火山灰弥漫在整个日本岛的空中,这个国家从南到北各地的火山带都一片通透明亮,就像从一个巨人的皮肤中渗出了金色的血液。
“这是……这是……世界末日么?”叔叔呆呆地看着天空,看着这震撼他每根神经的一切。
他手里的烟盒掉在了地上,香烟全部掉了出来,被雨水浸湿,可他也根本顾不上心疼。
这个中年男人最喜欢的事就是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一起,在市里上档次的酒楼占上一张桌子,然后点上一辈子茶和瓜子,露出牌子的领带和高级的手表,大声吹嘘自己曾经如何如何,好像见过的世面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但一辈子都窝在那座滨海小城里的人又有多少世面可以见呢?其实叔叔以往吹嘘的那些话都是他提前上网搜的,他偷偷把别人风光的经历变成了自己的,说的好听点叔叔是个体面的人,说的不好听这个中年男人实在太好面子了。
现在叔叔的确见过了他任何一个朋友都没见过的大场面,这也是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穷极一生都没机会见的“世面”,可叔叔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场“世面”,也许要付出生命这么沉重的代价!
这同样也是每个人的想法,眼前的场景他们只在末日电影和灾难片中见过,谁也想象不到,这样的画面居然发生在自己的眼前,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这种史诗级灾难的亲历者……没有人再为难机场的工作人员了,刚才暴动的骚乱在几十秒内就归于平静了,不仅仅是游客,就连机场的工作人员也面色惨白地呆滞在原地,甚至连修复飞机加速跑道的工作也搁置了下来。
因为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他们无法离开日本了,这个国家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祭坛,而他们所有人都是祭坛上的活祭品,就像曾经在蛇歧八家的古籍中流传下来的一句话:“‘神’的苏醒,需要用万民血祭。”
这些平民和游客们都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这片国土上醒来,但他们都消极悲观到了极点,首相府失去了联系,东京的知事能力有限,警视厅和赈灾的部队自身难保,此刻能够拯救他们和这个国家的……大概只有上帝。
“爸爸妈妈……我们还回的去么?”佳佳不敢抬头,这个性格内向的女孩窝在父母的怀里,畏怯地说。
“当然回的去啦,鸣泽的妈妈已经买好了机票,你的爸爸可是处长呢,市里的重要人物,日本可不敢让我们一家出事。”陈夫人摸着佳佳的头安慰女儿,“如果觉得累的话,就睡一觉吧,现在机场人太多了,飞机跑道出了点问题,等你睡醒说不定就已经在回家的飞机上了。”
陈夫人一边安慰着女儿一边给陈处长使眼色,她心里当然知道自己讲的这些都是天方夜谭,但为了安慰受惊的女儿,她也只能故作轻松地对女儿撒上一个善意的谎言……陈处长张了张嘴,但他委实没有这个心思,他看了看自己的老婆喝孩子,又看了看绝望的人群,只能沉默着一个劲的叹气。
这个在那座滨海小城叱咤风云,在人前光鲜亮丽的中年男人第一次对人生感到这样的无力。
婶婶也是同样的姿势把路鸣泽搂在怀里,母亲在危难关头都会不由自主地在孩子面前展现出自己刚强的一面……忽然婶婶怔了怔,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她有些犹豫地望向叔叔。
“孩子他爸……你说明非现在还在日本么?”婶婶试探性地对叔叔问。
“来机场的路上我给明非打过几个电话,但那孩子的手机一直关机。”叔叔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显然他早就顾虑到路明非的事了,只是没有主动在老婆面前提出来。
“你说明非是不是惹上了什么人啊?”婶婶担忧地问,“还记得那天咱们在北青山的那个米其林餐厅吃饭,路明非带来了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那小姑娘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咱们饭都还没吃完呢,他就慌忙带着那个小姑娘离开了,他那两个师兄也是,借了你的车,还把车给搞得报废了。”
“那个小姑娘不是家里在租赁公司也有产业么,后来也没让咱们赔钱,押金也给咱们退了。”叔叔说,“那天晚上的那顿饭也是人家小姑娘请的。”
“这不是赔不赔钱的事啊,你没听我说的么,明非肯定是惹到什么人了啊!”婶婶面露忌讳地说,“那天晚上咱们吃完饭,整个餐厅商场和周围的路全封了,最后还是警车把咱们接走的,还特意绕了远路,据说那条路上好几辆车都爆炸了,有人远远的看到了,那段路可是被封了好几天呢,一大早就有警察守在路口不让居民靠近!”
“还有还有。”路鸣泽此刻也插话了,“前天晚上你们都睡了,我半天偷偷溜起来玩酒店的电脑,本来窗户外面很黑的,然后忽然变得很亮,我拉开窗帘一看,你们猜怎么着?”
“臭小子,这时候还跟你爹妈卖关子?”叔叔冲路鸣泽瞪眼。
“那天晚上周围高楼大厦的广告屏都亮了起来,上面滚动播放着几个牛郎的照片,其中有一个就是我堂哥!”路鸣泽语出惊人,“另外的几个人,其中就有那天一起来餐厅的他的两个师兄,还有一个长的很娘炮的,和一个打扮像是流浪汉的,我不认识,那好多张广告屏上说他们正在当牛郎呢!”
“明非在当牛郎?不能吧?”叔叔微微皱眉,“还有楚子航同学和那个恺撒同学?”
“这样才解释的通!”婶婶一拍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他们在干牛郎呢!所以明非才能认识家里那么有钱又有势力的日本小姑娘!小姑娘看起来什么都不懂,一进牛郎店就被明非他们几个小伙子吸引了,但是女孩家里人肯定不同意啊,明非肯定是因为这件事得罪了女孩的家里人,才惹出来后面那些事!”
“但是老婆,楚子航同学咱们可是认识的啊。”叔叔替路明非三人辩解道,“他在仕兰中学不是年年评三好学生么?我记得楚同学家里还是做生意的,挺有钱的啊,每次放学接他的车不是奔驰就是迈巴赫。”
“这你就不懂了吧,楚同学那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孩子,一旦坏起来那才闷骚呢!”婶婶用了个相当新颖前卫的词,“真的,我买菜的时候经常听别人家的孩子在高中还老实巴交的,上了大学就叛逆了,变坏了,楚同学和明非变成这样肯定是那个叫恺撒的男孩带的,我第一眼就不喜欢那个孩子,好像是鼻孔看人,还染一头那么扎眼睛的金头发,打扮的流里流气的!”
“就是就是,我也不喜欢他。”路鸣泽也附和母上大人的观点,“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我堂哥说他家是意大利混黑手党的,最喜欢啄人眼珠子喂老鹰!”
“你看看你看看,以后多劝劝明非,让他少和这种不三不四的孩子交际,自己跑偏了不说,还给咱们鸣泽制造负面影响。”婶婶忽然扭头望向路鸣泽,“你刚才是不是说你在酒店半夜溜起来上网?不是说让你早点睡么?怪不得你第二天这不肯去那不肯去,一整天都没精打采的!”
“那不是酒店的电脑配置好,网速快么,不用就浪费了。”路鸣泽小声嘟囔着,“而且我又不是因为玩电脑睡得晚,我是看到堂哥他们的照片,我拍了照发到高中的群里,群里都炸开锅了,那些仕兰中学的女孩都不信楚子航和路明非是这样的人,我给她们解释了一晚上。”
“你这孩子是不是傻,这种事还发到高中群里!”婶婶勃然大怒。
第659章 绝境之中
“那些家长要是知道了这事骂的可都是咱们家!”婶婶皱着眉头埋怨路鸣泽,“毕竟你哥哥初中高中一直住在咱们家,而且咱们又正好来日本旅游,人家知道你哥哥在日本做牛郎,不就会埋怨咱们家的家教不好么!”
“喂,孩子他妈,你关注的点是不是跑偏了。”叔叔连忙将话题拉回正轨,“现在不是讨论人家会不会背后嚼舌根的问题吧,咱们是不是应该关心一下为什么明非那孩子会跑去当牛郎?”
“不是都告诉你了么,铁定是被那个叫恺撒的同学给带坏了!”婶婶义愤填膺地说。
“至于初衷,指不定是来日本以后,那个叫恺撒的混小子带他们去赌场之类的地方,那种地方什么人都有,然后他们一群孩子又不太懂就在赌场里欠了钱,发现当牛郎傍富婆来钱快,于是几个小伙子一合计就靠美色挣钱呗。”婶婶谨慎地分析,“我可是看过新闻的,日本的牛郎业可是高收入,有的人做这个一年能挣好几千万呢!”
“所以他们那天走的那么急是因为赌场的人来找他们追债了?”叔叔觉得婶婶的分析也不无道理,“听说日本的赌场一般都是黑道的生意,你说是不是黑道把他们的照片投在大楼的广告屏上,通缉他们呢?”
“这么一说就全对上了,想不到我还有当侦探的天赋!”婶婶惊觉自己发现了盲点。
“不对不对!楚子航家里不差钱,他肯定不会为了钱去做这些,我堂哥说那个叫恺撒的家伙家里是做黑手党的,他也不差钱,而且肯定对赌场的把戏很清楚!”路鸣泽摆摆手,“他们做牛郎肯定是为了泡妹子!”
“泡妹子?”叔叔和婶婶看着路鸣泽,同时皱眉。
“是啊,要不是做牛郎,我堂哥怎么可能认识到那种级别的妹子,还有那个恺撒,一看就是个花花公子!”路鸣泽的语气像个怨妇,“都有女朋友了还去做牛郎,他们几个肯定是因为做牛郎,泡到了不该泡的女孩,得罪了日本一些有钱有势力的大人物,这才要抓住他们算账呢!”
路鸣泽仍然是两年前的事耿耿于怀,那时候一个叫诺诺的女孩来家里,看得路鸣泽春心荡漾两眼放光,就因为他多看了那个诺诺几眼,路明非就威胁他说诺诺在意大利当黑手党的男朋友要啄他的眼睛喂老鹰!吓得路鸣泽失眠了好几个晚上,就怕听到窗外突然传来老鹰叫,那段时间他连猫头鹰都怕!
前几天在餐厅里又见到了那个叫绘梨衣的女孩,那个女孩的气质和身材比起两年前的诺诺也不遑多让,看得路鸣泽再一次春心荡漾两眼放光,但没成想那种等级的女孩居然给自己的堂哥泡到了,这可把路鸣泽恨得牙痒痒,更气人的是两年前那个诺诺的男朋友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个叫做恺撒的家伙意大利人居然真的又高又帅身材挺拔,一看就是身边簇拥着万千女孩的公子哥。
人家的妞都是诺诺和绘梨衣这种级别的劲爆女神或者富家女,自己却只能佳佳这样的女孩相亲,对方还看不上自己,人家坐的车都是兰博基尼和法拉利这种级别的超级跑车,自己只能坐爸爸租来的老款丰田轿车和家里小排量的宝马,人家和仕兰中学最贵气的公子哥楚子航称兄道弟,自己在仕兰中学的狐朋狗友混的还不如自己。
长相、学校、交际圈还有身边的妞……一想到自己什么都比不过堂哥路明非和那个恺撒,路鸣泽的自卑心和嫉妒心简直井喷式的发作!
“鸣泽说的听起来也有道理。”婶婶惊喜地看着路鸣泽,“看来我的儿子遗传了我优秀的推理基因啊,鸣泽以后也有做侦探的天赋!”
“喂喂喂,我说你们话题是不是跑偏了,现在不是在讨论明非的安全问题么?”叔叔提醒道。
“心理都不健康了,还怎么谈得上安全啊?”婶婶拿出家庭妇女的气势来反驳叔叔,然后又自言自语地担忧起来,“你说明非要是真的在牛郎这一行越陷越深怎么办啊?乔薇妮他们夫妇把孩子托付给我们,现在这孩子变成了这样,我们怎么对乔薇妮夫妇交代啊?”
“说不定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啦,明非一直是个好孩子,那个叫绘梨衣的小姑娘不是也挺讲礼貌的么?那小姑娘我看行,是真心喜欢明非那小子的,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年轻人自己解决。”叔叔搂着婶婶的肩膀,宽慰道,“实在不行等回国了以后,我约明非那小子单独喝个酒,聊聊天,给他传授一下男人的责任和担当,明非是个聪明孩子,他肯定能理解咱们的良苦用心。”
“回国以后……”婶婶看着岩浆映照到空中云层中的天光,不免担忧地问,“孩子他爸,你说咱们还有机会回国么?”
大地仍在微微震颤,地震的余波依然没有消停,绯色的天光将遥远的天际映照成火焰般的色彩,暴雨仍然一刻未停的从从天而降,灌溉大地,这座被灾难肆虐的岛国已经经历彻夜的风雨飘摇,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危在旦夕。
“哎呀,咱们不是刚刚才在浅草寺求过签么,你可是花了大本钱的,你忘了么,都说浅草寺灵验得很,咱们肯定能平安回国的。”叔叔拍着婶婶的背轻声说,这个一向不靠谱的中年男人此刻在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面前罕见的展现出可靠的一面,“至于明非,就更不用担心他了,那孩子的运气一向很好,而且他的脑袋比谁都要机灵,不会出事的。”
叔叔的脸上拉出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依然不免担忧……他当然希望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的回国。
婶婶也一样,在这种危难的绝境中,她也不免为曾经略略有些嫉妒的侄子担忧起来……在绝望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的不仅仅是焦虑、愤怒和暴力这些负面情绪,真正的人性是死亡也无法湮灭的,来自血脉的维系与人类之间的爱意绝对是这个世界上尤为珍贵的东西。
……
东京气象局。
“把窗朝着西边那一头,医疗设备朝东面放,放整齐一点啊,你这歪歪扭扭的让人怎么躺上去!”
“动作快点啊,你们都没吃饱饭是么?日本人的体力就是不行,等会儿病号们来了,床还没准备好,你是准备扛着他们输液么?”
“喂喂喂,那个四眼仔,把我可乐碰翻的那个,说的就是你!等会儿下去重新给我买一瓶去,记住我只喝可口可乐不喝百事可乐!”
坐在电脑桌前呼来喝去、指点江山的是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神经病们,而在大厅里东奔西跑、忙前忙后的正是蛇歧八家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这些白大褂的研究员们每个都满头大汗,狠狠地喘着粗气。
装备部和岩流研究所正试图合力把这座气象科学的大厅变成一间医疗病房,原本占据小半个大厅的长长的会议桌直接被装备部的神经病们指挥着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拖到破碎的落地窗旁,直接扔了出去,反正楼下也没人,这些神经病们就在这种极端环境下上演了一次极不道德的高空抛物。
原本会议桌的位置被铺设了好几张病床和医疗设备,这些全部都是由岩流研究所的人研究员们搭建起来的,而装备部的神经病们则负责指挥……其实一开始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就着装备部的神经病只会动嘴不会动手的惫懒态度抗议过,但神经病们美其名曰要检测地震的强度和岩浆流淌的路径。
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声称这些工作他们也可以做,但装备部的神经病们白眼一翻,态度鄙夷地说他们接手这里之前,东京的积水问题和路况已经被岩流研究所搞得一团糟了,要不是装备部大发神威,现在东京的伤亡数据起码要往上翻个三倍!现在岩流研究所还想抢来检测色工作,是担心日本毁灭的不够快么?脑子不够用的话,就多付出体力来弥补,不然蛇歧八家喂着他们这些发明创造赈灾补救能力都平平无奇的研究员们是浪费粮食的么?
岩流研究所绝对没有装备部形容的这么糟糕,他们的技术放在世界领域里也是绝对一流的水平,但装备部的研究水平已经全面领先人类了,和这些只有大脑进化的神经病比起来,岩流研究所的确逊色不少……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自知研究和技术的确比不上装备部的神经病们,于是只能自认吃亏,灰溜溜的滚去干体力活。
但这些做惯了脑力劳动的研究员哪里做过这种活啊,常年待在不见天日的实验室里的他们四肢都快要退化了,只是靠着混血种本身超越常人的体力他们才勉强能搬得起上百公斤的钢板床和笨重的医疗设备,但是抬完这些后他们也瘫倒在地,累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就像刚刚跑完一千五百米体育测试的缺乏运动的中学生。
“这体力也太差了,日本人这么不注重身体素质方面的教育么?我们卡塞尔学院都已经按照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方针开始要求学生和教职工人员了。”卡尔副部长对瘫倒一地的研究员们揶揄着,“没有一个好的身体,要怎么贯彻革命呢?你们这思想觉悟比我们装备部差远了。”
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们刚刚喘过气来,正当他们怒气冲冲地准备回怼卡尔副部长的时候,气象局的楼顶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副校长原本还醉倒在椅背上,昏昏欲睡,听到直升机的动静瞬间酒醒了,直接从椅子上腾起来,披上外套就往顶楼赶去。
“走,小的们,一起去迎接这次战争的英雄!”副校长一马当先地往外冲。
“我们还要留守在这里检测地质运动喝火山喷发的情况……”厚镜片的研究员还想窝在位置上偷懒,却被副校长拎小鸡般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检测个检测!”副校长大手一挥,“要是日本真的毁灭,你检不检测都没什么两样,要么大家都一起死了一了百了,要么就等着有人能站出来,把‘神’那东西给狠狠弄死……地震海啸和火山喷发这些都是开胃小菜,只差最后一场决战了,那场战争才是日本能不能守下来的关键。”
所有人都赶上了楼顶,暴雨一直在下,两架直升机从东边的天空降落在大厦楼顶的停机坪上。
直升机的舱门打开,体力保留相对最完善的樱井七海快步走了出来。
“麻烦卡塞尔学院的诸位搭把手,重伤的人员很多,特别是贵院的校长,情况不容乐观。”樱井七海表情严肃地对众人说。
“卧槽,昂热这老小子不会真的交代在日本吧!”副校长忙不迭地小跑过去。
“放心……死不了。”已经精疲力尽的昂热被人搬上担架抬了出来,“最多只丢了半条命。”
“切,谁担心你了。”副校长口嫌体正直地说,“我是担心你没死透,我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副校长的位置上熬到校长。”
“我还是太老了,连解决这些尸守都费劲,还要靠蛇歧八家的增援。”昂热躺在担架上望天,雨水拍打在他沧桑的面庞上,在皱纹中汇成水渠落下,“‘三度暴血’带给身体的负担太大了,眼皮子都忍不住打颤,可我们还有‘神’要消灭……”
“睡一觉吧,老伙计。”副校长眺望西边的方向,轻声说,“最强屠龙者也会老,也是需要休息的,‘神’那边你已经没有资格操心了。”
昂热缓缓地闭上眼,就像他说的,和尸守的战斗带给他的负担太大了,他的身体早就到达了极限,能撑到直升机到达气象局再沉睡已经是靠这个老人过人的意志力。
“把校长带到下面去,先把氧气罩和葡萄糖都安排上。”副校长大手一挥。
第660章 把绘梨衣翘到卡塞尔学院
昂热在副校长的面前被抬走了,气象局大厅最中央的那张加护病床就是特意为他安排的,在这种一切从简的危难时刻,脉搏检测仪、血压器还有脑电波检测器都已经准备好了,装备部不可谓不贴心。
毕竟需要治疗的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他们的顶头上司,如果昂热真在日本嗝屁了,明年装备部的研究经费有没有人给他们拨款还是个问题。
随着昂热之后被担架抬出来的是上杉越,这个老人在这场对抗尸守的战争中也已经精疲力尽,甚至连基本的行动能力都丧失了。
毫不夸张的说,这次尸守的狂潮能被击退,东京得以保全,上杉越至少尽到了百分之七十的功劳……“言灵·黑日”杀死了近乎一半的尸守,上杉越一夫当关的气势也为精炼硫磺炸弹的设置争取到了充沛的时间,超级混血种的能力第一次完整的展露在世人的面前,震撼了海之森公园小岛上的所有人。
“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么?”担架上的上杉越微微抬起身子,眯着眼望向副校长。
“也可以称呼我守夜人,上杉先生。”守夜人对上杉越微微一笑,然后破天荒的鞠了一躬。
装备部的神经病们看到副校长的举动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这个惫懒随性甚至是毫无敬畏之心的混蛋居然会向一个日本人鞠躬,但副校长的举动完全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因为上杉越是这场战争最大的功臣,也是最配得上英雄的名讳的人,这个老人无愧为曾经的黑道至尊,也完全没有浪费他一身珍贵的血统……上杉越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证明了,“皇”虽老矣,却仍有睥守疆土的能力。
“我听昂热说起过你。”上杉越对副校长点点头,“昂热说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和我是一类人,我们在某些方面十分臭味相投,也许能成为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