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第357章

作者:诡船

  路明非平静地与这位现任日本黑道最高的年轻掌权者对视。

  “我们是朋友,和你和绘梨衣在一起是两码事,作为蛇歧八家的现任大家长,绘梨衣的兄长,有一些话我不得不告诫你。”对视了片刻后,源稚生低声对路明非说,“绘梨衣至今仍然是上杉家的家主,她在家族内的地位尊崇,绘梨衣愿意跟在你身边听你的话,那是她对你信任,但我和蛇歧八家都决不允许你对绘梨衣做出任何过分越矩的举动,你是家族的恩人和朋友,但如果你对上三家的家主无法保持应有的尊重,就是践踏家族的尊严,我们就不再是朋友。”

  路明非点点头,他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源稚生用手势阻止。

  “先听我说完,接下来的话更重要。”源稚生说,“你帮绘梨衣解决了血统隐患,不论是出于家族的立场还是个人的立场,我都对你感激不尽,但我需要你切记,绘梨衣的血统和能力至今仍然是混血种世界的禁忌,非必要的情况下,我希望绘梨衣尽量不要有适使用能力的机会,往后家族不会再依赖她,我更希望她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来享受她自由的人生。”

  路明非紧握绘梨衣的手,轻轻点头。

  “最后这句话是完全出于我个人的立场,尽管我也许没有资格这么讲,但我必须要说。”源稚生贴近路明非,用前所未有认真的语气低声说,“路明非,绘梨衣的过去很苦,我希望我的妹妹未来能拥有开心快乐的人生,如果有一天我知道你让绘梨衣丢了笑容,我发誓我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绝不还手。”路明非也认真地回应。

  源稚生冲路明非摆摆手,扭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风间琉璃来到路明非的身边,他笑着对路明非说:“路君,你别介意,哥哥的心里其实很感激你,也很放心把绘梨衣交给你,其实他觉得绘梨衣跟在你身边比待在家族更好,他这是耍酷呢,小时候就老这样。”

  “我知道。”路明非也笑笑,“我也要感谢你,风间君。”

  “谢我?”风间琉璃不解。

  “虽然刚才我在舞台上,没听到你们的对话,但我大概能猜到,风间君你一定有帮我说好话吧。”路明非指了指源稚生,又指了指上杉越,“不然以越师傅那脾气,还没等我和绘梨衣上二楼,早冲上来把我剁碎了吧?”

第783章 父与女

  “和路君你为我们做的比起来,这些不算什么。”风间琉璃摇摇头,他对路明非说,“我真的很感激你,我想原本在路君梦境的故事里,我和小暮还有哥哥应该都死在了王将的阴谋下,但现在所有人活了下来,这都是路君你的功劳,怎样感谢你都不为过。”

  路明非愣了愣,他从没提起过故事里其他人的结局,但风间琉璃居然猜到了他和樱井小暮还有源稚生最后会死在王将的阴谋中,这个男孩太聪明了,直觉也准得可怕。

  “风间君也相信这样的天方夜谭么?”路明非笑笑,“不觉得我刚才那番话很扯淡么?”

  “路君,类似的话我和父亲还有哥哥都说过,在我的眼里,你是能够创造奇迹的人。”风间琉璃看着路明非,“或者说你就是奇迹本身,所以不论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有多不可思议,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好怀一的,也许上天让你梦到未来,就是让你逆转命运拯救我们,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

  路明非怔了怔,他不是没有想过风间琉璃提的这件事,准确来说,他思考过无数次,梦境里的故事让他苦苦思索了好一阵,起初路明非想过说这会不会是某种言灵的能力,但随着他进入卡塞尔学院后对“言灵学”的深入了解,这个猜想很快就被他否认,因为这段诡异的梦不论从任何角度都不符合言灵的特征。

  后来他又询问过路鸣泽,想知道这是不是路鸣泽搞的鬼,但当路明非刚开始提出这个梦的时候,路鸣泽似乎都显得有几分惊讶,好想对这个梦并不知情似的……后来路鸣泽也许是意识到了什么,但他却从不和路明非提起这个话题,每当路明非细究起时,那家伙就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用神棍般的语气告诉路明非:“哥哥你真的要问么,未来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哦,有些事如果说出来也许就不会灵验了。”

  但风间琉璃此刻忽然提到,也许上天让他梦到未来发生的事,就是为了让他扭转命运……路明非感觉脑海中似乎有根弦被拨动了,他冥冥之中生出一种感觉。

  某件事情的发生必然存在因果,也许不是他梦到了未来的故事……而是这段梦境选择了他。

  换句话说,是为了改变未来,路明非才会梦到这些事,未来既是结果,又是原因……更大胆一点的猜想就是,并不是路明非拥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而是这段梦境主动找上了他,有人为了让他能改变那糟糕又悲哀的未来,而为他编织了一段故事送进路明非的脑海里,让废柴的衰仔变成能独当一面、阻止悲剧的男人。

  那么究竟是谁有这样的动机呢……谁会这么在意一个衰仔的未来,弄且还有这么逆天的能力?

  思考了片刻后,路明非依然没能得到确切的答案,但经过风间琉璃的提醒后,他想了这么久的问题。

  “风间君你果然很聪明,我真高兴交你这个朋友。”路明非用力握着风间琉璃的手,面露兴奋地说。

  风间琉璃愣了愣,虽然不知道路明非为什么忽然这么说,但他依然对路明非露出好看的笑,路明非的话让他感到由衷开心。

  路明非牵着绘梨衣来到上杉越面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越师傅,抱歉没通知你就和绘梨衣求婚了。”

  “注意措辞,小混蛋!”上杉越恶狠狠地瞪路明非,“什么叫通知我,你应该征求我的同意,但你根本没有!”

  上杉越的目光止不住的偷瞥路明非身旁的绘梨衣,隐晦但频率很高,没办法,这时候一位父亲全部的注意力当然都放在自己女儿身上,上杉越很不满路明非的做法,因为他觉得路明非在绘梨衣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前就向她求婚的行为完全不尊重他这位父亲,但毕竟他和绘梨衣还没相认,所以只能含糊不清的抱怨,不能明目张胆地责骂路明非这个混小子。

  但事实上上杉越也根本没资格指责路明非什么,他心里很清楚,路明非拼了命救绘梨衣,他对绘梨衣很好,甚至对上杉越一家每个人都有天大的恩情,但上杉越就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大概是因为他对女儿的愧疚,让他不敢和绘梨衣相认,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郁闷的情绪转化成了对路明非的幽怨。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这么做确实有点冒失不讲礼数,没考虑到越师傅你。”路明非向上杉越道歉,语气十分诚恳,“但时间委实太急迫了,绘梨衣刚刚出院,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告别高天原、师兄和绘梨衣的血统隐患解决、所有人都重聚……今天对我来说是意义特殊的一天,我想在这一天向心爱的女孩表示我的心意,我会照顾好她,尽我的所能,我想说我和过去的那个我不一样,喜欢一个女孩就应该对她付起男人的责任。”

  上杉越原本像屎一样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点,因为路明非的的语气和表情都足够恳切,这番话对上杉越的尊重也很到位……最重要的是,上杉越能够感受到,路明非是真的很喜欢绘梨衣,女儿能遇到一个能力强、负责任还对她好的男人,作为父亲自己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呢?

  “绘梨衣,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是关于你和越师傅的。”路明非看着绘梨衣,指了指上杉越,“其实这件事很早就应该告诉你,但在杀死赫尔佐格和你的血统隐患解决之前我决定暂时先不告诉你,因为这件事对你来说太重要了,是关系到你的身世……”

  “喂喂喂,你准备说什么?”上杉越忽然打断了路明非,他瞪大眼睛看着路明非,因为他预感路明非要说些什么不得了的事,大概事关他和绘梨衣的身世。

  但这件事对他而言意义实在太特殊了,上杉越曾经在脑海中无数次模拟和绘梨衣相认的场景,可他至今仍然没有准备好,因为绘梨衣和源稚生还有风间琉璃都不同,不仅仅是女孩对父亲而言更加意义非凡,而是上杉越已经从路明非、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的口中了解过绘梨衣这些年来的经历,这个女儿过去的生活和遭遇。

  实在是太苦了,这个女孩过去的人生,背负着被诅咒的命运,强大的血统和能力于她而言全都是负累,她被自己的家族束缚、畏惧、利用,被心怀不轨的贼人当作过渡白王鲜血的工具和“容器”,甚至还一无所知地将一心谋害她的家伙当作亲生的父亲,如果不是路明非的忽然出现,原本等待这个女孩的命运应该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痛苦又孤独的死去。

  所以上杉越怒火中烧,不论是对于那个可恨的赫尔佐格,还是对于作为帮凶的蛇歧八家,他有多么愤怒就有多么内疚,因为他愧对自己的孩子们,特别是这个最可怜的女儿。

  上杉越每次幻想与绘梨衣相认的场景总是忍不住一面期待着,同时又忐忑着,因为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黑道至尊也会害怕,害怕女儿会不会因为这些年来他的不作为而埋怨他,在她受苦时他没能尽一位做父亲的责任,就像路明非那个有可能的梦境里,这个女孩最后在红井无依无靠、被抽干了血孤独的死去。

  每当上杉越想到这样的结局,他都心痛到无法呼吸,陷入深深的懊悔与自责,他一面想要守护自己未曾体会过父爱的女儿,加倍补偿她,一面又认为自己根本没资格和绘梨衣相认,在家族时他一直不是位合格的家主,后来也根本不是一位合格的父亲,“皇”的人生原本应该璀璨辉煌,但他把自己的人生过得失败又惨淡,这一辈子的飘摇与孤苦他从不怨艾,因为上杉越认为这是他应得的。

  他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奢求子女的陪伴,又有什么资格享受幸福的人生?

  “绘梨衣你是不是天生就和源稚生感到亲近,因为你们不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路明非看着绘梨衣,表情认真地说,“在和赫尔佐格开战的最后两天,我让绘梨衣你和越师傅待在一起,你有没有从这位越师傅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就和你和你的哥哥待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别说了。”上杉越低声打断路明非的话。

  “绘梨衣你在这个世上不是没有亲人的……”路明非握紧绘梨衣的手,他加快语速,没有理会上杉越的阻止。

  因为路明非认为绘梨衣有权利知道这一切,她有权力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拥有亲人、她有两位哥哥和父亲……哪怕她一时间无法接受,路明非也有必须告知她的必要,除了绘梨衣以外所有人都已经知道,这是对她有益的事,告诉这个女孩她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孤独的怪物,她的两位哥哥和父亲以后都一定宠爱她。

  “我说,别说了。”上杉越的声音嘶哑而严厉,这位一向和蔼幽默的拉面师傅此刻耷拉着眼角,脸上的表情严肃到就像要把路明非给活剥。

  在今天之前,上杉越每一天无不在期待路明非能够告知绘梨衣的身世,让这个女孩知道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父亲,虽然她的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错过了她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但他一定用余生来尽量弥补她……可事到关头,上杉越退缩了。

  他心中的愧疚盖过了期待感,负面情绪就是这样,一旦蔓延就恨不得把一个人所以的意志都给吞噬,哪怕曾经的黑道至尊也不例外。

  就这样也好,这样也不是不能接受,相认不是必须的,自己可以作为邻家和蔼的拉面师傅,照样可以关注这个女孩、对她好、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守护她的一生……上杉越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冒出这个念头。

  “爸爸。”女孩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把上杉越从自责的情绪中唤醒。

  上杉越的身体猛地一震,就像躯干被揉狠狠地重击了一下,他怔怔地扭头,望向那个说话的女孩,脸上的表情满是惊讶与不可思议。

  上杉越张大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比刚才告白时的路明非还要宕机严重,他看着绘梨衣的脸,又扭头看看路明非,看看源稚生,就像是在求证,求证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求证刚才听到的那声称呼是不是自己的幻想。

  路明非也忍不住扭头,看向身旁绘梨衣的眼神微微惊诧,因为上杉越听到的声音是真的,但路明非从没和绘梨衣提过这件事,哪怕绘梨衣刚刚听到他的话猜了出来,或是更早之前就有所察觉,但他以为绘梨衣从知道到接受这件事需要一个不短的过程,因为他了解绘梨衣的性格,她只信任她认定的人,特别是建立亲密关系对一向孤僻的绘梨衣来说太困难了,这个女孩的性子就像是一只小心警惕的猫。

  “其实早就知道了。”绘梨衣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的语气也很平静,但了解她的人就知道这个女孩并不是全然古井无波,看她的眼睛就知道,绘梨衣看上杉越的眼神微微闪烁,就像警惕的猫好奇地打量某位天然亲近的人,即便他们并不那么熟悉,但绘梨衣的眼神里看不出半点戒备和警惕。

  上杉越的目光扫过源稚生和风间琉璃,他们也是比较早知道这件事的人,但源稚生和风间琉璃双双摇头,脸上也都是惊讶的神色,显然对于绘梨衣的话他们也都感到出乎意料。

  “是在海之森公园小岛和越师傅一起战斗的那天猜到的么?”路明非对绘梨衣问。

  绘梨衣摇摇头:“要更早。”

  比那更早?路明非也愣住了,他也想不通在这之前绘梨衣怎么会猜到,他似乎在和绘梨衣的交谈中从露过破绽。

  “很早之前就猜到了,去拉面摊的时候。”绘梨衣说。

第784章 上杉越的救赎

  去拉面摊的时候?

  路明非愣了愣,那不是自己带绘梨衣出源氏重工之后第一次去拉面摊见越师傅么?难道绘梨衣第一次见面就猜到越师傅是她的亲生父亲?

  “绘梨衣你是听到我和越师傅的谈话了么?”路明非问,他又马上想到,“但我不是让我的朋友先带你离开了么,你们又跑回来偷听了?”

  “没有偷听。”绘梨衣摇摇头,“我闻到了和哥哥身上一样的味道,感觉很亲切,别人都没有这种感觉。”

  绘梨衣的描述很笨拙,但路明非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是在上杉越身上感受到了和源稚生一样的气息,绘梨衣知道上杉越是源稚生的生父,她会有这样的感觉理所当然,但这种感觉她只在源稚生和上杉越的身上感受过,其他所有人都没有,这说明源稚生和上杉越对绘梨衣而言是某种特殊的存在。

  绘梨衣的感知能力很敏锐路明非知道,但他没想到这个女孩居然这么聪明,而且心思细腻到了这种程度,仅仅靠自己的感觉就隐约猜到了上杉越和她关系匪浅,大概这就算是父女之间的心有灵犀?

  “那时候还不确定,后来才知道,每一次他对我的态度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其实已经猜到了。”绘梨衣对路明非说,“后来听到Sakura你们聊天我就知道了,但Sakura你们都没告诉我,所以一直装不知道。”

  路明非心里暗骂一声自己真是糊涂,虽然每次和别人聊起绘梨衣的身世都是背着她低声交流,但是绘梨衣的听力比普通人敏锐好几十倍,自己怎么能把这一茬忘了,只要绘梨衣离自己不是太远,哪怕他声音小得像蚊子嗡也难以逃过这个女孩的耳朵。

  上杉越仍然呆滞地看着绘梨衣,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对话他都听到了,他的嘴唇也还在发颤,很难讲出一句话来,因为他还没做好和自己女儿相认的准备,但是这个女孩早却已经知道了……上杉越不知道怎么面对已经知道自己是她父亲的绘梨衣,他也想象不到绘梨衣会以什么样的态度看待他,上杉越的心里比他这一生任何时候都要忐忑。

  但他早就做好了补偿绘梨衣的准备,哪怕这个女孩责怪他或是埋怨他,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女儿去做任何事……他也可以永远不和绘梨衣相认,默默的守护她,因为他不想让女儿认为自己有父亲但父亲却弃她于不顾,但绘梨衣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绘梨衣根本不认可他,排斥自己的生命里忽然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父亲,尽管上杉越认为他确实没有做父亲的资格。

  正当上杉越忐忑不安时,一只手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掌,上杉越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因为女孩的举动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绘梨衣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就像孩子握住了父亲宽大有力的手掌。

  绘梨衣的手掌修长细腻,微微凉,上杉越的手掌粗糙厚实,很温暖,绘梨衣的指尖掠过上杉越掌心一片片沧桑的老茧,就像年轻的风拂过百年老树充满历史气息的年轮。

  “爸爸。”绘梨衣看着上杉越,再次叫出了声。

  这一次上杉越听的真真切切,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整张皱纹交错的脸庞控制不住地颤动,他感受着握住他手掌的两只手,那是女儿抓住父亲手掌的姿势,上杉越愣了很久,他轻轻的反握住绘梨衣的手,小心翼翼的,就像是试探着去抓两个无比珍贵的玉器,想要触摸又害怕一不小心碰碎,因为上杉越不敢盲目去握绘梨衣的手,他怕吓着女孩也怕用力会不会把对方抓疼。

  直到上杉越将绘梨衣的手全部握在掌心里,绘梨衣都没有反抗或者逃走,她自始至终一直看着上杉越,清澈的眼眸里掠过别样的情感,对于这个女孩来说这样的经历也前所未有,赫尔佐格也握过她的手,但和现在的感受完全不同,也许因为那是冒牌的父亲,和绘梨衣没有血缘关系,对绘梨衣也没有真正的爱……但被上杉越握住手掌的时候,绘梨衣有种找到依靠的感觉,就像小时候源稚生把她护在身后时一样,老人宽大的手掌让一向警惕的她有种莫名的安心,好像握住了他就握住了整个世界。

  是啊,哪个父亲不是女儿的整个世界,他们的臂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而锻炼得格外强壮有力,直到女儿长大成人了,他们也老了,白发苍苍的父亲才会依依不舍地把女儿的手交到另一个男人手里,让更可靠的男人来接替他保护他守护了半辈子的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

  被绘梨衣握住双手的那一刻,上杉越的情绪已经绷不住了,不对,是更早,在绘梨衣那声“爸爸”叫出口的那一刻上杉越就像是被雷劈中了,这对一个孤苦伶仃了六十多年的老人来说,杀伤力实在太大了,上杉越的情绪此刻彻底的崩溃,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从沧桑的眼眸中流出,就像是决堤的洪水。

  绘梨衣从上杉越的手掌中抽出一只手,不是逃避也不是排斥,绘梨衣把那只手伸向上杉越的脸,修长的手指轻轻擦拭上杉越脸上的泪水……看到这个老人流泪的模样,绘梨衣也觉得心里难过,即便如今她已经会说话,但她不善言辞,不太会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情感,只能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绘梨衣的举动让上杉越更加情绪失控,他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感情,他伸出双臂,将绘梨衣拥在怀里,抱着多年未曾相认的孩子,即便是当着老友、蛇歧八家诸位家主和一众小辈的面,上杉越依旧失声痛哭,这个老人自从知道母亲死去之后就再没有这样失态过,但最近每到深夜他的眼睛总是通红,原本以为这个没意思的世界已经与自己毫无瓜葛,但最近上杉越才体会到幸福和希望……一如少年时,自己和法国的母亲相依为命,生活贫穷却始终对这个世界怀抱巨大的憧憬。

  跌跌撞撞一辈子都已经过去了,真是漫长的岁月啊,如今他已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身怀罪恶的血统,父亲因血统而死,他也间接害死了母亲,杀死了家族很多无辜的人,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那些罪过,他就算再摆摊卖拉面十辈子都还不清。

  真的可以么,这种幸福的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六十多年那么久远的梦……朦胧的泪眼中,上杉越仿佛穿越到了童年的时候,看着身穿布衣的母亲朝他招手,把唯一温热的食物留给饿肚子的男孩。

  他这种罪孽深重该下地狱的老家伙,真的有资格拥抱这种天使般的女孩……有资格拥有这种幸福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上杉越声音嘶哑,不停的重复“对不起”三个字,他向怀里的女孩说,仿佛在向全世界道歉。

  没有人知道,过去的六十多年里,黑天神社深夜无人的教堂里,总有一个穿着拉面师傅棉衣老人落寞的身影,面朝十字架的方向,一复一日向上帝虔诚的忏悔。

  “我年轻的时候做过很多错事,我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我的一切都是罪恶的,所以我不敢奢求拥有孩子……”上杉越用力的抱紧绘梨衣纤细的身体,泪水爬满了他沟壑纵横的脸,老人已经语无伦次,“错过了你长大的这些年,真的很对不起……错过了你和稚生还有稚女的人生,我真的很惭愧……”

  上杉越怀里的绘梨衣轻轻摇头,有可能是她动作的幅度太小了,也大概是上杉越的情绪太激动,他根本没感受到绘梨衣的举动,只是沉浸在自己歉疚的情绪里,自顾自地说。

  “我不奢求你们原谅我,因为我原本就是个罪人,没资格成为父亲……”上杉越像个改过自新虔诚忏悔的信徒,老人早就泪流满面,“但我会用我的一切弥补你们,我发誓……不论你们认不认可我,不承认我这个父亲我也绝对没有怨言,但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已经决定用我的余生补偿你们三个……”

  “不怪你。”绘梨衣轻声说,她轻轻拍着上杉越的后背,“不要哭,我很开心,哥哥和Sakura都对我很好。”

  对于这个女孩来说,这也绝对是从没有过的新奇体验,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抱在怀里,上杉越身上的气息温暖又醇厚,就像一瓶上了年份的酒……和路明非名为“爱情”的拥抱不同,被这个老人抱着的绘梨衣不再觉得自己是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小怪兽,尽管她没办法描述这种感受,但她好像有了依靠也有了归宿,即便天塌下来这个老人的肩膀也能为她扛着。

  这种依靠和归宿名为“父亲”,父亲的肩膀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

  上杉越的情绪更难以自控,因为绘梨衣的话和动作,他早就听路明非、源稚生还有风间琉璃说过这个女孩过去的生活,被封闭着被禁锢着还被利用,唯一的愿望就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样的苦日子,这个女孩居然还说很开心。

  上杉越知道这是绘梨衣在安慰他,明明是他对不起自己的孩子,却反过来被自己的女儿安慰……多么懂事的女孩,多么善解人意的女孩,他只不过是一块罪孽深重的朽木,他何德何能!

  上杉越已经泣不成声,这个老人这一生从没有过这样的失态,哪怕得知自己的母亲被家族的部下间接害死,他也是愤怒大过于悲伤,但此刻在自己女儿的面前,他全线崩溃了,哭泣的模样像个孩子。

  上杉越的泪水已经把绘梨衣肩膀的衣衫给打湿,绘梨衣一直轻轻抚拍着上杉越的后背,用她自己的方式安慰着这位崩溃的老人,尽管无声,但很治愈。

  萦绕了老人六十多年的悲伤和郁结正被他年轻的女儿用这种方式慰藉着,对于上杉越来说,这是他最深的救赎。

  源稚生和风间琉璃也在一旁看着,风间琉璃的眼眶已经泛起了细细的泪光,坚强如源稚生也眼角微红,眼神不由自主地闪烁,眼前这副画面对于这位苦命的兄弟来说何尝不是一次巨大的冲击呢,上杉越的话他们听见了,他承诺的不仅仅是补偿绘梨衣,源稚生和风间琉璃也都是他的孩子,父亲的爱是没有极限的,绘梨衣的举动兄两人也都看在眼里,这两个都是他们至亲的家人,绘梨衣救赎了上杉越,这对父女的相认对这对从小相依为命的兄弟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救赎呢?

  “哥哥。”风间琉璃轻声呼唤,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仿佛又变成小时候跟在兄长身后那个性格怯懦却无忧无虑的男孩。

  “我看到了,稚女,这是最好的结局。”源稚生看着父亲和妹妹,对弟弟轻声说,“今天大概是父亲这一生中最开心的一天。”

  路明非看着父女相认的画面,也不免唏嘘,一个是他心爱的女孩,一个是他未来的老丈人,两个大舅哥还在一边看着都感动到快哭了,路明非成功挽回了一切,这就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画面,而不是红井里的一堆尸体,五年来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路明非再一次庆幸自己做了那段梦,读到了梦境里的故事,不论什么人用何种方式让他梦到未来,那人又出于何种目的,路明非此刻都十分感激他。

  “你做了一件很好的事。”楚子航来到路明非的身边。

  “真是个圆满的告别之夜。”恺撒来到路明非另一边,他压低声音对路明非问,“在你梦境的那个故事里,我最后和诺诺结婚了么?”

  “啊,那个故事在我们离开高天原就结束了,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也没梦到了。”路明非挠了挠后脑勺,他有些心虚地说,“不过故事里老大你准备向师姐求婚了,你们应该会有一个很棒的结局。”

第785章 汗流浃背路明非

  当然心虚,毕竟路明非说他曾经喜欢过师姐,以恺撒对自己女朋友的了解他怎么可能猜不到那是诺诺?

  尽管是在梦境的故事里,但那的的确确是有可能发生的未来啊,更何况路明非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出来了……要知道,不论在哪个国家哪个帮派,企图睡大嫂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一旦抓到可是要剁手指甚至是浸猪笼的!

  但恺撒果然深明大义,也许因为他是意大利人,意大利人的胸襟额外宽阔一些,对于对自己女朋友图谋不轨的兄弟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也许是因为恺撒够自信……恺撒·加图索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从他的身边抢走诺诺,如果诺诺忽然有一天看不上他了,也一定不会看上其他男人。

  “那你梦境的故事里有说诺诺去哪了么?”恺撒的眉头微微皱起,“或者说她最近有没有和你们联系,我从来RB之前的一周开始都不太能联系上她,我问过苏西,她和诺诺也一直是断联的状态,最近几天我拜托eva帮我查过诺诺的邮箱,我发给她的邮件券都是未读状态。”

  “没有啊,算起来我已经两个多月没和师姐联系了,上一次联系还是在执行部交接任务。”路明非摇摇头,但他还是宽慰恺撒,“不用太担心,师姐大概是执行任务或者出去玩了了,她不就这种性格么,想到一出是一出,从来不拖泥带水的,她的本事那么大不会出什么事的,我想等师姐回来,她会欣然接受老大你的求婚,到时候可要邀请我当伴郎啊。”

  路明非知道诺诺有写邮件的习惯,如果不在学院,她几乎隔三差五也要给闺蜜苏茜发一封邮件,偶尔也会和自己聊聊侧写的技巧和一些天马行空的是,还会吐槽芬格尔的小说写的太腻歪意淫痕迹太严重,不过有时候也会催稿说不够看……这么说诺诺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不然她不可能无故断联,路明非知道自己这位师姐的性格有些野,但她不是这么不负责的人,要离开这么久一定至少会留下点信息不让身边的人担心,尽管没有言灵,但诺诺还有侧写的能力和“A”级的血统,究竟发生什么事能让这位卡塞尔学院的女魔头一个多月都抽不出身来?

  诺诺大概遇到了什么麻烦,但路明非没有把自己猜测告诉恺撒,这些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恺撒已经很疲倦了,路明非不想让恺撒因为诺诺的事太过担心,但他在心里承诺,回到学院后,他一定尽全力帮老大去找师姐。

  “习俗规定,结过婚的男人是不能当伴郎的。”楚子航忽然对路明非说,“不出意外的话,你和绘梨衣的婚礼会在恺撒和诺诺之前,所以恺撒的婚礼你大概没办法担任伴郎了。”

  路明非叹了口气,略显遗憾,但旋即他又对恺撒和楚子航说:“不过我可以邀请师兄和老大你们当我的伴郎,你们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恺撒和楚子航双双摇头,他们当然没理由拒绝。

  “如果你结婚邀请我,我也可以作为伴郎出席。”楚子航看了眼恺撒,还不忘补充一句,“如果你没有合适的人选。”

  恺撒·加图索,整个卡塞尔学院交际圈最广的贵公子,只要他振臂一呼,千千万万不知多少好男儿肯出席他的婚礼当伴郎,当加图索家继承人的伴郎绝对是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事啊,哪怕恺撒高价出售伴郎的位置,也绝对有一堆富家公子花大价钱挤破头争抢这个名额。

  楚子航这么说只是内心的八婆又觉醒了,楚八婆对婚礼伴郎这种前排八卦的活动当然感兴趣,更何况在RB的一个多月里他和恺撒的关系修复了许多,如今早就结下渡生死共患难的交情,只是他不想在恺撒面前表现的自己像是对当他婚礼伴郎有多么热衷似的,于是只能这么傲娇而委婉的表态。

  “我会为你留一个位置,定制伴郎服的时候记得把你的尺寸发给我。”恺撒也不计较楚子航别扭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