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诡船
其实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因为庞贝说的都对,不愧是昂热多年的至交好友,他把昂热的内心想法剖析的很透彻,也包括昂热的本质……这家伙大概一开始就看透了昂热的想法,可他一直装傻追问,每当昂热回答一部分他就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大概算他的某种恶趣味吧,这家伙要是去混演艺圈妥妥的影帝级别。
对于昂热来说,不论是路明非还是楚子航或者是恺撒,毫无疑问他们都是秘党的未来,而未来卡塞尔学院的领袖也最有可能在他们三个之中诞生,恺撒具有天生的统帅力,楚子航是最有效率的行动派,而路明非……路明非真是太棒了,这孩子简直无所不能。
也包括陈墨瞳,她是最优秀的侧写者,她的能力是独一无二的,绘梨衣则是极限的单兵战斗力,她一个人就抵得上一整支精英军团,哪怕是苏茜、叶胜和酒德亚纪,他们在执行部也有不俗的人脉与号召力。
他们是卡塞尔学院的支柱,也是屠龙者的先锋,何必要与这些优秀的年轻人们为难呢?在卡塞尔学院做了这么多年的校长,昂热不仅是个优秀的屠龙者和教育家,他更是一位明智的领袖,秘党的老人都说他铁腕而独裁,可年轻人们都对他爱戴并且敬重,因为昂热懂得对待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态度这个道理,有的人要鞭挞,而有的人只能怀柔。
“楚天骄的事就到此为止了,替我封锁一下消息,有关于奥丁和这座城市过去几十年里发生的事,以后不要拿到台面上来说了。”昂热最后对庞贝交代道,“至于真正的奥丁……除了楚天骄一定还有其他线索,我会找出来的,隐藏在这个世上的所有龙类。”
“嗯……”庞贝这一次少有的没有露出嬉皮笑脸的模样,而是在沉默了一会儿后直接答应了昂热的请求。
昂热没有注意到的是,庞贝那双海蓝色的眼瞳此刻正低垂着,似乎不想让人看到他意味深长的眼神。
几句话交代完后,昂热就扭头离开了,等庞贝回过神来,昂热已经走出去老远了。
“喂喂喂,你要去干嘛?”庞贝对着昂热的背影招招手,“怎么跑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呀?”
“去医院。”昂热头也不回地说,“我可没打算让你们这些烦人的家伙这么早就参加我的葬礼。”
……
楚子航缓缓的睁开眼,水泥模样毛坯风格的天花板上悬挂着漂亮的水晶吊灯。
胸口和肩膀处传来隐隐的疼痛,胸口的感觉要更剧烈一些,那里的皮肤传来轻微的的撕扯感,大概是那里的伤口被用线缝合了的缘故。
这些清晰的痛感让楚子航松了口气……并不因为他是受虐狂,而是因为他能感受到疼痛,就证明他的确受过这些伤,那脑子里的记忆也都是真实的,不是梦也不是他的幻想。
他真的,再一次见到了那个男人。
身体传来阵阵虚弱感,大概是流血太多的缘故,但五感都在迅速苏醒,除了脑子里还有浅浅的眩晕感,和伤口处的疼痛,楚子航没觉得有什么不适了……“龙血洗礼”的确让他的身体进化的不像人类了,对于普通人来说大概率致命的伤,对他来说,睡一觉的功夫就可以恢复行动了。
不过楚子航并不知道这一次自己睡了多久。
耳边传来八九十年代的摇滚乐,那是猫王的经典曲目,这歌还蛮耳熟的,因为那个男人以前在车子里放过,自从他消失后,楚子航也会尝试着去听这种类型的音乐,不过有可能是他还没到年纪,没那么丰富的阅历,这种大喊大叫的歌曲他一直有点欣赏不来。
音质听起来不像是磁带也不像CD机,更像是小时候听过的那种古董一样的留声机。
身下传来柔软的包裹感,自己躺在一张很大的床上,盖在身上的是一条酒红色的羊绒毛毯,质感很好应该价值不菲,结合音乐声和天花板的装潢,这屋主人应该是一个阔绰但品味独到的家伙。
楚子航想用手撑着自己起身,但他的胸口被纱布固定的太紧了,似乎肩膀也被架住了,他稍微动了一下,发出不小的动静。
脚步声匆匆的赶来。
“师兄你醒了?”
是路明非的声音,然后视线里出现了路明非的脸。
不只是路明非,还有恺撒、诺诺、绘梨衣、叶胜、酒德亚纪、苏茜还有芬格尔,所有人围在床边一圈看楚子航,就好像他是什么罕见的珍稀动物似的。
“我这是……在哪?”楚子航的声音还有些嘶哑。
“嗯……师兄你怎么一醒来就问这么个最难回答的问题。”路明非挠了挠后脑勺说,“我们还没离开,在城市的郊区,以前北郊荒废的的重工业园你记得么?我们在办公楼的地下室里。”
“地下室?”楚子航想象不到什么人会把地下室装潢成这样。
“哎呀,你就告诉他,他在他老爹以前的家里会怎么样?”芬格尔忍不住吐槽道。
听到这话,楚子航愣神了片刻后,几乎是下意识要从床上弹起来,但由于身子被架得太牢了,胸前的伤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他沉哼了一声,又跌落回床上。
“师兄你别急,你先安分的休息会儿,这屋子又跑不了。”路明非用埋怨的眼神剐了眼芬格尔,“就知道添乱!”
“嘿,你这是在责怪我呢?不知道这次最大的功臣是谁啊?”芬格尔明显有些不服气地说,“你们还都以为我临阵脱逃了吧?要不是我芬格尔足智多谋,临时想到我以前在楚天骄的房间里看到过老鹰乐队的唱片,这次事能有这么顺利解决么?你敢说楚子航他老爹恢复记忆没有我的功劳?”
“是是是,有有有,你是大功臣。”路明非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又忽然想到件事,“对了,我忘了问,那歌,你用什么东西,怎么能放那么大声?”
“曼哈卡顿的音响,最新一代,旗舰款,上万的玩意儿,能不响么?”芬格尔挑了挑眉,一副居功至伟的模样。
“你随身带音响?”诺诺有些怀疑的问。
“当然……不是。”芬格尔把视线移开了,语气也不再那么高傲,“我附近找了家音像店,从店里顺……借来的。”
“借?”诺诺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抢来的吧!”
“嘿,怎么能叫抢!它一动不动摆在柜台上,我就顺手拿来用了用而已。”芬格尔据理力争,“我拿音响的时候没有人阻止我,就是出门的时候,警报器响了。”
“怪不得后来那么多警察追我们,你还让我们快跑。”路明非又狠狠剐了眼芬格尔,“原来是托你的福,你知道扛着个人跑有多累么?师兄伤口都颠裂开了!”
“喂,一个人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就因为有点美中不足就要受到人们的斥责是么?”芬格尔满怀委屈地说,“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人存在,这个世界上伟人才那么稀缺!”
“我……”楚子航忽然开口,打断了芬格尔和路明非的拌嘴,“爸爸呢?”
楚子航的声音微微颤抖,并不是如今的他羞于对那个男人喊出“爸爸”这个称呼,而是他有点害怕……害怕那个男人又一次消失。
第1053章 爸爸的人生
不论是那个男人消失的那一夜,还是再次见到他都像是一场梦,只是一个梦很遥远,一个梦很近……七年的追逐,楚子航怕他所期望的事如梦泡影。
所有人眼里的楚子航都果断专注,但其实他也是一个患得患失的人,因为患得患失,才会那么固执……每个人的内心都有这么没有安全感的一面,哪怕是楚子航这样别人看来冷落又淡漠的人,因为真的太过在意某些事,所以不自觉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因为在意,所以害怕。
“楚叔叔他没事,放心吧。”路明非的眼睛瞥向楚子航的身旁,“他就在你旁边不远,我们搬下来了一张床,你现在没办法扭头所以看不到,叔叔躺在床上睡着了。”
楚子航仔细去听,真的听到轻微的鼾声从他的右手边传来,这鼾声其实蛮熟悉的……小时候被妈妈吐槽了无数次,楚子航也梦到过男人打鼾的声音,时隔多年听到还让人蛮怀念和感到安心的。
所以脑海里的那些画面,真的不是梦也不是幻影,是真实的,七年的时间,他终于追上了男人的背影,把生命中重要的人从“神”的手里给抢了回来。
楚子航还是想看看男人的脸,他固执的往右边的方向扭头,幅度不太大,但一秒钟后他的肩膀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响。
“师兄,这里没有外人。”路明非去摸楚子航肩膀的骨头,帮忙复位,“疼就喊出来吧,没必要忍着。”
楚子航轻轻的倒抽口凉气。
“叔叔咬的那一口有点重,伤到骨头了,但其实没断也没折。”路明非把楚子航肩膀的骨头掰正后,拍了拍他的肩头,“是老大扛着你跑路的时候,把你撞在人家电动车上,你肩膀骨头大概是脱臼了吧,有点错位了。”
楚子航看向恺撒。
“警察在后面追的很紧,他们以为你被卷入了拐卖事件,而我是人贩子或者恐怖分子,一直在后面大喊‘赶紧放下那个流血的男人’……哦对了,当时你的胸口还在流血,流了一路,所以我们很难甩掉那些警察,穿过一条巷子的时候你被一个送外卖的男人骑车给撞上了。”恺撒耸耸肩,他又朝芬格尔努了努下巴,“这不能怪我,那条巷子实在太窄了,那个外卖员一直道歉,我看他态度蛮诚恳的就让他走了,因为我想你应该也不会计较吧?说起来警察还是芬格尔招惹来的。”
“喂喂喂,怎么又扯我身上了,真是不厚道啊你们这些家伙!”芬格尔嚷嚷着抗议。
“这倒无所谓。”楚子航对于肩膀被撞脱臼这件事不太在意,他显然更在意一些其他的,“我昏过去多久?”
“大概六个小时不到吧。”路明非回答说,“其实我们也才刚忙完,因为起先要躲警察,后面又要给师兄你和楚叔叔处理伤势,市区离这里还蛮远的,我们人又很多,行动起来还蛮不方便的。”
“麻烦你们了。”楚子航的语气很真诚,这句话不仅仅是对路明非,他是对所有人说的。
“师兄你又开始见外了。”路明非翻了个白眼,“其实你也没休息多久,要不然你再睡会儿?”
“不用了。”楚子航幅度很轻微的摇了摇头,他看着路明非,有点犹豫,“能拜托一件事么?”
路明非看着楚子航的表情,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和楚子航认识了这么久,他实在太了解这个师兄了,很多时候他看一眼楚子航的眼睛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其实我是真的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的,你的伤虽然不致命,但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路明非顿了顿,“但既然师兄你都这么开口了,我还能拒绝你么?”
路明非知道自己拗不过楚子航,他双手伸到楚子航的背下,轻轻缓缓的把他葱床上托了起来……路明非当然知道楚子航的请求是什么,时隔多年,他当然想多看看自己好不容易重逢的父亲。
路明非把楚子航放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让他能靠在墙上,还给他拿了一个枕头垫在背后,这个角度楚子航的余光其实已经能瞥见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了。
男人躺在一张便携式的弹簧床上,床上放着一张席梦思床垫让睡感不至于太硬,男人似乎很习惯睡这样简易廉价又窄小的床,他的睡相不太好看,打着不算太大的鼾声,看起来是完全睡熟了。
男人那张沧桑的脸上已经长了不少皱纹,但其实他的五官很立体,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棱角与英俊,主要是凌乱的头发和胡子拉碴的下巴遮盖了他不少颜值,但也多了几分男人味。
男人的身上盖着一条灰色的波斯毛毯,他露出毯子的肩膀部分能看到深深浅浅的伤口,有的是很久以前的旧伤,有的是很新的伤,还贴着绷条……其中有的伤甚至比他在楚子航身上留下的更严重、更致命,究竟是生下楚子航之前就有了,还是成为“奥丁”之后新添的,已经不得而知了。
只怕男人自己都记不清了,当然楚子航以前也没有在意过。
回想起来,除了小时候的那短短几年,他叫男人“爸爸”的次数屈指可数,记忆里他也从没有这么认真看过男人的脸,以至于在男人消失了以后,他每晚都要很认真很认真的强迫自己去把那张本来就不算很清晰的脸翻来覆去的回想好几遍,以确保自己未来几天都不会忘记,才肯安心睡去。
但不知道是真的太久没有见,还是男人这些年又老了一点,亲眼看见这张脸,总感觉和记忆里的又有些不一样……楚子航静静的看着男人的脸,他看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回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都有些失神了。
楚子航一言不发的看着熟睡中男人的脸,路明非他们也很识趣的没有打扰他,偌大的屋子整个都静静的,只有排气管的声音在天花板的角落里作响……路明非他们其实都很关注楚子航的状态,但他们都很克制自己没去看楚子航,特别是路明非,其实他很理解楚子航的感受。
如果在旁边躺着的是他的爸爸或者妈妈,路明非也会迫不及待的想从床上蹦起来去看他,别说身上有伤,哪怕是脖子断了他也恨不得扭头去看……尽管他的爸爸妈妈不能说生死未卜但其实也和失踪了差不多,更何况是楚子航和楚天骄这对经历过生离死别的父子?
所有的死小孩内心深处都有柔软的一面,只是平常喜欢把它藏起来,有的人藏的很浅,有的人藏的很深,楚子航就属于那种藏的很深很深的那一种。
可他的感情其实真不比任何人少。
不知过了过了多久后,楚子航才缓缓的回过神来,他把视线从男人的脸上移开,左右望向四周。
“你们刚才说,这是……爸爸的房间?”楚子航轻声问。
“嗯。”路明非点点头说,“我刚刚和师兄你说,我们在北郊外,这里是曾经我们这里大力发展的重工业区,但之后被查封了,这片园区曾经属于寰亚集团。”
“寰亚集团?”楚子航嘴里默念两句,这个名字很耳熟。
楚子航想起来了,男人的工作就是给寰亚集团的老板开车,那辆迈巴赫名义上就是属于寰亚集团的车,他以前调查过有关于这家公司的资料,可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他后来知道男人作为司机只是他的表面工作,可他从没想过男人会住在曾经寰亚集团的一片工业园区里……更没想到这间屋子,居然这么别致。
“可是……”楚子航微微皱眉,似乎有什么没想通的地方。
“师兄你一定在想,叔叔以前是司机,可是这里根本不像司机住的地方吧。”路明非看着楚子航的眼神,主动解释道,“如果这间屋子被发现了,这里面的东西早就被查封,或者被搜刮一空了,但它隐藏的很好,入口在一个很隐蔽的位置,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一间很深的地下室,上面还有一间屋子,那里只有一间床和几个最简单的生活家具,连衣柜也没有,那里才是名义上寰亚集团的老总的司机的宿舍。”
楚子航瞬间就明白了,司机的生活仅仅是男人做给别人看的,是他在他复杂的人生中扮演的某个角色罢了,但实际上的他对生活的环境和质量有很高的要求……所以在简易的司机宿舍下面,才别有洞天,这么一个宽阔的地下室,才是男人真正生活的空间。
语气说这里是一间地下室,倒不如说是一间豪宅……除了没有窗户,没贴大理石和瓷砖,这里比楚子航见过的任何一间豪宅都要更酷、更有品位。
睡眠区、健身去、淋浴间和工作台,这间屋子应有尽有,上百平米的空间里,这些地方被区分的井井有条,墨色水晶的吊灯、五彩珐琅的镜子、棕色鹿绒的地毯,灰色花岗岩的桌面……目之所及处,所有的装潢和物品无不彰显着屋主人的品味,别具一格的品味。
楚子航在桌上看到了小时候见到过的那个老古董似的留声机……当然还有留声机后满墙的原装黑胶唱片。
这些唱片大部分都绝版了,拿去卖的话绝对能炒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这些唱片尚且如此珍贵,那个留声机难道还真是个破烂么?
一个对音乐和生活品质有如此追求的人,绝不会允许他完美的唱片被一个锈迹斑斑的唱针反复摩擦……所以楚子航猜的没错,那台留声机,也是个价值不菲的古董,至少算是个精美的工艺品。
一个普通的司机,普普通通的收入,被老婆抱怨的月光族,哪来的闲钱去买一个价值不菲的工艺品留声机呢?还记得有一年,男人忽然送了妈妈一条蓝宝石吊坠,波斯国的蓝宝石,离婚的时候律师鉴定居然是真的,价值六位数,男人也没解释从哪来的,总之他说那是自己送出去的东西离了婚一分也没要。
但如果真要问起来,他应该会编瞎话说是他们老板买给小三后来又和小三闹分手了就随手打发给了他之类的鬼话吧,男人总是这样,什么样的谎总能被他圆过去,尽管听起来夸张又离奇,所以妈妈老说根本不知道他的嘴里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诸如此类的矛盾其实有很多很多,只是小时候的楚子航没发现罢了。
楚子航看到了枪,在工作台上,不仅有手枪,墙上的钉板上还挂着猎枪,想必男人也是用枪的好手,不然没必要专门为了改装枪支而打造一个工作台。
除了枪,还有刀,展示柜里放着林林总总的刀,有唐刀、日本刀甚至尼泊尔弯刀,这些刀绝不仅仅是收藏,杀过人的刀总有股“煞气”,楚子航见过源稚生用刀的模样,也见过男人用刀,那种风华绝代、威严赫赫的模样,丝毫不逊色日本任何用刀大家。
健身区的哑铃最小也是五十公斤的重量,杠铃更是逼近奥运记录的配重,那一块的地板上能看到长年累月留下已经洗刷不干净的汗渍,难以相信究竟有多么自律的人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屋子里还有很多很多东西,他们既出乎楚子航的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在楚子航知道了男人的真正身份后,这些东西也就不意外了。
这是一个血里带风的男人,他冷酷又高雅,拥有别具一格的品味,却又不被任何世俗的事所拘束……直到楚子航的目光停留在屋子里的一个角落。
那里摆放着一张张相框,有的里面裱好了照片,有的空着,但更多的照片摆满了桌子,那些相框其实塞不下这么多相片。
一束头灯自上而下的照亮了那些照片,楚子航在那些照片里看到了两张最熟悉的面孔。
妈妈,还有他自己。
从他刚出生以前,到他已经开始记事的小时候,到爸爸妈妈离婚之后,那些照片横跨了接近二十年的时光。
第1054章 别样的爱
楚子航的目光在那些照片上停留了很久很久,他的表情怔怔失神。
“那些照片……”楚子航缓缓的开口。
路明非早就注意到了楚子航的神情,他当然看懂了楚子航的心思,所以他没说什么,而是一言不发的起身,快步走到那张桌子的旁边,从那些照片里的挑出来一下,拿起来后又快步回到楚子航身边。
“你看看吧,师兄。”路明非把那些照片举起来,放在楚子航的面前,动作很慢的,一张接一张的给他看。
因为楚子航的视线会在每一张照片上都停留很久很久,楚子航的眼神看着照片,路明非就看着楚子航……他从没在自己这个被人诟病“面瘫”的师兄的脸上,看到这么复杂、这么丰富的表情。
这大概是楚子航有生以来,除了爸爸妈妈离婚、还有那个雨夜失去男人这些剧变以外,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
路明非挑选的照片很用心,而且他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好的,所以楚子航看着那些照片,一开始记忆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回溯。
一开始的照片里只有男人和女人,男人英俊得体,神采飞扬,女人倾国倾城,气质卓越,他们看起来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那些照片有的拍在人来人往的桥上,有的拍在金碧辉煌的剧院,每一张照片里,男人和女人都在笑,他们笑起来是那么开心爽朗,那么融洽自在,看起来他们真心相爱。
原来他们的相识和相爱是这样的,过去没有人理解,楚子航的妈妈那么一个条件优越的美人,为什么会瞧得上楚子航的爸爸,那个男人只不过是长得帅了点,会讲一些漂亮话,可他既没有存款也没有房,甚至没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比这种男人好的男人满大街大吧抓。
甚至连曾经的楚子航自己都不理解,妈妈为什么会和爸爸在一起,因为自打楚子航记事起,妈妈对爸爸永远都是无休止的数落和埋怨……但看到他们年轻时合照的楚子航瞬间就明白了,他们会走到一起才是情理之中的事,照片里的男人那么俊朗,那么得体,又那么自信,没有哪个女人会不为这样的男人而感到心动。
也没有人会不迷恋这样的女人,她漂亮的不像话,站在人群里是那么鹤立鸡群、遗世独立,就像一枚珍贵的玉石被扔进尘土里,你第一眼就会注意到她……哪怕是世界上最顶级的杀手和特工也会无法自拔的为她心动,楚天骄也不例外。
所以他们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然后生了一个儿子,初看之下这是个幸福的家庭,他们的结合自然又合理,楚子航本该度过一个幸福又美满的童年……事实上楚子航的童年还算愉快,虽然并不富裕,但也从没节衣缩食过,尽管这样的时光相当短暂。
再后面的照片就能看到三个人了,男人和女人中间多出一个孩子,有的是在游乐场,有的是在社区公园,有的是在那个略显逼仄的几十平米的家里……每张照片里,男人在笑,女人在笑,小孩也在笑,他们的笑容发自内心,像阳光一样灿烂。
楚子航看着这些照片,他失神了很久很久……在新家里也摆着不少这样的照片,它们都被摆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仿佛是为了告诉所有来的客人,这个家庭有多么幸福快乐恩爱,只不过照片里的男人变成了另一个戴眼镜梳着中分头的男人,照片里的每个人也都在笑,可他们的笑容都是那么浅显那么无神那么浮于表面。
自己有多久没有发自内心真正笑过了?楚子航看着那些照片,在心里默默的问自己。
自从男人消失之后么?不,也许是更久以前,好像在男人和女人分开以后,楚子航就很少笑了,有些笑是“新爸爸”让自己不要板着个脸,拍出来的家庭合照不好看,所以楚子航扯着嘴巴笑了几下,但那样的笑其实蛮难看的,笑得像随时都要哭出来似的。
原来自己也是会笑的啊,曾经也露出过这么孩子气的笑脸,不过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了。
还有一些照片……楚子航默默的看着那些剩下的照片,那些照片里,有的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有的是一个帅气的男孩,偶尔有几张照片女人和男孩在一起,他们的身旁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但被用特殊的手法洗成了一团模糊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