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诡船
可文森特居然能在短时间里和楚天骄打个有来有往?要知道,文森特年轻时有没有格斗经验另说,但他原本已经是个老的没几天好活的人了,那个“神”究竟对他做了什么?在他身上施加了什么魔法?难道仅仅依靠一张面具,就能把一个行将就木的普通人变成一个充满野性力量的战士?
“仅仅几十秒,我和文森特身上的衣服就被血给染红了,速度和力量我们都在伯仲之间,我的技巧比他更丰富,但他比我更疯,像一头被惹怒的疯牛。”楚天骄说,“战斗的过程中,文森特一直在笑,从一开始的低笑,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狂笑,就像是发泄着压抑已久的情绪,大概是因为觉得在‘yamal’号时,面对我太憋屈了,现在得到了不逊色我的力量,有种被踩在脚下的小角色忽然翻身复仇的爽感。”
“如果认真战斗的话,你应该要把握能杀死文森特吧。”楚子航突然对楚天骄问。
“为什么这么说?”楚天骄看着楚子航,挑了挑眉。
“你不是还释放着‘时间零’么?”楚子航对楚天骄反问道,“一直维持‘时间零’的领域应该很消耗体力吧?可‘时间零’对文森特不起作用,你起码在言灵上投入了三分之一的精力。”
楚天骄深深的看了眼楚子航,他这个儿子比他想象的更思虑周全,简直是个天生为战斗而生的战士。
“你说的没错,如果不是为了维持‘时间零’,我有好几次机会杀死文森特,就算没真正把他一击杀死,也至少可以让他失去行动能力,但维持‘时间零’耗费了我大量精力。”楚天骄说,“那些船员们是不利的干扰因素,亲眼看到曾经的船长杀死自己对他们来说其实蛮残忍的,而且还有一个原因,其实我并不想真的杀死文森特,不是因为我和老家伙真的有什么感情,因为我觉得他是我想了解这座尼伯龙根最好的渠道,毕竟他曾接触过的‘神’,听起来就是这座尼伯龙根的主人。”
“但他不见得会说吧?”路明非说,“文森特看起来对那个什么‘神’蛮忠诚的,而且那张面具似乎也控制着他的思想,每一次只要文森特有透露‘神’的秘密或是污泥‘神’的心思,他总要抽抽几下。”
“所以我和他战斗的时候也在思考这件事,有什么办法从他那里套到‘神’和这座尼伯龙根的情报,直接问我试过了,他不会告诉我用武力大概也行不通,想到最后,我决定还是从文森特最在意的事入手。”楚天骄说,“我躲过了文森特的扑击,在他从我身边掠过的时候,我在他耳边问了句,你怎么知道‘神’可以帮你复活你的元首。”
“说完这句话后,文森特没有立马再对我发动攻击,他停在离我大概三四米的距离,看着我,面具下的眼神透着戏谑的光。”楚天骄说,“文森特说‘神’当然会替他复活他的元首,因为‘神’对他承诺过,‘神’能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就像‘神’已经给予了他非凡的能力和‘永生’,‘神’承诺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因为祂无所不能。”
“这家伙真是被洗脑不轻。”路明非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
“文森特说如果我是想通过他得来窥探‘神’的秘密,那我可以早点打消这个心思,因为他不会背叛‘神’,就像他不会背叛元首一样。”楚天骄说,“文森特还说我也不用企图用这么低劣的手段来拖延时间、分散他的注意力,在他看来,我提这问题可能是因为我打不过他,所以想借用这个时间来苟延残喘一下,他说完这两句话之后就又向我扑来。”
“文森特的杀意浓重,但我根本没有要杀死他的意思,甚至已经没什么想和他战斗的心思了。”楚天骄说,“在文森特又一次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再一次低声在他耳边问了一句,你觉得‘神’会用什么方法复活你的元首?”
“听到这个问题,文森特眼里的神情变得更讽刺了,他昂着头对我说,这不是凡人需要思考的事,因为凡人注定没办法理解‘神’的行为。”楚天骄说,“文森特说‘神’时无所不能的,凡人做不到的事‘神’能做到,凡人想象不到的事‘神’也能做到,既然‘神’对他做出了承诺,就一定能做到,他的元首会成为新时代最伟大的领袖。”
“这一刻,我终于确定了,我能攻破文森特地内心。”楚天骄忽然说,“因为我在他的话里,抓到了破绽。”
“因为他对那个‘神’太盲目信任?”恺撒问。
“这是其中一点,更重要的是一点是,我发现文森特的潜意识里,依旧保留着对稀特簕的盲目盲目崇拜。”楚天骄说,“文森特的自我意识几乎全被他的元首占据,可现在他又被‘神’给洗脑,在他看来,稀特簕是他的信仰,‘神’也是光辉璀璨,稀特簕无所不能,‘神’也无所不能……那这两个存在,究竟谁更伟大呢?”
“你是想用稀特簕的存在,来动摇‘神’对文森特的掌控么?”楚子航对楚天骄问。
“不,准确来说,我是想用稀特簕的存在,让文森特对‘神’的信仰彻底瓦解。”楚天骄说,“甚至让文森特对‘神’彻底憎恨。”
“这要怎么做到?”
“仅仅需要一个问题。”楚天骄说,“我只对文森特问了一个问题,我看着他面具下的眼睛,问他,你怎么知道复活后的元首,还是你的元首?”
“复活后的元首……还是你的元首?”恺撒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然后微微皱眉,这话乍一听有点绕口,但细想之下透着深深的违和感。
“真是毒辣的一招。”诺诺想通了,他看着楚天骄,忍不住这个中年男人年轻时攻心手段之高明。
屋子里的人也逐渐露出茅塞顿开的表情,楚天骄这句话听上去有点难理解,但结合当时他和文森特的立场,这句话绝对是突破文森特心理防线最尖锐的武器。
楚天骄这句话的意思是,虽然“神”承诺过要复活你的元首,你怎么知道复活后的稀特簕还是稀特簕本人呢?也许他只是一个借由稀特簕的身体复活的空壳,大脑里注入的却是“神”的意志。
“起初文森特还没想通这句话,他看着我嗤笑了好几声,刚准备嘲讽我,我忽然注意到他的身体狠狠地晃动一下。”楚天骄说,“然后他的眼神变了,从一开始的讥讽、淡漠和自负,变得迷茫、变得怀疑、最后充满深深的恐惧。”
“我意识到文森特也就理解了我这句话的意思,于是我乘胜追击,或者用落井下石更准确点。”楚天骄说,“我问文森特,既然他的元首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的伟大的人,为什么‘神’要复活他呢?‘神’会看着别人成为新世界的领袖么?看着别人动摇他的地位?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对你的一个承诺?”
“我每问一个问题,文森特的身体就晃动一下,幅度越来越大,最后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后退了几步,双手抱着头,手指插在面具的边缘,看起来难过又挣扎。”楚天骄说,“文森特的嘴里大喊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他说不是的不是的,‘神’很伟大,元首也很伟大,他们不是敌人,元首是新世界,是领袖,‘神’不是领袖,‘神’是一切……”
“老家伙的精神快要崩溃了。”路明非说。
“是的,文森特看起来距离精神崩溃只差临门一脚,所以我继续质问他,我提高了音量。”楚天骄说,“我说‘神’要复活这么伟大的人,难道不需要你们付出相应的代价么?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等价交换,‘神’为什么给你戴上了面具?你该不会不知道他已经干涉了你的思想吧?退一万步说,如果‘神’确实复活了你的元首,之后他又为你的元首戴上了同样的面具呢?那个人还是原本的稀特簕么?还是该称呼为‘神’的傀儡?你说‘神’是无所不能的,你怎么知道‘神’不会把稀特簕变成他的附庸?毕竟你的元首生前是如此伟大的人啊!”
路明非几人的脸上都露出倾佩和同情的表情,倾佩是对于楚天骄这一套连环攻心的手法之刻、毒辣深表佩服,同情则是对于文森特……被这么一套组合拳击中,老家伙的内心应该已经千疮百孔。
“文森特的面具下发出前所未有的吼叫声,就像一头被彻底惹怒的困兽,他左摇右晃的,一会儿跌坐在地,号啕大哭,一会儿又扭动着从地上爬起来,疯狂的大笑。”楚天骄说,“这时候我的体力也快到极限了,我解除了‘时间零’,那些船员们恢复了行动,他们看到状若疯魔的文森特,全都围了过来,但我大声的呵斥他们让他们不准靠近文森特,萨沙也来到了我的身边,低声问我是怎么一回事。”
“我刚想把文森特的遭遇三言两语告诉给萨沙,我的耳边忽然飘过一个声音。”楚天骄低声说,“那是个笑声,讥诮中夹杂着轻蔑,就和我坠入水下后,即将进入尼伯龙根前听到的声音一样,我的脑海中瞬间划过一个白色的人形。”
“‘死亡之岛’中间的那个人形?”恺撒问,“就是那个‘神’?”
“是他,我问萨沙有没有听到一个笑声,萨沙摇摇头,我又看向其他的船员,可他们都没任何反应……但是有一个人听到了。”楚天骄说,“那个笑声出现的时候,一直挣扎的文森特忽然静了下来,他缓缓的起身,他脸上的面具已经出现了一丝裂缝,面具下冰冷的眼神看着我。”
“这时候不论我怎么挑拨‘神’和稀特簕都没用了,我意识到那具身体已经彻底被‘神’掌控。”楚天骄说,“文森特飞快的袭来,不再是之前那种野兽扑击似的姿势,而是直冲冲的移动,像一具提线木偶。”
“他这时候已经没有自我意识了么?”楚天骄问。
“我不知道,但我在他的眼里看不到任何感情。”楚天骄说,“躲过文森特的攻击对我来说并不难,但这一次他的目标居然不是我,而是我身旁的萨沙,当我闪过后我才反应过来,文森特从萨沙的身边掠过,半空中能看到鲜血和一个黑影,那是萨沙的右臂。”
屋子里所有人脸色一变。
“求生的本能让萨沙勉强躲过一下,但他为此也永远失去一条手臂,文森特再一次袭来的时候我已经拦在萨沙跟前,他的攻击被我挡下,然后再一次从我的身边掠过。”楚天骄说,“紧接着他又袭向那些船员们,那些船员们有的怔在原地,有的四散而逃,像是被吓到的鹿群。”
“我用最大的声音惊醒那些船员,我说这个家伙已经不是你们认识的船长了,他已经变成了敌人的傀儡,如果不想丝的话,就抄起武器来反击。”楚天骄说,“萨沙也捂着手臂的断口在我的身边大吼,他说许可开枪,那个人已经不是船长了,不要留情。”
“船员们反应过来,纷纷朝文森特举起了武器,但普通人的子弹和刀对他来说已经构不成威胁了,他在人群里冲杀,像豺狼袭击了鹿群。”楚天骄说,“我问萨沙还能不能活动,他把断臂处的衣服勒紧,冲我点点头,尽管剧痛已经让他满头大汗,可他还是跟着我冲向人群。”
“真是个顽强的俄罗斯汉子。”路明非感慨道。
“一名船员死在了萨沙脚下。”楚天骄说,“他单手捡起那人遗落的枪,朝文森特的方向射击。”
第1091章 “神”的秘密
“萨沙真是我见过最有骨气的俄罗斯人,他一边冲我文森特射击,一边指挥着其他的船员们用枪射出的弹幕,对文森特形成一个包围圈。”楚天骄说,“与此同时,萨沙低声问我,我那个让时间变慢的能力还能不能使用,他的声音忍不住在颤抖,大概是因为肩膀传来的疼痛和过量的失血,他的脸色也很苍白,但是眼神坚定,透着一种‘老子就算把命扔在这里也不算个事’的决绝。”
“我的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时间零’大概还能勉强使用一次。”楚天骄低声说,“当时我想,既然萨沙开口了,那我就把机会赌在这最后一次‘时间零’和萨沙的决意上。”
“船员们朝着文森特扫射,文森特的身影在子弹织成的幕网中穿梭,与此同时,我也释放了‘时间零’的领域,我用尽力气冲向文森特。”楚天骄说,“果然,这一次文森特依旧没受到‘时间零’的影响……”
“等会儿。”恺撒忽然打断了楚天骄,他皱着眉提出疑问,“既然你知道文森特不会受到‘时间零’的影响,为什么还要释放言灵,这不是平白无故浪费体力么?”
“不对,爸爸释放‘时间零’的目的,应该不是杀死文森特。”楚子航看了眼楚天骄说,“是为了穿过弹幕?”
“是的,萨沙的指挥力很强,那些船员们的执行力也很强,他们不愧是共事了很多年的战友,配合起来想当默契。”楚天骄点点头说,“虽然子弹对文森特无法造成威胁,却可以短时间内封锁他的行动,文森特的四面八方围着一层层火力密集的弹幕,要完美避开这弹幕,我必须依靠‘时间零’的力量。”
“我用最快速度抵达文森特的身边,当他扭头看向我的时候,我已经扑到了他的面前,文森特想要反击,我和他的身体狠狠撞上,一起翻滚了出去。”楚天骄说,“与此同时,我也再没办法维持‘时间零’的领域,我和文森特在地面上翻滚,无数的子弹擦着我们的身体和耳边掠过,有的擦破了我的皮肤,有的撕裂了他的军装。”
“文森特疯狂的挣扎,我死死地抱着他,我听到萨沙大喊了一声‘压制住船长’,所有的船员们都飞奔着扑了过来,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和体重压制在文森特身上,我被短暂的解放了出来。”楚天骄说,“我瞅准了文森特脸上的面具,我高举萨沙的猎刀,大吼一声,用尽仅剩的所有力量,狠狠劈在文森特面具那道裂缝上。”
“破碎的声音响起,面具应声开裂了,裂缝像蛛网似的,在面具上飞快的蔓延。”楚天骄说,“那张面具的坚硬程度远超我的想象,我那一刀的力量甚至能直接劈断人的头骨,劈在面具上却只是让裂缝变大,刀上传来的反作用力震得我虎口生疼。”
楚天骄说到这里的时候,路明非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如果文森特脸上的面具和楚天骄曾经戴过的面具是同一种材质,那确实蛮硬的……不过最后路明非是用脑袋把面具给撞裂的,大概这就是真正的“头铁”吧,路明非心想。
“面具裂开后,文森特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他挣扎反抗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归于静止。”楚天骄说,“银色的面具裂成两半,葱文森特的脸上滑落,露出面具下的脸……那是一张年轻英俊的脸。”
“年轻英俊的脸?”路明非皱着眉说,“文森特真的返老还童了?”
“那张脸,的确属于年轻时的文森特,我在他的房间里看到过,他书架上好几张照片里都出现过这张脸。”楚天骄说,“围过来的船员们也显然把他认了出来,所有人都惊讶的倒抽凉气,不知道他们年迈苍老的船长怎么就突然变成一个英气逼人的年轻小伙。”
“文森特……或者说年轻版的文森特,他双眼瞪大,不知道是看着我还是看着天空,他的瞳孔仍然是金色的,眼神迷茫而呆滞,就像一个人受到了重大的打击。”楚天骄说,“有船员向他提问他也不回应,喊他的名字也不理睬,就好像随着面具被我击碎,文森特的魂也被一起抽走了似的。”
“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出现在我的耳边。”楚天骄顿了顿,接着说,“那个讥诮又轻蔑的笑声。”
“那个‘神’又找上你了?”恺撒问。
“不,这一次他找上了我们所有人,这一次不仅仅是我,也不仅仅是文森特,萨沙和所有的船员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恍惚和恐惧。”楚天骄说,“我第一个注意到了文森特的异样,文森特的喉咙里发出近乎呻吟的喘息声,那种声音低沉又嘶哑,一点也不像他戴上面具时年轻富有磁性的嗓音。”
“更加奇怪的变化在文森特的身上出现,他原本年轻光滑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老、衰竭,皱纹一条一条的从他的皮肤里挤了出来,与此同时,文森特的黄金瞳也迅速变得黯淡,他眼窝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凹陷。”楚天骄说,“不,比那时候凹陷得更厉害,他黑色的头发迅速脱落,直到满头的头发都落光了,坠落在地的头发呈现出灰白的色彩,和这座岛上那些植物一模一样的颜色。”
听到楚天骄的描述,路明非他们也瞪大眼睛,出现在文森特身上的变化太诡异了,如果说“时间零”是把时间放慢,那文森特身上的时间流速就是被加快了……而且是呈千万倍的加速!
一个人忽然被抽走了全部的生命力,这种只出现在玄幻小说里的情节被具象化的感觉。
“所有的船员们都被吓到了,忍不住往远离文森特的方向后退几步,只有我注意到文森特黯淡的瞳孔里透着深深的恐惧。”楚天骄说,“不是对死亡的恐惧,文森特是个极端偏执的家伙,这种家伙其实没那么畏惧死亡,能让他如此恐惧的,必然是某种超越死亡的东西。”
“超越死亡的东西?”
屋子里的众人咀嚼着这句话,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抽象的东西。
“是有的,遗憾、悔恨和失去重要的人……不都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么?”路明非忽然开口了,他低声说,“对于文森特来说,复活元首的希望被彻底断绝,大概就是他最恐惧的事吧,如果是世界上有谁能给予他如此深的绝望……不就是他口中那个能赐予别人死亡与永生的、无所不能的‘神’么?”
“当时文森特枯槁的面容上写满了惊恐,他的掉光牙齿的嘴唇颤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他的声音太苍老有太虚脱了。”楚天骄说,“好在萨沙大吼一声,让所有船员们保持安静,我用耳朵贴在文森特的嘴边听。”
“‘祂来了’、‘祂来了’……文森特这样说。”楚天骄说,“文森特的声音无比虚弱,忍不住颤抖着,但我能听出他话里的恐惧,他比欠了债地赌徒更加不安,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恐怖随时会找到他。”
“我凑到文森特的耳边,问他什么东西要来了,是不是‘神’?”楚天骄说,“可文森特只是始终重复着那句话,‘祂来了’、‘祂来了’……就像一个被吓疯了的精神病人。”
“这样不是办法,文森特看起来很不妙,他变得越来越苍老,甚至比我第一次在他的房间里见到他时的样子更衰老,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如果他的话指的是‘神’真的要来了,我们根本没剩什么时间。”楚天骄说,“文森特是我唯一能了解‘神’的途径,在他真正死亡之前,我还想从他那里夺得到一点有关于‘神’和这座尼伯龙根的情报。”
“但不论我怎样呵斥或是辱骂文森特,他都没有反应,他已经被‘神’给吓坏了,那东西给予他的恐惧完全摧毁了他的精神。”楚天骄说,“正当我无计可施的时候,我看到了文森特肩章上的万字符,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一个曾被我多次再文森特面前提及,并且每次都能发挥奇效的名字。”
“稀特簕。”楚子航说。
“是的,我揪着文森特的衣领,近乎怒吼着问他,你就这样向‘神’认输么?你的元首就让他永远的死去么?”楚天骄说,“听到这两句话后,文森特晦暗的眼神里终于冒出了一点微弱和希冀的光,他一直颤抖的身体和嘴唇也渐渐停了下来,我知道我的话起了作用,听到元首的名字,文森特终于从‘神’给他带来的恐惧中挣脱了出来。”
稀特簕还真是个万能药啊,至少对于文森特来说,这个名字既是解药,又是毒药,能让他清醒,也能让他送命。
“我死死盯着文森特的眼睛,用诚恳却不容拒绝的语气硕,我说你告诉所有你知道的、有关于‘神’和这个世界的事,我想办法替你复活你的元首。”楚天骄说,“听到我的话,文森特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他的眼神里透着质疑与不解,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认为我不具备这个能力,但我告诉文森特,我能不能做到这件事另说,但我一定会想办法,我的能力有限,但我绝对比‘神’那种东西更可靠,我虽然不是无所不能,但至少我言而有信。”
“愣了片刻后,文森特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尽管他的幅度很轻微,但我知道他接纳了我的提议,因为他别无选择,他已经被‘神’给放弃,唯一有机会替他完成复活他元首这个心愿的只有我了。”楚天骄说,“我再一次把耳朵凑在文森特的耳边,他的声音变得更虚弱了,但这一次我听懂了他的话,他的嘴里再也不是重复的含糊不清的词,而是完整的句子,文森特说他见到的那个家伙,那根本不是‘神’,而是一个魔鬼!”
“魔鬼?”听到这个词,路明非微微皱眉。
在他的印象里,能被成为魔鬼的只有一个家伙……这样说起来,好像的确和真正的“神”相比,魔鬼才是无所不能的,那个家伙不就是这样么?
“文森特说他遇到的魔鬼披着一件白袍,浑身缠绕着裹尸布,唯一露出的一对眼睛是太阳般的金色,那个家伙站在岛的中央,四周包围着黑色的棺椁,那些棺椁有的禁闭着,有的敞开着,露出他从没见过的生物的尸体。”楚天骄顿了顿,“文森特说,如果真的要形容那种生物的话,他觉得那大概是神话中的……龙!”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瞪大眼睛,那个白色人形四周的棺材里,居然放着一堆……龙的尸体?
“文森特说他根本没看见那个白色的人形移动或是说话,但就是有一道声音飘进了他的耳朵里,那人问文森特是否是来寻找‘永生’,文森特匍匐在白色的人形身前,祈求祂复活自己的元首。”楚天骄说,“白色的人形伸出缠满裹尸布的手,从长袍里拿出一张面具,递到文森特的面前,说戴上这张面具,称为他的侍者,想要的一切都能够实现,于是文森特还不犹豫戴上了那张面具。”
“所以就这么简单么?”路明非有些疑惑,“老家伙就这么简单就被洗脑了?”
“文森特知道更多的东西,不过是在戴上面具之后,文森特说,他戴上面具后,就有无数的信息和思想同时钻进他的大脑里。”楚天骄说,“要形容的话,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台计算机被接入了大量的数据。”
“听起来像是某种言灵的能力,只是以面具为媒介释放。”路明非点点头说,“这样听起来,这‘神’的确有两把刷子。”
“文森特说,戴上面具那一瞬间,他的意识就像是被锁进了一个看不见的牢笼中。”楚天骄说。
第1092章 夺命奔逃
“所以‘神’的思想占据了他的身体么?”恺撒问。
“准确来说,应该是‘神’的思想被强行灌输在他的意识之上。”楚天骄说,“这种感觉就像是大脑被套上了一层枷锁,文森特还保有自我的人格,却又必须按照‘神’的指示来行动。”
“人的大脑是部很复杂的机器,它运作的时候一般会基于某种行为模式,如果说文森特的大脑是部老旧的机器,面具就相当于往这部机器里插入一枚U盘,往机器里注入一种崭新的系统。”楚子航低声说,“但强行这么做的话,新的系统和旧的系统总会有冲突的部分,就像两个完全陌生的程序,能够完全兼容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如果强行让文森特按照‘神’的意志行动,一旦在某些事和他本来的想法产生冲突,更强大的程序就会覆盖另一个程序,但如果原本的程序足够顽强,两者就会产生矛盾与相悖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没当你提起稀特簕,文森特就会陷入挣扎,然后又被‘神’的意志所压制。”
“作为一个没有血统的普通人,文森特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路明非说。
“文森特说他如今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神’,只有魔鬼,魔鬼无所不能,但如果想让魔鬼替你做到某些事,你必须付出代价……也许是你根本无法承受的代价。”楚天骄说,“文森特说他知道魔鬼是不会复活他的元首的,我说的是对的,哪怕复活了那个人也不再是元首,而是一具拥有元首躯壳的傀儡,魔鬼只是利用他……不,对魔鬼而言他其实没什么利用价值,魔鬼只是戏弄他,就像人类戏弄蝼蚁。”
“这文森特……还蛮有自知之明的。”路明非表情有些复杂的说出这么一句。
最开始路明非和屋子里所有人一样,觉得文森特这老家伙阴险又狡诈,还被他的话恶棍元首洗了脑,是个偏执到令人厌恶的家伙。
但文森特说出这番话,路明非有莫名觉得有点心酸……大概这就是所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面具被我击碎后,文森特的意识就解放了,他意识到了一切,所以他的表情才会那么迷惘那么无助,像是个悲伤的孩子。”楚天骄顿了顿,“文森特悲伤的不是他马上就要死了,他悲伤的是他以为替元首找到了复活的方法,可到头来只是一场可笑的骗局,他觉得他愧对了元首,他的信仰崩塌了,那么残忍,那么无可奈何,所以那么可悲。”
“我问文森特关于‘神’和这个地方,他还知不知道什么,我和文森特说知道的越多我就越可能从这个地方逃出去,只有活着出去我才能帮他找到复活他元首的方法,如果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他的信仰和他的野心就要被一起埋葬在这里。”楚天骄说,“文森特看了我一眼,他冲我露出一个苦涩又绝望的笑,接下来文森特的话完全出乎我的预料,他说他知道我其实没想帮他复活他的元首。”
“我说我会帮你的,我答应你我就会去做。”楚天骄说,“可文森特摇摇头,他说哪怕我有这个意愿,我也做不到,他的元首已经死了,死在了1985年的南极大本营,死去的人是没有办法复活的,再一次活过来的人就不是原来的人了……文森特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神空洞又无神,像是一个失去了一切的人。”
所有人的表情都蛮复杂的,文森特一生的坚持都是为了复活他的元首,但他的元首不可能复活了,当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的意志全面崩溃……一个人信仰的崩塌,就好像被抽走了灵魂,特别是对于文森特这种偏执到疯狂的家伙来说,他复活稀特簕的意志有多么强烈,此刻就该多么心死。
“我承认我有点着急了,我以为文森特心如死灰之后就会破罐子破摔,正当我在思考怎么劝导他的时候,文森特忽然又开口了,他主动说,他愿意把他最后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楚天骄说,“我都惊讶了,因为我不知道文森特有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毕竟他快死了他的世界也崩塌了,他也知道我没办法帮他复活他的元首,可文森特告诉我,他说他死在这里没什么好遗憾的,就当偿还他的债。”
“文森特说他这一生做过很多坏事,不论是年轻时在内卒期间还是老了来到‘yamal’号上,为了复活元首,他杀过人,有直接也有间接,他犯过法,害的很多人家破人亡。”楚天骄说,“文森特说可他觉得我不是个坏人,他的船员们也不是,我们没有必要死在这里,坏人死了要下地狱,可无辜的人不应该死在魔鬼的手里。”
“文森特告诉我了我他的保险柜密码,还有一笔钱他存在苏黎世的银行里,希望我能分给他船员们的家人,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的话。”楚天骄说,“然后文森特向我讲述了,他戴上那个白色人形给的面具后,进入他脑子里的,除了无数的指令和意识,还有一部分关于这里的秘密。”
“文森特说这座岛最中央那棵树是世界树,他的第一句话就吓到我了,因为传说里世界树已经被黑王啃咬了,怎么可能在这座尼伯龙根里。”楚天骄说,“而且虽然这座树很高,前所未见的高,但真正的世界树应该比它更加震撼,就连龙王和其相比都不算什么,只有最古老的皇帝才能与之抗衡。”
“文森特说在‘神’的意识里,这棵树只是真正世界树的翻版,这棵树是由‘神’创造的,‘神’希望它有朝一日能复刻真正世界树的辉煌。”文森特说,“但这个世界充满死亡气息,任何生物在这个世界里待的太久都会自然的衰老腐朽,要养活这么大一棵树,需要源源不断的养料。”
“养料?”恺撒微微皱眉,“所以这座岛上的动植物都是灰白的颜色,他们不是被死亡气息感染了,而是生命力全都被当做养料供给给那棵树了。”
“还有那些‘茧’。”路明非低声说,“楚叔叔说那些‘茧’会动,里面的东西都是活的,那些应该也是重要的养料吧。”
不知道那些“茧”里是什么东西,但路明非总觉得和龙类有关。
“没错,我下意识的就看向那些‘茧’,文森特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告诉我说那些都是‘神’曾经的部下,因为他们犯了错,或是失去了作用,于是被‘神’当成了世界树的养料。”楚天骄说,“‘神’赋予了他们‘永生’,他们的血源源不断的供给给这颗树,所以它才长的如此巨大的,甚至产生了智慧。”
“文森特还说这样的岛不止一座,每一座岛的中心都是一颗巨大的树,整座岛都是树的培养皿。”楚天骄说,“最后,其他的树也会成为某棵树的养分,这是一场人为干涉的‘优胜劣汰’。”
“听起来就像是在养蛊。”诺诺评价道。
“所以文森特会这么绝望,因为他知道‘永生’其实也是一种诅咒。”楚子航说,“对于那些作为供养原料的家伙们来说,‘永生’意味着永恒的折磨。”
说到这里,屋子里的人对这座尼伯龙根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了,这是一个充满死亡气息的世界,一切都死寂而凄冷,时间不会流逝,没有日月星辰也没有风雨雷电,只有冰冷的水和几座孤零零的岛,有的岛上只有奇怪的岩石,上面记载着其他几座尼伯龙根的坐标,有的岛上是猎奇的生物和参天巨树,就好像一座座巨大的蛊盅……还有中间那座岛,那个自称为“神”的诡异的白色人形,他的真实身份大概就是某位龙王。
“‘神’……世界树……死亡的尼伯龙根……”路明非嘴里低声喃喃着这几个字眼,某个名字在他的脑海里划过。
“文森特说这个世界唯一的出口就藏在‘神’的身边,这就是他知道的全部了,说完这些后他的眼神涣散又迷茫,他的身体已经苍老到了极限,形如一具凋零的枯骨,浓郁的死亡气息缠绕着他。”楚天骄说,“所有的船员们都围了过来,他们看着濒死的文森特,眼神都很复杂,他们对于这位船长绝对算不上多么忠诚,大概就是拿人钱财替人卖命的性质,或许有些人一开始很讨厌文森特,觉得他奸诈又神棍,但人是有感情的生物,在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目送故人的死亡,总会生出一种兔死狐烹的悲哀。”
“我把文森特交代我的事告诉了萨沙,对于文森特的财富和钱,我没有太大的兴趣,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龙族的秘密。”楚天骄说,“关于这座尼伯龙根,我不知道的秘密一定比知道的更多,但我也明白我们这趟行动也该到此为止了,得到的情报已经足够我花很长一段时间去消化,现在最关键的是怎么从这座尼伯龙根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