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巫女是男生啊 第164章

离开了京都的御所，坐上了牛车慢悠悠向自己府邸而去的早宫耀光陷入了沉思。

比起上衫氏和武田氏的战斗，朝廷和幕府的危机，现在更应该关心的还是她自身的危机。

早宫耀光一跃之下成为摄政必然和摄关家集体为敌，甚至还包括自己的好友近卫前久。

摄关政治是由藤原家出任摄政和关白的体制，这是藤原摄关家继嫁女儿于天皇家联姻和藤原氏公卿数量占据朝廷半壁江山的一个最大政治支柱，因为这两个官职的独占性保障了藤原氏千年来的权力、地位与荣华。

摄政和关白对于藤原家来说其实并没有多少差别，唯一的区别在于摄政是架空未成年的天皇，关白架空成年的天皇。

关白一直被藤原摄关家垄断，摄政也被视为藤原摄关家的专利，尽管在奈良时代有过皇族成员担任摄政的例子，可是自平安时代伊始到战国时代，摄关都是藤原家的人才能担任也就成为一种常识。

早宫耀光被姬巫女任命为摄政之后已经得罪了朝廷中最大的实力派藤原摄关家。

关白和摄政一直以来是藤原摄关家家担任，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两个官职就是属于藤原家摄关家，非藤原摄关家的人担任关白，毫无疑问是侵犯了藤原家的专利。

早宫耀光看着见到她牛车就如同见到瘟神一样的朝廷公卿，不由苦笑。

一下子就把身为权中纳言的她连升三级晋升为内大臣，同时还破格担任摄政，姬巫女的好意她心领了，她也明白姬巫女的意思，一切的一切都是希望她去游说各地大名的时候能够得到大名们应有的重视。

所谓政治，并非只需要理论和权力就可以实施，她早宫耀光和近卫前久同为地位相若的摄政关白，可是实际地位和权力却为云泥，这一点她有着相当清楚的认知。

早宫耀光承认她自己和藤原摄关家的关白近卫前久关系很好，可是就算是和她关系很好的近卫前久也未必乐意见她担任摄政，更何况近卫前久所在的近卫家只是藤原五大摄关家中的一支。

这种敌意和仇视一下子就给她制造了相当强大的压力，哪怕摄关家还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对这件事发表态度。

她并不受藤原摄关家欢迎，如果早宫家是出身于藤原北家，而不是村上源氏，那么姬巫女为她抬高家格非要任命她为摄政，恐怕就算是五摄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充其量是五摄家变成六摄家，轮流坐庄的人又多了一位。

可惜早宫耀光不是，这就无疑会受到摄关家强烈的抵制。游戏规则必须要遵守，就算是后来一统天下的太阁丰臣秀吉也是拜近卫前久为干爹，成为其养子才担任关白的。

“耀光，你在想些什么？”

近卫前久看着从牛车上走在路边失神状态中的早宫耀光连忙追上去问道。

“没什么？”

早宫耀光听见突然的声音吓了一一跳从失神的状态中解除，连连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哦，看你精神似乎不好的样子，怎么回事，成为了摄政也不开心吗？”

近卫前久脸上露出笑容打量着失神状态的早宫耀光，明明对于五摄家来说早宫耀光这种闯入者应该是敌人，可是他却偏偏笑得开心，没心没肺的样子，真不知道是没有城府还是心机深沉之辈。

“这个摄政可不好当，姬巫女完全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面对好友的揶揄，早宫耀光只能报以微笑，尽管这微笑是以苦笑的成分居多。

近卫前久的开心确实是为她开心，早宫耀光看得出来近卫前久绝对不是那种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不过正因为明白她才清楚，近卫前久的态度只是他个人，甚至不能代表近卫家，表现的亲近只是因为私谊。

“嘛嘛，别这么不开心的样子，事情没这么糟糕，早宫家的人担任摄政，家格和五摄家相提并论，确实让五摄家不满，”

近卫前久似乎在宽慰着对方，破旧的牛车压在京都的马路上滋滋作响似乎不堪重负一般。

战国时代的公卿纵然落魄，纵然没有实权，可是依然代表着古老的朝廷，代表着从神代开始传承于世的神之血脉的皇室。

“不过也没有两全其美之法，经过五摄家的会议，决定让你成为我们自己人。”

“自己人？”

“藤原摄关家除我近卫家之外还有九条、一条、二条和鹰司，每一家家督都有资格就任摄关，九条家当主现在因为前年战火，以至于破产，所以隐居摄津研究学问，九条家对你成为摄政之事并未表态，鹰司家是近卫分家，却因为鹰司忠冬死后无嗣而绝嗣。

五摄家其实现在能参与会议的只有近卫、一条、二条三家，九条家当主九条稙通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故而我拉拢二条家让他站在我这边，我让二条家的人继承九条或者鹰司家。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准确来说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摄关家的一份子，继承九条家或者鹰司家。

因为鹰司家是近卫家的分家，从本心上来说，我更希望你能够继承鹰司家，鹰司光，鹰司耀光这名字也挺不错的嘛……”

早宫耀光仿佛 听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身体仿佛失去了支撑的力量竟直接倒了下去，近卫前久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恍恍惚惚如在梦中，早宫耀光已经疯了。

命运无形的连锁锁住了她的身体，让她无法行动，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所有行为都那么可笑。

第263章 命题

“我所梦想的是能够改变这个世界，如果什么事业都没有做出一番来，到最后也不过是空活一生，如同婴儿一般。”

刺杀上杉谦信这种事，鹰司光的态度无比坚定可谓决心已下，都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怎么能半点痕迹都不留下，至于刺杀上杉谦信会有什么后果，他已经想不了这么多了。

鹰司光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做出一番事业留下名声，那么最快的成名方式就是刺杀上杉谦信或者武田信玄，想要在战国时代出人头地最要紧的除了实力还有名声。

姬巫女皱着眉头，鹰司光的逻辑让她一阵无语，若不是两个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真想甩他一个耳光。

你是不是傻啊。

见过想要出名的，可是从来就没有见过以这种在她看来拿自己性命来换的方式成名，就算让你近身刺杀到了上杉谦信，莫非你还会以为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吗？

姬巫女无法理解，鹰司光整个人则显得志得意满，似乎美好的前景，以及功成名就的未来都在向他招手。

你以为历史日本武尊这种天命之子吗？就如同太阳一样整个世界都以你为中心围绕着你转，一个人冲入敌国大营堂而皇之地杀掉了对方的国王还能安然无恙，同时还能得到对方的称赞。

醒醒吧，这个世界的你不是主角。

…………

“你听过这样一个命题吗？这是权中纳言早宫耀光卿和我探讨过的，我现在人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两个探讨和歌、源氏物语到天明的事。”

明明和武田军交战正酣，作为军中主将的上杉谦信依然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和自己的亲卫说着别的话题，也不知道是没有感受到战场的危险还是压根就没有将武田信玄放在眼里，或许连着皆有吧。

“什么命题？是禅吗？”亲卫似乎早已熟悉自己主公那跳跃性和艺术性的思维，顺着她的话回道。

“一只鸟儿在山里唱了一支歌，一支有史以来鸟们能唱出来最好听、最美的歌。只是很可惜的是鸟儿唱的歌除了它没有任何人、任何生物听到、哪怕一支蚂蚁。鸟儿唱完歌之后就飞走了，旋律随风而逝，那么这支谁也没有听到的歌，在这个世界上究竟存不存在。”

上杉谦信用着期盼的目光望向自己身边的亲卫期待能从她的身上得到答案，或许只是一点灵感，毕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或许能借着她的回答能让她豁然开朗。

“鸟儿再唱一遍，不就……”

“不能这样狡猾，刚才已经说过了鸟儿唱的是它有史以来最好听、最美的歌了，同样的歌鸟儿是再也唱不出来了，就如同回不到过去一般，一期一会。”

“殿下怎么认为呢？”

“我当时的回答是，不为人知就算不存在过，人生在世，理应扬名立万，做出一番事业。”

“殿下所言极是，理当如此。人生在世，人活五十年与天地相比何其渺小，自然应建立不朽功业才无愧于先祖后人。”

“然而早宫耀光却说我的想法只是俗人浅见罢了，草木本有心，何求美人折，空山无人花草依然生长，空谷无人鸟儿依然歌唱，人的价值并非是因为外物体现，一切都是虚妄，为自己坚持的才是真实才是永恒。”

“殿下……”

“你不要说话，让我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不服，但是其实当时我也不服，区区公卿都懂得些什么，只要吟诗赏月莳花弄草，下棋品茶就可优雅度过一生，正是因为这软弱无力的公卿们，才会有我们武家当权。”

“早宫耀光她完全不明白，从寺庙里出来和自己的亲生哥哥决裂，我司已怎样的心情走到现在这一步，她不明白这个弱小就会挨打就会被吞并的时代室友多残酷，为了维护家业，让上杉家兴旺的我必须做出怎样的斗争。”

上杉谦信原本义愤填膺的愤懑样子此时此刻突然消失不见，她拾起身边的酒壶笑着说道，“世界的神明并非只有人，也并没只有动物，还有其他存在的事物，比如这天，比如这地，比如那山那树木，它们的存在原本人类和动物留存的时间还要久远，千百年后你就会发现但是无数人争取的东西是那样不值一提。我现在还记得早宫耀光当时说话的语气，傲慢得简直她好像就是来自千百年后世界的人。”

“千百年后的世界会是怎样，我所奋斗的究竟有没有意义，这不光要看当时的评价还要看后世的评价，那么我究竟要做些什么事才能让后世铭记，永垂不朽。”

“是匡扶天下大义，匡扶朝廷、幕府吗？”

“不知道，只是想到一首童谣。”

“童谣？”

“此生为游耶 此生为戏耶 侧耳闻子嬉 吾身亦翩然。做自己想做的事人生尽性就好。”

上杉谦信说完走出了大战，看见了大军对垒的阵前，武田大军正在城墙之上。

攻城战还是引诱武田军促成野战是目前摆在上杉军面前最迫切和最直观的战略，然而不论是攻城战还是引诱野战选择权都不在上杉谦信手中，而在武田信玄之手。

武田家的赤备赫赫有名论起机动能力和战斗力是绝对不会惧怕上杉家的军队，就算是放弃守城的优势直接野战也不会落下半点下风，现在之所以按兵不动以至于双方僵持，也不过是因为战略调整的缘故。

“一期荣华一杯酒，四十九年一睡间；生不知死亦不知，岁月只是如梦中。”

上杉谦信穿着甲胄来到了两军对垒的阵前，距离敌方的弓箭射程不过三十尺，打开酒塞醇厚香甜的酒狂饮一口后，便将其他的酒统统倒在了阵前的土地上。

“武田信玄，今日理我虽是对手，这杯酒却也来敬你。”

旁若无人的口吻听上去没有狂妄只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可是两军交战的阵前，身为主将的上杉谦信居然将自己置身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殿下不可，快回来。”

上杉家的家臣赶紧反应了过来，就算是对于自己主公感觉到无奈的家臣们也往往没有想到自己家的主公居然如此大胆。

若是在阵前被武田家的箭矢所伤以至于身亡的话，上杉家的敌人是不会放弃这个覆灭群龙无首的上杉家，说不定到时候就是上杉家灭亡的时刻，上杉谦信还没有孩子，他那隐居的哥哥偏偏又那样不成材，可以说在上杉家臣早就形成了上杉谦信就是上杉家基业保证的共识了。

“饮酒否？”

上杉谦信笑着问道，目光望向了城上那站立着似乎被惊吓住的武田信玄，谦信的笑声听在别人耳朵里不知道是豪迈的英雄气概还是纯粹的白痴。

“放箭快放箭。”

山本勘助倒既是反应过来连忙催促着城墙上的武士，她才不管上杉谦信究竟是英雄气概料定自己没事，还是犯傻，作为武田家的军师她可不想放过这个替武田家解决敌人的大好时机。

上杉谦信，大摇大摆地来到两军阵前，身边无一人护卫，莫非你真以为自己就算是那传说中的毗沙门天吗。

“上杉谦信，受死。”

突然间就在山本勘助回收下令的时候，上杉谦信的阵营中一个作足轻武士打扮的男子举起长枪对准了阵前的上杉谦信。

…………

ps:①室町时代有将守护尊称为殿下的传统。

②天命之子日本武尊:女装扮妃子刺杀敌国大王，被发现后全身而退，敌国大王反而佩服，要替武尊扬名，史书上夸耀可谓有勇。

为征服出云地区和出名国主出云建结拜为兄弟，建立良好关系后，偷袭毫无防备的出云建，武尊讥讽出云建愚蠢，史书上夸耀可谓有谋。

作者评:武尊你TM不是《记传神话》主角，你这种又蠢又不要脸的行为，早就被人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