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惰天使
“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着给自己壮胆，仿佛能把恐惧化为支撑自己的勇气。
源石虫蠕动着身体，向着长秋撞了过来。
在咆哮出声给予自己勇气之前，长秋就已经抱着要把肺撑爆的觉悟深吸了一大口气，热流从胸口涌向四肢百骸，随后源源不断的力量感汹涌而出，他紧握着矿锄，大吼着用力朝冲来的源石虫砸下。
这一锄头瞄准的是源石虫的脑袋，但长秋没能计算好时机，导致这一锄头直接砸在了源石虫覆盖着甲壳的后背上。
铛——！！！
刺眼的火花迸射出来，巨大的反震力让矿锄差点脱手而出，金铁交鸣震耳欲聋的响声里，矿锄凿开了源石虫些许甲壳，尖锐的尖端钉入源石虫柔软的身体。
然而和源石虫的体积相比，伤口太小了。
尖锐的嘶鸣声里，源石虫直接撞向长秋，那些生长在它体表的源石结晶就是尖锐的武器，当发起攻击的时候，软体结构的身体直接拉伸向前，迅速隆起突进——覆盖在它身体表面的源石结晶化作利器。
这种攻击方式出乎长秋意料，他连忙侧身躲开刺来的源石结晶，顺手将钉入对方身体的矿锄拔出来，由于躲闪不及，几根结晶刺破了他的裤子，留下数道被剐蹭开的血口。
不行！不能攻击被甲壳覆盖的后背，必须想办法攻击源石虫的腹部才行……艾克大叔就是将源石虫翻转过来，一锄头砸烂了它的腹部。
让矿锄垂下来，长秋深吸一口气压住砰砰直跳地身体，自己位于刚刚发动攻击的源石虫侧面，怎么把这家伙的腹部露出来？艾克大叔能一脚将对方踢翻，是因为他有力量，有技巧，兴许还有和源石虫战斗过的经验。
自己只有短暂的爆发力，每次发动源石技艺都要深呼吸，而且想要爆发更强的力量，就需要酝酿更久的时间……怎么办？怎么对付源石虫？用矿锄由下而上挑起对方侧面，把对方掀翻？自己有那个力气吗？有那个力气的话，刚才那一矿锄就能直接凿穿对方背上的硬壳了吧？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长秋焦急的思索中，错过了攻击的机会啊——源石虫侧面的柔软身体猛地一个膨胀拉伸，覆盖在身体上的源石结晶再度刺来，长秋慌张后退，一根源石结晶甚至是擦着他的脸颊掠过，差点命中眼睛。
这源石虫的攻击方式，就是利用自己软体的特性，膨胀拉伸，让覆盖着身体表面的尖刺变成攻击的利器。
用巨大的力量砸开它的甲壳，或是将它掀翻过来露出没有保护的腹部……前提是巨大的力量！
自己恰好没有这种东西……怎么才能攻击这家伙的腹部？
长秋不断向后拉开距离，躲避源石虫的攻击，腹部……腹部……对了，这家伙的攻击是通过膨胀和拉伸躯体，带动源石结晶进行的攻击，如果自己躺在地上呢？它就只能用那张不大的嘴来攻击自己，背上的源石结晶无法攻击到躺在地上的自己。
等它挪过来，试图咬自己的时候，趁机用矿锄洞穿它的腹部！
一边后退，一边看着冲过来的源石虫，长秋思索了一下，感觉可行，正当他准备实施作战计划的时候，表情微微一呆。
他一把将手里的矿锄丢向源石虫，矿锄砸在源石虫的甲壳上发出一声脆响，而长秋本人则是掉头深呼吸，起步秒速破十米，直接顺着轨道在矿洞中狂奔！
自己傻了吧？！明明是在逃跑，怎么忽然间琢磨怎么杀掉这怪物？它的速度也算不上很快，自己一个源石技艺爆发，起步冲刺就能把这家伙甩开！
看见源石虫拦住了路，心中就不自觉绝望起来，拼着一股恐惧催生的勇气想要干翻源石虫……结果都忽略了自己的主要目标。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明明是在逃跑，长秋却不自觉大笑出声，笑着笑着就把自己给呛住了，原来自己还是那种在绝境中会拼命的人吗？自己什么时候变成困境中举起武器，拼上一切也用牙齿咬死敌人那种狠劲儿的人了？什么时候变成会努力思考该怎么去战斗的人了？
自己变化可真是大啊。
这个该死的世道！
奔跑着，不断用源石技艺，一次次小幅度爆发力量，让自己奔跑在巷道里，源石虫们已经从矿山深处涌出来了，长秋好几次都在通道里迎面和源石虫撞上，然而这些虫子跟不上他的速度，只会被他一个源石技艺加速甩在身后。
太多了，源石虫太多了，而且这些源石虫还是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也就是朝着矿洞外面的方向。
长秋有些不安，他继续往外奔跑，终于在前面追上了一些矿工，看到这些人之后，心中就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
成群结队逃亡可比一人独自逃亡的感受好多了。
也许是因为人越多，自己垫背的可能性越小吧。
没人说话，矿工们加快速度奔跑着，而那些源石虫似乎在慢慢汇聚起来，沙沙沙的细碎声响，偶尔回头看去，矿灯照耀出昏暗的景象，在那昏暗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大群生物蠕动着，发出响声的模样。
如果这时候还有人没逃出来，那就是真的没办法逃出来了。
因为源石虫满满一地，向外跑的人估计都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艾克大叔和理斯应该已经逃出去了吧？这估计就是最后一波正在逃跑的矿工。
长秋保持着间歇性发动源石技艺的频率，跟在矿工队伍后面，他现在感觉超级饿，只想回到村子里好好吃一顿，好好休息一下，矿山里有这么多源石生物，短时间内应该没办法下矿。
“到了到了！快！”
队伍前面传来喜悦的吼声，光芒照射进来的矿洞洞口已经不远。
逃亡的队伍从洞口鱼贯而出，长秋下意识闭上眼睛往前跑，等眼睛适应白昼的光亮之时才缓缓睁开。
距离矿洞大约三百米外的地方有一道临时搭建起来的防线，巡逻队的成员们手持弓弩等武器，站在防线之后，上方有悬停的无人机，防线周围还有一些看起来具备战斗能力的机械。
长秋跟着其他矿工一起跑向防线，他在这个短暂时间里下意识扫视了一下周围，其余方向零星还有一些矿工成群结队跑出来，而某些矿洞，已经有源石虫从中爬了出来。
看来矿场的防护工作还是很厉害，接到那些最先跑出去的矿工的消息，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搭建了一条防线。
虽然身后就是源石虫，但只要再加把劲儿冲到防线那边，一切就安全了。
长秋回头望了望，看向身后的矿洞，十几只源石虫相互挤压着从矿洞中爬出来，嘶鸣着冲向这边的矿工队伍，但是他们注定追不上……
一根疾驰的箭矢平射而来，直接抓住源石虫甲壳的缝隙，一箭钉入了源石虫的头部，将其一击致命。
真是厉害的箭术啊，果然异界人都是畜生，这么远都能瞄准弱点，百步穿杨都不足以形容这种箭术了吧……
等等！
长秋忽然发现情况不对劲儿。
“啊啊啊——！”
几声后知后觉的惨叫声在矿工队伍里响起。
长秋看见几个倒在地上，身体上有血洞，伤口正在流出鲜血的矿工哀嚎着，不由懵了一下。
嗖——！！
长秋这次亲眼看见了。
一根箭矢洞穿了前面一名矿工的腹部，紧接着洞穿了自己侧腰。
这根箭是如此之快，快到他听到箭矢破空凄厉的风声之时，才发现自己被箭矢射穿，他下意识回过头看向后面，那根沾染着鲜血，通体漆黑的金属箭矢，将一只源石虫从头到尾贯穿。
连这股疼痛都掩过去的愤怒从心头涌起……
畜生！！
“趴下！都趴下！全都趴下！！”
随手拉住旁边一个触手可及的人趴倒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长秋强迫自己沙哑干渴的嗓子再次工作，也不知是情绪还是嗓子的沙哑状况，他的声音十分凄厉：“都趴下！趴下！！”
如雨的箭矢疾驰而来。
阻拦在弹道上的矿工们身体直接被箭矢洞穿，随后这些恐怖的箭矢命中一只只刚爬出矿洞的源石虫。
最后一波本以为逃出升天的矿工们，用鲜血将地面染出一条距离防线仅有一百米不到的死亡线。
没有关怀，没有稍作等待，没有怜悯，甚至连一声作为警告和通报的“即将射击，全体趴下”都没有……
为了效率和微不足道的概率，他们直接拉开弓箭射击从矿洞里爬出来的源石虫——至于挡在弹道上的矿工，就当成一种需要洞穿，微不足道的阻碍即可。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长秋捂住侧腰的洞穿伤，死死趴在地面上不敢动弹，只是听着那些呼啸不断的箭矢声，就有种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恐惧。
无人机开火的声音，子弹击打在源石虫甲壳上的声音，爆炸声，轰鸣声，惨叫声……
各种乱糟糟的声响连成一片，仿佛自己一下子被丢到了战场。
长秋大口喘息着，稍稍抬起头看着远处——防线上那些人拉开了弓箭，再度朝这边射出箭矢。
数十根箭矢疾驰裂空，肉眼完全分辨不出这些箭矢的轨迹……
感觉是向这边的源石虫来的，希望不会命中自己……
不过，以那些弓手的技术，除非自己挡在了弹道上，否则是不会偏的吧？
长秋这么祈祷着，否则箭矢一偏，说不定就射到哪个趴在地上的矿工。
忽然间，他看见这一波箭矢齐齐斜上拐了个角度，划过一道弧线飞向矿山，直接钉在了后方的矿山上。
这是什么情况？
“她就是操控源石虫的术士！攻击！！”
苍老中夹杂着些许沙哑的吼声从防线那边传来，长秋听得很耳熟，那是老戴尔的声音……
放线上的弓箭手们再度拉开弓箭——他们朝着上方射出了一波箭雨。
长秋下意识抬起头。
漂浮上方数十米高的女孩儿举起手中法杖，狂风吹起她的大衣，露出右腿侧面生长出来的些许幽蓝色源石结晶。
金属结构，漆黑的精密尖端旋转着一层层打开，变形，如同一朵层层绽放的莲花，直到露出其中银白色的内芯。
内芯上流转着比天空太阳还要明亮几分的光芒。
第二十六章 夜色不归人
人生第一次，长秋看到了何为力量。
在以前的时候，人与人之间并没有本质的不同，判断一个人能力的标准，是他们的智慧，是他们的思想，是他们那些被称之为勇气，聪慧，坚韧，努力的特质——思想家并不会比拳击手能打，但他们的思想比力量沉重千万倍；军事家吃了子弹依旧会像士兵一样死去，但他们的调度谋略比子弹强悍千万倍；政治家并不比平民多吃三顿饭，但他们的统筹运作能让千万人能多吃几顿饭……
哪怕此前听他人提起过这个世界里个体的力量表现，但长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上百根破空的箭矢飞向天空中的女孩儿，这些箭矢是如此之快，肉眼难察，如此之准，锁定女孩儿身体各个部位的要害，明明是一条长长防线的弓手一起发射的箭矢，最终汇聚成一团满是杀气的锋芒。
这团锋芒在女孩儿面前停滞住了，如同播放的视频被按下暂停键，上百根箭矢一动不动，停滞在半空之中。
女孩儿右手高高举起绽开的法杖，光芒在法杖内芯上流转升华
她面前那些箭矢在大地的重力下跌落，一根根落在尘土里。
防线后的弓手们再度拉开弓弦，试图进行第二波齐射，天空中正在清扫源石虫的无人机已经返航，枪口朝女孩儿喷吐着火舌，这次女孩儿没有做单方面的防卫……
完全看不到她做了什么，那些射向她的子弹一个个偏离弹道，全数落空，那些绕着她盘旋攻击的无人机，开始摇晃，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捆住了翅膀的小鸟一般，摇晃中一头栽倒在无人的地面上爆炸。
女孩儿对着防线挥动了一下手中流转光华的法杖。
所有弓手一下子倒飞出去，他们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挣扎，一时之间竟是站不起来……如果不是他们的表情并未作假，长秋都怀疑是不是这些弓手在和女孩演戏。
操控重力？改变物体轻重？这些都不过是表象……
重力是什么？一种引力，引力是什么？一种力。
那些调节物体轻重，施加不同方向力场的技术，不过是女孩儿源石技艺中非直接杀伤的运用——现在这才是女孩儿真正战斗起来的表现，直接创造力，然后对目标施加力，无形无相，突如其来，让人难以捉摸。
每个弓手都像是毫无防备之下被狠狠一拳击中腹部，短时间内直接失去了战斗力。
防线上还站着的是一个光头老人。
“沃尔珀人……叙拉古也想掺和乌萨斯的事情吗？！”
老戴尔洪亮的声音响起，他握紧右手的一根法杖：“前乌萨斯帝国术士部队第五队副队长在此——小丫头！别太猖狂了，乌萨斯还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老戴尔也搞不清为什么自己没有被攻击，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敌人出手。
捂着伤口趴在地上的长秋知道为什么——因为女孩儿看老戴尔年纪大了，下意识没有出手攻击老人。
她没有战斗经验，压根儿不知道握着法杖的老人才是所有人里最强的那个！
天空中骤然亮起一丝火光，一颗直径十米，熊熊燃烧的陨石缓缓浮现出来，整个陨石释放出夺目耀眼的光芒，一下子成为场地上最为醒目的存在，长秋下意识盯着那颗陨石……这是凭空创造了物质？！还是其他的什么异界原理？！
“啊啊啊啊——！！”
老戴尔站在防线上咆哮出声，他高举着法杖，竭尽全力以老迈的身体驱动自己的源石技艺，这个老人此时完全看不出平时那种阴沉低调的气质，他满脸涨红地怒吼着，哪怕声音中带着些许沙哑，依旧难掩一股摄人心魄的杀气与勇猛：“让你见识一下乌萨斯的力量！乌拉——！！”
高空中的陨石在引导之下瞄准女孩儿砸了下来，老戴尔额头上满是汗水，头皮下一根根青筋随着他倾尽全力而微微蠕动鼓起。
女孩儿抬起右手流转光华的法杖。
上方坠落下来的陨石静止住了，任凭老戴尔如何咆哮着催动源石技艺操控，依旧无法使得那颗不断颤动的陨石落下一分一毫——就像是蚂蚁试图同狮子比较力量。
女孩儿手中法杖一挥，缠绕着熊熊火焰的陨石直接被牵引着从她身旁掠过，砸向那些由于无人阻拦，已经从矿洞里跑出来，追赶着矿工们的源石虫。
轰隆——！！！
巨大的爆炸席卷近百米区域，长秋趴在地上，仍然能感觉到一阵阵热浪从身后席卷而来。
数个矿洞直接崩塌，尘埃在爆炸中高高飞扬而起，遮天蔽日，无数源石虫在爆炸中被化为灰烬，在原地只留下一个深深的大坑，坑里还有一些火焰在燃烧，有高温熔炼后略显液态的泥土在流淌，最后这些东西化为一片焦黑。
……并不是凭空创建物质，而是制造出物质一般的形态，使其坠落时获得重力的拉扯加持。
长秋瞥了眼后方那片焦黑的土地，这就是源石技艺吗？真是神奇而诡异，竟然能模拟出火焰陨石坠落的现象，从而发动这种恐怖的攻击，简直和幻想小说里的魔法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