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之暗的一己之见 第115章

仿佛是印证她的话一般，金色之暗轻轻拨开耳畔的金发，显露出隐藏在发丝间与血肉相连的狰狞的黑角。

【原来那个不是装饰物吗？】

丘比了然。

“还有。”

她突兀地扭过头来，死寂的眼眸里不带一丝感情。的确，她只不过是披着一具皮囊的活尸，但正是这幅皮囊，却是她如今最珍惜的东西。

她什么都可以失去，但唯独“身体”不行。就像修女会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所信仰的耶稣，她也已经将身体献给了她的主，她的亚里亚。尤其是在有了重逢的希望的现在，如果这幅皮囊出了意外，她该怎么向她的亚里亚交代？

“下次再触碰我的脸，就杀了你。”

语气中没有半点杀气，平淡得就像是在谈论晚饭吃什么一样，但正是这种平淡，让丘比确信这个与常人相比无疑十分异常的少女，是真的做的出来。

但是它不在意她的威胁。

正如先前提到过的那样，在这一个城市它留下的化身还有很多很多，如果仅仅只是损失几个数量堪称无限的化身便能攻破她的心防，那可真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交易。

既然她已经明言表示出了反感，那就收敛一点吧，反正现在还不着急，时间还很充足。

不过……

【我问你，对于那边的那几个女孩，你真的没有一点想法吗？】

它突然对她的内心感到好奇。

“我不明白。”

冷寂的眸子一扫而过，在瞬间的迷离之后，又回归了平静。

“那三人中的两人，便是你所说的‘魔法少女’吧？你想要我对你的麾下有什么想法？”

【对于她们已经不是“人类”的事态，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淡漠而又斩钉截铁般的声音。

她没有那种廉价的同情心，而且也并不觉得不再是人类是什么需要同情的事。

她只不过是在那些孩子的身上看见了过去的影子，那仿佛是相当遥远的、宛若隔世般的过去，曾经的她天真地以为那一段时光永远不会结束，然而那短暂的幸福在干冷的现实面前有如虚幻的泡影一般，轻轻一戳，便破碎了。

“她们的命运，我不关心。”

金色之暗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哪怕是下一秒世界就迎来终结，她也只会漠然地旁观着，对于居于这个世界的原居民，更是如此。

【哈……果然如此吗？】

丘比觉得自己又了解了她一点。

【你，和我，几乎是完全一样的存在呢。】

只关心事情的结果，而不在意实现的过程，只在意自己所在意的事，不受世俗一切礼法道德的约束，哪怕是性命都可量化，哪怕是灵魂都能作为交易的筹码，不带丝毫偏见与感情、无论高低贵贱，平等而冷漠将世间的万物归于两类：有价值的，与无价值的。

“不一样的。”

金色之暗知道丘比指的是什么，但是她绝对无法认同它的说法。

她不愿意被这种可憎的存在看作是同类。

“我的‘心’是死去了。”

因为曾经感受过那份温暖，那份幸福，所以在失去的时候，才会因为接受不了那份反差而被痛苦与哀伤杀死。

至少她的心脏曾鲜活过，曾沸腾过，她的灵魂曾辉煌地燃烧过，在燃尽为枯死的灰烬之前，曾迸发过瑰丽而绚烂的光芒。

而丘比……

“而你的却是从来没有活过。”

【刻薄却又令人无法反驳的评价呢。】

没有因为金色之暗的说辞而动摇半分，其实她说的很对，“心”从来就没有“活过”的丘比不会有“感情”、“情绪”这类只不过是累赘的东西。

【既然你已经摸清了我的本质，那以后的事情便会相当方便了。】

它再一次将目光投向前方欢笑着的少女们。

【我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了才对。】

“她们之中唯一的那个人类，拥有你所说的‘资质’吗？”

虽然是一个问句，但金色之暗知道自己的猜想与正确的答案所差不远。

尽管她与丘比的本质不同，但所表现出来的外在却是一致的。只要从丘比的立场与角度进行思考，或许所思所想会有所偏差，但最终决定出来的行为必然是相似的。

“为什么不劝诱她与你契约？”

黑色的麻花辫，方框的眼镜，弱不禁风的病弱身体，脸上混杂着异样的红晕与苍白，这个被丘比盯上的孩子不论从哪一个方面来看都是平凡到了极点。反复地打量着这个孩子，金色之暗完全不能理解那所谓的“资质”究竟在哪。

【还不到时候。】

静静地蹲伏在金色之暗的肩上，它的姿态，宛如潜伏在暗处等候猎物步入陷阱的猎手。

像是果实要等到成熟后才会甘甜，契约的完成，也需要一个最好的时机。

在绝望的熔炉当中所熔炼所诞生那道光，会更加耀眼吧？

【再等等，再等等。】

时至黄昏，就连最后那点昏黄的光晕，也逐渐地消散，空气里，慢慢地弥散着异样的阴暗。

逢魔之刻。

丘比有如魔怔一般喃喃自语。

——

美树宅中，美树沙耶加守着一桌的饭菜，小脑袋耷拉着，几乎要睡着。

第四卷 漆黑色的童话 : 第203章第十一章 重演

金色之暗睁开了眼睛。

那双涣散而迷茫的眼眸无神地呆视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慢慢重新凝起焦距，她动了动手臂，手肘随即陷入一片柔软的面料中，这突兀舒适的感觉让以为自己还躺在街边干硬的地板的金色之暗极其不适应地扭动了一下身体。

此刻的自己，正躺在一间极具少女气息的柔软床铺，身上的衣物，也已不是自己习惯的那套作战礼装，而是一身简洁而单薄的黑色睡衣。

这里是哪儿？

轻轻地咬着下嘴唇，她强撑着虚弱的身子爬起来。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应该是被缠绕不散的绝望所击溃，狼狈难看地昏倒在人烟罕至的小巷深处，于情于理，自己再次醒来时也不应该看到的是这幅景象。

……年轻女孩的闺房。

简直就像是回到了过去，在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负伤后，被提亚、被亚里亚“关”在房间里半是恼怒半是心疼地埋怨着、责切着、照顾着的那段最为幸福最为快乐的时光。

探出脚来踩上床底下一双拖鞋，金色之暗低垂着头，蜷缩着的白嫩脚趾微微伸展。尺寸稍微一点偏大，大概是这个房间的原主人的拖鞋吧。

跺跺脚适应了一下，她起身往房间外走去，在客厅里，她随意地扫视了一番客厅的布局，然后像是演练过了数遍一般极其熟练地把自己埋在了那张看上去就很柔软很舒服的沙发里。

等等……

她突然反应过来。

为什么……

仔细地刨掘着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无论是多少次，她都没有看见与这个地方哪怕仅仅只是“相似”的场景。

为什么，来到一个陌生地方的自己，却没有一点应有的警惕？

感觉就像是自己的身体，本能地亲近这里。

沉吟一会，金色之暗再一次地环视着这间宅邸。没有魔力的痕迹，也不是操控影响人心志的科技仪器，不管怎么看，这都只是一间再平凡不过的私人宅邸，没有半点特殊的地方。

“啊~你醒了？”

金色之暗扭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向门口的方向，她这幅沉静而淡漠的样子似乎给了才归家的宅邸主人以很大的压力，那个拥有着一头俏皮蓝色短发的女孩子似是畏寒般地缩了缩脖子，讪讪然地挥挥手，脸上尽全力维持的微笑看上去比哭还要难看。

“这个、那个，你……你身体好点了吗？”

“你是谁？”没有回答那个女孩的问题，金色之暗皱着眉反问道，“我为什么在这里？”

“沙耶加的名字是美树沙耶加哦~”名为美树沙耶加的女孩一扫先前的畏缩，像是提起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似得，雀跃地挺起了她贫瘠的胸膛，“是沙耶加救了你哟~”

“美树……沙耶加吗？”

没有印象的名字。

她很确定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但是，好违和。

内心深处传来某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自己的耳边低语着、叮嘱着，那个声音在说：你认识她，你应该认识她，你理应认识她。

金色之暗烦闷地捂住了头。

“你怎么了？”

美树沙耶加有些紧张地一路小跑过来，凑到了她的跟前，明亮的冰蓝色眼眸里满盛着担忧。

“是不是身体还是不舒服？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那沙哑的声音显得闷闷的，略微有点变形，“我没事。”

“你的表现可完全不像没事的样子啊……让我看看。”

明显没有相信这个看起来一副病弱模样的女孩的说辞，美树沙耶加拨开女孩挡住自己脸颊的手，在她略显错愕的目光中把手探向了她的额头。

“……你这不是快要死了的样子吗？”

入手处就像是冰块一样，没有一点人类该有的温度，被这刺骨的寒意吓了一跳，美树沙耶加如同触电般缩回了手。

“简直就像太平间里的尸体一样。”

“……没关系的。”

金色之暗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这大概就是以自我的意志支配【Darkness】所要付出的代价吧……她不再是人类了，一切属于人类的体征都被逐渐地剥去。如果不调用能力，在如今这永固化的半Darkness状态下，她的体温就是这样。

身体上的异常她并不关心，现在她所在意的是自己的精神、自己的记忆。

“我问你。”

杀手是怀疑论者，无论是天生的习性还是后天的人格养成，栖身于死地、吮吸着死者之血的杀手习惯用最阴暗的想法去揣度自己见到的每一个人，她也是杀手，自然也是如此。就算是亚里亚，也是在经历了许多后才真正赢得了她的信任。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

“我……是不是认识你？”

——

世界重演了。

在名为“魔法”的奇迹之下。

丘比没有说谎。

颠倒因果，时间逆流，反转生死，“奇迹”与“希望”是真的存在的。

一遍又一遍地掀动着挂在墙上的日历，再三确认现在的日期的的确确是【魔女之夜】到来前的一个月，名为晓美焰的少女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全身开始禁不住地颤抖。

“太……好了，真的、回来了。”

晓美焰垂下头，盯着自己纤弱的手，几点晶莹的液体滴落在掌心。

她慌乱地抹了抹眼角，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眼眶里已蓄满了泪。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平复下激动的内心，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灿烂的金色、温暖的光芒在一瞬间就填满了她的心房。眯着眼睛，迎着盛大的落日，晓美焰展露出比阳光还要明媚的笑颜。

——

PS1：期中结业了一批课程，接着要进行结业考试，然而学校神特么取消了考试周。

PS2：脑括痛。

第四卷 漆黑色的童话 : 第204章第十二章 二周目

【美树沙耶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