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之暗的一己之见 第130章

“我不是说这个，我没有在说这个！”

鹿目圆恶狠狠地盯着丘比，总是显得很温顺的小圆脸上难得地出现了名为憎恨的色彩。

“我说的是——”

【你想说为什么当初在签订契约的时候我没有说吗？】

丘比把她想说的东西抢先说尽，然后冷淡地发出嗤笑。

【原因不是很简单吗？因为你们没有问啊。】

没有问就不说，在关键的地方加以模糊的修饰，虽说不是直接的“说谎”，但这其实也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欺骗”。丘比的行事手段让鹿目圆不由联想起旧约之中喜爱在契约中玩闹文字的魔鬼。

【关于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没有理会鹿目圆接下来的反应，丘比把视线投向上空。

正主已经到了。

第四卷 漆黑色的童话 : 第239章第三十九章 由我来恩赐予你解脱

在魔女结界的上空，金色之暗张开漆黑色的羽翼，默默地打量着下方屹立在舞台正中央陶醉于自我的演出的蓝白色人鱼骑士。

“看到那个，你应该明白了吧？”

被几缕发丝捆住腰肢，粗暴地吊在半空中，晓美焰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无论你信还是不信，那个魔女，就是美树沙耶加。”

虽然展开了时停的世界，但是由于受到本人体力的限制，被晓美焰带着往前的两人前进速度其实相当缓慢，就这么走走停停了几次，终于不耐烦了的金色之暗拖着晓美焰，如字面意义那般飞了起来。

“……啊，我明白的。”

尽管与身为魔法少女的时候形态相差巨大，但金色之暗还是一眼就看出，下面的那只魔女与美树沙耶加脱不了干系。

而且，在观众席上静静坐着的那只金色的使魔……如果让一个才学会拿笔的稚嫩幼童为她画全身的肖像画，大概就会是这样诡谲扭曲的形象吧。

金色之暗心绪复杂地聆听着这仅为一人（？）奏起的乐章，如同失去方向的彷徨的候鸟一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好。

剧场中，对峙良久之后，仅为维持演出的秩序而存在的使魔们与不请自来的魔法少女缠斗在一起。

“你快放我下去！”

不经意间瞥见自己最重要的挚友陷入了苦战，晓美焰顿时疯狂地挣扎起来。

“我要去帮小圆——啊！”

她话还没说完，金色之暗便顺从地放开了对她的束缚，只留下一声渐变渐弱的尖叫依然于此缭绕。

【你不怕她掉下去就这么摔死吗？】

熟悉的冷淡声音以熟悉的方式在她脑海中响起，金色之暗向四周巡视一圈，最后在边缘的某处发现了丘比的身影。

“……拥有那种棘手的能力，她想要这么容易的死去，恐怕都很困难吧？”

金色之暗无所谓地耸耸肩，话语里尽是冷漠。

“更何况，她死了就死了，我并不关心。”

【啊，真不愧是你呢。】

丘比发出了意义不明的赞叹。

“与其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倒不如说一点对现在有意义的事。”

没有去深究丘比话语里更深一层的含义，指着下方蓝白色的人鱼骑士，金色之暗发出疑问。

“我问你，那个魔女，真的就是美树沙耶加本人吗？”

【这个问题，你不早就有答案了吗？】

金色之暗默然。

好心地等候了一段时间，在金色之暗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与它的对话后，丘比方才开口。

【对现在的情况有所认知了吗？】

与先前对鹿目圆的态度相比较起来，丘比对金色之暗真是意外的有耐心。

【那么，要和我签订契约吗？】

“……现在？”

【当然是现在。】丘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现在，不正是有一个合适的愿望摆在你面前吗？】

“……”

【美树沙耶加，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吧？】

在一重又一重的布局之后，娇小却凶恶、顶着一副让人无法生出恶感的无辜样貌的阴险猎手徐徐摊开快要穷尽的“图”，手指慢慢地触碰到了藏于其中的匕首的柄。

【虽然以往并没有堕落成魔女的魔法少女重新取回理性与人形的先例，但这次或许会有所不同呢。毕竟那个时候，也没有哪个还未许下心愿的准魔法少女愿意将交易得来的愿望交付于与自己无关的其他人。】

【你拥有着我前所未见的强大资质，在这种素养的支持之下，哪怕是时间逆流，哪怕是死者苏生，无论是怎样不合理的愿望，大概都可以实现吧。】

同样，在许下愿望的瞬间，遵循着等价交换的法则，她会不可逆地转变为最可怕的魔女，而完成了她的心愿的丘比，也能从中得到完成祂们一族夙愿的庞大能量。

【怎么样，要与我签订契约吗？】

再一次，丘比重复了祂一开始提出的建议。

“……”

金色之暗闭上了眼睛。

下方的喧嚣逐渐地远去，无论是哭喊、尖叫，还是那些断断续续的、诡异阴森的音符，都慢慢从她的世界中消失。仿佛天地中就只剩下她与丘比两个存在，在这一片异样的寂静中，金色之暗缓缓睁开眼睛。

“现在的话，我不要。”

还未露出锋芒的匕首在饮血之前便已折断。

【我明白了。】

极其淡然地点了点头，丘比脸上完全没有算计落空的沮丧。

【如果你改变了主意的话，随时欢迎来找我。】

或许对祂而言，这次并不算什么精心布置的算计吧……对于寿命几近无限的祂们来说，这样改变了一个少女一生的谋划，只是随手为之的东西而已吧……既然是随便做出来的布局，失败了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不过，你打算怎样处理下方那个魔女？】

“在这之前，我不是说过吗？”

缓缓地下落至地面，羽翼扇起狂岚，在地表掀起巨大的气浪。踏着纷飞的尘土，收起了羽翼的杀手向沉浸在幻梦中的魔女走去。

“我需要去处理一些事情，而现在的时机，再好不过了。”

在这个世界所有应该、不应该结下的孽缘。

“如果说魔女便是魔法少女堕落的姿态。”

神圣的瓦尔基里挥下刀刃。

“那就由我来给予其作为一名战士应有的解脱。”

第四卷 漆黑色的童话 : 第240章第四十章 少女的决意

蔷薇的弓矢一如流星般曳过，粉色的光芒点缀于其上，对此世的污秽施以救济。

趁着战斗的空隙再次往舞台的正中央看去，曾经的挚友那堕落的姿态让鹿目圆死死咬着唇瓣，开弓时捻住弦与箭羽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鹿目同学！”

熟悉的呼唤让她侧目望去，不知为何显得狼狈异常的晓美焰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爬出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与关怀。

鹿目圆眨眨眼睛，在她重新睁开眼睛的瞬间，晓美焰仿佛瞬移般出现在她身边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从来不知道她有这种速度的鹿目圆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焰……”

她带着哭腔的委屈声音让晓美焰有些心疼地搂住了她的肩膀。

“沙耶加她……”

“我知道的，美树同学的事情我都知道的。”

不断下漏的时间之砂被她截断，拉着鹿目圆遁入灰色的静滞世界，在这个唯独专属于自己的领域里，晓美焰终于松了一口气。

“逃跑吧！鹿目同学！不要再管这里的事情了！”

被这个静滞的世界转移了注意力的鹿目圆马上被她的话吸引。

“可是那个魔女、沙耶加她——”

“那个魔女是我们无法应对的！”

哪怕那不是什么强大的魔女，她们也无法应对。确切来说，就算那只是一个孱弱得不行的小小使魔，只要是由自己的亲友转变而来的，鹿目圆就不可能战胜祂。

更何况，能独自支撑起如此规模结界的【人鱼魔女】，怎么可能是什么羸弱的存在？

“美树同学自然有能帮助她的人来让她解脱，而我们要做的只有赶紧离开。”

并不是晓美焰冷漠无情，倒不如说，在得知美树沙耶加出事的第一时间就几乎透支了体力找来最有可能使她得到救赎的那一位存在，对与她关系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恶劣的美树沙耶加，她已经仁至义尽。

“我们什么都做不到。”

“可是我们甚至还没有尝试……”

“尝试也是没有用的，丘比说过，变成魔女的魔法少女，从来没有变回来的先例。”

“那也只是丘比‘说’过而已啊。”

晓美焰消极的态度让鹿目圆难过地皱起眉，美树沙耶加是她最重要的朋友，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弃。

“连尝试都不去做，当然什么都做不到！”

不知道这句话触碰到了哪一根敏感的神经，晓美焰突然失态地瞪大眼睛，被勾动的怒火、被怒火勾动的悲伤从她那压抑的魂灵中向外迸发。

“我当然尝试过的！我尝试过的啊！”

在上一周目的最后，鹿目圆变成魔女然后被人屠宰掉的画面犹如黑白的胶卷一般在她脑海中滚过，当时所感到的绝望与哀伤毫无衰减地将现在的她淹没。

“我最好的朋友，就在我的眼前变成了那种丑恶的魔女，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没有任何反应！我只能看着她被其他的魔法少女毫不留情地讨伐！变成魔女的魔法少女是无法拯救的啊！”

晓美焰死死地抓着鹿目圆的肩膀，指节攥的发白。不经意间瞥见鹿目圆的脸上流露出的一丝痛楚，从自己的暴行中惊醒的晓美焰如同触电般松开手。

代表静滞的灰色如同潮水般从她们身边褪去，世界重新变得鲜活。

“……即使这样，你也想要到祂身边，做那些注定是徒劳的努力吗？”

“……”

沉默了许久，在晓美焰几乎以为她会就这么一直沉默下去的那一刻，鹿目圆露出了比落樱还要清冷、还要凄美的破碎般的微笑。

在看见这个笑容的瞬间，晓美焰就明白了她的决意。

“小焰你要逃的话就自己逃吧……我要到沙耶加酱的身边去。”

“……很可能会死的哦？会很痛的哦？”

被“痛”这一个词激起了一身疙瘩，差点没动摇自己的决心的鹿目圆鼓起腮帮子，恶狠狠地剐了坏心眼的晓美焰一眼。

“如果死了，就死了吧。”

像是断了线的气球，将要永无止境地朝远方飞去那般，那种毫无牵挂，朝着决定性的毁灭迈进的自由感与解放感。

“因为啊，只有沙耶加酱一个人的话，她一定会感到寂寞的吧？”

“……”

“所以，要逃的话，小焰你就自己逃吧，但是我会留下来哦。”

仿佛看不到那些即将围上来的畸形的使魔，鹿目圆远远眺望着依旧不知疲惫地重复着单调曲调的人鱼魔女。

“这或许是，没用的我能够为沙耶加做到的唯一一件事吧……”

“……还真是拿你没办法呢。”

“……诶？”

不明所以地看着向她伸出的手，鹿目圆呆呆地歪了歪头。

“还愣着干嘛？”

似乎是对她的迟疑感到有些许的泄气，晓美焰如同彰显存在般地抖了抖手，闷闷的语气像是埋怨又像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