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之暗的一己之见 第88章

在她还在踌躇着的时候，她感觉到一只细滑的小手悄无声息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怎么还不进去呀？”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使她放下一切的警惕，令她在漫长的杀手生涯中养成的本能失去了效用。感受着那熟悉的触感，金色之暗晃了晃手臂，挣开了那只手，然后反手将其握在了手心。

“亚里亚。”

“所以说，你究竟怎么了呀？”

亚里亚也由得她握着。自从那天发生争吵以来，深感自己的少女心被狠狠践踏了的她就再没与金色之暗说过一句话。明明是在冷战之中，但是看见金色之暗在门口徘徊着一副一筹莫展的无助样子，她还是忍不住上前跟她搭话了。

“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计划，但是不管怎么样，你本人不登台，都无法施展吧？”

“我有点犹豫。”金色之暗往亚里亚身边靠近一步，从她身上传来的气息，能让她感到安心与宁静，“莉莉丝阁下将一切都托付给我，让我继承她的夙愿、她的遗志，但是现在我产生了怀疑……”

她在怀疑这些人类是否值得莉莉丝的付出，她在怀疑这些人类是否值得“被”领导。

“等等、等等！你之前不是说，不能跟我详说的吗？”

亚里亚瞪大了眼睛，要说对葬礼那天金色之暗的言行完全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实际上她到现在都耿耿于怀：就连“不属于此世”这种不可思议的秘密你都向我坦白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共同分享的？

“欸？啊……我想起来了。”

金色之暗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想起那天为了避免夏洛克与亚里亚之间毫无先兆的直接会面，她的确是用过这样的借口打发亚里亚离开。

“‘想起来了’是个什么意思啊！”

亚里亚气急，亏她还因为金色之暗的那番话伤心了这么久，结果这个家伙居然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做了怎样过分的事，她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你等会必须给我一个解释、不，我现在就要！现在！立即！马上——”

“我见到了夏洛克·福尔摩斯。”

金色之暗老老实实地向陷入暴怒中的亚里亚低头。

“……哈？”

“我见到了夏——唔！”

以为她没有听清楚的金色之暗想要再重复一遍，结果才说出了半句话，剩下的半句话就被神色慌乱的亚里亚捂回了嘴里。

先是左右前后张望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亚里亚再悄悄地将耳边贴近会议室的门上，那其中喧闹如旧。终于确认没人窥探到她们两人之间对话，亚里亚松了一口气，随后挤出一个自以为相当凶恶的表情，恶狠狠地向突然变得异常乖巧的金色之暗低声责骂道：“你是笨蛋吗？这种事是能在这种场合下说出来的吗！？”

“唔、唔唔。”

温暖而带着点潮湿的气息喷吐在亚里亚的手心上，某种异样的麻痒感让亚里亚全身一酥，高昂的气势像是被戳穿的气球一样迅速瘪了下去，有点软软地将手挪开，女孩的声音糯糯的有如绵软的发糕。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样会让她觉得因为一个误会、一场隐瞒而闷闷不乐这么久的自己像个傻瓜一样。

“你能面对他吗？”

亚里亚哑然。

“……那、那为什么你现在又告诉我了？”

“因为他已经离开了。”金色之暗非常坦诚，“就算我现在告诉你，你也做不了什么了。”

“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虽然是这么嘴硬着，但实际上亚里亚自己也明白，如果当时她与曾经最崇拜的曾祖父就这么直接面对面地相对峙，或许她真的会失控。

金色之暗只是用宽容中稍带一点宠溺的目光看着她。

“什、什么嘛，这种眼神……”

亚里亚抵抗的声音越来越小，女孩有些难为情地撇过头去，她担心如果再继续直视她的双眼，她会不由地在她温柔的眸光中沦陷。

……

“我说，你们两个，就算关系再好，也请麻烦注意一下时间场合好吗？”

好不容易才赶上亚里亚脚步的梅露爱特情不自禁地翻了一个白眼，感觉至今仍是单身的自己受到了巨额的暴击伤害。

——

PS1：这个实验真是有毒。

PS2：我出妖刀了。

PS3：第二只。

第三卷 终末的暗影 : 第187章第八十六章 会议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言行举止都恪守着英格兰的传统，哪怕是最严厉的宫廷司仪都无法在其身上找出一点瑕疵。站在台前承受着四周那些高层们几乎可以说是审视的目光，难得穿上一身正服的梅露爱特神态自如。

“我是会议的发起人与主持者，梅露爱特·福尔摩斯。”

尽管按照年龄与辈分，无论如何也不该是梅露爱特这个小辈来主持会议，然而她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抛开“福尔摩斯”之名在英伦的特殊地位不论，单单只说“梅露爱特”本人，她不仅是已逝的亲王查尔斯钦定的首席幕僚，就算是先前以莉莉丝为核心所组成的指挥部里，她依旧以参谋的身份活跃着。

“很荣幸——”

端丽而严肃的女声突然卡了一下，梅露爱特特意画过的眉微微颦起，她手中的稿子是下一级的参谋们所准备的，在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仿佛一切的矛盾都突然间集中地爆发了，为了处理这些事情，她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就连参谋们准备的发言稿她也是到现在才看上第一眼。这其上那些冗长的、辞藻华丽却无半点实际意义的社交辞令或许很对在座新老贵族们的口味，但是……

她抬起头来看向房间的一角，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金色之暗平静地抬起眼睑。

“……”

梅露爱特抿着嘴唇。

但是一定会有人不喜欢这样。

平静地将手中的讲稿放回桌上，梅露爱特闭上眼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等她重新睁开眼时，台下的贵族们讶异地发现其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们究竟是为何聚集在此处，相信在座的诸位都已经很明白了，由于事态紧急，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让我们犹豫与等待，所以我们便直入主题吧。”

“等、等等，福尔摩斯小姐！”一旁的司仪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有些慌乱地挥舞着手臂。虽然现场有两位福尔摩斯小姐，但人人都知道他口中的“福尔摩斯”指的是谁，“这样不合规矩——”

“规矩救不了不列颠，礼节救不了不列颠。”

如果说之前梅露爱特像是高贵而优雅的猫，那现在的她则像是骄傲的小狮子一般，目光之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凛冽与傲慢。

其实这一点也不像她原来的性格，或许她原来的性格也是极具攻击性，但至少不会如此针锋相对地将敌意摊在明面上。

“可是——”

“闭嘴。”

司仪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一股森寒的气息从室内的某处蔓延过来，明明应该是无形之物，却像是真正有形的蛇一般沿着他的脚踝、小腿缓慢而有力地攀上了他的身体。随着那犹如实质的两个字在空气中炸开，缠绕其身的寒气猛然迸裂，这种渗入骨髓的冰冷让他险些无法呼吸。

靠在墙角里的金色之暗发出漠然的斥责，冷淡地瞟了一眼那个正颤抖着身子止不住地往后退却的司仪一眼，她看向梅露爱特。

“继续。”

以司仪本身的立场来说，制止一切有违礼仪的行为是他的职责，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金色之暗从来就不会在意这些东西，她有限的、淡薄的感情已经被那一个人全部占据，她实在分不出多余的感情去关心这个世界正确与否。

非常有耐心地等待着这短暂对峙的结束，梅露爱特点点头，算是对金色之暗的回应。

“这场会议召开的目的。”梅露爱特继续着她的发言，“是讨论关于已逝王女莉莉丝·查尔斯·蒙巴顿·温莎是否叛变一事。”

“这份音频文件，是由匿名者直接寄送至参谋部，然后由参谋长亲自交付至我这里，这个文件相信诸君也都收到了，并且手中都有相同的至少一件以上的备份。”

梅露爱特展示着手中的移动硬盘，随后将其插入会议桌上摆放着的笔记本电脑接口处，在一阵操作后，音响中响起声音。

【你想要什么，魔女？】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吧？我……】

一男一女本应是绝密的对话通过电信号函数的调制与解析，转换保存为略微有些失真的电子音，被在座的每一个人所捕捉到。

“根据对话内容推断，录音中的两人，一人为前任财政大臣哈德蒙，另一人为【伊·U】所属的魔女【夹竹桃】。”

这个便是在座许多人所等待的证据。

“对话发生的时间，应该是莉莉丝小姐遇刺身亡的三天前。”

在梅露爱特做着简要的说明的时候，录音仍在继续播放。

【……哈德蒙先生，您在位期间，利用职务之便，转移国家财产至私人账户前后共计三十万英镑，零头我已经给您去掉了，这个事实，您是否承认？】

【所以，你究竟想要什么？金钱？权势？还是男人？说出你的目的吧，魔女。】

【很好。】

就算只是虚拟的电子音，所有人也能听出那个“夹竹桃”语气中的得意。

【那么，辞职吧，哈德蒙先生。】

……

“录音到此为止。”梅露爱特将电脑合上，“在哈德蒙阁下辞去财政大臣一职后，莉莉丝迅速采取措施回收了原本掌握在哈德蒙集团手中的财政大权，与这份录音中所展示的内容类似的音频文件，我这里还有很多，这其中涉及到军事、外交、传播媒体等各个领域的权力交易，我就不一一放送了。”

“所以，这些东西能说明什么？”在会议开始之前就一直在为莉莉丝抗辩的那个高层冷笑着发出斥驳，“这样子的匿名文件，这种藏头露尾、连实名都不敢的废物，能够说明什么？”

“注意你的语气，先生。”

抬起手压下身旁参谋对那个高层的呵斥，梅露爱特的表情十分平静。

“至少它揭露了一种可能，莉莉丝·查尔斯·蒙巴顿·温莎背叛了我们的国家的可能。”

“而今天，我们就是因为这种可能而聚集在此间。”

——

PS：赶上了！

第三卷 终末的暗影 : 第188章第八十七章 会议（二）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一切都已经很明了了，你所崇拜的、信赖的那位莉莉丝殿下，勾结了【伊·U】的魔女，逼迫哈德蒙阁下让渡他的权力，从而达成集权的目的。”

现在发言的大概是反对派中的一员吧，这个男人的脸上带着冰冷的讥笑，吐出的话语犹如刀锋一般致命而诛心。

“应该是与那位魔女达成了什么协议吧，但在即将成功的前夜，却因为自己肮脏的贪欲而选择了违背与魔女的契约，从而葬送了自己的性命。我想，大概就是这种丑陋而无趣的剧目吧。”

“阁下，请注意你的言辞。”梅露爱特皱着眉打断了他的发言，“这里不是相互谩骂、相互攻讦的议会，我无意改变你的观点与看法，但至少，请你尊敬死者。”

“尊敬死者——”本来打算嗤笑一声应付过去，然而从眼角的余光窥探到某个身影的男人突然一阵哆嗦，原本强硬的语气莫名其妙地软化下来，“好吧，我为我过激的言论道歉，但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

“你的观点只不过是从一个自认为正确的假设出发，倒推得来的荒谬结论而已。电子音频可以合成，文件可以造假，莉莉丝殿下的声音也可以被模仿，这些你所谓的证据，根本没有任何的价值。”

“你这个人，真是固执。”男人因为刚才的退让而稍稍有所缓和的脸色再次变得刻薄起来，他目光阴沉地盯着从会议开始前到现在就一直在和自己唱反调的那个家伙，“你这只不过是诡辩而已。”

“我是在和你讲道理！”

“你！——”

“好了，都消停一会。”

恶心。

眼见场面又将奔向失控，梅露爱特及时开口制止了一场即将开始的无意义的争端。

“他所说的也不无道理，要将一位前王储、前领袖定罪，而且还是叛国这种大罪，这种程度的证据的确还不够。”

好恶心。

这无意义的、虚伪的发言让梅露爱特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目眩感，在语言从唇边滚落的那一瞬间，她简直以为自己将会就这么恶心得吐出来：这根本不是自己！她根本不是会说这种漂亮的场面话的人！她是侦探，是惊扰死者的恶鬼，是将真相从坟墓中掘出来的幽灵，而不是长袖善舞的政客。

“还不够。”

她再一次重复道。

还不够，她所做的还不够。

之前的，现在的，无论是哪一幕，都是莉莉丝早已写好的剧本；不管是争执中的两人，还是身为调解人的自己，都不过是她那剧目中的演员。

尽管她违背着自己的本心去迎合着那两人卖力的表演，但这还是不够，因为那个能够结束所有闹剧、悲剧，将带来一切终结之人，依旧站在那儿全然无动于衷。

……

“伊芙？”

会议桌上的高层们仍在围绕着同一个问题争论不休，那面红耳赤的样子让人简直无法相信这就是全英伦最尊贵的那一群体。但是，亚里亚对这难得一见的景象全然不感兴趣——得意也好，失态也罢，有关于她祖国的种种，早在她得知她母亲入狱真相的那天起她就不再关心了。相比起那些，她更在意金色之暗现在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了？”

“亚里亚。”

金色之暗偏过头来，仔细端详着她“挚友”的脸，那张脸上有着高挺的鼻梁，有着立体化的轮廓，有着一切欧美人应有的美型与秀丽，突然间她发现，原来周围那些作相难看的家伙与亚里亚真的是同一物种。

“你的那些同胞，你想拯救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