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之暗的一己之见 第89章

“你怎么还在问这个问题？我当然——”

她早就已经选择好自己的立场了，她不是圣人，并不能做到以德报怨这种大无私之事。

“如果我说你不用顾忌我的想法呢？”

金色之暗补充了一个前提。

“假设，‘伊芙’从一开始不存在呢？”

“我怎么可能会不顾忌你的想法！？”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说法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的亚里亚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她刚想揪住她的衣领大声质问，又猛然间意识到这里已经不是可以由着她的性子胡来的地方。亚里亚压低了嗓音，喉咙间有异样的火焰在燃烧。

“你怎么可能会不存在！？伊芙，你究竟隐瞒了些什么！？”

她在愤怒，她在不安。冥冥之中的那种难以言喻的预感，让她感到由衷的恐慌。

“冷静一点。”金色之暗按住了亚里亚的肩头，将她迫近过来的身子稍稍向外推开，“只是一个假设，一个没有丝毫现实意义的假设而已。”

“……既然没有现实意义。”亚里亚别扭地撇开头，不愿意去看金色之暗的眼睛，“那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

金色之暗感到稍微有些棘手了，她松开了对亚里亚的钳制，有些困扰地挠了挠自己金色的刘海。

“那我换一个问法吧……”

“亚里亚，你还会认可，这个国家的人类，是你的同胞吗？”

“……伊芙，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前一个问题也是，这一个问题也是，到底有什么意义？”

“嗯。你的回答，会决定我下一步的行动。”

“好吧。”亚里亚苦恼地跺了跺脚，声音显得闷闷的：她还在因为金色之暗对自己有所隐瞒的言行而感到难受。“这个国家里，还有我在意的人，那是我认可的亲族，我认可的友人。如果硬要说的话，那些人大概会符合你所说的‘同胞’的定义吧。”

“……我明白了。”

沉默了片刻，金色之暗发出一声浅浅的喃喃，她抬起头来看向面前这个虽然没有硝烟但却依旧有无息的杀气肆意纵横的“战场”。

在莉莉丝的剧本安排里，她登台的时候到了。

第三卷 终末的暗影 : 第189章第八十八章 独白

第一次接触到与她相关之事的地方，是在命案的现场。

虽然是几个死不足惜的渣滓，但是杀人就是杀人，犯罪就是犯罪，生命并不是那么随意就能剥夺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没有生杀予夺的神明，无论是多么罪无可赦的罪犯，都应由法律判决其生死。以暴制暴，以杀止杀之人，只不过是同样理应被审判的暴徒而已。

那时候的自己，是这么想的。

就算只是生存在社会最角落最边缘的残渣，可当看见那几张尚凝结有直面死亡的恐惧的脸皮时，自己还是决定出手干涉这件事了。

于是就见到了她。

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虽然明白会被那些混混们盯上，她的容貌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是真正见到她的时候，有那么一个瞬间，自己的的确确是“窒息”了。

华贵而雍丽的、仿佛在其上有光芒流淌而过的灿烂金发，有如上佳的玉石打磨而成的几近透明的白皙肌肤，精致的五官好像是经过了精确的计算一般，不偏不倚地安置在它应该在的地方。

如果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话，大概就是她实在是太“冷”了吧。

不同于自己的凛冽，她是那种无机质的“冷”，从里到外的死寂的“冷”，就像是身为“人”的“心”已经死去了一样。

她说她叫“金色之暗”。

很奇怪的名字。

与其说是名字，倒不如说是什么代号吧？

接着她承认了，那的确只是一个代号。

……只是代号吗？

想要知道她的名字，想要知道她的过去，想要知道她的故事。

可是她沉默了。

其实这样才是正常的吧？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什么傻瓜，会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并称不上熟悉的路人？

然后她们遇到了袭击。

为了保护自己，她受伤了。

她是笨蛋吗？明明是我们是敌对的，武侦与罪犯之间，除了“敌人”之外哪里还会有别的什么关系？自己可是发过誓要逮捕她的呀，于情于理，救下自己对她来说都不会有什么好处吧？

可是在不解之余，自己还是感到了一点怜惜与开心。

好奇怪啊……

真的好奇怪。

身为S级武侦的自己，被人唤作【双刀双枪的亚里亚】的自己，居然会因为一个罪犯的安危，产生这种奇怪的情绪……

后来，遇到了名为“德古拉·希尔达”的吸血鬼。

打败了名为“德古拉·希尔达”的吸血鬼。

她救了自己。

自己救了她。

战友，伙伴，袍泽。从来都只是一个人、从来都只是【Aria】的自己第一次感受到了，有一个值得信赖的、值得托付性命的战友，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没错，自己内心中的悸动，肯定只是因为如此而已。

肯定只是如此而已。

必须要把她栓在自己身边，【福尔摩斯】需要一个跟得上自己脚步的【华生】来帮助自己完成蜕变。

于是她们接吻了。

应该都是初吻吧，这种涩然而甜蜜的感觉。

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她的嘴唇很冰凉，有种薄荷的清香，虽然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的轻轻一触，但是那种柔软的感觉，还是通过唇瓣间的触碰，印刻在了自己的心底。

不对！

怎么能记住这种感觉？明明自己不是这种为了达到目的能够将身体和节操作为筹码抵押出去的人！自己怎么能记住这种感觉？为什么自己会把初吻就这样送出去？

……

她离开了，为了避一下风头——不是因为那一起命案，毕竟是那些渣滓对她出手在先，如果辩护得当的话，应该是可以以“防卫过当”的解释无罪释放的，逼得她不得不离开的，是她所展现出来的力量，被国家机器觑觎的力量。

她不在的日子，我在反思自己。

结果想起了那个临别的吻。

清凉的，柔软的，甜——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果然……我……对她，抱有一种奇异的感情吧……

追着她来到了日本。

看见她有了新的伙伴。

看见她有了新的生活。

烦躁，不高兴。

她的圈子里，没有了自己的位置。

在东京武侦高狙击科的大楼上，看见她与那个名为“雷姬”的女孩子亲密地搂抱在了一起。

……这种感觉，是什么？

仿佛是心脏裂开了一个豁口，冰冷的、残酷的风不停地从豁口处灌进来，就连手足，都因为这怪异的“风”而失去了知觉与温度，但是很诡异的是，自己没有因为这肆虐咆哮的“风”而感到鼓胀，反而是……空虚。

终于恍然。

不是把她当做了自己的私有物，现在的情感，不是因为私人物品被夺走而产生的愤怒。

反思了这么久而寻不到的答案，在此刻自然而然地浮现了。

她终于确认了，“神崎·H·亚里亚，喜欢金色之暗”这件事。

……

表白了。

谈不上是答应还是拒绝，不过她的回复，自己能接受。

后来……

再后来……

佩特拉，加奈，夹竹桃，【伊·U】。

经历了这么多，自以为多多少少了解她一点了。

结果……终究只是“自以为”。

杀了如今不列颠实质上的领袖，尽管知道她肯定有什么苦衷，但是她却什么都不肯跟自己说。

因为这个一直烦恼到今天，然后在今天的见面中，她说漏嘴了。

托付。

关于莉莉丝殿下最近的一些不好的传言，自己也是知道一点的。

这算什么？

使劲地染黑自己，贬低自己，然后再用自己这个“罪人”的命来造出一个“英雄”？

这是什么三流剧本吗？

而且高傲的、清冷的她，会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肯定又是为了我吧？

不感动，一点都不感动好吗？

一而再，再而三地质问，也得不到她的回答。

本来炙热的心，也慢慢地冷却了。

说出来啊，为什么不说出来？

为什么不说实话？

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为什么不把你肩头的负担，分出一点给我啊？

我不想躲在你的身后，不想你成为那所谓的，只属于我的避风港。

我想要的，我所渴望的。

是与你并肩而行啊。

——

PS1：你们说亚里亚的内心描述太少了。

PS2：这就是我水了一章的理由。

第三卷 终末的暗影 : 第190章第八十九章 偏离

“莉莉丝·查尔斯·蒙巴顿·温莎，是我亲手杀死的。”

金色之暗无声无息地从角落里走上台前，虽然不大却也算清晰的淡漠的声音，瞬间就将热烈得宛如撒哈拉的会议室变成了极地上的冰原。

争吵得面红耳赤、差点就要挽起袖子来的高层们就像是被人扼住脖颈的鸭子，张大嘴呆滞地看着趁他们不注意之时占据了原本应是会议主持者所在位置的女孩，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金色之暗的第一句话，就令退让在一旁的梅露爱特皱起了眉。

太直接了，太耿直了，甚至到了让人怀疑这人是不是在故意搞事的程度。

她得想个法子帮她圆过去。

“【美杜莎】小姐。”为了凸显自己中立公正的立场，她叫的是她被不列颠官方所认定的识别代号，“关于这句话，还请您给我们一个圆满的解释，在这种场合，说出这种话可不是一句‘玩笑’就能过去的。”

“啊，这一点，我自然是知道的。”

轻轻地应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躲开仍缩在角落里的亚里亚那复杂而黯淡的目光，金色之暗理了理嗓子，等她迎向台下的诸位时，神色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清。

“我杀死了莉莉丝·查尔斯·蒙巴顿·温莎。”

她再一次重复道。这一次，话中的每一个字，都有如千斤的铁砧，坠落在地上，砸落在心底，铿锵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