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之暗的一己之见 第90章

“她勾结了【伊·U】的魔女，她的存在威胁到了我们的安全，所以我杀了她。”

这里的“我们”，指代的是她和亚里亚，然而座下的高层们并不清楚这一点，因为这个笼统的“我们”，他们紧绷着的、僵硬如死人的脸色似乎也有所缓和了。

“也就是说，那份音频文件所揭露的东西，是真的？”

一个中年人细碎地用指尖敲击着会议桌面，阴沉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是趋向于中立的一派，这次的事件不管是哪一边的说法，只要没有足以令人信服的证据，他都是持着怀疑的态度。

“嗯，是真的。”

“一派胡言！”

提问的那个人还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复，反倒是反对派中的一人率先做出了反应。

“你以为你是谁？你说是真的就是真的了？你这个家伙，甚至连英伦人都不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说辞？”

本来以为自己这番话说得很在理，结果说完之后才发现不仅是金色之暗对他投以冷漠的目光，就连理应和自己站在同一边的同僚们都以相当奇异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几乎所有人都明白，这个以极致的武力莅临此世的巅峰、在根据目前已知的情报所做出的推测之中仅凭以一己之力便能在三日内摧毁整个世界的金发少女，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完全没有必要、没有理由、没有立场采取“欺骗”这种耗时耗力又没有效率的手段。

“信不信是你的事，我只是将我所知道的情况说出来而已。”仿佛是由霜雪砌成的字眼令人止不住地从心底冒出寒气，那双无机质的血眸漠然地盯着那个提出异议之人，像是在打量待宰的蠢驴，“如果你怀疑我的动机，怀疑我是在为自己洗脱那个所谓的谋杀的罪名，我大可以现在就杀了你。”

那个人的脸色立刻就变得苍白起来。

凶名显赫的【美杜莎】所宣告的死亡宣言，绝对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好吧。”身为中立派的代表，中年人看向自己的同僚们，“虽然说还是少了部分的拼图，虽然说我们仍然无法凭这些将一名王室就此定罪，但实际上【美杜莎】小姐的证词已经有足够的分量让我们做出选择了。”

一场辩论的胜利，并不是要说服与己方意见相斥的对方，而是要看哪一边能争取更多的中间派的支持。

至此，这场会议的目标已全部达成。

从会议开始之前到现在，表面上争吵得最凶的、实质上却是在暗地里推动事态进展的那两个人偷偷地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同时注意到了对方的小动作，于是不约而同地朝着对方隐秘地伸出了大拇指，为对方的演技点了一个赞。

“自导自演”这种事情，虽然说有点做作，但无法否认的是，这的的确确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手段。

剩下来的，就是等武侦们搜寻到被莉莉丝殿下特意遗留下来的“证据”，定下她叛国的罪名，让杀死了“叛徒”、“拯救”不列颠于无形的金色之暗积累下足够的威望，再在他们这些莉莉丝殿下的旧部的帮助下，加冕。

这或许需要很久，但是不急，只要金色之暗本人还在这里，他们就还有时间。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终于是告一段落——

“等等。”

那有如冬日里的清泉般冷冽而清脆的声音令人不由一凛。

“你们，是想将莉莉丝·查尔斯·蒙巴顿·温莎，定性为‘叛国者’吗？”

促使中立者选定了队伍的决定性力量，身为至关重要的证人的金色之暗却阻止了会议的落幕。

“有什么问题吗？”先前向金色之暗提问的那个中年人有些困惑地开口，“您难道不是这么认为的？”

“背叛啊……”

莉莉丝·查尔斯·蒙巴顿·温莎的确背叛了许多人。为了换取夹竹桃的支持，她背叛了她的父亲；为了赢得金色之暗的信任，她又反过身来捅了上一刻还是自己的盟友的夹竹桃一刀。比起希腊神话中以“背叛”命名的魔女美狄亚，这个不列颠的小公主更能担当得起“背叛魔女”这个凶恶的称号吧……

金色之暗不喜欢一切与“背叛”相关的东西，所以就算知道莉莉丝有自己的苦衷，就算知道人类社会中有着“死者为大”的习俗，她依旧不待见这个已故的王女。

但是唯一一点她无法否认。

这个现代的“背叛魔女”，唯一没有背叛的，便是她的国家。

——

PS：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快速地过掉剧情而不显得突兀啊……

第三卷 终末的暗影 : 第275章第九十章 Re：从零开始的绯弹

“所以，暗小姐你究竟想说什么？”

这场会议上一波三折的剧情简直要让这个中年人感到脑袋炸裂，凭借着一把年纪修炼出来的涵养功夫，他好歹是没让自己过于失态。揉了揉有点发酸发胀的太阳穴，他把手放下，平静地看着那个反复无常的金发少女。

提供证词让他们下定决心审判已故王女的人是她，而现在叫停会议的人却也是她。

“暗小姐，请你不要低估你的话语在我们之中的分量，在这个会议上，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决定，都将决定这个国家的走向，所以，请你一定要慎重发言。”

“……”

金色之暗沉默着，扫视着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与她无机质的黯淡血瞳相触的人不约而同地偏开视线，甚至就连梅露爱特·福尔摩斯也是如此。

只有亚里亚。

只有亚里亚一直在注视着她，毫不避让。

那双犹如紫罗兰般高贵的眼眸底下究竟暗藏着怎样汹涌的情感洪流？她看不懂，也猜不透，亚里亚会不会为自己的奉献与付出感到欣喜？她同样无法确定，但唯有一点金色之暗可以肯定——

她想要为她做点什么。

这份心情，是货真价实的。

如果说神崎·H·亚里亚的愿望是拯救她的祖国，那么她便会如她所祈愿的那般成为廉洁济世的圣人。

“我不知道你们在谋划些什么，也不懂你们的规则。”

沉默良久，她看着会议桌上各有心思的两批人，终于缓慢地开口。

“是不是戴上面具扭曲本心就是政治的规矩？是不是在会议桌上纵横捭阖就是政客的手段？你们过去是遵从着怎样的游戏规则来行事，我不懂，也不想去弄懂。”

像是终于决定解放本性的狂徒，她缓慢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娇小的躯体散发着与其形象不符的巨大压迫感。

“莉莉丝为什么要向夹竹桃妥协？明明比谁都要热爱这个国家，为什么又甘愿背上弑父与叛国的骂名？明明手里已经掌握了这个国家绝大多数的权力，明明已经可以随意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改变、去拯救这个国家，为什么又在一切唾手可得的时候将梦寐以求的东西拱手让人？”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明明只要坐下来说清楚就能避免的事，为什么非要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在政客纵横捭阖的会议桌上，不懂政治的少女撕开了所有人尽心维持的“文明人的体面”，就像闯入厅堂的野兽，嘶吼着咆哮着将一切原有的规则全部撕得粉碎。

“那个……暗小姐？”

厅堂内，被这种“野蛮”的爆发吓得脸色发白的衣冠楚楚的绅士们嘴唇哆嗦着，嗫嚅着发出微弱的挣扎。

“我取走了她的性命。”

金色之暗置若罔闻，她回忆着记忆之中那些“王”所拥有的姿态，将双手撑在会议桌的边沿，身体微微前倾，淡漠的脸上难得地泛起一丝丝的波澜。

“可我至今都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何而死。”

她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像是要把这几日里所感受到的抑郁一泄而空。

“我不知道她的行为究竟算是英雄还是蠢货，但有一点我是知道的。”

那点涟漪迅速平复，她的脸上很快又变回原本的面无表情。

“也许是极端了一点吧……但她的的确确，是‘爱国者’。”

“……”

沉默着，沉默着，这个房间寂静得如同死地，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犹如从墓地里爬出的死灵一般幽然响起。

“暗小姐，你坏了规矩。”

不管内心有什么想法，哪怕是恨不得一拳砸在对方脸上，也必须要微笑着端起高脚杯向对方举杯示意，举止优雅毫不慌张，这是政治的潜规则。

本以为大局已定的策士们脸上隐藏得很好的得意全部变作了化不开的苦涩。剧本已经写好，配角已经就位，可最重要的主角却不愿意按照剧本出演，相反还极其野蛮地把搭好的舞台一脚踹翻。

“现在，我就是规矩。”

她如此理所当然地说道，与会的绅士们噎了一下，竟无言以对。

拳头最大的来制订规则，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丛林法则虽然简单粗暴，但却很直白很实用。

“好吧好吧，我承认，的确，我们的王女是算计了你。”

遵从王女殿下的遗嘱，本来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井井有序地布置好了的参谋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耸耸肩举起双手，表示认输。

虽然金色之暗没有将一切都挑明，但他们这群人的谋划里彻底曝光也仅仅只是差了一层纸而已，遇到这么一个不按规矩出牌的任性的继承人，他同样也感到很头疼。

“那么接下来呢？在把所有理应发生在阴影里的东西摆上明面后，你打算怎么做？”

“我——”

“给我等一下！”

终于回味过来的中立派们慌慌张张地站起，这些对话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已经不允许他们再继续这样旁观下去了。

“你们的意思是，无论是亲王殿下的被害，还是莉莉丝殿下的死，都是你们一手谋划的吗？”

“是又怎么样？”见到这个人试图还想说些什么，参谋官冷笑着将其驳倒，“你以为殿下是为了什么，才做到这种地步？”

那个人张大嘴巴，却是再也说不出什么，最终颓然地瘫倒回座位上。

“回到我们刚才所谈论的，暗小姐，我们的王女的确是算计了你，但最后的选择还是只能由你自己判断，我们之中的任何人都无法影响到你的决定。”

他朝着金色之暗伸出手。

“但是我想，在‘保护这个国家’这一点上，我们应该是达成了共识的。”

“啊……”

虽然根本的原因和最终的目的不一样，但是现在的话，金色之暗与他们的利益关系是一致的。

“我接受。”

就算这不是她应该承担的责任也没有关系，无论是明面上的傀儡亦或是暗地里的影子，不管是哪一种身份她都可以接受。

遵照着地球人的礼仪，金色之暗伸出手准备与参谋官的手相握。

……

……

伸出的手停在半路，她顺着所感受到的拉扯感往旁边看去。

低着头被刘海遮住了表情的女孩将她的衣角紧紧扯住。

第三卷 终末的暗影 : 第276章第九十一章 汪汪汪

“亚里亚？”

“已经够了吧？”

纤细的指尖紧紧捻住金色之暗的衣角，桃发的女孩低垂着头，颤抖的声线里充满了惹人怜惜的脆弱感。

“不要再勉强自己了好吗……”

“我没有勉强。”

金色之暗转过身来正对着她的女孩，双手搭在她的肩上。

亚里亚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与她的女孩的目光撞个正着。

与既往的无机质感不同，现在那双黯淡的血眸里似乎迸发着某种比太阳还要璀璨、比火焰还要炽烈的光芒，再眨眨眼，那些光芒仿佛从未出现过那般。

“我是出于我自身的意志才会站在这里，不存在勉强之类的事项。”

“……不，你根本不是。”咬着牙，亚里亚狠下心来挣开金色之暗的手，“在你最近的行动里，我根本看不到你的‘自我’。”

“【伊芙】的自我，就是【亚里亚】。”

若无其事地说出一句会让当事人双方都很羞耻的话，金色之暗面不改色地继续着她的告白。

“我之前就这么说过的吧？【伊芙】是因为【亚里亚】而存在的，只要是为了【亚里亚】，【伊芙】什么都会去做。”

就算是放弃自己的过去，背叛自己的宿命，也无所谓。

因为【亚里亚】就是【伊芙】存在的意义。

“我——”

虽然早有准备，但亚里亚还是被这一记突然的超直球实打实的击中，感到头晕目眩的同时，脸上也出现了像是被火焰炙烤一般的火辣痛楚。将不断从内心中涌现的那种羞涩感与幸福感压下，亚里亚强自镇定。

“可是，这样太自私、太任性了……”

嘴唇嗫嚅着发出有若蚊鸣般的细微低吟，像是全身脱力一般，她软绵绵地向金色之暗的怀中倒去。

娇嫩的脸颊贴上她的胸口，镂空十字星外框的金属制品特有的冷硬感令她稍感不适地轻颤一下，随后很快恢复平静。亚里亚慢慢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被金色之暗的气息所包裹。

“……亚里亚？”

金色之暗低下头，稍微想了想，双手轻轻环住怀中的女孩。

“伊芙，我想跟你在一起。”

贪求着她胸口处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的温软与柔腻，蜷缩在她怀中的亚里亚犹如梦呓。

“我想跟你站在一起，无论何时何地，无论面对的是什么，我都希望能跟你一起战斗，而不是躲在你身后看着你为我付出。”

“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