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骗子阿尔托莉雅 第42章

作者:奈朵琉雅

“我的眼睛能够看穿时代,这你是知道的。魔术师协会的人已经抵达了冬木,有不少魔术师已经有了令咒,具体数量我没有仔细看,但最多只剩下两个位置。”梅林真的调查了很久,并不是无的放矢。她淡然一笑,说道:“其实,我和摩根原本也想过以御主和从者的身份参与其中,后来考虑到风险,还是放弃了。毕竟,我和摩根没有现代社会的身份,很容易节外生枝,牵连到你和让娜。我们能不管不顾逃回阿瓦隆,可你们就没得选择了。”

所以,我要怎么办?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虽然是相同的名字,但是这个色孽并不是那个卖战棋的游戏里的邪神。

在我的贫乏的记忆中,恐虐死了,奸奇死了,纳垢也死了,无论是金色、黑色的还是绿色的,全部都死了。在那个荒芜而又混乱的宇宙中,色孽成为了唯一的神灵,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神——她超越时间与空间的束缚,轻而易举就能熄灭星辰。

即使在这个宇宙中,她的力量遭到了削弱,那也不是我区区一个普通人所能对抗的——除非,我真的成为“永恒之王”,与她做另一个形式的对抗,可那也是遥远未来的事情了。

这么想着,当着魔女的面,我深吸了口气,又提了一句——

“……梅林,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想参加了圣杯战争,我要怎么做?”

……

……

所有人都很高兴,虽然房子还没有找好,但是事情确实朝着大家喜欢的方向发展。

又或者,在这短暂的时光里,大家都不想被心烦意乱的事情打扰,只想着享受片刻的喜悦。

我的心中还是有一种焦躁的感觉……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我必须找到剧本的开端。然后按照那个色孽的意愿,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直到悲剧抵达最后的终点。

或许是感觉到我的焦躁了,又或许心中的不安影响到了心情,总之,今夜的魔女很疯狂,拼命地索求,拼命地占有,仿佛试图把我们溶解在一起,混合在一起,组成暗红与深蓝构成的液体,永远地留在这里,永远地留在这个瞬间——结果,明明是温馨与幸福的时光,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互相伤害,把伤口用感官的愉快遮盖住,精疲力竭,燃烧殆尽,以疯狂代替泪水,以激情代替哭嚎,最后微喘着气,躺在我的怀中,只剩下无尽的空虚。

额头抵着额头,心意贴着心意,我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可是那份哀愁、那份恐惧、那份想要继续活下去的渴望,一直徘徊在她的心中。透过那双呆滞的金色双瞳,我看到了迷茫。

“亚瑟……或许,就这么消失了,也挺好的?”她的声音很小,很微弱,就像是做梦时的呓语。“终究只是一场梦啊……梦会醒来的吧?会很快醒来吧?就算是再幸福的梦,当美好的部分结束后,也应该醒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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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胡思乱想。”我轻轻地说着。“有我在,梦是不会结束的。”

“可是我……我没办法不胡思乱想啊?”她的声音带上哭腔,“这就是悲剧的‘主角’吗?以自己的缺陷逼迫所爱之人踏上荆棘之路,自己却只能躲在那个人的身后,看着对方伤痕累累,看着她身上的衣服被鲜血染湿,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真是废物一样……”

“对普通人来说或许是荆棘之路,但对我来说不是。”我勉强笑着,左手拦住了她的腰。在月光下,她的银发、她的白皙肌肤都反射出近乎淡蓝的颜色,让我恍惚。“你忘了吗?我是龙,我是亚瑟王,那条所谓的荆棘之路,对我而言都比不过公园的鹅卵石路——你忘了一开始的剧本了吗?我都有能力对抗整个世界,区区这点难度的事情,怎么可能难得住我?”

“但是……你也不知道解决办法啊?到头来,只有那三个选项了……”

“先让我好好想想吧。肯定有解决办法的。实在不行,再想办法对那个三个方案进行改良——比如说,使用其他灵脉构建拟似圣杯,以另外的世界线完成剧本,又或者欺骗世界、让世界认为你就是龙之魔女。方法总归是有的,只是需要更多的情报而已。”

但……真的有那么简单吗?如果真的有这么简单,梅林会不知道吗?就算这些方案真的有实现的可能性,那个邪神、那个色孽,真的会让事情如此的顺利吗?

所以,不可能的。这些方案【!^

真是个无良的大骗子啊……

“那就起来做数学题吧?”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有了这个想法,然后突然说了出来。

魔女一脸的莫名其妙,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神经病一样。

“……哈?数学?亚瑟,是不是太累了,所以脑子糊涂了?”

“不是……做数学题的时候,人的心灵进入一种平和的境地,就不会胡思乱想了。而且,就算法国人有学习数学的先天优势——就是法语里过于复杂的数字表达方式——你也很不喜欢数学。做些数学题,看着那些完全不懂的公式,很容易就能睡着吧?”

“啧……”魔女嫌弃地看了我一眼,“……那还是算了吧,我不想折磨自己的大脑。”

想想也是。都大半夜了,还刚刚做了那种事情,却起来做数学题,确实太奇怪了。

又想了想,考虑到今夜还很长,我尝试继续说些话,让时光过得快一些。

“既然这样,那我们明天也不去学校了……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有是有,但是不想去……心情不好,没有性质,去了也只会一直难受下去。”

听到魔女说出“难受”这个词,我的心突然颤了一下。

仿佛触发了什么开关,心脏被电流刺激,漏跳了几次。

我观察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试图通过她的眼睛洞悉到她的灵魂。

“……干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魔女不自信地摸了摸自己脸,“难道是妆花了?不应该啊?洗澡的时候我就把妆给卸了啊?”

“没有,只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人呢,一时间看得入迷了。”

“……哈?之前你不是还说我不如桂妮薇儿吗?”

“从外表上来看确实。但是桂妮薇儿的心中满是憎恨和哀怨。这样就没那么美丽了。”

“这样啊……”随后,她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可终究还是说不出来。

看着那双怅【+

悲剧让人沉沦,爱情让人迷恋,但既然是演员,就应该有面对未来的勇气。

魔女是《龙之魔女》这出剧目的主演,我告诉她了,今天白天她的态度也一直是轻佻和蔑视,就仿佛命运和邪神在她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在今夜,随着我和她彼此的放纵,这种轻佻和蔑视轻易地转变为了恐惧和迷茫。

“抱歉,让娜。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以为只有我自己会受到色孽的腐蚀,会不自觉地与自己饰演的角色割裂。但现在看来,你也是一样,甚至比我还要严重得多……”

魔女没有回答,她只是闭上了眼睛,装作平静的样子,内心肯定在激荡。

左臂挽着魔女的腰肢,右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我没有催促,而是安静地等待着——没错,只有等待,没有思考,更没有迷茫。

我的心已经坚硬如钢铁,我的意志已经坚韧如城墙。我已经有了想法,我已经做好了决定——我曾经对莫德雷德说,为了我所爱的人,为了爱着我的人,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现在依然是这样——如果某天我真的成了“永恒之王”,应该也是这样吧?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一个与“悲剧主角”相符的特质啊……

“亚瑟……”魔女突然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眼睛盯着我。

“嗯?怎么了?”我缓缓地、轻轻地问道。

“不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好吗?”魔女的语气非常严肃。

“如果世上的事情如果都能这么简单就好了。”我轻轻地笑着。

她垂下眼帘,沉默了良久,终于才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坚定地对我说道:“……亚瑟,没事的。即使真的如泡沫般短暂,但……我很幸福。在我这短暂的人生中,我是被幸福包围的,而且是别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幸福……我没有遗憾。生命都有死亡,我也有。强行逆转这个过程……并不是好事。”

“可是,让娜,你觉得我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吗?”我微笑着,我轻轻倾诉着,“布立吞人迟早是灭亡的,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我还是做了那些事情啊?如果现在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我还是会拔起剑,还是会把王冠戴上,还是会征服半个欧洲,只是那一次坚持的时间会更长一些……比如,拖到五十岁?顺带让莫德雷德变成正常的孩子?说到底,即使是饰演的角色,可当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亚瑟王的时候,我的内心怎么认为其实都无所谓了。就连你自己,不也一直当我是亚瑟王吗?”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为了你,我可以与世界为敌……”

魔女抿着嘴唇,闭上眼睛。

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角划出,染湿了枕巾。

我的左手松开她的腰肢,用大拇指轻轻地滑动她的眼睑。

然后,轻轻地吻了下她的额头,把她彻底拥入到我的怀中——即使她比我高了那么一点。

魔女的身躯剧烈地抖动着,泪水不可抑制地涌出,她呜咽着,她抽泣着,情感被逐渐释放,积累【&$

她睁开眼睛,眼睛哭的很红。

我轻轻擦拭着她的泪水,又吻了下她的额头,才问道:“还有多久?”

“大概……大概还有三周吧。”魔女的声音变得很沙哑,

“是不是右手的手背有一种很烫的感觉?”

“也不是很烫,就是……就是有些不太舒服……”

“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今天梅林说了之后,才有这样的感觉的。”

也就是说,那位邪神色孽确实一直注视着这里,注视着我和让娜。

“看来,那位导演大人已经决定好剧本了啊。”苦笑着,我一边感叹,一边从床上起身,站了起来。

粘稠的黑暗魔力在我的身上涌出、翻腾,如同沸腾的水。

随后,伴随着极速冷却的声音,这些黑暗魔力转化为一身漆黑的护甲。

漆黑无光的板甲覆盖身体的绝大部分,而在此之下则是坚韧无比的黑色皮革。

明明远方的天空已经有了亮光,但此时此刻的房间里却昏暗得犹如深夜。

魔女也坐了起来,慌忙地穿上了衬衣,勉强遮盖住了身体的大部分。

“亚瑟……怎么突然……?”她茫然地问道。

我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回想起那著名的台词……

然后,保持着温柔的微笑,以记忆中平静的语气,对魔女说了出来……

“试问,你就是我的Master吗?”

我平静地注视着魔女,魔女慌乱地看着我。

时间仿佛静止,呼吸接近忘却,在这命运的时刻,我期待着她的回答。

然而,魔女没有任何准备,甚至不知道这有何意义,只是接近接近疑问一般说道——

“……是?”

“于此,契约成立。我的剑将与你同在,你的命运与我相存。”

几乎是立刻,在魔女右手的手背上,猩红的魔术刻印显现了出来。

那是一头恶龙的模样,极度繁杂,与魔女的旗帜一样,与阿尔比昂的旗帜一样。

完全就是我的模样——名为“阿尔托莉雅”的邪龙的模样。

PS:卷名出自《瑜伽经》。原文为:“若于此处,无有彼物;由此道理,观之为空。故名空性。卽所观空,无可希愿,故名无愿。观此远离一切行相,故名无相。”即空之三昧、无愿之三昧,无相之三昧。这里是无愿,即没有欲望和思愿,即从无我的禅定中衍生出的宁静与和谐。

(本卷完。)

(七夕加更,六千字大章!)

章四十一:交错的道路(5K7)

仅仅穿着衬衣的魔女跪坐在床上,茫然地盯着看着自己的右手手背。

此时,她不再是高傲的龙之魔女。那讽刺与嘲弄的表情不存在于她的脸庞上。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明白将要发生什么。

她只是觉得命运之力裹挟着她,强迫她去往通向深渊的道路。而她深爱的人——也就是我,必须一路陪着她,为她披荆斩棘,为她承担所有的敌意与伤害。最终,悲剧无可避免,有些人疯了,有些人死了,正如那部《亚瑟王》一般,随着王的死,一切都走向了疯狂与湮灭。

因为,她终究是邪神的造物,是这场悲剧最大的推手,一如桂妮薇儿一般。即使再怎么无意,即使再怎么小心,剧本都已经被确定,她已经没有办法退出,只能成为台词的奴隶。

于是,我强迫自己成为了从者,也强迫她成为了御主。可预见的苦难与心中的炽热相互冲突、相互交织,如同无知的人试图用水浇灭油脂燃起的火焰,本来就想着退出的她,眼见火势越来越大,几乎走向崩溃的边缘。

结果,当她放手时,她可以嗤笑,可以嘲弄,可以讽刺,甚至可以对邪神不敬。当她不得不向前走时,她变得迷茫,变得彷徨,变得恐慌,直到如今这般手足无措。

真是一个……笨到不能再笨的好女人啊。

“让娜,现在你手背上的就是令咒,亦是参与圣杯战争的凭证。只要持有这令咒,你就是我的御主,我是你的从者——不过,反正也大差不差,你本来就是我的魔女,我本来就是你的邪龙。令咒的用法也和你的旗帜类似,可以对我号令,也可以增强我的力量,或者是实现一些大魔术级别的效果。具体的细节,等你到圣杯战争中就明白了。”

话音刚落,我解除了自己的铠甲,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天亮了,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也该起床了——尽管昨夜基本相当于没睡。我打开衣柜,穿上内衣,再穿上简单的白衬衫和黑长裤,准备着新一天的到来。

魔女就这么呆滞着,只是呆呆地注视那邪龙刻印。而我则走到床的另一边,坐在她的身边,嘴唇轻轻触碰她的脸颊,即是情人之间的早安吻,也试图安抚着那颗被纠结、被撕扯的心。

如同睡美人一般被吻惊醒后,魔女瞪大着眼睛,慌张之情不能自已:“不……不行亚瑟,你不能这样!你不是说,寻求圣杯的过程,就是探索欲望的过程吗?这样的话……我们不就是正中那个邪神的下怀了吗?不能这样,绝对不能这样啊,亚瑟!”

“但是,让娜,契约已经成立了啊?除非你死了,或者我死了,否则我们这次圣杯探索不会结束。”我抚摸着她那灰烬般苍白的发丝,像安抚一只猫一样安抚着她。“命运的序曲已经开始演奏,舞台已经布置好,观众已经座位,你和我开始化妆,怎么可能临阵退场呢?”

“……果然还是这样的。”魔女抿了抿嘴唇,双眼颤动着,低声细语:“亚瑟,你真是个笨蛋……超级大笨蛋!”

“事关你的生死,我情愿做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说着,我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脸颊尽可能地贴近——这个感觉让我很安心,只要她在我身边,我就特别的安心。这样,无论未来的道路如何,无论面对怎样的困难,我都可以从容应对。

仅仅只是这一点,就和过去亚瑟王的人生截然不同。即使真相可能如毒酒一般哀伤,但是连摩根的毒酒都毒不死我,区区这种程度“爱之毒”又怎么可能伤我分毫呢?

魔女咬着嘴唇,泪水积蓄在金色的双瞳中,在夏日朝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亚瑟……”

“嗯?”

“……没什么。”

“不用担心,我就在你身边。”

我抱住了魔女,魔女则抱住我的手臂。

我们互相偎依着,沉默着,见证夜晚的终结,见证太阳的升起,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时间流逝,整个世界都完全亮了起来。然而,房间里的气氛却因为宁静而变得有些压抑,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宁静变成了沉默。于是,我略微想了一下,试图活跃一下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