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骗子阿尔托莉雅 第71章

作者:奈朵琉雅

“老朋友们,过去了一千五百年,你们还好么?”

说着,我将自己的黑暗魔力关注到这两把星球最强的武器中。

它们欢欣鼓舞着,被我轻易地唤醒,仿佛两只等了太久、太久的忠诚猎犬。

说是最强,并非是质与量的最强,而是位格与概念的最强——星球并没有真的将圣枪和圣剑回收,而是暂存下来,等待着我的降临,等待着我的归来。当我重新以永恒之王的身份完成一万四千年前的诺言,它们就不再是亚瑟王的兵装,而是人类之主的兵装。

超越往逝神灵,超越神秘与现实的界限,绝对的唯一,绝对的命运。

在我并不算长的人生中,“亚瑟王”起于圣杯战争,终于圣杯战争。

在未来漫长的人生中,“帝皇”起于祸神的入侵,终于祸神的毁灭。

虽然缺乏至高统治者的实感,虽然未来的道路还完全看不清,但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个真是……以前我还对让娜说过,自己绝对不会成为什么人类之主。可从结果上来看,我果然还是逃脱不了自己的命运啊——那么,就从正面击溃命运吧。”

在这瞬间,圣剑与圣枪的外壳全部破碎,仿佛束缚的锁链终于断裂,仿佛它们终于回到了自己该有的姿态——不再是亚瑟王的圣剑Excalibur与圣枪Rhogomyad,而是等待着我重新命名、等待着以全新的姿态供我使用的武器。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即使我完全不懂其中的神秘现象,也理解了两把武器想要对我说的话——我看向了摩根。在遥远的过去,圣剑和圣枪的名字是由她命名的。

“王姐,你说,我应该叫它们什么名字呢?”

王姐没有回答。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浅蓝的双瞳的意思很清楚,她没有资格为它们命名。

能为它们命名的人只有我,能够使用它们的人只有我。无论一万四千年前的过去,还是两万年后的未来,它们只属于我,只服从于我。于是,能为它们命名的人,也只有我而已。

仿佛本能一般,仿佛实现写好的剧本一般,我不受控制地说出了名字。

“剑就叫‘誓约(Oath)’,枪就叫‘命运(Fate)’吧。”

两把武器仿佛有了自我意识一般,欢欣鼓舞地轻微颤动。

随后,它们从结晶虚影按照我心中的意念,迅速转变了形态。

剑的形制几乎与过去一模一样,毕竟我已经用习惯了。但剑身上蚀刻的不再是猩红的圆环,而是纠缠在一起的双螺旋,直到剑尖。每一个螺旋相交所形成的空位上都镌刻着铭文,一共十三道。每一道都是一项誓约——并非是我与圆桌骑士们立下的解放拘束,而是在遥远的未来,我与众神、与世界、与人类立下的誓约。只要我没有毁弃其中的誓约,剑就能发挥出完全的力量。

枪不再是骑枪,而是成为了象征着这个时代的武器,一把如石墨般漆黑却反射着光芒的巨大手枪。虽然不是最优的选择,但是外形上确确实实就是大名鼎鼎的“沙漠之鹰”。手枪的弹匣与枪身融为一体,以魔力作为弹丸,似乎只要扣动扳机,就能摧毁一条街道。当它彻底解放时,它会恢复成高塔的模样,只不过塔身不再是骑枪,而是化作比列车炮还大的电磁轨道炮,喷涌出毁灭诸城与诸国的力量——它象征着文明,是人类自身守护力量的象征。随着时代的进步,枪的形态和威力也会有所变化。

望着按照我的心意变化形态的星造武装,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魔女凑了过来,睁大眼睛,看着这两把武器:“所以,亚瑟……这就是圣剑和圣枪了?”

“没错,只是从概念上来说,它们不再是来自过去,而是来自未来。”说着,我提醒了下魔女:“让娜,你现在还是我的御主。看一下我的状态吧?我的真名应该改变才对。”

听了我的话,魔女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其稀有的现象。

我没有催促,而是等了接近十秒后,听她给我的解释。

“那个……亚瑟,真名溶解是什么意思?”

“真名溶解啊……是卸去身披的角色之后、将真实的自我展现出来的意思。这是‘伪装者’这个职阶特有的现象。看来,即使被污染了,圣杯还是判定‘亚瑟王’的身份是伪装的,从乐园中醒来、注定肩负人类文明的‘永恒之王’的身份才是真的。我接纳了‘誓约’和‘命运’,等于接纳了本来的身份,所以发生了真名溶解的现象。”

“可是,你的真名不是阿尔托莉雅·伏提庚吗?”

“无论是阿尔托莉雅·伏提庚,还是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都是亚瑟王。只是一个是黑王,一个是白王。”停顿了一下,考虑到我自己其实也不是清楚,就随便糊弄了一句:“圣杯战争的事情不用搞那么清楚。反正只是一个插曲罢了——对了,我现在的真名是什么?”

魔女没有说话,而是眉头微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眨了眨眼睛,不能理解魔女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是密特拉(Mitra)。圣杯认为亚瑟你的真名是密特拉。”

“哦哦!密特拉啊!确实,阿尔托莉雅的身份最接近的,就是这位密教神祇了!”梅林的脸庞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仿佛科学家的猜想被证实了一样机动。“这可是鼎鼎有名的存在啊!当初,密特拉密教和全能之神分庭抗礼,直到某个时刻突然消失。无论是神祇还是信徒,都是突然一下子消失的。而且消失的时间点很奇怪——啊!”

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梅林的笑容僵住了,话语也停了下来。

“时间点很奇怪?有什么问题吗?”我追问道。

“密特拉密教……似乎,就是阿尔托莉雅你诞生前消失的。”梅林的语气并不确定,她似乎不敢确认这是真的。“没错,就是在五世纪中叶。隐秘神殿全部废止,组织结构土崩瓦解,无论是什么身份的信徒,在此之后都立刻改变了信仰。直到今天,这都是神秘学上的未解之谜呢!”

“密特拉是谁?为什么说是和亚瑟最接近的神灵?”魔女化身好奇宝宝,问个不停。

梅林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摩根。她曾经是位神灵,显然对此更加清楚。

摩根清了清嗓子,不情不愿地给出了答案:“因为密特拉从来没有存在过,它只是一种聚集起来的密教信仰。比起期望从神灵那里得到祝福和庇护,这个密教更像是对救世主的否定。当救世主带走了人类的原罪,又成为罗马的国教后……”

“摩根,我让你说的不是这个啦!”梅林打断了摩根的长篇大论。“我说的是另外一回事,你不是很清楚吗?干嘛要这么绕来绕去的?”

摩根脸色变得苍白,她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才勉为其难地说道:“阿尔托莉雅,你是否好奇,在一万四千年前,你的名字是什么吗?”

“当时我的名字和密特拉有关吗?”我问道。

“有关。很有关系。”顿了一下,摩根扬起头,双瞳变得飘忽。“那个时候,因为地域和经历的不同,你一共拥有七十二个名字。这其中最开始的名字是——伊娜克,意为‘奉献’。”

“以诺?是该隐的儿子,那个伪经《以诺书》的主角?”难以置信,让娜竟然知道这个。

“经历无法言说的苦难,达成不可能完成的巡礼,击败了从天而降的‘堕天使(赛法卢)’,聚集人类的祈愿,以人类之躯超越众神,缝合破碎的大地,夺回失去的未来,完成人理的基础奠基,以人类的身份飞升,成为神之右席、天国宰相、天使之王、命中注定的统治者。而在此之后,伊娜克的名字是……”

“梅塔特隆!卡巴拉生命树中第一个王国的主宰!意思是‘次于王座者’!”梅林眼睛发出亮光,整个人陷入某种诡异的兴奋状态。“原来是这样!梅塔特隆就是密特拉,密特拉又演变为弥赛亚和弥勒的词源。而后者的含义是未来的拯救者,阿尔托莉雅自己又是永恒之王,完全符合这种定义!所以阿尔托莉雅的名字被认定为密特拉,所以密特拉根本不存在——作为神的密特拉是不存在的没错,可是作为人的密特拉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依然是不存在的。但自此以后却是存在着了。”说着,摩根叹了口气,看向了我。“阿尔托莉雅,世界之所以认定你是密特拉,是因为这个名字的含义——‘契约’。不仅是赛法卢消灭后,众神与人类立下的契约,更是你自身对人类、对文明立下的契约。你的承诺与宏愿被提炼出来,被妖精锻造成剑——就是你现在手中这把剑。”

“不对,这里有不合理的地方。”梅林就像个狂热的业余神秘学爱好者,试图将无关的事物联系起来,形成一个看似有迹可循的链条:“摩根,密特拉是个古代波斯的神祇吧?为什么你会说不存在?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位神祇就被崇拜了啊!其祭礼上的颂歌还流传到现在呢!”

摩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挑了挑眉,我叹了口气,给出了回答:“很简单。密特拉是作为祖先被崇拜,而非作为神祇而崇拜的。为什么在伊朗地区也很简单,因为当年伊娜克击败赛法卢的地方,应该就是在波斯高原北方的钦察草原附近。事迹演变成历史,历史演变成传说,传说又化作神话,遥远的祖先被祭祀而化作神祇,庇护着后来的人们——梅林,你换个思路,如果密特拉真的存在,为什么要以密教的形式演变?公开传教不好吗?又为什么突然消失了?肯定是不存在导致的吧?”

梅林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似乎认同了我的说法。

摩根张开嘴巴,想要解释,想要否认,但我摇了摇食指,让她放松下来。

“没关系的,王姐。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就和神话与传说一样,是真是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一万四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只要大家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就一定会做的。”说到这里,我轻轻地笑了,“王姐,真的不用太在意的。人的名字本来就是长辈、世系赋予的。既然世界称呼我为密特拉,那我的名字就是密特拉——不过,我果然还是喜欢阿尔托莉雅。以后还和之前一样,称呼我阿尔托莉雅就好。”

一切都和过去一样,一切都和未来相同。

既然命运无法逃避,那就接受它,然后击破它。

当年,衣不蔽体、瘦骨如柴的我能拔起选定之剑,现在的我照样可以接受现在的命运。

我始终是站在舞台上的演员,饰演者剧本给予我的角色,达成角色的事迹与成就,直到与角色彻底融为一体。无论是剧中的其他角色,还是台下观看的观众们,都不会分割对待,而是认为本来平凡的我就是那样的人。

想必,这就是“Prentender(身披角色者)”这个职阶最原始的含义吧?

听了我的话,摩根先是睁大眼睛,然后眼睑下垂,浅蓝的双瞳颤动着。

走到身旁,我坐了下来,揽住她的腰肢,脑袋贴着她的心口——我还是太矮了,要是长高点就好了——用和往常一样的语气,对她轻轻地低语。

“就是这个样子,我才被王姐心心念念了一万两千年,又心心念念了一千五百年啊?如果我变得懦弱了,或者改变了自己的本心,岂不是让王姐的心意和守候失去了意义?”说着,我用双手撑起身体,轻吻摩根的脸颊。“……都过去了。王姐。我接受了你和梅林的心意,接受了自己的誓约与命运。在预定的时刻到来之前,我们一定好幸福美好地生活着。不然,如果连我自己那么的不幸,又怎么可能让人类幸福呢?”

终于,王姐的嘴角勾勒起笑容。虽然很勉强,但那确实是笑容没错。

看着这笑容,我的内心就放松了下来——我确实没有做错。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场圣杯战争是这个样子了——废了这么大的周章,让这么顶级的从者参战,所有的御主和从者都和我有缘,恐怕是世界为我准备的舞台吧?那么,就按照世界的意思来吧——圣杯战争已经失去意义了。”

我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的旁边,打开它,呼唤出黑炎王,然后跳了上去。

没有回头,没有刻意地等待,魔女、摩根和梅林也都跳了上来,陪伴在我的身边。

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我还有什么可祈求的?

尽管前路注定艰难,但人一旦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而不是一味地逃避,【,

……不,不对,不是的。

这场圣杯战争本质上依然是亚瑟王故事的延续。亚瑟王是不成熟的,不知道自爱,不知道如何正确地爱。一味地牺牲,一味地奉献,一味地逃避,留下一堆的矛盾和难题,留下解不开的心结和阻碍,让身边的人痛苦,让自己痛苦,让世界也跟着痛苦。

现在,我彻底成长了,我的人生即将进入新的阶段。

(以下不算字数。)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本卷提早结束了。

卷与卷的划分,并非是基于事件,而是基于主角的心境。所以,圣杯战争的事情还没结束,只是主角的心境来到了新的阶段。

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大家似乎不喜欢纠结的剧情,再加上铺垫已经足够,也没必要继续纠结,就这样决定了。接下来的故事会更注重故事本身,而非主角的成长——主角其实也没什么可成长的了。

章一:照拂过去与未来

◆阿尔托莉雅◆

进化之后的黑炎王极其迅捷,从冬木大酒店到柳洞寺这段时间,仅仅只用了两分钟就到达。

它的翅膀运作方式与喷气式战斗机无异,以魔力引导巨大的气流喷出,获得巨大的加速度。

其身影在空中留下魔力燃烧所形成的暗红,如同一枚划破天际的流星。

这让圣杯御三家的一方有了预警,在黑炎王降落时就结成阵线,防备攻击。

“咔哒——”

小皮鞋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沉默的柳洞寺扩散。

这是我从黑炎王身上一跃而下的声音,我维持着现在的衣服,环视御主与从者们。

莫德雷德的眼眶发红,但不再流泪。远坂凛依然非常紧张,手里握着各色的宝石。卫宫切嗣还是那么气定神闲,料定我不会攻击御主。伊莉雅还是时不时盯着我看,沉浸在过去。间桐樱站在队伍的最后,想要帮忙,但她的从者却因为慢心而提前退场。青成倒还是老样子,顶着一对死鱼眼,谁都看不出来他的情绪,只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摆烂感。韦伯看起来很平静,但内心其实和远坂凛一样紧张,连呼吸都急促了。

Saber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虽然挡在莫德雷德的身前,却没有太过警戒。斯卡哈还是不咸不淡的模样,视线锁定在盛装长裙的摩根身上。浮士德维持着结界,全身依然覆盖在猩红祭袍下。山中老人明明已经退场,但还是拄着大剑,装作是从者的样子。德库拉伯爵躲在莫德雷德的影子里,丝毫没有战斗的欲望。

结果,看着他们的脸庞,我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似乎离开的几分钟里,我经历了另外的人生。原本要放弃尊、放弃人格才能获胜的战局,现在单凭我一人就能解决——开玩笑,全新的剑和枪可不是吃素的,比我还是亚瑟王的时候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看来,你的事情处理完毕了啊,Rider。”卫宫切嗣难得地开口发言。他很了解我,比陷入憧憬与热爱的莫德雷德要了解我得多。“你的气质和之前完全不同了。是解决了你御主的难题?又或者对这场圣杯战争有了新的策略?”

“我的目标依然是圣杯,这是不变的,切嗣。”我的声音有了温度,不再冷漠。“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需要多聊。至于策略——你说得没错,如果这件事情能和平解决,那再好不过了。”

卫宫切嗣迈着衰老的步伐,走到浮士德的前方,微笑着说道:“愿闻其详。”

“对你们来说,圣杯已经失去意义了。”说着,我看向低着头的莫德雷德,“包括你,莫德雷德。虽然看起来太迅速了些,但我确实改变了,不需要任何人来拯救了。”大概是觉得措辞不够厚重,我又对补充道:“和让娜的事情一样,发生得很迅速,但确实永久改变了我……先回到我这边吧。离开我的身边,你肯定很难受吧?”

莫德雷德张开嘴巴,想要解释,想要反驳。

但是,Saber就像完全理解了我的意思一样,在莫德雷德发出声音之前,走上前来,来到我的身旁——不愧是另一个我,真是聪明到了极点。

莫德雷德没有办法,她的两个父亲都站在了同一阵列,只好深吸一口气,低着头、灰溜溜地凑了过来。

好在她刚一到,摩根就抱住了她,小声地对她说着话。魔女也站在她的身旁,虽然没有开口,但用细微的动作安慰着归来的幼狮。

一下子,家庭变得再度完整,仿佛它从来都没有破裂过。

当圣枪与圣剑转化成新的姿态时,沟通了未来与过去的我,成了新的存在。

“为什么要将圣杯解体?因为它被安哥拉·曼纽污染了。为什么会被污染?因为圣杯把这位不幸的青年当做人类的愿望。结果,圣杯不再能帮助魔术师抵达根源,也不再能实现参战者的愿望。本次圣杯战争更是特殊,除了某位过早退场的王者,其他诸位都是遵循某种使命而来的、被世界和抑止力指派的守护者——那么,结论就可以清晰可见了,本次圣杯战争的意义是为了见证与人类有关的重大事件。也许并不是一件,但与人类整体息息相关。”

说着,我拔出“誓约”。这个动作虽然让御主们颇为紧张,但从者们却不为所动。

这证明了我的猜想是对的——他们并非是为了满足愿望而参战,而是被请求参战。

单手握持着“誓约”,将其高高地抬起,我向他们全体展示崭新的圣剑。

“那么,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真名不再是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那属于我的过去。世界和抑止力已经给予我新的名字——密特拉,从未存在过的神祇,世界与人类的契约,众神与人类的契约。在一万四千年前,三尊巨神降临大地。在众神的抗争失败后,我收集地上的苦难与破灭的未来,以自己的诺言与宏愿为材料,委托妖精们锻造出最初的星之圣剑,击败游星尖兵赛法卢,完全摧毁了另两名游星尖兵。因而,我是人理最初的奠基者,我是以自己的诺言守护人类的永恒之王。”

随着话音落下,现代魔术师立刻交头接耳,低声交谈着。

从者们的反应非常怪异——活了太久的神灵,从大洪水中幸存的老者,能够穿越时空的最强魔术师,他们感觉到人理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察觉到自己的记忆被重新编辑,感知到过去和未来的方向如切换火车轨道般通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我的脑海里多了许多记忆,我的存在有了微妙的变化。过去与未来的通道被打通,历史被重新书写,未来被重新定向。就好像编剧们觉得我的表演过于出色,于是临时决定改变剧本,吃掉旧有的设定,将一套备用剧目强行与现在拼接起来,赋予我新的身份。

权柄并非源自于天授,而是源自自身的责任。此时此刻,我肩负起了人理。于是,人类爱消失了,人类恶也消失了,与之对应的人理保障机构、冠位、守护者甚至英灵的概念都消失了,神明与这个世界彻底诀别,我以人类之躯被赋予了超越神灵的职责与权柄,成为超越众神的唯一,成为人理的奠基之物,成为预言中的未来之王。

但是,还缺乏理由……我必须阐述理由,才能将人理彻底锚定。

“当然,仅过去并不足以让我成为永恒之王。随着人类自身的进步与积累,人类自身已经发展处许多完善的机制,用以维持和维护自身的组织结构——人类已经不需要王了,更不需要长久统治的永恒之王——除非人类无法应对的威胁即将来袭,让人类自身不得不做出选择,让某个存在领导人类对抗这个威胁,而不至于被威胁污染、自灭、整颗种族沦落为傀儡。”

“祸神——正确来说,那是被称作‘色孽’的黑暗神祇。”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我注意到三名从者明显震动了一下,因为酒神密教的概念彻底从人类历史中剥离,成为寄生虫一样的东西。“在另一个宇宙诞生,占据了整个宇宙,从根源的孔洞窥探到这里的世界。腐化、堕落、傀儡、无因无果的欢愉,溶解全部的理性,以信息和资讯为食,纯粹的邪恶和灾害。”

“而让娜,我的挚爱,就是祸神遗留在现世中的一块微小的碎片。所以,她没有灵魂,无始无终,必须以他者的灵魂为食。作为担负人理的条件与誓约,我的这份爱恋被允许了,于是我和她降临的时间点被修改为2014年,而不是历史上的贞德被烧为灰烬后的次日。可即便如此,让娜依然是危险的,需要观察,需要评判——于是,装作是从者的样子,你们降临了冬木。”

我的视线落在了浮士德的身上。尽管只是一个眼神,但现在的他应该能理解我的想法。

果然,男声与女声同时回响,如同身处地狱:“这正是我等被召唤的原因。人主的诞生与进化与我等无关,自有命运的丝线在其中牵扯。防止世界被祸神完全掌控,才是我们参加圣杯战争的意义——既然您的御主是祸神的碎片,那就极有可能其存在基础便是祸神的容器。倘若这容器进一步发展,这颗星球、这片时空(宇宙)都将落入祸神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