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骗子阿尔托莉雅 第78章

作者:奈朵琉雅

◆阿尔托莉雅◆

“我果然说得没错啊,那位邪神大人也同样深爱着你啊!”

当我把莫德雷德的梦大致说出来后,让娜就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脸色没有异常,心情也和往常一样平静。

“并不觉得意外。稍微分析一下,就能得出来这个结论——只是,没想到是爱歌。”

“失去了记忆,但你还记得她?”让娜继续问道。“看来情况没有她想得那么糟嘛。”

“不,比她想象得还要糟。如果说整个宇宙又谁的感情是我绝对会拒绝的,那只能是她了。倒不是她的感情有什么问题,而是她的策略和手段。”停顿了一下,考虑到让娜的身份,我觉得略过这个话题比较好:“况且,她已经成了邪神。不仅食粮是智慧生物最激烈、最变态、最疯狂的感情,力量增长过程中也吞噬了多到数不清的灵魂——数千亿级别的。所以还是别抱希望了。”

“可是这样的话……”让娜对自己的定位还是不清不楚。

“让娜,你只是她的碎片,不是她本身。你并未犯下罪孽,这决定性的不同。”王姐的声音就像个定心丸,让我对这件事情轻松了很多。

“可……可我吞噬了无辜者的灵魂啊?这也算没有犯下罪孽吗?”让娜满脸的不相信。

“即使是在人类的法律中,过失杀人和故意杀人也是截然不同的。况且,你的情况更加特殊,你有人之主作为担保,你将自己的命运依附与人之主,而且你本身有改悔和赎罪的意愿。即使是最严苛的法律,也会判定为缓刑。即使赎罪并未完成,但你依然能够踏足乐园。只有无罪之人才能踏足——这是乐园的最基础的准则。”阿瓦隆女王的话语,使让娜担忧的情绪舒缓很多。不像我,无论我怎么说,让娜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总之别想那么多呀?摩根是谁?我是谁?阿尔托莉雅又是谁?怎么可能放着你不管嘛!”说着,梅琳竟然抱住了让娜的腰,就像姐姐对待妹妹一样。“可别小瞧自己,你可是阿尔托莉雅的安全锁。有你在,她的状态才能稳定,才能履行人主的职责。没有你——呵呵,她能奠定人理,当然也能毁灭人理呀?”

说得我好像是什么蝙蝠侠一样,只要犯下禁忌就会变成比小丑更可怕的存在。

不过……我并不否认就是了。毕竟世界那边是有记录的,我确实干过类似的事情。

就这样,有了大家的帮助,让娜的心情终于变好,恢复了笑容,恢复魔女该有的姿态。

莫德雷德重新回归,而随着人数的增多,我不可能再住冬木酒店了。在卫宫切嗣的帮助下,我们在一座传统日式宅院中暂居了下来——如果我没记错,这就是知名的“卫宫邸”了。

卫宫切嗣曾在这里居住相当久的时间。等到孩子们都已经长大,奔赴各自的生活后,他才退回到爱因兹贝伦城堡,和自己的女儿生活在一起。

因为是日式的,很多方面都符合我们的习惯,需要做的变动有很多。

首先是移除榻榻米,换上沙发和椅子——这是梅琳要求的,她说我的关节有严重风湿病,承受不了长时间跪坐的负担。事关我的身体,大家无视我的想法,强行更换了。

其次是对房屋以及环境的改造,购入了大量大型电器,比如空调、加湿器、除湿器、新风系统等等,也都和我的身体状况有关。而日式建筑的漏风情况非常严重,墙体厚度也不达标,梅琳和王姐用魔术对整体进行了大规模改造,其细致程度比重建还要麻烦。甚至让娜还说要建个壁炉,这在我的强烈反对下没有成功。

剩下的则是细枝末节。特别是床铺和浴室,是冬木能找到的最高规格。电视换了新的、墙壁贴上了新的墙纸、地面铺上了红木地板、厨房加了咖啡机、烤箱,抽油烟机也换成了全新。庭院中间移植了乐园的花朵,有各种各样的颜色,花香四溢,看着就让人放松。

明明都穿着女仆装了,我全程都坐在椅子上,被完全禁止帮忙,只能看着她们忙来忙去的样子,直到太阳从西边落下,直到月亮从东方升起。如果不是下午的时候和斯卡哈打了一架,我自己都要以为我是个牙齿都快要掉光、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身体差到必须有人二十四小时看顾的九十多岁老人了。

我不讨厌这种感觉。昨夜的状况也不讨厌。

她们真的关心我,希望我不要受苦,也希望能抚平幼年时的孤独和苦难。

到了最后,我只是和过去一样,做了一顿饭而已——不做不行,让娜完全不会,王姐的厨艺只能用悲剧来形容,梅琳害怕铁制锅具(因为妖精化程度过高),莫德雷德只能做简单的

当大家围着圆形餐桌,一起享受晚餐时,大家一直在笑,我也一直在笑。开心的气氛演变成幸福感,而这股幸福感让我的精神保持愉快,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得很快。在遥远的过去,我实在是想象不出来,我竟然还能过着这样的日子。

看了会儿电视,时间来到深夜,不知不觉间就要入睡了。卫宫邸的构造是分居的,大家都回了各自的房间。由于三人内部的《关于瓜分阿尔托莉雅的共识与协定》,在圣杯战争结束前,夜晚我都会和让娜一起度过。

躺在柔软过头的大床上,感受到柔软过分的鸭绒枕头,我整个人都倦怠了。结果,只是和让娜做了个晚安吻,我闭上眼睛,就进入了梦境。

为什么是梦境?因为这一切都太过离谱,除了梦境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可能。

我的剑“誓约”,如同软塑料一样弯曲了起来,把剑柄当做腿,一蹦一跳地来到我的面前,以六岁孩童的声音,软绵绵向我对话:“父王,父王!我什么时候能做父王的新娘呀?”

“对啊,对啊!父王,我什么时候能做父王的新娘呀?”我的枪“命运”跟着起哄。

梦境中的我紧皱眉头,意识处于错乱之中,就回答道:“等你成年了,就可以当我的新娘了。不过要经过大家的同意哦?如果大家不同意,那就不行了。”

“为什么必须要大家同意啊?只要父王同意不就可以了吗?”圣剑软绵绵地问道。

“父王肯定是不想让我做父王的新娘,才会这么说的!”圣枪立刻恼怒了起来,“都是那个女人的错!只要那个女人消失了,父王就肯定能同意我成为新娘的!”

“对的,对的!都是那个女人的错!一定要让那个女人消失了才行!”圣剑的声音跟着恼怒,带着孩童特有的残忍。“死刑!死刑!断头台!断头台!”

“死刑!死刑!断头台!断头台!”

“死刑!死刑!断头台!断头台!”

……

……

睁开眼睛,反射性地坐了起来,我捂着额头,感觉头在痛。

时间正是深夜。让娜被我的动作惊醒,和我一样坐直。

“亚瑟,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听到我这么说,让娜抱住了我的腰,让我在她的身上倾倒。

我没有抗拒。她的怀抱很温暖,让我心安。即使刚刚做了噩梦,也能很快冷静下来。

如果是一般人,梦只是梦而已。但我的身份与众不同,我做的梦必定带有预兆,就和我的言语就能决定过去和未来一般。这既是我的力量,也是我承受的负担。

这场梦的内容并不难猜。单就“父王”这个称呼,就已经揭示了谜底。

“让娜,你能读心。那你知道,莫德雷德对我的感情是什么吗?”我不安地问道。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亚瑟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吗?”让娜微笑着反问道。

“可是……我是女人啊。。而且莫德雷德才八岁……”

“可是她的身体已经进入青春期了啊?而且,她还被你要求做那种残忍的事情,感情发生变异不是很正常吗?”让娜对这种事情倒是放得很开,实在是出乎我的医疗。“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会那么干脆把梦境说出来?是因为你真的变了吗?当然不是啊,你口头承诺的信用已经和负数差不多了——因为刚下车你就抱住了她,给了她温暖,给了她被爱的感觉,所以她才会说。”

头一次,我感觉自己的头疼到快要裂开了。

然而,就好像还觉得我的头疼不够厉害一样,让娜回顾了以前。

“还记得你为我补充魔力后的那天早晨,她的表情和脸色吗?脸庞红成那副模样,你真的以为她是在害羞吗?得亏你当时身体不适,不然如果你想进入她的房间,猜猜她会是什么反应?如果你真的进入了房间,会发现什么——亚瑟,还需要我继续说明吗?”

我缄默不言。倒不是不知道会是什么,而是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现实。

自己的孩子对自己抱有异样的感情,这对我而言是绝对不可接受的事情。

可是,现在我还能怎么办?我该怎么继续面对她?或者自己干脆摆烂,就这么放任?

“亚瑟,我觉得,你该问问莫德雷德自己的想法。”让娜的建议让我的心都揪了起来。“不要觉得为难,这是很重要的事情。爱歌会和她联系,肯定是有原因的。现在回想一下,莫德雷德在对话里的回应也有问题吧?太干脆了,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要么是有了交易,要么是被爱歌蛊惑了。无论是哪种,就这么放着不管,肯定是不行的吧?”

“……我试试吧。”说着,我离开了让娜的怀抱,重新躺在床上。

打开床头的手机,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三点钟,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老实说,我不想怀疑莫德雷德。但是有爱歌这个变量后,我就不得不仔细考虑了。

不过,说实话,其实我并不是特别担心——即使感情略微变质了,我依然是莫德雷德最重要的存在。无论爱歌怎么蛊惑,莫德雷德都绝对不会伤害我。

她现在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都是我的错误——逼她杀死我,不问她的意见就将自己分成两份,承认命运的同时又抹杀了她的愿望。想想我做的这些事情,我完全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恶劣的父亲。

和让娜商量了一下,我穿上脸颊的短袖衫和牛仔裤,离开主屋,去了莫德雷德的房间。

在哪里,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男子双手抱胸,背靠墙壁,守在门口——这是我的另一个父亲,德库拉伯爵,同时也是该隐。昨天他一直躲在莫德雷德的阴影中,观察着我们。

伯爵的嘴巴咧着渗人的微笑,话语中带着刺。

“怎么了,伊娜克?在得知了祸神的真相后,开始怀疑自己的孩子了吗?怀疑她和祸神有了交易?怀疑她对你别有用心?又或者干脆觉得她被祸神控制了,心神都不再属于她自己?”

“父亲,我实话实说,我确实这么想了。所以我想和莫德雷德说些话,确认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伯爵歪了歪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月牙,在夏日的凌晨呼出一口雾气。

我没有催促,就这么站在他的面前,等待着莫德雷德的反应,等待着伯爵的话语。

大概过了三分钟,伯爵才终于张开了嘴巴,低沉的声音在他的口中响起。

“一万四千年过去了,一千五百年又过去了,伊娜克……不,亚瑟王,你还是没有任何的改变。从头到脚都算散发着一股‘不懂人心’的气质。如果莫德雷德真的做了交易呢?你要怎么做?命令她放弃,又或者重开父子相残的戏码?现在的我是从者,是莫德雷德的从者。圣杯战争还远没有结束,我会守护她的安全,直到我自己离场为止。”

我眉头微蹙,心中有些茫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又被评价为“不懂人心”了。

伯爵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笑容从渗人逐渐化作无奈。

“倘若你对莫德雷德还有一丝信任,那么就离开吧。少女的心思过于脆弱。你的每次质问都会化作炮弹,轰击她的防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吧,伊娜克。只有这样,你才能让这扭曲的父子关系维持下去,而不是就在这里得到终结。”

“并非是要求你不要过问,而是委婉地、更具智慧地询问。你并不是一个蠢人,伊娜克。你很聪明,比我这个最初的谋杀者还要聪明得多。该怎么询问,你其实比我更加清楚。你的错误之处在于,你把对待他人的方法用在了对待莫德雷德身上。然而,每个人都是不同的,都需要不同的方式来对待。如同普通魔术师对战魔兽一样,不找到弱点去强行战斗,会吃苦头的。”

果然我确实不懂人心,我差点酿成大祸。

伯爵的话完全说服了我,在这件事情上我确实欠考虑了。

放松地呼了口气,我微微欠身,说道:“谢谢你,父亲。我确实鲁莽了。”

“……从这方面来说,你确实变了不少,伊娜克。至少你能听进去别人的话,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固执己见,一条路走到黑,预见阻碍不想着绕开而是直接摧毁——和你那个纯靠火力压制的战法很像。”顿了一下,觉得数落够了,伯爵轻哼了一声。“……不必在意,就当时老人的话痨症犯了吧。你有你自己的路,从来都不需要我来指指点点。”

然后,伯爵就不再出声,继续守在门口。

我没有别的想说的,就直接回去了自己的屋子。

可惜我有龙的视觉,我能感知到周围三公里内生命的模糊行动。

就在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没关上门的时候,莫德雷德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门——原来,当我来到门口时,她就已经醒了。我和伯爵的对话,她其实一直在偷听。

心中有一种感情,让我不想分析莫德雷德这个行为的动机和意义。

我就这么关上了房门,回到卧室,在让娜的身边躺了下来。

在入睡之前,大概是心里边确实有些不安,我小心翼翼地询问着身边的人。

“让娜……在食用了斯卡哈的从者灵核后,感觉怎么样?”

“感觉啊……也就那样吧。力量在正常增长,不过是从25涨到了30那种增长。和吃掉吉尔伽美什的灵核后那种从1到10的变化没法比。”

“如果有不适的感觉,一定要及时说出来。”

“这我知道。毕竟,再怎么说,我也是那位祸神的碎片嘛。”让娜说着很轻松、很豁达,仿佛有一股奇异的魔力,让我惴惴不安的心放松了下来。“安心啦。该怎么做,其实我比亚瑟你更清楚哦?只有收集了所有从者的灵核,剧目才拉开帷幕呢……”

章十:有病一起治

◆阿尔托莉雅◆

这个岛国有一个特征,随着海风的吹拂,夏季会多雨,空气随时会变得潮湿起来。

醒来之后,身上的骨关节比天气预报还要准确,开始不受控制地疼痛。

不列颠是个比日本更加多雨的岛屿。关节的疼痛其实早就成了一种习惯,只要不是用魔力,一般都不会影响到我工作。比起幼年死亡时的疼痛,其实风湿病的疼痛不算什么。

风湿病的表现是炎症。为了遮掩病征,我特意穿了长袖衬衣和西裤。

然而这瞒不过拥有读心能力的让娜。起床之后,我的动作因为疼痛而迟缓。而她呢,只是看着我的眼睛,只是看着我无血的脸色,就立刻明白了迟缓的原因——老实说,因为肤色本身就白皙得和死人差不多,我是没办法通过镜子判断自己的脸色,反正都是一样的。

天边的太阳还没有彻底升起,她就火急火燎地跑去叫醒了王姐、梅琳和莫德雷德。

昨日的辛苦工作,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她们立刻如临大敌,布置着环境。

和昨天下午一模一样,我全程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不发一言。

“阿尔托莉雅,今天你就好好休息。不要战斗,也不要使用魔力。所有事情都交给我们,知道了吗?”梅琳不厌其烦地叮嘱着我,脸上少见的没有任何笑意。“按照时间,今天的战斗目标会是Caster浮士德。他很强,从根源归来却没有成为魔术师,而是将自己的固有结界变成了异界,成了统御地狱的魔王。魔术师间的战斗,就交给身为魔术师的我,或者摩根吧。”

“嗯,我本来就没打算战斗。”因为疼痛,我的声音微弱了一些。“对了,梅琳,那个止疼的魔术刻印真的不能用吗?我觉得用一下会比较好,真的蛮好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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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只是止疼,不能消炎,红肿依然还在,情况不会好转的啊?”梅琳提醒道。

“等真正下了雨,或者潮气退了,炎症自然就消了。”我无所谓地说道。“昨天的战斗你又不是没看。我的身体蛮健康的,风湿病并不影响什么——就算真的影响,我肯定要先止疼吧?无论是什么疾病,只要患者感觉到疼痛,药方里肯定有对应的止疼药吧?”

梅琳叹了口气,对一直沉默的摩根摆了摆手,一起去了屋外——应该是在商讨治疗方案。

莫德雷德低着头,眼睛空洞,双手握紧,处在低气压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让娜搂着我的腰,让我侧躺在她的身上。疼痛使我身上一直冒着汗,她倒也不在意。

客厅里沉默了。大家都很不高兴,而我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且因为我的信誉早已破产,此时我说的任何话都会被视作逞强,只会起到反效果。可是我又不可能真的一句话都不说,结果只好聊起了无关的话题。

“……说起来,让娜,女仆装的款式,你们想好了吗?”

然而,说出这句话之后,我就后悔了。

倒不是因为这个话题不好,而是我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

我赶紧清了清嗓子,装作只是喉咙略微不舒服的样子,等待着回应。

“没有。到了服装店,再根据情况修改吧……”让娜回答得相当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