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成为了魔女 第116章

困惑、不解、希冀，种种念头划过了我的头脑，最后全部转化成为了绝望的嘶吼：“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啊！”

“回答我，夜思雅！”

第一百七十六章 魔女深爱之人（上）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早就来了呢，我还以为要再等一会儿……算了，反正都结束了。”夜思雅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用公主抱的姿势抱起了床上沉睡的姐姐。在她的脚边，冰莹瘫倒在了地上，腹部的血迹逐渐渗透开来。

“为什么……回答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我歇斯底里地吼道，泪水不由自主地流落。

“是啊，为什么呢？”夜思雅轻声说道，似乎在回答，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她朝我扔过来一个东西，我下意识地用手接住了。

是一颗血色的宝石，只不过已经完全失去了力量，沦为了普通的物品。

“对于这个东西，你应该很熟悉吧。”

这是，过去的我的力量碎片。

可是，为什么会有第五块？又为什么会在夜思雅手上？

“因为这是当初我好不容易从你身上得到的啊，连你的同伴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呢。也是多亏了它，才遮盖住了魔女的波动，没有被人发现啊。”谈话间，一股强大的魔女力量从沉睡的夜思音身上爆发了出来，甚至比杨明知母亲身上的力量还要剧烈。

“如果觉得不甘心，仍存有困惑的话，我会在那里等着你。你知道我说的是那里吧？那么，再见咯。”眨眼间，夜思雅从我的眼前消失。

无力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发抖的身体，我“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忽然间，冰莹的手指似乎动了动，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疯狂地向着她的地方爬去，紧紧地抱住了她发冷的身体。

“呐，呐！听得到我说话吗冰莹！呐！不要死啊！呐！”

似乎听到了我的话语的冰莹，微微张开了双眼，张张了嘴，却什么都没说，又重新闭上了眼，而我能做的，仅有眼睁睁地看着她步向死亡。

我曾经天真地以为，哪怕是分离，就算是天涯海角，只要肯努力的话，就一定能见面。

可是，有一种情况例外，那便是死亡。

生与死的界限，凡人绝对无法横跨的沟谷。

比谁都要清楚这一点的我，为什么，会忘记呢？

我，又一次，没能保护好想要拯救的人。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好想，去死。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活着啊？

啊啊，只要我死了的话，这一切就能结束了吧？

那样的话……

“不行。”微小却坚定的声音蛮横地闯入了我的世界，撕破了那片名为绝望的黑暗。

“你……”我愣愣地看着自己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小小身影。

对了，我记得她。

在那个我将要被暗影龙吞噬的时候，正是她的出现，救下了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啊！如果那时候不管我让我去死的话，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啊！”我破声地朝着她咆哮道。

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

我很明白，这不过是完全不讲道理的泄愤罢了，企图把自己的责任推脱给他人，好让自己的心不那么沉重。

这样的我，最差劲了。

“不可以。你不是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吗？”女孩轻声说道。她的脸上像是蒙了一层雾气，看不清模样，但是却有着一股奇特的熟悉感笼罩住我。

“必须，要做的事情？”我怔怔地重复着女孩的话。

“拜托了。请你一定要拯救姐姐，拯救这个世界。”说完，女孩消失了，留下了两团光点一样的东西，“嗖”的一声没入了我的胳膊。

手臂传来一阵刺痛，我挽起袖口，发现上面的条纹又多了两道。

这是，最后的两把钥匙。

女孩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醒了混沌状态的我。

对了，我还不能死。

至少现在还不行。

我还有，必须得去做的事情。

我走在街道上，到处都是虚兽吞噬人体的悲惨状况，而我对这一切视若无睹，目光直直地看向城市的中央，那棵通天的巨树。

随着我的接近，曾经如同迷雾一样的记忆也在一点点地恢复。

“喂，我记得你这家伙是……”路旁一位正在努力保护行人的大汉看见了我的身影，慌忙想过来寻求帮助。然而……

“不要烦我，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我冷漠地回应道，庞大的气场直接让我周围无论是虚兽还是行人全都退避三舍。

“喂，你这家伙！喂，是您啊……我明白了。”本来想要生气的大汉在接到某人的电话以后，乖乖地退到了一旁。他也是夏洛华的手下吗？还真是跟自己的主人一点都不相像啊。

明明只要自己逃跑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呢？

这座城市，早在六年前，就已经支离破碎了啊。

恍惚间，我来到了巨树的底端，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四周静悄悄的。我将右手按在树梢上，随着一阵光芒闪过，我已出现在了另一处的地方。

一片宽阔的平原，白雪覆盖了这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在平原的中央，是一处清澈的湖水，完全看不到底。湖面并未结冰，倒印着星星的影子，在这片雪色的大地上，显得格外凄美。不过，真正吸引我的，还是在湖面的中央，悬浮着的一大块规则几何的冰晶，其中封存着一位绝美的黑发少女，**着身躯，以胎儿的姿态蜷缩着抱住自己的双腿，微闭着双眸，修长的睫毛似乎在微微颤动，如此沉睡着。

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的冰晶阻挡住了虚之眼进一步地探查，但是从她的身上，我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悸动。

“你来了。”夜思雅清脆的声音忽然在这片冰雪的世界中响起，她默默地出现在了湖的对面，一头乌发不知为何变成了亮丽的白色，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一如当初我见到她时的模样。

“夜思雅……不对，你应该是音才对吧？”

“啊呀，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夜思雅，不，现在应该称呼她为夜思音才对了，笑容不变地说道。

“很多很多，你保留着许多音的习惯，但是全都被你的那一句‘模仿姐姐’的理由掩盖过去了。真正让我怀疑的，是那个手环。”

“哦吼，你是说这个吗？”说着，夜思音扬了扬自己右手上的手环，“可是，这和我的身份没有关系吧？”

“……是位置。虽然款式上没有差别，但是你们姐妹因为喜好的不同，戴的位置也不同，夜思雅通常是把手环戴在左手边，而你则是戴在了右手边。”

“啊呀，这还真是……果然，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全一模一样的东西呢。”

“告诉我，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初救了我的人，也是真正的夜思雅才对吧？为什么她会陷入沉睡，为什么……会成为魔女力量的容器？”

“嗯，我就是为了这个才出现在这里的。”夜思音不急不慢地说道，伸出脚尖踏入了湖水中，可是她并未沉下去，有某种力量托起了她的脚步。她一点点地接近了湖中央，将手轻轻放在了封印了少女的水晶上。

“一切，就从这里说起吧。呐，玲，你觉得她是谁呢？”

“……难道不是魔女吗？”

“不对哦。”夜思音摇了摇头，“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和你一样拥有着虚之眼的人类。同时，她也是魔女深爱之人。”

“！！！”

“她的名字是，洛雨泽。”

第一百七十七章 魔女深爱之人（下）

我听过这个名字。

在那场漫长的梦境中，我曾用第一人称的视角体验过她的人生，最后使用了禁忌的招数，战死沙场。

“……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看玲你的样子，果然是想起来了吧。”夜思音很自然地用过去的名字称呼着我，“在她死后，女王终于从沉睡中清醒，可是等到她赶到现场时，少女早已死去多时。女王终于发现了少女的真实身份，也明白了过去的她为何一直没有接受自己，悲痛欲绝之际，却发现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都忘记了少女的存在。人民高呼着女王的名号，却不知真正的英雄早已死去，留下的，仅有一具空壳的尸体罢了。”

“……后来呢？”

“后来，女王依照少女遗留下的计划内容，统一了世界，成为了真正的王。她的愿望实现了，却失去了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正因为是普通人，所以才会有遗憾，才会有力所不及的事情。故事到此结束……本该是这样的。”

“这是，什么意思？”

“无法忘怀少女的女王，选择了另一条路，与人类截然不同的道路。最终，她成功了。她成为了……支配的魔女。”

“！！！！”我被夜思音的话惊呆了，好半天没有回过神，“你的意思是……女王变成了魔女？这怎么可能！她不是人类吗？所谓的魔女，不应该是和虚兽一样，从虚无之中诞生的怪物吗？”

“不是这样的。为什么魔女会和我们如此相似？为什么魔女也有着同人类一样的情感？因为她们也曾是人类啊。”

无法理解。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呐，玲。你觉得这个世界是怎么诞生的？”夜思音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目前支持的观点最多的，应该是宇宙大爆炸学说。某个奇点在一次突发的爆炸后，形成了当今的宇宙。其它的，还有膜弦宇宙理论这些说法。你不是想在这里跟我探讨物理问题吧？”

“这些都是人类根据观察，结合自身经验，推理出的东西。虽然不至于全错，但也只是部分的真相。实际上，世界原本就是虚无。在一切概念都不存在的地方，那便是最初的虚无。在某种契机下，由虚无之中诞生了无数的宇宙，也就是实界，与之相对的，完全相反的世界，便是虚界。虚与实界相互分离，共同构成了我们生存的世界。然后，在虚与实之外的地方，便是‘无’。它一直存在，只是并不能为我们所知罢了。”

“……这跟魔女又有什么联系？”

“别着急嘛，我这不是正要说到吗？”夜思音将双手负在了背后，不急不慢地绕着水晶转起了圈，“在漫长的岁月里，宇宙中诞生了星球，星球上又诞生了生命、为了生存，遵循着自己的本能，生命开始互相残杀，掠夺资源，追求着更强大的力量，好让自己得以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去，凡尘之路、星衍之路的本质，其实都是这种生物进化本能的产物罢了。但是这种进化绝非永无止境的，随着进化的愈演愈烈，为了遏止这种行为，虚无之中有了‘反进化力’，那就是‘罪’。罪会伴随着各种各样的生命行动产生，思考、进食、睡眠、**，这些都会生产罪。当罪累积到一定程度时，便会诞生某种怪物，那就是虚兽，渴求着罪的本性会让它不停地猎杀生命，间接性地遏止了生命的进化。就拿人类的历史来说，不是有过好几次灭世的灾难吗？其实那都是虚兽引发的祸害，虚兽的形式可不止你看见的那几种，有些可是你想都想不到的。人类将这一切归结于神明的愤怒，忏悔着自己的罪孽。嘛，从某一方面来说还真是挺正确的，现在你明白‘罪’这个名称是怎么来的吧？”

“原来，是指这个意思吗？”我喃喃自语道，“就像《圣经》中提到的，‘人生而有罪’，如果将亚当夏娃偷吃禁果的行为比喻成追求进化的渴望，那么‘原罪’指的，就是由此产生的‘反进化力’，灾难代指虚兽……这样的话，就能说得通了。”

“嗯嗯，就是这样，有些神话传说可不仅仅是人们想象的故事哦，当初还是玲你将这件事情告诉我的呢，比任何人都要早的，明白了魔女的真面目。”

“哈？”

“没事，让我们接着说下去吧。”夜思音笑着敷衍了过去，“世界诞生于虚无，必将重归于虚无。有生则有死，有始必有终，这是绝对不可逾越的法则，也是世界能够存在的根本。正因为是你，这一代的虚之眼，所以能够明白我再说什么的吧？”

“无论人们做出何种的努力，世界都终将灭亡的……你是这个意思吧？”

“人类为了打败虚兽，所以要追求更强的进化，因此又产生了更多的罪，虚兽也变得更强，为此又需要新的进化……如此反复着。最终，生命灭绝，世界也濒临破灭。然而，在这个时候，世界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本能，若能恰好与某人的愿望相互结合的话，她便会得到世界的全部，不被虚无吞噬的，永久地存在下去。这就是魔女，被虚无所吞噬的世界中，最后幸存的少女。”

这就是，魔女的真相吗？

我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

“当然，魔女可不是那么容易诞生的。首先，你必须要有一颗足够强大的心，强大到即使世界上仅存在你一人也要活下去的决心，哪怕被虚无吞噬也要保留有意识；还要有足够的容量，得以容纳世界的遗产；综上两点，能够做到的人实在太少太少，这也是为什么魔女相当稀少的缘故，之所以不被人们理解，是因为她们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来说，作为魔女就必定存在着某种执念，正是这种执念，带领她们跨越了数千亿年的孤独，存活至今。这也是，抛却了人类的身份，背离了进化之路投向虚无的魔女们，最后存留着的人性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噩梦

无法理解，但又不得不去明白。

“所以，支配的魔女的执念，就是想要再见到冰晶中的少女吧？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毁灭这个世界，创造出这个游戏呢！”

“当然是……为了让她复活啊。”

“！！！”

“你该不会以为魔女真的是无所不能的吧？或许魔女们的确能做到很多事情，但其中绝不包括让死者苏生。生与死的界限，实在太过渺远，连魔女都无法轻易打破，更别提少女为了战胜那不可知的命运，燃尽了自己的一切，要想复活的几率，也变得更加微小。”

“既然做不到的话，那么又为什么……”我隐隐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又总觉得差了一些什么。

“如果说生是有的话，那么死便是无。从另一方面来说，死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虚无的存在，更别提使用了禁术的少女。那么，只要满足条件的话，少女，是否也能成为魔女呢？”

……竟然是这个样子吗！

让死去之人成为魔女，这怎么可能……不，如果结合夜思音之前说过的条件的话……原来如此，所有她，才会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做出那样的举动吗？

一切，都可以联系上了。

“要想成为魔女的条件有两点，首先便是足以承受世界之罪的容量，这一点少女毫无疑问地拥有着；第二点，就是足够强大到不被虚无吞噬的决心，既然能为了女王放弃自己的一切，她拥有的内心必定十分强大吧。既然满足了以上两点，那么接下来需要做的，就只有一条了。”

“毁灭世界，让世界濒临灭绝吗？以此来，创造魔女。”我喃喃地说出了这个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答案，仅仅为了一个人，就要毁灭世界吗？魔女果然是无法想象的存在。

“不过，在这个世界上，拥有着许多强大的存在，部分甚至连魔女都无法抗衡。为了保证自己的计划实施，她利用了真身进入这个世界，但是实力也大大缩减，所以她也只能小心行事。她首先找到了一个男人，那个人就是陈君昊。”

“然后诱惑了他吗？”

“不，并不是。”夜思音摇了摇头，“那个男人在看到了魔女所带着的少女后，立刻就同意了。似乎他曾经与少女见过面，并对其抱有某种特殊的情感。”

“所以，他并不是爱上了魔女，而是爱上了……死去的少女？”我吃惊地说道。

“这一点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在得知了魔女的计划后，他立刻就叛变了自己的组织，加入了魔女的阵营，并自导自演，弄了一出讨伐魔女的戏。那实际上压根不是什么封印的阵法，魔女以自己为核心，在这个星江市里布下了引导罪的法阵，将世界上全部的罪恶引向了此地，魔女的游戏也并非为了研究魔女的力量，而是将那些罪引导出来，利用数百位少女的身躯作中介，经过了十几年的时间，将罪灌入了七颗种子内。”

“所以说，从一开始，这一切就是一场谎言。魔女的种子并非是为了让魔女解除封印，而是为了让少女成为魔女的道具吗？”我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夜思音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包括我在内，冰莹也好，时依然也好，全都是道具而已，为了让少女成为魔女的道具。”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

“那是因为我的基因样本，就是来自于魔女和少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可以说是她们的孩子吧。”夜思音笑了笑，“从一开始，我就明白了自己背负的使命，并甘愿为它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