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成为了魔女 第118章

拉拢的双手间，似乎正抱着什么。

我缓缓地低下了头。

一大片血迹的心口处，正靠着一个幼小的身影。

是一个女孩子。

被鲜血所染红的长发，正散乱地披在我的手臂上。她的双眼紧闭着，白净的脸庞上残留着点点血痕，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平静地趴在我的胸口上。

双手不由得加强了力道，紧紧地抱住了她。

啊，对了……

我并不是孤独的……

我一直待在这里……和她一起……

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迹。

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副安详的面容。

是啊……我和她……一直都在这里。

在这个世界中……

在这个，没有任何人存在的，悲伤的世界中。

血色的圆月，照耀着这个红色的世界。

还有我怀中，少女宁静而又祥和的笑容。

就这样一直下去好了……我的心中这么想到。

永远地待在一起……

不用再面对这一切……

不用再……分离……

永远……

“我一直，都遵守着我们的约定啊……”我说着，轻轻将她的头放在了我的膝盖上。

没有任何的反应，就那样一直的微笑着，任凭我的手抚摸她银白色的长发。

“明明……明明只要再早一点发现的话，就不会变成这样子了……”大滴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像断了线的珍珠，滴溅在了她的脸上。

已经够了。

就这样，结束了吧……

“你到底在这个地方干嘛啊！再不快点逃跑的话，魔女就要吞噬整个城市了！”夏洛华突然出现，怒吼道。

“跑？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我喃喃自语道。

“你！”夏洛华气极，狠狠打了我一耳光，“你到底要自甘堕落到什么时候啊！别忘了究竟是谁让你还活着的啊！我告诉你，你是我的，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每一滴血液，统统都是属于我的东西！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做的话，那就由我来替你下达指令！”

“我该，怎么做呢？”我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听好了，现在这座城市已经彻底死了，以你的战斗力，如果让你去挑战那个怪物的话，绝对是白白送死，所以你听好了，我给你的任务是……去救人。”

“……哎？”我一下愣住了。

“只要救你想救的人就行了，你的妹妹，还有你宣誓要保护的少女，不必管其他人的死活，要快，我会为你们争取时间的。”

“你要……做什么？”我用嘶哑的声音问道。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目光变得决然，“去挑战一下那个怪物啦。”

“别开玩笑了！”我的声音骤然提高，“你应该是最明白的吧！你怎么可能打的过那种怪物！就算你有着不死之身，但是碰上那种怪物，也不可能不死吧！”

“喂，你给我听好了。”少女弯下身，一把拎起我的衣领，认真地看着我的脸，“我是魔女猎人，杀死魔女是我的职责，而你只是被卷入的普通人，是我所要保护的人。”

她忽然笑了，声音从未有过如此的温柔，像是母亲在哄着哭泣的婴儿：“好了，站起来吧，你可不是要死在这里的人，因为在这个世上，还有着爱你的人啊。去吧，像个英雄一样去拯救她们吧。不要像我一样，直到失去了所有才开始后悔啊……而且，如果这世上真有能杀死我的家伙，我还真想去见识一下呢。”

说完，她起身，潇洒地走向了远方，而我能做的，只有呆呆地目送她远去的背影。

什么啊，这样子的话，不就和一开始一样了吗？

我还是，什么也做不到啊。

“不去阻止她吗？”身穿黑色修女服的梦问道，此时的她正坐在一块凸起的雪堆上，也不怕自己的衣服被血色沾染，百无聊赖地踢着腿，“你明白的吧，虽然那家伙是蛮特殊的，但是对上那种本质就是虚无化身的怪物，也是相当危险的哦。”

“呐。”

“嗯哼？”

“你能告诉我，什么是爱吗？”如果有外人看见这一幕，一定会觉得相当滑稽吧，一个外表是少女的男人请教一位小女孩什么是爱，可是我的神情却相当肃穆。

“爱存在于任何地方，比如陈君昊对洛雨泽，就是那种扭曲的、想要把对方的一切据为己有的爱；洛雨泽和赛勒特的话，则是彼此渴求着对方，却又怕伤害到对方的小心翼翼的爱；而夜思音对你和妹妹，分别是崇敬与亲人的爱；其它的还有冰莹、尧欣畅、时依然和祈初晴，这些，全部全部都是爱哦。”梦微笑地说。

“既然如此，你告诉我……”我微微抬起头，目光无神地看着她，泪水再一次不自觉地流落，“为什么，明明大家都是互相爱着的，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呢……我完全……不明白啊……”

“因为爱就是这样的东西啊，不过是一种换了名字的诅咒。付出了爱的人会感到幸福和轻松，但对于被爱者来说，只不过是沉重的负担罢了。”梦从冰石上跳了下来，绕到了我的背后，轻轻抱住了我的脖颈，“正因为如此，你才永远会是那个受伤最重的人。”

“那么，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啊！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改变这该死的命运！”我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你其实已经明白了，不是吗？”梦用自己的脸颊轻轻摩擦着我的脖子，“这个世界，本来只是虚无的‘0’，如果说幸福是正数，那么不幸就是负数，有幸福的人，就必然会有不幸的人，不可能会有全部幸福的结局。”

“结果，我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吗……”我咬紧了牙关，拳头捏得嘎吱响。

到头来，我还是一点没有改变，只能像一只丧家犬一样逃窜。

……

不对。

我明白的，有一件是我能做到的，也只有我能做到的事。

曾经的我选择了逃避，但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

“契约……”我无意识地喊出了那个词。

对了，我和玲的契约还有最后的一条。

“如果你是想让我打败那个怪物的话，我可是做不到的哦？”

“不，不是的。我记得你当初和我说的那条咒语，我似乎在刚才，听见魔女，也说出了类似的话。”当时的我，因为目睹了夜思音的死而太过悲伤，所以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感到了莫名的熟悉，现在想想，那不正是梦告诉过我的咒语吗？

“呐，你教给我的……该不会是魔女的仪式中，启动仪式的钥匙吧？”

“……”梦沉默了，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她都没有说话，看来是我猜对了呢。

我拼命转动大脑，消化着洛雨泽留下的话：“她之所以认定魔女的仪式会失败，因为她清楚自己并未留下遗憾，是心甘情愿死去的。这代表着，魔女留下的仪式并没有出问题，那样的话，是否意味着……我，也能成为魔女？”

“……”梦依然没有说话。

“我同样是虚之眼的使用者，论资质的话，我没有理由会差洛雨泽多少，仪式仍未启动，加上你教给我的咒语……这个方法，说不定能行！”我的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就算你成功了……然后呢？”梦终于开口了，只是她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我愣了下，继续说道：“那种事情我也思考过了，我会成为夏洛华他们的死敌，终身被追杀吧，你我的交易也会完成。”

“就算如此，也要这么做吗？你明明可以选择逃跑，为什么要留下来？何况你看下赛勒特就知道了吧，哪怕是魔女，也并非是无所不能的，你会失败，然后变得和她一样。”

“我已经逃过一次了，所以绝不会逃第二次了。”我坚定地说道，“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我也绝对要去尝试一下……或许，当初赛勒特也是抱着这样的期望，才成为了魔女的吧。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必定的bad end，就算有，我也绝对会把它变成happy end！”

“……你，想成为救世主吗？”

“怎么可能，我知道自己的斤两，救世主什么的，对我来说实在太过沉重了啦。”我自嘲地笑道，“就像夏洛华说的那样，我只是想救一些人。她们是那么相信着我，我又怎能不回应她们的相信呢？”

“……你总是这样，一边说着讨厌好烦的话，却总是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最后活的比谁都累。”梦叹了口气，松开了双臂，露出了笑容，“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我也只好祝你成功了。从现在开始，咒语生效，我们的交易也结束了。按照交易的内容，你的爱我收下了，从今以后，你不会再爱上任何人，永远背负着无法解除的诅咒，这样走下去吧。有缘再见吧，……”

她最后似乎又说了什么，可惜我并没有听清，世界恢复到了刚才的场景，背对着我的夏洛华还没有彻底走远。

“喂！”我大声叫住了她，夏洛华停住了脚步，转过了身，疑惑地看着我。

能折断一件兵器的，只有另一件兵器。

所以能杀死魔女的，也只有另一位魔女。

我死死地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顿，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那句话。

“我，要成为魔女。”

第一百八十二章 第四层

“哈？你在说什么傻话呢？”理所当然的，夏洛华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我自顾自地接着说下去：“虽然很抱歉，但还是麻烦你帮忙拖延一下时间，还有她……也暂时拜托你了。”说着，我将夜思音的身体交付到了她的手上。

“喂……你，难道是认真的吗？”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夏洛华还是接过了夜思音。

“啊，这也是唯一，可能拯救所有人的方法了。”

“……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夏洛华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冰冷起来，“我不知道你发现了什么……但是如果你真的做到了，那么我绝对会第一个杀死你。”

“无所谓，如果真的变成了怪物，我会在那之前先自杀的。可以吗？”

夏洛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有些无奈地说：“随便你吧，不过……不要轻易死了哦。”

“啊啊，放心吧。在解决掉那个怪物前，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等到夏洛华从我眼前的地平线消失后，我重新将视线转向了湖水的岸边，平躺在在雪地的少女身上。

“……你是叫，洛雨泽吧？”我走到了她的身边，轻声说道。

没有任何回应。

这也是必然的事情，按照两个世界时间的差异来算，等到赛勒特那边的世界破灭崩坏，至少也有数亿年了吧，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光是能保存这么长时间的身体完整已是相当不易了。

“虽然不知道过去的我对你做了些什么……不过，得罪了。”我说着，将手轻轻按在了少女的胸口。

不可思议的，接触的肌肤仍然有温暖的感觉。感受着手心处传来的饱满感，我的脸颊不禁有些发烫。哪怕身体变成了女孩，心依然还是原来的我，面对美少女的**还是会潜意识地感到不安。

不，现在可不是在乎这些的时候，必须赶紧进行下一步的工作才行。

我沉下心，开启了虚之眼。

解析，开始。

第一层，第二层，然后马上突破了第三层。

但是，果然还是看不见。

以我的程度，想要看穿魔女的布置，果然还是太过勉强了吗？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真实发生时，我还是不禁有了一丝挫败感。

果然我的想法，还是太过天真了吗？

不，现在放弃还为时太早。如此想着，我拿出了从宣秋沢那里得到的水晶球。

借用它的力量的话，说不定可以开启那我从未见识过的第四层。

命运的层次。

然而，一旦这么做了，无论成功与否，就真的再也回不了头了。

那么，要试试吗？

答案已经很明白了。

怀抱着对未知的不安和好奇，我用左手握住水晶球，在那片默默闪烁的光芒之下，原本就已经相当复杂的被信息交错编织的世界又进一步地被解析，鼻血从腔体内流出，我的头顶冒着蒸汽，这是大脑超频的迹象。

但是，不能在这里停下。

“给我……突破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瞬间，世界被划分成了无限小的部分。

我看见了，“真理”。

然后下一刻，脑中响起了“轰”的一声巨响，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

“真是的，那家伙到底是在说什么啊？”夏洛华一边抱怨着，一边踏步在染成赤红的雪地上。至于夜思音的尸体，早在之前就被她安放了起来，虽然不是一个藏人的好地方，但也不会被虚兽攻击就是了。

“然后，就是那个大家伙了。”她抬起头，眯着眼看向了天空，小声的嘀咕道，“那个东西，就是魔女吗？”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那份威严的确就是魔女无疑，哪怕最顶尖的星衍者和那个东西比起来也有着天渊之别，光是注目就让人感觉自己的灵魂会被吸走一般。可是，她的直觉告诉自己，那绝不会是正常状态的魔女，而是灭世的怪物。

“这个样子，简直就是虚兽啊。”夏洛华喃喃自语道，不过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话。一般来说，虚兽普遍智力和实力都不会太强，最高也不过星衍者的级别，怎么可能会诞生这种程度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