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成为了魔女 第393章

因为和那个人约定好了，就算是自己，也有着能够做到的事情。

所以……

金与黑两种颜色，仿佛化作了两条飞龙，在城市的上方激烈地焦灼着。那是超越了人的理解的战争，属于神的世界。任何见到这一幕的人，哪怕并非普通人，也忍不住想要跪拜下来，对其顶礼膜拜。

就算无法看见，但是他们也依然能够猜到，有那么一场惨烈的战争正在打响着。

有那么一瞬间，金光的龙彻底将黑暗吞噬，然而下一秒，便被撕裂开来。

世界，分成了两半。

巨大的爆炸声中，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见了，那座象征着洛克菲尔王国百年历史的王之塔，在一片黑雾之中，倒塌了。与之同时的，人们的心中似乎也有着什么东西，不复存在了。

“咳咳……”希莉娅拼命用手捂住了口鼻，避免吸入太多的灰尘。王之塔倒下的方向正好在她的附近，然而奇迹一般的，她却并没有受伤，只有一些被弹射的小石子划过的小口。但是比起身体上的伤口，大脑的混乱才是最主要的。

骗人……的吧？

那位无所不能的、温柔的王兄王姐他们……竟然输了？

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希莉娅混乱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她看见了，屹立在废墟之上的两道身影。

一方是浑身漆黑的人形，光是看见它，就有种心脏骤停般的错觉；而另一方被掐住脖子的人，正是自己的王姐西尔维娅。一旁的王兄夏佐正倒在边上的废墟前，长枪断裂成两半落到了远方，生死不知。

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行。希莉娅想道，但是身体压抑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无论哪一边都是远远超越了自己的存在，来自生存的本能压过了拼命的理性。

动啊，快给我动啊！希莉娅在心中朝着自己怒吼，但是身体却无法挪动半分。

身体被死死卡住的西尔维娅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她微微地偏过头，漂亮的瞳孔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金色盔甲变得暗淡，她看向希莉娅的方向，干瘪的嘴唇缓缓儒动着。

快……跑……

那正是，她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黑影的手穿破了盔甲，鲜红的血液喷洒如泉涌。

王子夏佐，大公主西尔维娅，确认死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希莉娅心中的丝弦，崩坏了。

某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在她的脑中爆裂开来，她抬起手，甚至无需吟唱咒文，剧烈的火光便已在她的面前聚集，像是有一个声音，在自己的脑内冷漠地下达着指令，身体则是无条件地执行了一样。

杀了它。

咆哮的火球，吞噬了前方的黑影。

然后下一刻，火球被反弹了回来，落在了希莉娅的旁边。被风浪击飞的希莉娅身体重重地撞在了旁边的石板上，意识变得模糊了起来。

爸爸……妈妈……哥哥……姐姐……

不要……抛下我啊……

面对倒地昏迷的希莉娅，黑影缓缓地抬起了右手，但就在这时，它自身的左手却突然按在了右手上，像是在进行着什么挣扎。

“不许……控制……我……！”黑影的脸部裂开了，类似口的器官中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像是回应了它的话语，黑色的表面盔甲裂开了，一个人影从裂开的层面中掉落在了地上，而那层黑色的膜在失去了内在的存在后，也逐渐地消失了。

“唔……！”丝特勒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忽然大口地吐出了鲜血。这种方式的使用黑膜的力量对她来说也是致命性的，不光是身体，就连大脑的思维也会被侵蚀。一不小心的话，大概就会永远回不来了。

她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上的伤势比想象地要重上许多。就在她的旁边，夏佐和西尔维娅的尸体平静地倒在了一起，脸上的表情柔和地让人以为他们只是睡着了一般。

“……”这就是，复仇吗？丝特勒在心中询问着自己。不管是地下妓院，亦或者是祭品的事情，他们都是完全知情的，但是却默认了这种行为的存在。如果不是王室的不作为，那些大贵族们也不至于会如此嚣张，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惨剧的发生。

但是，为什么呢？自己的心中却依然空空如也，仿佛什么也没有一样。既没有复仇的**，也没有与之对应的憎恶。

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们，无论谁，都不过是一群可怜虫罢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道歉

“不愧是主上看中的人呢，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杀死了两位王储。”法莉叶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微笑地鼓起了掌，“接下来，就剩下那最后的一位……”说完，她缓缓地将手举向了昏迷的希莉娅。

“住手。”丝特勒轻声说道，因为受了重伤，她的声音听上去格外虚弱，但是却带着一股不可辩驳的力量所在。

“哎？该不会事到如今，阁下却又突然心软了吧？”法莉叶似笑非笑道。

“……不，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罢了。”

“哦，是吗？”

“只是一个无能公主罢了，甚至连神血都未曾显现，就算不杀她，她也什么都做不到。倒不如说，这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让她亲眼看见自己想要保护的世界毁灭，好好感受自己的无力和弱小，对于她来说，才是比杀了她更可怕的事情。”丝特勒淡淡地说道。

“……您可真是一位残酷的人呢。接下来，就请您完成最后的工作吧。你的同伴正在那等着你呢。”

“同伴……啊，是在说蒂娜啊。”丝特勒丝毫不奇怪她会出现在那里。或者说，那也正是她憎恶的过去吧。

王宫的位置就在离王之塔不远的地方。原本以为那位王为了使用最后的神权，会前往王之塔，但是没想到出现在那里的却是王子和长公主两人，恐怕那道光也是他们合力使用的吧，如果不是他们消耗了太多的力量，自己就算使用了黑膜的力量，也未必能够取胜。

不过这也正好说明了，王的身体状况比想象的还要惨淡吧。

丝特勒缓步走上了台阶，周围满是尸体和鲜血，两侧是燃烧着的建筑。以黑羽教的力量显然无法做到这一点，恐怕，是法莉叶所说的他们的势力做了些什么吧。 不过，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便是了。

在踏过了一条漫长的红毯后，路的尽头便是王座的位置，幼小的身影屹立在王座前，她面对的人影正是这个国家最伟大也是最强大的王。

这还是丝特勒第一次见到这个国家的王，但是他却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壮威严，因为多年的征战和诅咒的困扰，他的身体早已衰弱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地步，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架一般。蒂娜就这样平静地站在那位王的面前，凝视着他沉睡的脸庞。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那位王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露出浑浊不清的眼珠，声音嘶哑地说道：“希笛娅？还是西尔维娜吗？抱歉啊，我已经，看不太见了。”

“不对。我是蒂娜，蒂娜·洛克菲尔。”蒂娜缓缓地说道。

“蒂娜……蒂娜……”王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嘶哑地说道，“啊，蒂娜，是你吗？最近我都没有见到你了，还以为你离开我了呢。其他的女仆们准备的茶实在太烫啦，只有你会记得帮我特意弄成温的才放上来。窗帘坏了以后他们给我换了条新的，但是新的那条颜色实在太鲜艳啦，让人早上的时候完全睁不开眼，你知道的，我比较喜欢淡蓝色。还有你知道吗？埃尔博文家的那条**最近生下了一窝小狗呢，我记得你一直很喜欢狗来着，所以有机会的话，我想去帮你要一只来，不过你也知道我最近身体不太行啦，记忆也不太好，可能要多等一会儿。啊还有……”

王的声音忽然一下子变得激动了，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蒂娜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并非在和自己说话，而是在和那个记忆中给予了自己生命和名字的那个女人说话。

蒂娜……这也同时，是自己母亲的名字。

蒂娜握紧了拳头，心情忽然变得烦躁不安了起来。真是可笑，这个男人明明连自己亲生女儿的名字都记错了，可是却偏偏记得那个女人的所有点点滴滴，清晰地仿佛就在昨日一般。

明明对他而言，那个女人就应该是玩偶一样腻了就扔掉一样的东西，就连自己的出生也只是个错误才对。可是为什么，偏偏到现在又突然想起来了呢？

“蒂娜，已经死了。”蒂娜深吸了一口气，咬紧了牙关说道，“而我，是她的女儿。”

“蒂娜，死了？”王像是难以置信一样低声说道。当他终于回过神来时，神色像是一瞬间又苍老了好几岁，声音变得苍凉了起来，“对了，蒂娜，已经死了啊。”

“没错，然后，你也一样。”蒂娜重重地说道，然后举起了手中的利刃。

只要刺下去的话，这个男人就必死无疑了。那个驰骋疆场，王国的英雄，最后却是在自己的王座上，被一个小女孩杀死，这对他而言，绝对会是一个很讽刺的结局吧。

然而王却像是没有看见她手中的武器一样，微微地抬起了头，浑浊的眼珠中第一次亮起了光：“你，是蒂娜的女儿吗？啊，真的，很像呢。”

他微微地抬起了手，似乎想要触碰蒂娜的脸颊。蒂娜愣了一下，就是这个犹豫的瞬间，王的手触碰到了她的脸。

冰凉，干瘪，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暖意。

“……对不起啊。”王轻声地说道，手无力地垂下了。

他死了。

其实他早就应该死了，黑膜的诅咒，还有使用神之力的后遗症，这个男人早就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位挽救王国于水火之间的英雄了，只是一位病危的患者罢了。但是他却一直苦苦地坚持着，直到最后一刻，都坐在王座上，似乎在等待着某位永远不会再到来的人。

“这样，就可以了吗？”丝特勒问。她在台下亲眼目睹了所有的一切，但至始至终都未曾出声，“没有亲手杀死他，真的好吗？”

“也许吧。”蒂娜回答道，在听到王最后的那句话语时，她的心中像是有着什么情感忽然躁动不安了起来，“我要杀死的，是这个国家的英雄，那位真正的王，而不是一个垂死的病人。”

“看样子，我们的路，到此就要分开了呢。”丝特勒轻声说道。

“看样子是这样呢。”蒂娜说，“但是，你还会继续走下去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无法回头的道路

“再见了……也许，我会想念你的。”丝特勒说。

“我也是。”蒂娜缓缓地走下了台阶，目不偏移地与丝特勒擦身而过，直到从宫殿的侧角消失了。丝特勒亦未回头，而是走上了蒂娜刚才所在的位置，凝视着那位在王位上死去的王。她忽然注意到在王座上插着一把剑，那是一把不可思议的剑，不知用什么材质打造的剑身浑身通透，散发着星光般的幽蓝色，上面还有用着未知文字写着的剑铭，似乎蕴含了什么特殊的意义。

像是被这把剑吸引了一般，丝特勒忽然伸出手，从王座的背后拔出了那把剑，试着挥舞了几下后，发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用处。

单纯的装饰品吗？不，那样的话，也不用特意藏在王座后面了。丝特勒转身将剑插入了王的身体中，从那具干瘪的尸体里并没有流出多少的血迹。虽然那位王是死于自己的诅咒，但是这样一来的话，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告一段落了。

“抱歉，丝特勒大人，我那边稍微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所以花了一些时间……您已经办完了吗！不愧是丝特勒大人！”莎莉丝特浑身血迹地走进了宫殿内，脸上挂着难以掩盖的喜悦。

“你身上的血……”丝特勒抽出了剑，回身望了莎莉丝特一眼。

“啊，这个啊，不是我的哦，只不过是顺手处决了一个无聊的家伙罢了。”莎莉丝特笑嘻嘻地说道，“这样的话，就结束了吗？”

“嗯，告诉其他人退离吧。这个国家，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丝特勒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丝特勒……”从宫殿的另一角，传来了希莉娅颤抖的声音。

从尘雾中苏醒的希莉娅跌跌撞撞地站在了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己的兄长和姐姐倒在一起的尸体。

那个一直对待自己严厉而很温柔的兄长，还有会时常抱着自己的姐姐，如今，都已经随着这些尘埃的落定一同逝去了。

什么是死？是永别，是告终，是永远再也传达出口的话语。

希莉娅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色，大火在燃烧着，身边却没有一人的身影。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拼命地哭喊出声，但是她却什么都做不到，心中空空如也，仿佛一具空壳般，麻木地走在废墟之上。

究竟是为什么呢？她也不知道。只是单纯毫无目的地行走着，似乎在证明自己仍然活着，而不是一具倒下的尸体。

从那之后过去了多久呢？她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意识也随之回到了身体。

然后紧接着而来的，便是超越了她所能理解的一幕。

身着破衣的少女，持剑站立在了王座之前。隐隐可见露出的肌肤上，显露出好几条像是蜈蚣一般爬行的狰狞的伤口，但是这反而为她的那份出尘的美丽增添了几分致命性，如同深渊之中绽放的罂粟花，充斥着妖异的美感。

而她的面前，独坐在王座上的王已经死去多时，身上明显地多出了一道剑的伤口。血流一小股一小股地顺着他的衣角流落，染红了身下的王座。

就算再过愚笨的人，看到眼前的景象也能够得出毫无迷茫的得出答案吧。

“为什么……是你啊……”希莉娅哽咽地跪在了地上，光是走到这里就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现在更是连动弹都无法走动了，“回答我啊！……回答我……”

莎莉丝特不爽地咋舌：“且，之前不小心让你逃跑了，竟然还特意赶回来送死。丝特勒大人，我立马……”

“你还不明白吗？”丝特勒打断了莎莉丝特。她面无表情地俯瞰着跪坐在地上的丝特勒，“因为这才是真正的我。”

“真正的……丝特勒……”

“没错。和你说话时的我，都是我的伪装罢了。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利用你而已。看看这周围的一切吧，全都是，拜你所赐啊。”

希莉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骗人……为什么，要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

“因为我说过了吧。我憎恶这个世界的一切，憎恶着所有的美好和和平，尤其是你，希莉娅，我，憎恨着你。”丝特勒说。

“憎恨……我……”希莉娅呆呆地望着台阶上的丝特勒，泪珠像是断了线的银丝挂在了脸上。

“没错，从出生起就拥有着一切的你，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在温室里养大的花朵，竟然也敢妄言想要拯救世界和希望，真是笑死人了。所以，我要摧毁你的一切，让你亲眼看见，自己所希望的梦想，彻底支离破碎的感觉。”

“哥哥……姐姐……父王……还有大家……”

“他们都是我杀死的。”丝特勒冷冷地注视着她，“这全都是因为你太弱小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力量是什么都做不到的。”

她挥手将剑抛了下去，剑身笔直地垂落，刚好插在了希莉娅的面前。

“愤怒吗？憎恶吗？那样的话，就拔出那把剑，来杀了我啊！”

希莉娅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这片燃烧的宫殿。

丝特勒摇了摇头：“看看现在的你，究竟有多么的弱小，弱小的我甚至无需杀你。你就这样继续苟延残喘下去吧，去亲眼见证这个世界的毁灭，为你的愚蠢和无力感到自责和悲哀吧。”

说完，两人转身离去。

骗人。

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

那些说过的话语，那时许下的约定……

全都是，骗人的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呐呐呐，接下来我们再去哪里好呢？”莎莉丝特轻快地在丝特勒身旁边走边跳着，“这次我可是杀了好多~~好多人哦！丝特勒的话，一定会奖励我吧！”

“嗯，了不起。”丝特勒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莎莉丝特像只小狗一样顺从地低下头，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身后，希莉娅的悲鸣在火光中摇曳着。

下雨了？丝特勒怔怔地抬起头，本就黑蒙蒙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了云朵，细蒙蒙的雨丝铺天落下，似乎在哀悼着所有今日死去的亡者。

丝特勒抿紧了嘴唇，不一会儿，身后的悲鸣完全被雨声覆盖，再也听不见了。

从今以后，就真的，再也无法回头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