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棠
“糖果工坊啦!!!!!”
呈现着薇尔莉特眼前的,是无数正在运转的大型机器,伴随着机械组合的轮转声,无数的零件相辅相成,共同运作,机械的声音就好像顶级乐团演奏的交响乐,并且永远也不会走音。
香甜的气息像是风暴一样席卷而来,浓郁的甜香味让人陶醉其中,这香甜的气息简直就是给肺部最好的犒赏。
首先是巧克力组成的瀑布,糖果被机器送向其中,为其裹上顺滑的巧克力外衣,五颜六色的糖衣包裹着水果糖,香浓的鲜奶被大锅熬煮着,准备制成大块的奶糖方砖,等等等等,这座大厂中简直就是糖果的国度,喜甜者的天堂。
“这里是坚果的加工区,机器会剥去坚果壳,经过工人们的筛选之后,做成坚果碎。”
“坚果可是巧克力的最佳侣伴。”
卡蜜尼给薇尔莉特兴致勃勃的介绍着。
“你看,这些糖果会在趁热的时候被制成各种各样形状的糖果,比如小动物,小花小草什么的~”
卡蜜尼带着薇尔莉特来到巧克力瀑布前,拿起杯子就接了满满一杯热巧克力。
“当然,在这里你可以实现巧克力自由,不过我不建议直接喝,除非你想让你的体型变的和一个汉堡一样胖乎乎的。”
卡蜜尼自豪的给薇尔莉特介绍着各种各样的制糖区域,每一个区域负责制作一种糖果,随后统一包装,再批发给商人们在市场上贩售。
看着卡蜜尼开心的笑脸,薇尔莉特似乎也被这情绪感染,开始欣赏起这里的一切。
但是这份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卡蜜尼还想再给薇尔莉特介绍其他东西,忽然被一声严厉的呵斥声打断了。
“卡蜜尼。”
一阵男人的声音传来,语气中没有怒意,但是不怒自威,说话的声音掷地有声,有一种深沉的力量。
胭脂红的少女抬起头,看着站在工厂二楼,正看向自己的男人,双腿打着颤,缓缓说道。
“父亲......”
光明中的人
“父亲......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卡蜜尼抬起头,看着上面威严的男人,薇尔莉特看的出来,卡蜜尼的双腿在发抖。
她一定十分惧怕眼前这个男人吧。
“我......”
“回家去,卡蜜尼·艾拉·艾达。”
没有给女儿任何说话和解释的机会,男人大手一挥,严肃的表情上写着自己不容拒绝的态度。
“不容拒绝,不容忤逆,不容违抗,不容逃脱。”
薇尔莉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和艾蒂尔的语话语带来的影响有着相同,也有着不同之处。艾蒂尔长官的语气显得是温柔的,而男人的则是威严的,二者的语气都是不容拒绝,因为他们的话语都有着一股相同点,那就是二者的目的,都是为了对方着想。
比起强硬如剃刀般锋利坚硬的语气说出的命令,远远不如从一个温柔的人口中,说出的柔和的语气更有杀伤力。
薇尔莉特有着切身的体会。
“对不起,薇尔莉特。”
卡蜜尼低着头,默默走过薇尔莉特身边。
“送这位女士出去......”
随着男人的一声令下,薇尔莉特被侍从们送出工厂的大门,面对偌大的工厂,薇尔莉特知道,自己可能暂时见不到卡蜜尼了。
“先去完成委托吧......”
心中想着接下来的步调,薇尔莉特回到了那处红房子里面,这里就在疗养院附近,相隔不到两条街的距离,但是却恍如隔世,战争带来的伤痕,仿佛永远也无法抹除,薇尔莉特感受的到,面前美丽的红色洋房,此刻就好像燃烧着燎原烈焰,呼啸着,足矣形成滔天之势。
就像是过去,自己心中一直燃烧着的,一直燃烧着的大火!
“你因为自己做过的事,不断的引火烧身,当你明白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自己的身上燃烧着战争的火焰。”
“就凭你那沾满了鲜血和罪孽的双手,竟然在给别人写结缘的书信么?”
想起曾经听过的话,薇尔莉特抬起头,火焰在对她咆哮着,怒吼着,不断的向她炫耀着,展示着自己毁灭的力量,以及深不可及的黑暗.....
这些东西,仿佛只有她才看得见。
“我真的......”
“可以做到么?”
这些火焰好像梦魇一般蔓延到薇尔莉特脚下,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眼前的光芒消逝了,黑暗笼罩而来,嘲笑着薇尔莉特的渺小。
抬起手,手指不断的张开,紧握,张开,紧握,薇尔莉特自己就和那些士兵一样,在战争中变成了残疾,而现在自己却要去做指引他们走出黑暗的灯塔,做那个光明中的人,引领他们走出黑暗。
她真的做得到么?
曾几何时,薇尔莉特从战争中存活,心中对于太多的事情都完全没有概念,她是一个无知的人。但是薇偏偏因为无知,所以薇尔莉特做事毫无顾虑,无惧无畏!
但是现在,随着曾经受过的许多谆谆教导,知道的知识越多,懂得的情感越多,越是对薇尔莉 特产生了一种束缚,一种难以扯断,像是蛛网一样缠绕包围着的,可怕的束缚。这使得薇尔莉特再次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心跳如同鼓点一般砰砰作响。
有时知道的太多,反而束缚越多,越活得不快乐,这完美的反应了薇尔莉特现在的状况。
“你还要在这里站多久?”
忽然一阵声音从薇尔莉特的背后响起,薇尔莉特下意识的猛的前冲,继而转过身,立刻对着面前发声的人做出了防御姿态。
站在她身后的是一名穿着黑袍,戴着头巾帽的修女,她的脸色戴着面纱,闭着眼睛,手里握着 一根盲杖,看不清容貌,声音有些沙哑,胸前挂着一枚银质的十字架,仔细听去,就好像她是故意用着沙哑的声音因为从脸上来看,那样年轻的脸,声音不应该是这样子。
“你是谁。”
面对薇尔莉特,修女缓缓说道。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只是众多战争牺牲品中的一个而已。”
盲杖戳在地上,慢慢探寻着周围的一切,修女使用盲杖的手法并不娴熟,就好像今天才刚刚使用一样。
“我感受到你内心的挣扎,你徘徊着,怀疑着,恐惧着,伤心着。”
修女昂着头,面对着薇尔莉特说道。
“你还是老样子啊,面对事情,每分每秒都在怀疑自己,讨厌自己。”
修女的话语逐渐沉重,带着严肃,就好像她即将说出的声音,有一种爆发一般的汹涌力量。
“不要这样。”
薇尔莉特仔细的聆听着修女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熟悉,越来越熟悉,薇尔莉特好像听出了什么,刚要走上前,忽然,盲杖抬起戳在身前,阻挡了薇尔莉特前进的步伐。
“你现在的样子,怎么保护别人啊?”
“想要守护自己在意的人,就先完成自己的救赎吧,不要再去思索,顾虑,思前想后,最后百般纠结,手忙脚乱。”
修女继续说着,手中的盲杖一下下的戳在薇尔莉特身上。
“停止自我折磨吧,混涨。”
“踌躇不前,畏首畏尾,时刻的鞭笞自己,把自己逼迫的太紧......”
最后一下用力的戳在薇尔莉特肩膀上,一下将她推的后退几步。
“停下来!然后,放手去做!!!”
“明白吗!!!!!”
修女的身上带有一股熟悉的气味,薇尔莉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那种味道,熟悉又陌生,一时间想不起来,薇尔莉特不知道这名修女为什么会出现,又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我会做的!!!!!!”
薇尔莉特对着修女大声说道!
“我会去做的!!!!我一定会去做的!!!!我有着一定要去守护的人!!!!”
听到这话的修女默默转身,背对着薇尔莉特,双眼睁开一条缝隙,白色的瞳孔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斑驳的微微光尘。
“去完成你要做的事吧。”
“光明中的人。”
勇气的意义
“你心中的艾蒂尔长官,远没有你想的那么伟大。”
修女注视着薇尔莉特走进那所房屋,慢慢摘下头上的纱巾帽子,一头洁白的长发终于重见天日,在阳关之下熠熠生辉。
“她自始至终,只拯救了一个人......”
“而你,要去拯救所有人。”
回过头望着那所房子,艾蒂尔的眼中一样燃起熊熊烈焰,那炽热的火,让她不自觉的后退两步。
“你知道么,薇尔莉特。”
“你比艾蒂尔·伽德尼娅,还要伟大。”
“至少在我心中,是这样的。”
说罢,继续将头巾戴上,艾蒂尔闭上眼睛,慢慢使用着盲杖,向着两条街外的疗养院走去。
薇尔莉特踏进房间中,和之前安静的氛围不同,这里现在挤满了人,大家都站在一起,随着薇尔莉特进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位,就是自动手记人偶小姐了......”
随着神父话音落下,薇尔莉特顿时被人群一齐发出的声浪淹没了,大家看着薇尔莉特,纷纷一齐向薇尔莉特诉说着自己的诉求,一时间,嘈杂的声音溢满着整个房间,薇尔莉特听到这些声音,并没有感觉到半分不耐,她理解人们对家人的关心和对自己重要之人的急迫心情。
这样嘈杂的,伴随着焦急的声音,带着哭腔的声音,等等等等,薇尔莉特读取着他们所有人的情感,不知为何,她感觉有些感同身受。
“如果是关于艾蒂尔长官的事.....我一定会说的比他们还要大声吧......”
薇尔莉特找了一套桌椅,将卡蜜尼送给她的星星糖果摆在桌角,糖果的甜味有着可以治愈人心的力量,这是艾蒂尔长官曾经说的,薇尔莉特对此深信不疑。
“请大家排好队,我们轮流进行代笔,可以么?”
薇尔莉特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慢慢抬起手,摘下手上一直戴着的棕色手套。
一双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机械臂呈现在众人的眼前,看见薇尔莉特这幅样子,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你的手......”
面对家属们的提问,薇尔莉特说道。
“我在战争中失去了手臂。”
看到那闪烁着微光的金属臂,众人一时间竟鸦雀无声。
“看来神父说的是对的。”
“你是经手过战争洗礼的孩子......”
众人慢慢向薇尔莉特靠拢,就好像找寻到了拯救疾病的良药一般。
“可以和我们说一说,你是怎么摆脱战争的阴霾的么?”
“身体已经残缺的你,是如何从可怕的战争后遗症,以及被抛弃的情况下走出来,成为自动手记人偶的呢?”
薇尔莉特听到众人的问题,她慢慢将面前的星星糖果往前推了推,五彩缤纷的繁星在薇尔莉特的手中,薇尔莉特抓起几颗慢慢放入口中,甜蜜的味道充斥着口腔,的确缓解了一些内心沉重的消极声音。
“我其实,从未有忘记我经历过的一切。”
“它们如同蛆虫一般,啃噬着我的心灵,它们如同火焰一般,在我的身体,在我的内心深处灼烧着,灼烧着。”
“直到后来,有一个人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她告诉了我......”
“让我努力去追寻自己想要追寻的东西。”
薇尔莉特看着自己的机械手臂,慢慢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将里面栀子花的书签展示给众人。
“我曾经,是无知的,是你们口中战争的牺牲品,就和他们所有人一样。”
“我失去了双臂,失去了长官,失去了几乎所有的东西。”
“而我却想要理解爱的含义。”
薇尔莉特望着那栀子花,脸上逐渐展现出内心最为真挚的,温暖的笑容。
“记得那时,我什么都做不好。”
“做任何事,都是失败的,我被人投诉,被人指责,被人嘲笑。”
“是她给了我前进的勇气。”
薇尔莉特抬起手,轻柔的拍了拍,金属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是她教会了我真正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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