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棠
男人回答道。
坐在对面的艾蒂尔看着对方,缓缓说道。
“呐,你叫什么名字?”
“亚瑟。”
男人一边吃着糊糊,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着艾蒂尔的问题,在他们吃的时候,一种士兵们慢慢都来了这里,有人拄着拐杖,有人坐着轮椅,有人一瘸一拐,甚至有人趴在地上爬行,他们都是独行而来,没有人帮助任何人,没有人。
“那么亚瑟,你有没有考虑过当一个美食评论家,就好像你说的,很咸。”
“简短的两个字,用词十分犀利,生动到好像我真的吃到嘴里一样。”
看着一众人面前的糊糊,艾蒂尔说道。
“你们经常吃这些么?”
“一直在吃。”
亚瑟一口口的吃着食物。
“仗打完了,总要有人帮忙消耗掉那些罐头,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吧。”
“一天两顿,每天都没有变化。”
艾蒂尔的到来并没有造成大家的不适,因为面前的人好像和他们一样,都是残缺的,像是被伤抛弃的损坏的玩具。兵们凑到新人周围,这里并没有欺负新人这样的说法,他们只是端来一个碗,每个人往艾蒂尔的碗里盛了一勺糊糊。
望着面前满满一碗的糊糊,男人们一齐看着艾蒂尔,他们在打赌艾蒂尔吃几口之后会大吐特吐。
艾蒂尔默默盛起一勺糊糊送入口中,慢慢的咀嚼着。
“嗯......”
“用了大量的盐巴来掩盖罐头腐烂的味道,同时也能减缓罐头变质的速度,真是一举两得。”
一口一口的吃着面前的糊糊,艾蒂尔闭着眼睛,甚至在仔细的品尝糊糊的味道。
“不算太糟糕。”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艾蒂尔将眼前的一大碗糊糊全都吃了,甚至还用勺子刮了刮碗底。
“你们一定在猜我会不会吐出来吧。”
“以前在战场上,偶尔发生没有吃的紧急情况,我吃过老鼠,吃过虫子,喝过煤油。”
“我经历的并不比你们要少。”
艾蒂尔优雅的擦了擦嘴,对着亚瑟说道。
“我说,亚瑟大兵,如果明天一早你就会就此死去,最后一餐你想吃什么?”
“最后一餐么?”
亚瑟不甘示弱的大口吃着自己的糊糊,她不想让面前的女孩子看自己的笑话。
“我吃了太多咸的东西,最后一餐我真的好想吃点甜的,什么都行,讽刺的是,我们就在糖果 故乡,我却连甜的东西都吃不到。”
艾蒂尔支着下巴说道。
“具体点?就当是朋友间的闲聊。”
“朋友?”
听到男人的话,艾蒂尔的声音带着失望的语气。
“没错,朋友,难道你不拿我当朋友么?”
“明明今天,你做了我的眼睛呢......”
听到艾蒂尔的话,周围的士兵纷纷开始起哄起来,这压抑的氛围,难得有了些欢声笑语。
“嘿~!亚瑟,好样的!”
“呦~可以啊~!”
亚瑟的脸上泛起一片潮红,用力的挥了挥手,阻止大家的起哄。
“好了!好了啦!!!!”
亚瑟叹息一声,面前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说出的话就是拒绝不了。
“面包....和烤梨吧......”
“甜甜的......”
“如果明天我就要就此死去,我倒是想吃这些。”
而此时,另一名士兵接下亚瑟的话对艾蒂尔说道。
“嘿,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吃一道美味的,红红的,鲜甜多汁的樱桃派”
“咸焦糖爆米花!让人好吃的想要抓狂!”
“我的话想吃蓝莓泡芙塔,非常性感,就好像一位立在托盘上的美人~”
话匣子彻底打开,食堂一下子热闹起来,艾蒂尔仔细聆听着众人的想法,一时间,这个阴暗的,几乎处于永夜的疗养院,竟然也逐渐的,洋溢起欢乐的气氛。
黑夜,似乎在这一刻,稍微明亮了些许。
与你相伴
“薇尔莉特......”
夜幕降临,路边逐渐亮起一盏盏映照着温暖橙黄色灯光的街灯,晚上的糖果故乡逐渐归于平静,只有几个小酒馆还开着,提供最新鲜的蜂蜜柠檬酒。
红房子中,有一张双人的上下铺床,卡蜜尼睡在上面,而薇尔莉特睡在下铺。
夜深人静,就连昆虫的叫声都逐渐止息了,看来它们也褪去一天的疲累,藏在草叶下休息去了。此时的卡蜜尼如何也无法睡去,她试探性的呼唤着薇尔莉特的名字。
“薇尔莉特......”
“嗯?”
随着下面传来回应,卡蜜尼此时却有些慌了神。
“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没关系的,卡蜜尼小姐。”
卡蜜尼望着天花板,她看不到薇尔莉特的样子,也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呐,薇尔莉特,艾蒂尔.....她为什么这次没有来?”
“她不是一直跟着你么?”
听到卡蜜尼的问题,床铺下陷入了一种沉默,良久良久,这个房间里安静的可怕。
卡蜜尼立刻反应过来,上次在天吟比邻星,艾蒂尔的病情已经恶化了,现在她没有跟过来,恐怕她此时肯定已经虚弱到无法代笔,甚至更糟糕。
她竟然问出了这样愚蠢的问题,想必自己一定唤醒了薇尔莉特悲伤的回忆......
正当卡蜜尼此时坐立不安的时候,沉默良久的薇尔莉特终于开口道。
“她......”
薇尔莉特对卡蜜尼说道。
“卡蜜尼小姐,你相信天使么?”
听到薇尔莉特的问题,卡蜜尼思索片刻说道。
“我看过很多关于天使的童话,在我小的时候。”
“我的父亲对我说,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任何用处,她不能在战争中保佑你的安全,她不能在你饥饿的时候填饱你的肚子,她不能在你没有钱的时候施舍给你面包......”
“所以一开始我是相信的,现在恐怕......”
卡蜜尼叹息一声说道。
“现在恐怕不会相信了吧......”
卡蜜尼说完之后,床铺下传来薇尔莉特的声音。
“我相信天使。”
“我相信,每一个伟大的人,背后都有一双翅膀。”
“即使她不在人世间,也依旧会有人记得她,守望着她,爱着她。”
听到薇尔莉特这句话,卡蜜尼的瞳孔逐渐缩小,她不敢相信的说道。
“艾蒂尔.....艾蒂尔她......”
床下的薇尔莉特没有立刻给予她答复,房间再次恢复沉寂,良久之后,薇尔莉特说道。
“她长出了翅膀,飞离了人间。”
薇尔莉特闭上眼睛,没有再回答卡蜜尼的追问,艾蒂尔长官确实打算离开她远去,那座坟墓,就是对方决心的证明。艾蒂尔曾经告诉过她,当时的她确实死去了。
“但是......我仍然相信......”
“我仍然相信她活在某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活着......”
薇尔莉特说出这句话,想象着自己没有挖开那坟墓,没有去往仙迪莉翁,没有见过天使的模样。
如果这些事都没有发生.......
薇尔莉特睁开明亮的眼睛,转过头,看着被自己放在身边一起睡下的天使娃娃。
“如果我所知道的,就只有那座坟墓以及艾蒂尔长官的死讯......我也会相信......”
“我也会相信她依然活着,活在一个地方,那里没有战火,没有纷争,所有人都是幸福的模样。”
望着那天使娃娃,薇尔莉特闭上眼睛。
“可若你的选择是地狱的尽头。”
“那么也请带上薇尔莉特吧......”
“让我和你一起坠落,坠落......无论坠落到多深的地狱,也请让我在你身边......”
薇尔莉特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象过,如果在那座坟墓里面真的躺着艾蒂尔长官的尸身.....她要如何去面对。
虽然残酷,虽然一直不敢去想,但是脑海中却总会失去控制的想象这些,想象艾蒂尔躺在泥土之中,闭着双眼,身体冰冷,没有呼吸......
当时,在从仙迪莉翁回来的那一天,薇尔莉特躺在坟墓里,这种情绪再一次涌上了她的心头,所以她才慢慢将手伸向天空,对着自己举起了那锋利的匕首。
“如果艾蒂尔长官真的在里面......”
薇尔莉特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唯一的。
“如果她真的在,我会毫不犹豫的一刀刺穿自己的喉咙,然后和她葬在一起。”
“如果你要去地狱的话.....请等我,我一定跟来。”
随着困意逐渐上涌,薇尔莉特的意识慢慢朦胧,最后终于被抽离,慢慢沉睡下去。
“艾蒂尔长官......我真的好想再一次的梦到你......”
“哪怕当我是乞讨也好,求你,施舍给我一次梦到你的美梦吧。”
与此同时在这深夜之中,艾蒂尔在黑暗中睁开双眼,白色的瞳孔完全隐没于黑暗之中,太久闭着眼睛处于黑暗的环境,忽然看清周围的事物,让艾蒂尔有些不适应。
她在和薇尔莉特,共享着同一片月色。
“喂,亚瑟......”
艾蒂尔坐在对面的床铺上,从窗外照射而来的月光却只能照亮亚瑟的床铺,艾蒂尔完全隐没于黑暗之中,隐隐约约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我们明天去做一些吃的怎么样?”
“叫上大家一起。”
“去做烤梨和面包片。”
坐在对面的亚瑟嘴里叼着烟卷,他不知道自己一个失去双腿的瘸子,为什么要去听一个失去右臂的瞎子说着自己那不切实际的计划。
“你觉得我们能做什么?”
“你看不见,我动不了。”
“一个瞎子,一个瘸子。”
坐在对面的艾蒂尔说道。
“那可不一定,亚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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