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棠
“薇尔莉特,我既然答应过你,我就一定会做到。”
走在前面的艾蒂尔呢喃着,说着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
“我们两个,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公主与王子
人们生活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活在当下,每个人都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他们或是开心,或是难过,或是幸福,或是迷惘。
其实,在命运之中,每一份上天赐予的礼物,其实都早已经,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今天依旧是在温暖的怀抱中醒来,只不过,这次的温暖是来自薇尔莉特的,她像过去艾蒂尔对待自己一样,将对方紧紧搂在怀里,传递着她的温度。为了不让对方睡着不舒服,薇尔莉特特意卸下一只手臂,仅仅用另一只手搂着对方。此时,艾蒂尔已经没有力气早早的起床给薇尔莉特做饭了,她变得很虚弱,已经没有了曾经在天吟比邻星学院的那种干练的精神气了,现在艾蒂尔每天只能做到给薇尔莉特做好午餐,并且在中午的时候做好晚餐备用,晚上热着吃。她已经没有精力,可以应付两顿新鲜的饭菜了。
将散发着热气的热牛奶摆在长官面前,又放了一片煎的差不多只糊了一点点的吐司面包,这是薇尔莉特全力做出来的所有东西。望着自己长官的睡颜,薇尔莉特几次想要去工作,但是最后都没有舍得离开。
“这就是过去,她看到我的样子么?”
忍不住撩起头发,薇尔莉特慢慢倾身,闭起双眼,薇尔莉特的双唇吻在艾蒂尔的额头上。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薇尔莉特不懂这种感觉,但是这些都是艾蒂尔长官对自己做过的事。依依不舍的起身,薇尔莉特犹豫片刻,她望着艾蒂尔的双唇,又这样待了许久。时间并不会为了一个人停留,薇尔莉特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她没有吻向那双唇的勇气,因为她还不理解艾蒂尔曾经对她说过的,责任和决断。
“夏洛特殿下,请问今天的信,你要怎么写呢?”
在那熟悉的大床前,薇尔莉特恭恭敬敬的站立着,等待夏洛特公主的指示。
“随便怎么写吧,自动手记人偶。反正这也是为了应付大家,而书写的公开情书罢了,估计对面也是请人偶来代笔的吧,达米安王子还要处理政事,怎么会有心思来看我的书信呢。”
薇尔莉特没有回答夏洛特公主的问题,她稍微有些走神了,这在工作中还是第一次,她在担心着自己的长官。
“呐,薇尔莉特,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德罗塞尔的公主,而你也不是自动手记人偶,你可以听我说么?”
牵住薇尔莉特的手,夏洛特带着薇尔莉特来到宫殿外的一处草地,那里没有人打扰,远眺着,可以看到德罗塞尔的全景,以及那蔚蓝的,大海一般的天空。
“其实,薇尔莉特,我曾经见过达米安王子。”夏洛特说道。“曾经在我十岁的时候,皇宫内为我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但是这次宴会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我庆生,而是......”
“为我相亲。”
“王族到了十岁,就可以作为结婚的对象定亲了,这一次其实,就是我的相亲会。”
“那一天,我所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来讨好我,跟我相亲的,让人觉得,这场生日会,没人在乎我的感受。看到那些人的脸,我感觉他们所有人的脸上写着的,都是自己的利益。”
“让人觉得,我的感受,其实并不重要。”
夏洛特咬着嘴唇,脸上写着忧伤与落寞。
“那一天,我拒绝了所有人,逃了。”
“我逃到了花园里,躲在海棠花下,默默的哭泣着,那些人,都只在乎自己的利益。而我就是那个时候,遇见的达米安殿下。”
夏洛特不自觉的展开笑颜,一扫之前的阴霾,她对着薇尔莉特说道。
“当时啊,他是在落满花瓣的海棠树下找到我的,他对我说的话和别人都不一样。”
“他只是对我说了句,看见你哭出来,我就安心了,哭完了,记得回去哦。那种宴会真的是糟糕透了,连我都逃出来了。”
夏洛特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脸上洋溢着幸福。
“呐,薇尔莉特,你是怎么遇见你的长官的?”
薇尔莉特沉默着盯着远处的云,思绪万千,她在担心自己长官的身体,艾蒂尔的身体虚弱的太快了,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衰弱,她头上的鲜花,也尽数凋零了,在那离星星最近的地方。
“你,难道忘记了么?”
见薇尔莉特一直不说话,夏洛特忍不住好奇的问着,而听到夏洛特的疑问,薇尔莉特才将思绪从内心深处拽了回来。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我和艾蒂尔长官,是在一名中将的办公室里见得第一面,而那时,我对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手枪指着她的脑门。”
听到薇尔莉特的话,夏洛特不禁皱了皱眉。
“这可真是一个糟糕的初见方式,那后来,你为什么又如此的在乎她呢?你们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薇尔莉特说道。
“那之后,我就上了前线,四年时间,经历过大小战事,我无不当先,几乎没人在乎我的死活,只想着我可以冲锋陷阵,帮助他们拿下一个又一个的阵地,那些阵地,好像永远也拿不完。”
夏洛特说道。
“看来你我的处境不尽相同,没人在乎我们的感受。”
“不......有人在意的。”
薇尔莉特低下头,似乎在回忆着过往的故事,那发生在残酷战地的故事。
“后来,在一次任务中,我和长官所处的部队进行了合并,当时,所有人都对我抱有敌意,全部对我望而生畏,避之不及,那个时候,长官再一次的出现了,她把我叫到营帐之中,给我做了一顿好吃的。”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食物,我的认知之中,食物只有土豆和午餐肉,我还是第一次吃到猪肉黄豆,还有炒鸡蛋和三明治,那是我此生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即使您那天的马卡龙,也比不了那一次的滋味。”
“她也是唯一一个不怕我,愿意亲近我的人。”“是我的光,我的天使,我的太阳。”
迁就与包容
“薇尔莉特,或许,你很爱你的长官吧。”
爱,这个简短且复杂的名词,它很简单,简单到只有一个字,它又很复杂,很多人倾尽一生的在诠释这个字,每一个人对它都会有一个认知,它存在着诸多解释。
这是薇尔莉特第三次听到爱这个字了,她依然不懂其中的意义。
“夏洛特殿下,爱是什么......”
公主沉思良久,开口说道。
“或许,爱是一种包容,一种迁就吧,就像达米安王子,明明那天是我无理取闹,他却包容了我的任性。明明我们相差十岁,或许我们的交谈会相互不投机,或许我依旧会表现出任性和不成熟的样子,但是即使如此,我们也会相互扶持,相互迁就,相互尊敬,一直走过接下来的人生路。”
夏洛特公主伸了个懒腰,似乎完全的放松下来,开始对薇尔莉特聊起了家常。
“从那次宴会之后,我就认真努力的提升自己,我每一次都认真的上课,认真的处理政务,认真的出席外交场合。”
“我不想让他一直走在我前面。”
薇尔莉特低着头,不由自主的将那个天使娃娃捧在怀里。
“我也在追寻着一个人,我努力将自己变得更好,都是为了追上她的步伐。”
“这一点,我们很像。”
“迁就....和包容.....”
夏洛特望着那个娃娃,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做工,并且猜出了这个娃娃的来历。
“这个娃娃不是你能买得起的,自动手记人偶。”
“这个娃娃的工艺出自德罗塞尔最顶级工匠之一的克洛斯前辈,若流通到市面上,再稍作包装,加上限量和竞拍,我很有自信这样的一个娃娃可以炒到四百枚金币,这个价格足够买一栋房子了。”
薇尔莉特低着头,怜惜的抚摸着娃娃的秀发。
“这是我的长官送给我的,她就是,我要追寻的那个人。”
“她就像是一只光明化作的鸟儿,不断的指引着我,前进的路。”
夏洛特支着下巴,想要伸手摸摸那个娃娃,但是被薇尔莉特拒绝了。被拒绝的她也不生气,毕竟任何人都有自己珍视的东西。
“呐,自动手记人偶,你爱她么?”
“我......”
薇尔莉特不敢于笃定自己的内心,因为对现在的她来说,爱这个字,还是太过于超前的事物,无法理解,也是很正常的事。
“也对.....”
没等薇尔莉特回答,夏洛特说道。
“女人怎么会爱上另一个女人呢?”
“尤其是你这个木头疙瘩。”
听到这话的薇尔莉特下意识的说道。
“殿下,对于您的这个观点,我无法认同。”
面对薇尔莉特如此快速的反驳,夏洛特公主饶有兴趣的望着对方,似乎在等待她的见解。
“您刚才所讲的,包容和迁就,难道两个女人,就不能像你说的那样了么?就不能一起生活了么?就不能一起相爱了么?”
夏洛特微笑着起身,对着薇尔莉特说道。
“我们今天的交谈就到此结束吧,人偶。”
“其实,要想知道你爱不爱一个人,很简单。”
夏洛特对着薇尔莉特眨了眨眼,似乎觉得这块木头还是有着可塑的价值的。
“那就是体验一下失去对方的滋味。”
“如果你真的爱她,或许,你会比死了还难受吧。”
夏洛特背着手独自离开了,只留下薇尔莉特站在那平原之上,手里捧着那个昂贵的,精美的天使娃娃。
“信里写的全都是谎话,有时候说出的话也一样。”
“真正的心意是什么,我很想知道呢。”
这是夏洛特公主留给薇尔莉特最后的话,人偶默默的回到宫殿,仔细回忆着夏洛特所说的,关于爱的那一部分定义。想着想着,薇尔莉特不禁加快了脚步,她想快点到自己的长官面前,她现在就要见到她。
今天的午饭远没有以前的丰盛了,只是一碗冒着热气的,打了一个荷包蛋的阳春面,里面点缀着一点青菜和香菇。艾蒂尔整天躺在床上,用很厚重的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伴随着阵阵的咳嗽声。此时薇尔莉特见到自己的长官的样子,也不免一阵揪心,和心疼。打开淋浴,薇尔莉特将机械臂用热水变的温热一些,然后慢慢伸进被子里,她感觉到,艾蒂尔的双脚就像冰块一样冷,
她的身体也一点一点的颤抖着,看来刚才做饭的时候耗费了她不少的体力。
“长官....起来吃点面吧。”
薇尔莉特小心的将艾蒂尔的双脚捧在手中,因为自己的手是没有温度的,无法给对方传递温暖,所以她干脆将它们贴紧了自己的肚子。
感受到一阵温暖,艾蒂尔无力的转过身,想要抬起手摸一摸薇尔莉特的头,但是光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她都已经无力去做了。
“薇尔莉特,喂我喝点汤吧。”
薇尔莉特望着自己虚弱的长官,她此刻无能为力,就连艾蒂尔这个最好的医生都不能让自己变好,她一个杀人的道具,又怎么能拯救这只脆弱的小鸟呢。
破坏一个东西很容易,但是......
当你想要弥补,想要救赎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回天,那种感觉,最是凄凉。
薇尔莉特捧起碗来,将面汤送入口中,随即抬手压住艾蒂尔的手腕,想要将汤喂给对方。
“用....汤匙就可以了。”
薇尔莉特摇摇头,此时的她不方便说话,于是她举起瓷质的汤匙,用力摔得粉碎。
“让我吻你。”
这是薇尔莉特内心的声音。
随着两人的双唇重叠在一起,温热的,带着一丝咸味的汤慢慢传递着,这柔软的,久违的触感,薇尔莉特闭上双眼,慢慢感受着,这种感觉。
“这次没有一丝的甜味了.......”
不知何时,眼泪从薇尔莉特的眼中夺眶而出,慢慢流到嘴角。
“这次,是苦的....”
“苦涩的.....味道......”
手写的信件
“长官....我.....”
此时艾蒂尔没有一丝的反抗,不知是没有力气了,还是不想反抗,她只是闭着眼睛,任凭薇尔莉特抓着自己的手腕。
薇尔莉特从没有这样小心的对待一个人,她小心翼翼的碰触着对方,生怕自己一用力,面前脆弱的人就会像是玻璃一样破碎。
“我想知道......如何了解一个人的心意,如何了解自己的心意。”
“夏洛特公主对我说,这些美丽的信,不过是应付民众的,公开的情书而已,里面没有对方的丁点心意。”
“写出的书信不能传达内心深处最真挚的情感,这与我们自动手记人偶的理念背道而驰。”
听了薇尔莉特的话,艾蒂尔沉默片刻,有气无力的说道。
“那么,薇尔莉特,你现在还认为,自己是道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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