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全都打成世界第一又能怎样 第208章

但事情关键不在这，他也就没有驳斥，去打断对方的思路。

“现在斗鱼的困境就是，那些主播只要以‘打工人’的形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那就天然占优势，广大网友只会和他们共情。”对方接着又说道。

李杰点点头，表示自己可以理解。

经常上网的网民绝大多数都是工薪阶层和学生，从立场上说，他们会天然倾向于同阶层人士。

如果主播是“打工人”，斗鱼是“黑心老板”，那这舆情战根本不用打，因为“陪审团”也都是“打工人”。

谁特么的关心事实到底是什么啊？

见李杰点头，对方也就继续往下讲了：

“我有个不成熟的看法啊...我觉得第一步就是先冷处理。”

“冷处理？不打舆论战了？”李杰有些惊讶。

“要打，但不能马上打，咱们得先想法让那些主播暂时闭嘴，找个机会再翻脸不认人。”

李杰感觉自己拳头有点硬——他还是没有从“自己是一个主播”的身份转变成老板心态。他来找人学公关是想要让事情和平收场，但看样子这位大哥是有办法让主播们吃个闷亏的。

对方对此毫无察觉，而是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那些主播之所以闹，无非就是想跳槽，但又拉不下脸说自己就是为了钱，同时还想试着看看能不能赖掉违约金，想要利用那些主播一嚷嚷就跟着鼓噪的脑残粉造势，把斗鱼塑造成‘恶人’...这帮人想得倒是挺美的。”

尽管说得有些难听，但李杰得承认这人说得对，自己当初向斗鱼抬价续约时也是抱着类似的心思，只不过自己当时还想要履行完这份合同，而不是和这些主播一样毁约。

“所以，第一步就是想办法派人去稳住他们，然后暗示这些主播说如果有别的平台出更高的价格，斗鱼可以放他们走，大家和平收场最好。”

“嗯，然后呢？”

“然后？然后造势就可以造起来了——我记得陈总也是个武汉理工大的大学生对吧？让他回母校去演讲一下，把视频发了，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毕业后自主创业的大学生形象，诉诉苦，就说创业的困难比想象中的还多之类...总之，先想办法让那些还没有养成利益思维的学生争取过来，顺便给斗鱼改个形象，塑造成一个刚进社会的小青年形象。”

“这是干什么？”李杰不懂，“公司就是公司，就是为了赚钱的，为什么要把它人格化？”

“如果网民都不傻×，我们也不用这么做啊？别说把公司人格化，甚至把国家这么个复杂的玩意也人格化的动画片不也是在小破站上到处放？

唉...总之就是获得网民的共情嘛，让人以为公司、国家都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个个机械体，获得亲近感，虽然我也觉得这样确实挺傻×的。”

“能行吗？”

公关老哥拍着胸脯担保：“能行，特别好使。”

“万一有人看透了怎么办？”李杰又问。

对方双手一摊：“如果有人能看透咱们的手段，那他肯定也能看穿那些主播的手段不是吗？同样是裹挟网民为自己要好处，谁也不比谁高尚啊？咱们还是不亏。”

李杰一时语塞：“啊，这...”

“总之，咱们先稳住那些主播，让他们以为自己可以得逞，然后暗中搜集证据，同时发软文和视频宣传斗鱼的新形象，把斗鱼定位为‘不谙世事的大学生’，最好是那种一看就要被一帮社会老油子占便宜’的那种。”

“这就完了？”

“不，哪能就这么完了？等到那些主播以为没事，安心去新平台后，咱们就派几个小号进直播间送点礼物，怂恿一下他们谈谈跳槽这事，他们得意起来后肯定嘴上没把门的。

只要把这些都截图，再把敌台挖角的证据还有新签约的签约数字搜集起来，到时候一抖，咱们就能让网民们看到这帮主播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我凑...”李杰差点爆了粗口，但又及时换成了另一个词，“我是说，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趁着这股热度直接起诉呗...也别递什么律师函了，直接法院传票走起，反正合同在这，起诉肯定是赢的。咱们多刷点机器人帖，找几个游戏圈内的人写几篇小软文，这节奏不就被带起来了？

等那些穷逼网民看到这

帮主播动辄年薪上千万后，他们就再也不会和那帮‘有钱人’共情了。先前造势造了那么多，这时候也就派上了用场，网络舆论环境就会变成‘支持大学生创业者声讨有奶就是娘的垃圾主播’，对吧？”

李杰顿时惊了：“这么干，不怕把主播群体给得罪死了？”

“不怕，头部主播一年几千万收入，普通主播连温饱都难，他们自己中间也有阶层啊，底层主播不会为大主播说话的。

到时候斗鱼再用大主播的违约金搞些‘新人扶植计划’出来，赏他们点骨头，只怕他们还会以为自己上位机会来了，更加起劲地舔平台呢。”公关得意洋洋地说。

李杰听到这句话后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

“这位大哥...您平时好像不怎么看游戏直播吧？”他问。

大概是因为说多了，来了兴致，那公关索性也就放开了：“一帮臭打游戏的有什么好看的，我只看YY的秀场，那腿啊，真是...”

果然。李杰心说。

如果这人平时看游戏直播，或者关注一下游戏新闻的话，只怕早就把李杰认出来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李杰皮笑肉不笑地支应着对方，心中却是在暗自庆幸。

幸亏自己是以公会老板和斗鱼股东的名义和这人交涉的，要不是这个老公关手把手地给自己上了一堂课，没准自己将来也会被什么直播平台坑掉。

而且看对方意犹未尽的样子，说不定还有不少阴招没用，说给自己听的只是牛刀小试而已。

社会啊社会，真是太险恶了。

还是游戏好玩。

第四百三十二章 作秀&省心的人

走出咖啡店后李杰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把刚才存的那个电话号码弄到黑名单里，但想想后还是放弃了。

且不说这些人确实有用，就算自己用不上，有这么一批人时刻提醒一下自己谨言慎行也是挺好的一件事。

至于要不要用对方的方略...李杰想了一下，决定还是部分采用一下的比较好。

比如为斗鱼塑造形象那部分可以用，“娱乐化表达”和“不要逆风输出”也可以用，还有就是“建立自己的发声渠道”。

只有建立自己的发声渠道，然后才能和别人比嗓门大小。

至于主播那边，李杰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之感，觉得大家好歹都是同类，放他们一条路也好。

不过很快李杰就发现，人有时候是真的太贱了。

公关那边的嘴脸固然可恶，但他对那些主播的评价却是一点都没错。

在发现斗鱼这边态度软化后，许多即将跳槽的主播顿时大喜过望。

在伸出善意的手后，很多主播丝毫没有要“和平收场”的意思，反而觉得平台这边好欺负，开始变本加厉地提条件。

有的要免违约金，有的撺掇粉丝闹事，有的微博上天天发小作文，构建子虚乌有的情节。有的甚至因为“克扣鱼丸”的事，威胁要和斗鱼打官司。

即便李杰依然以主播而自居，他也觉得这些人有些过分。

因为他知道斗鱼那边有很多“背包商人”，每天就用挂机小号挂着那些网页游戏升级，刷斗鱼的免费鱼丸，然后放到淘宝上卖。

一吨重的鱼丸价值一千块，发到主播那扣税后就是800，但背包客卖这些鱼丸却只要一两百，所以很多主播都在钻这个漏洞。

但这个漏洞是斗鱼当初设计有问题，前几个月吃哑巴亏就吃了，但后面改制后鱼丸就不能算钱了，这些人又在闹什么呢？

李杰突然发现，自己拥有了一点斗鱼股份后，居然产生了精神分裂症状。

虽然他的根基依然是主播，立场也应该偏向主播，但当他从平台视角出发时，他又突然觉得某些主播实在是欠收拾。

那位老公关教他的手段，现在李杰再用出来就完全心安理得。

莫非这就叫资本的异化？李杰懂了。

......

既然大家注定要撕破脸，所以负责公关的李杰也就不再客气什么，他把那位老公关教的手段基本都用了出来，包括为斗鱼打造人设这招。

陈少杰听完后很高兴地回了母校一趟，捐了两百万帮武汉理工大建了个信息实验室，同时还私人向武汉理工大电竞社赞助了一笔钱，供他们参加星际、炉石、Dota和LOL的高校杯。

捐了钱后，校方自然为他安排了一场演讲，而陈少杰也确实讲了自己的创业史，引得台下一片学生的尖叫，“学长”之声不绝于耳。

随后陈少杰以此为契机，开始营造斗鱼的弱势形象。

“过去是我不懂事，创业阶段没有做好准备，设计制度的时候也没能考虑到方方面面...”

“我前一段时间回学校看看，感触其实挺多的...我以为能够凭着创意以及那点书生意气闯出片天来，

但仔细想想，做11对战平台我没能赚到什么钱，后来在A站也是，出来创立斗鱼也是...在资本面前，我这点拼劲其实什么都不算。”

“我依然会继续做下去的，争取不要让斗鱼像A站一样，被各路资本轮番辖制，搞得现在都比不上B站了...”

“接下来赚到的钱，我尽量不会再去挖那些高价主播了，而是以培养草根主播为主，反正在资本面前，我想挖也挖不来...”

“如果别的平台能开出更多工资，我不会拦着大家发财，没能让大家赚到更多的钱，我也挺愧疚的。”

“不管是谁，不管你做什么工作，只要想尝试直播，斗鱼就永远为你敞开。哪怕是为草根明星们多提供一个渠道也好，我也要把斗鱼继续做下去，一直做到没钱为止。”

经过了一番表演后，李杰悲哀地发现，那位公关说的话确实对。

当斗鱼表现得一本正经和气急败坏时，网民只会对此予以嘲讽，然而当它开始示弱和展示“真诚”时，它反而得到了更多的同情和支持。

再加上李杰买的水军开始在下面刷“泪目”、“同情陈总”和“杰哥不要啊”，很快舆论环境就发生了变化。

而那些主播，李杰也不再试图拯救。

人的心中确实是有魔鬼的，当贪婪露出来后，很多人就不再是人了。

尤其是当某以黄段子和亲民著称的大主播在直播间晒出存折，表示“我三个月就挣了940万，会稀罕你那点鱼丸钱？我要的就是斗鱼的态度，凭什么给别人人气加成，我买点人气就不行？”时，李杰差点就笑出声。

见过狂的，也见过蠢的，但还真就没见过这么狂还这么蠢的。

当然主播中也不是没有聪明人，比如文森特就非常敏锐地注意到了风向的变化，并且十分干脆地停止了对斗鱼的声讨。

他主动表示说斗鱼已经提前给自己付了半年150万和两个月42万的两笔工资，大家账面上并不亏欠谁，然后又说自己母亲要动手术，需要很多钱，战旗给他开了上千万的年薪，他没法拒绝。

看得出来，这汉子打直播玩德莱文时虽然很嚣张，但生活中却非常有分寸。

虽说斗鱼这边已经做好和跳槽主播翻脸的准备，但同样也需要一个“好聚好散”的标杆。于是便出面表示了对文森特的理解，祝他母亲手术成功，还说了些“人生有梦，各自精彩”的话，甚至还在文森特于战旗开播时过去送了一波礼物，端的是温情脉脉。

除了文森特外，还有一些主播也和李杰一样，选择了留在斗鱼。

这当然不是因为忠诚，而是因为他们发现其余平台的生态文化可能不适合他们这种风格的主播。要说草根的话，还真就斗鱼显得最草根一些。

其余平台确实高大上、有钱，但如果自己去发展不好的话，那么那平台再高大上又有什么用呢？

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李杰公会里这十来个人了，他们甚至连动都不带动一下的，别说跳槽了，甚至直播时间还增加了一些。

“这真是...省心啊。”陈少杰感慨。

第四百三十三章 外包手游主播业务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斗鱼法务部也终于搜集好了所有证据，正式准备起诉违约跳槽的主播，而李杰的工作也总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在这次公关行动中，李杰算是从头到尾都参与了进去。

哪怕他并不喜欢干这活，但他却知道，不管是谁，只要还想在网络上混，那就迟早要来这么一次。

更别提将来办俱乐部，办比赛了，到时候要承受的节奏肯定比现在还要多。

理想主义者想要完成理想，就得比利益至上的人更加清楚怎么耍手段，不然这理想就是空中楼阁。

就好像不经风雨的兔友遭遇一点生活的打击后，马上就会变成神友一样，虚假的理想败给现实也只需要一瞬间。

在这期间，斗鱼进一步加强了对主播的管理，同时对旗下各主播公会也增加了一些“控制”的成分。

因为李杰的公会成员在此次跳槽风波中的表现极为良好，不仅没有跳走的、没有写小作文背刺的，甚至还凭借着稳定的直播时长来固定住了斗鱼的基本盘。

凭借着这极为坚定的立场，李杰这公会受到了陈少杰的公开表扬，说是“起到了台柱的应有作用”。

尤其是那个段东杰，开发的延时直播、弹幕精选还有一系列小程序，居然比斗鱼自带的功能还好使。

本着“大家都是一家人”的态度，陈少杰毫不客气地“借”去用了，至于奖励什么的嘛...由李杰去发，不能让这个股东闲置着不用。

身为

一名合格的资本家，陈少杰要充分发挥所有员工的主动性。

有鉴于这个公会的中流砥柱作用，陈少杰希望能把那些有潜力的斗鱼新主播都弄进李杰公会里，让他加强管理。

但李杰却婉拒了。

“我这个是合伙人制公会，并不是人越多越好。”李杰干脆直说了，“顶流几个人都有公会股份，如果将来出了什么大主播，公会也是要增发股份给他的...懂了吧，所以他们才不跳槽，但工资你照样还是得给够。”

陈少杰这才明白为什么李杰公会的人跳槽率这么低，原来这公会居然这么特殊。

他本来还想普及一下李杰公会“先进经验”的，但想来也知道不可能所有公会老板都愿意分股份给员工，所以只能作罢。

“那你接下来对我们的业务有什么想法没有？”陈少杰又问。

李杰想了一下：“接下来斗鱼应该把重点放到培养新主播上面了吧？”

“呃...不一定，头部主播还是要挖的，但能培养新主播也不是什么坏事...你想负责这一块？”陈老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