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我不想努力了 第230章

　　“不光是粮食，更可以让天下的茶、盐、酒、矾等一众税收调配起来。

　　若是凤阁再扩大发运司的职权，拨给发运司专项资金，用于采购各类物资，赋予‘从便变易蓄买’的权力，并增辟大量的官吏。

　　如此一来，朝廷便能够建立起地区之间所需与发运司上供的信息沟通体制。

　　不仅能够让发运司预先知晓各地区的库藏状况，还可以根据实际需要合理安排籴买、税敛、上供！”

　　说完，顾紫真眼眸中闪烁过一道精光，思维一下清晰了起来。

　　这般不用旁人提点便能够在短时间内思虑全面新政的本事，可谓是将一代名臣的风范尽显。

　　然而，就在顾紫真刚准备大赞自家儿子身为男儿却能谋国事的时候，顾长歌却忽然笑眯眯的泼了盆冷水。

　　“娘，你说的这些，听起来倒是非常的美好。

　　不过嘛，凡事有利则有弊。

　　孩儿既然说是调配粮食，那就只能是粮食！

　　而且，还必须是只涉及国计民生中最重要的粮食！

　　倘若孩儿说出转输各项物资的弊端，想来娘亲可能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此话一出，顾紫真不由怔了一下，旋即眉头紧皱的问道：

　　“这是为何？”

　　顾长歌闻言摊了摊手，语气带着些许无奈。

　　“还能因为什么，自然是人心贪婪呗。”

　　说起来，他所说的均输法，实际上就是华夏宋朝王安石所提出的改革之策。

　　但结果如何，想必华夏的后人们都知道。

　　均输法的初衷，当然是好的。

　　可玩着玩着，就被官员们给玩反了。

　　要知道，均输法的根本目的，压根就不应该是用市场机制来解决物资供应问题。

　　均输法的作用，应该作为朝廷的调节措施。

　　根本目的，其实是收纳富裕农户们手中的余粮，避免谷贱伤农！

　　如果均输法的范围当真像顾紫真所说的那样，涵盖诸路上供的所有物品。

　　那样的话，市场就会被大幅度干扰。

　　地方官员有了国家政策，自然可以顺理成章的打击商人。

　　但在打击完商人后，她们会在本来用于租赋的粮食的额度上增收。

　　因为那时的农人们，实际上已经无其它渠道可以卖粮了。

　　于是，官员们便会用这部分粮食骗取朝廷的均输钱。

　　这一大笔中间的差价，自然落入她们的腰包，同时还侵害了农人与商人、以及国家的应得利益。

　　用不了多久，官员们就会想出很多办法来吃肥自己。

　　折钱过重，折钱不均，钱米并征。

　　这些现象都会随着人心的贪婪接踵而来。

　　若是如此的话，大秦帝国很快就会变成以入粜代替租赋的国度。

　　原本还算平稳的局面，将会变得直接点燃起民众与官员之间的矛盾。

　　而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便是官员们有利可图！

　　这一点，很可笑。

　　可遗憾的是，这个可笑的‘有利可图’，导致了多少王朝的败落与消亡。

　　所以，顾长歌才会着重强调均输法只涉及国计民生中最重要的粮食。

　　并且，改革之初，更不要涉及过多输粜种类，只解决特定问题就好。

　　这场变法如果能够先解决了大秦的特定问题，其实便足以得到巨大的成果了。

　　一地之民可充饥，十地之民可赞誉。

　　十地之民可充饥，一国之民可忠心。

　　这柄剑，可在民心之下，变得愈发锋利！

　　顾长歌一字不落的将他的建议讲给自家老娘听。

　　除此之外，他还加了一条‘对各地粮价的监控一定要有强大力度’的意见。

　　而且，必须要明确到新法条文里面，决不能在今后出现价格倒挂的现象。

　　国家永远只能掌控宏观市场价格，调配紧急所需的物资与粮食。

　　所有在微观方面上伸出去的手，都可能是无意间搅乱市场的害民之举。

　　这是绝对不可取的！

　　顾紫真在听完他所讲的解释过后，失神了好一会儿，方才又一次感慨的叹了一声。

　　“歌儿啊，若为娘将你生为一个女儿，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啊！”

　　顾长歌闻言一头黑线。

　　这话说的！

　　恩将仇报了属于是！

246-顾子新法入秦宫

　　临近傍晚，原本还在休沐的顾紫真火急火燎的入宫，请求立刻面见陛下。

　　她的手上捧着一叠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

　　若是不注意看，只当会是普通的政务文件罢了。

　　不过，顾紫真对此却很是小心，甚至在她旁边站有宫中女官的时候，都会故意将其放到袖袋中隐藏，生怕被人看了去。

　　直到秦清寒得知她入宫，让宫人请她入殿议事，顾紫真这才急忙拿着手中的纸张走进了坤轩殿。

　　刚一入殿，顾紫真连行礼的环节都省去了，直接开门见山的急道：

　　“陛下，老臣有重大国事汇报，还请屏退左右！”

　　秦清寒闻言不由怔了一下，旋即便朝着旁边挥了挥手。

　　周围的宫人们见状会意，给顾紫真搬来陛下赐座的凳子后，便赶忙退了出去。

　　待得大殿之中只剩下了君臣二人，秦清寒故作轻松的道：

　　“顾师，莫要着急，先坐下来休息一下。”

　　她的语气显得云淡风轻。

　　可实际上，秦清寒此刻的心却一下沉了下来。

　　在这段时间里，关于变法的坏消息是一个接着一个来。

　　先是关于凤阁要声称改革的决议，遭到了朝中半数朝臣们的反对。

　　设立六司条例司的机构来统领六部，更是连改革派的大臣们都明言接受不了。

　　好不容易用覆灭世家门阀们的余威强行压下了朝臣们的不满，企图用改革的成果来让她们接受。

　　但除了冀州上下与凤阁同心之外，秦北其余三州的地方官员们，皆对削兵的新政阳奉阴违，更别提所谓的‘削官’、‘削职’和‘削地’了。

　　改革一时陷入了泥潭之中，完全无法取得阶段性的进展。

　　再加上大秦帝国未曾经历过变法，在施政方面上经验不足，导致凤阁在处理前期改革事宜的时候，出现了许多严重的失误。

　　各种问题叠加到一起，变法的前景显得岌岌可危。

　　幸好凤阁及时寻找到了变局的筹码，利用青州太守柳望谷嫡长女的罪状作为要挟，从侧面打开了秦北之地的突破口。

　　此举一出，在改革与施政上发挥出最关键作用的六司条例司，才没有当场就被迫解散！

　　可这还没完！

　　在凤阁改革的新政当中影响最小的削兵之策下达到秦南各州各郡的时候，当即就遭到了极其强烈的反对与抵抗。

　　秦北三州的上下官员，好歹还是对新政的落实阳奉阴违。

　　然而，较为富庶的扬州、幽州的士绅乡绅，竟是直接就对朝廷空降过去的地方官员甩脸色看，丝毫没有配合改革的意思。

　　凤阁对此还无法直接惩戒，因为这些士绅乡绅们大多都是保守派的亲友。

　　动了她们，就相当于直接开启派系斗争。

　　这会让朝堂上姑且保持好的政治平衡被打破，使得大秦朝局陷入无休止的争斗当中。

　　更何况，这些保守派的大臣们，当初还是与凤阁一同覆灭世家门阀的功臣。

　　秦清寒就算是真的狠下心来，为了改革的顺利进行，不顾她们的功绩直接安上罪名捉拿下狱，也需要考虑一下民声的走向。

　　所以，尽管她对此极为恼火。

　　但秦清寒在面对保守派的大臣们反对浪潮时，却仍然无可奈何，只得越发感叹变法的艰难。

　　在凡界之中，很多时候就是如此的身不由己。

　　即便你身为修行者，拥有着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

　　可身处秦清寒这个位置，修行者的本事却在推动改革进行的事情上，提供不上一丁点儿的帮助。

　　她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没有移驾霁月阁，便也有对变法受阻的无奈的原因在内。

　　到了今天，她看到顾紫真面色凝重的匆忙赶来，甚至还急得连君臣礼仪都顾不得，直接就请她屏退左右议事。

　　这让秦清寒的心情愈发沉重，只觉她又要听到关于变法失利的坏消息了。

　　不过，表面上的她还是显得特别淡定。

　　毕竟秦清寒终究是一国之君，不可在任何事情面前表现出慌乱无措的模样。

　　对于变法的决策，她才是真正的决议者。

　　若是连她这个主心骨都慌了神儿，下面的改革派大臣们又岂能顶住压力去推动新政的落实？

　　故而秦清寒没有流露出一丝异样的神色，反而语气轻松的调侃了一句。

　　“顾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你这位‘天下文宗’都急成这般了？”

　　顾紫真闻言苦笑两声。

　　但她连坐都来不及，直接将手中厚厚的一叠纸张递了过去。

　　“陛下，请看此文！”

　　秦清寒见状黛眉微挑，抬手接了过来。

　　只是，她并没有去看上面写了什么，而是随手放到了旁边，宽慰道：

　　“顾师，朕稍后会仔细阅览的。

　　改革不易，劳心伤神。

　　顾师需得保重身体，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秦清寒这么说，当然不是故意在敷衍顾紫真。

　　而是她最近听到的坏消息太多，实在是不想再听到或看到关于改革的坏消息了。

　　反正无非就是那些保守派势力又做出了阻挠改革的动作，或是在新政落实方面又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总之，不可能会是什么让人高兴起来的事情。

　　所以，秦清寒很明智的选择了眼不见为净。

　　可听到她此话的顾紫真却急了。

　　要知道，这些纸张上写着的东西，可是足以改变如今改革格局的‘革秦八法’！

　　上面的每一条改革方针，都是她从自家儿子的口中听来了建议后，费尽心思的推演了多次结果，确认了此法定会有效，这才急忙入宫请求陛下圣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