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为什么要让苦寒之人流离失所，让相爱之人擦肩而过，让努力之人郁郁不得，让有志之人频频受挫。
为什么让恶人身居高位，为什么让善人善有恶报。什么前世今生，都说天道酬勤，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真的能够挣开命运的枷锁一往无前？人类从出生起就被定义为下等的种族，这下等二字是谁去定义的，这十重的上限又是谁设置在那里的？
没人知道。
但现在我青云告诉你。什么人类的上限，人类的上限根本不在这里！
不过是脆弱的肉身只能承受的住十重以下的境界罢了，不过是带着你们强加的镣铐很难再进一步罢了。不代表就不能在那一刹那步入更高的领域，见到更远的风景——
阿莱雅瞪大了眼睛，一身鸡皮，汗毛倒竖，冷汗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在她眼前，是无人敢想也无人敢信的一幕。
那一剑将巨龙召来的数百里乌云直接劈成了两半，硬生生开出一道天幕。而在这剑划过的轨迹上的巨龙，仿佛时间停滞了一样，在空中一动不动。
片刻的停顿后，龙血飞溅。
什么高深的境界，还不是一剑破之！
什么无敌的鳞甲，还不是开膛破肚！
它的爪子愤怒地在空中抓着，翅膀不断地升腾着，在那一刻，王都每个人的脑海中都出现了它愤怒的嘶吼与恶毒的诅咒。
只可惜，无用。
阿莱雅有些不敢看青云，但视线游移很久，还是小心地望向了那个方向。
在那里，青云垂下了手，手里的半截竹子碎成一缕一缕的纤维，化在风中。竹子消失后，青云抬起手，注视着自己的手心。而他的身体也从指间开始，一点一点地化为沙尘。
青云回过头，朝王后笑了一下。
阿莱雅侧过脸看王后，发现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两只手捏在一起，有丝丝的鲜血从她的指间流淌而出。
她回给青云一个笑容。
三位剑道十重之一的存在，困守王都二十载的家伙，青云，就这么化为尘埃消散在空中。
或许是人类的身躯真的承受不住这般可怕的力量，或者是他忤逆天道受到了惩罚。后来，人人都知道他挥出这一剑的时候远非十重的境界，却也没人知道那一刻他到底到达了怎样的高度，见到了怎样的风景。
只知道他死的这天，流光满人间。
那一身缥缈难寻的剑气，半数散入王都，半数送给了阿莱雅。
千里快哉风，送我一程吧。让我能直上九万里，一展青云志。
74.我来杀你们了
……
……
……
——好冷。
寒意从墙壁的缝隙中透进来，钻入厚厚的棉衣，刺痛着神经。
——黑漆漆的。
没有太阳，没有星空，没有昼夜交替。没有光，也没有影子。
——肚子饿了。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送过食物和水了，嗓子里似乎要冒烟一样，肚子也不争气地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大脑情不自禁地开始幻想那些好吃的东西，深深吸一口气，仿佛能够闻到食物的香味一样。
——还有多久呢？
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不知道这样的煎熬还要持续多久。
——怪物的咆哮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屋外断断续续传来的龙的嘶吼，混杂着慌乱的脚步声、人类的哀嚎，以及尖牙利齿破开血肉的声音。每一声听起来都让人胆战心惊，因为这里并不安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找到。
忽然间，有锋鸣声响起。门上出现了一条亮闪闪的光线，随后整个木门被一分为二，一同坍塌到了地上。有外面的光亮照了进来，屋内的小女孩本能地用手遮挡住刺痛眼睛的光亮，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它们来了。
这是那一刹那少女脑海中唯一存在的话语。
“诶~~活人啊。”
轻佻的声音响起，人形的怪物一步一步走了进来，接近了躲在墙角的少女。
他伸出手，毫不怜香惜玉地攥住了少女的脑袋，强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
与其说那是手，不如说是野兽的爪子来的更加贴切一些。少年的额头上生着一对尖角，浑身长着青色的鳞片。手脚比起人类的形状更接近于怪物的感觉，只有四指，指甲锋利无比。只要他稍一用力，少女的脑袋就会像气球一样破裂。
他端详了一会儿少女的脸庞，又提着她的脑袋把她抓了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随后一松手，随意地将她丢弃在地上，说道：
“还可以，有成为奴隶的价值。”
少年说着，随手把她的衣服撕开一道口子，少女本能地想要遮掩住露在外面的雪白肌肤，却被少年一把攥住了手腕。他眯着金色的眼睛，仿佛在说一件很稀疏平常、人人皆知的道理一样，说道：
“从今天起，你不必再有无聊的羞耻心。你的全部价值就在于用你那娇生惯养的身体侍奉我，家畜就该有家畜的样子。喔……忘了说了。我的名字是奥夫兰特，龙族最高贵的王室血脉，能够成为我的宠物，你该感到荣幸。去看看下面的人吧，他们连做家畜的资格都没有。被当做远道而来的我的子民的食物，就是他们的归宿。”
奥夫兰特抓住少女纤细的手腕，将她拖到悬崖边。少女向山下望去，满眼所见尽是猩红的颜色。
血腥气仍旧源源不断地朝天空汇聚而去，犹如一场血色的龙卷风一般升腾着。
一想到那些覆盖了视野的腥红颜色从何而来，少女的胃部就一阵抽搐。
奥夫兰特却很平常地说道：
“到现在，我的子民依然在屠杀着这座山上的人类。这次行动是我们龙族的王室亲自下达的命令，人类已经被列入了我们的清理名单中。从今天开始，我们将接管人类全境。杀人、吃人将不再受到任何限制，而是作为一种新的娱乐诞生。我们需要的更多的是人类领土里的资源，而非人类本身，多死一些，也省着我们看了心烦。我听那些死了的侍卫说，你是王族的公主吧，那么让你诞下我的子嗣，把耻辱二字刻在他们的血液里，也算我们征服人类的一环。来，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吧。”
少女攥着胸前的衣服，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雪地里，低声说道：
“……兰娜。”
“兰娜是吗，虽然还很年轻，但以后应该会成为不错的苗床。现在，我将授予你奴隶的纹饰，以火焰烙印在你的身上。”
说着，奥夫兰特伸出手，锋利的指尖慢慢伸向兰娜的脑袋。
兰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忽然间，奥夫兰特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利爪从兰娜胸口破碎的衣服间，抽出来了一段叠的四四方方的黄绫。打开微微扫了一眼，发现上面绣着一个清秀的男孩子，看长相很年轻，笑容却有些意味深长。
奥夫兰特两只手指捏着黄绫，笑容中第一次多了几分嘲讽：
“你喜欢的人？”
兰娜没有回答。
奥夫兰特随手把刺绣撕成了一堆碎片，丢在了雪地里。
兰娜伸手想要去捡，不过一瞬间就被那青色的利爪踩住了胳膊，整个小脸疼的皱在一起，死死地咬着嘴唇，手指仍然在离碎片不远的地方徒劳地抓着。奥夫兰特冷冷地笑着，说道：
“不用怕，你很快就会忘了他的。我曾经征服过太多的女人，不仅仅是你们人类，其他的种族也有很多。我们龙族信奉的只有力量，打下一片异族的土地，就把其中的雄性杀死，留下雌性供我们繁衍后代。现在轮到你们人类了，很快，你也会在我身下摇尾乞怜。没人会来救你，也没人能来救你，包括他。”
兰娜盯着他，嘴唇颤了好久，忽然鼓起勇气说道：
“我不信。”
奥夫兰特打量着她的脸庞。
兰娜红着眼睛说道：
“他说喜欢我的。喜欢了很久很久。”
奥夫兰特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捂着脸笑了出声。他毫不犹豫地踩断了兰娜的腕骨，然后直接把她踢离了刺绣画的碎片，随后再一次走到她身边，对倒在地上、不停地咳嗽着的兰娜说道：
“喜欢，喜欢有什么用？也就你们这些下等的种族才喜欢搞这些东西！我们龙族从来就不在意什么喜不喜欢，靠着力量去征服自己想要的东西，比什么都重要！你觉得他会来救你？别说他了，这么久你可曾见过有谁来过这里吗？”
奥夫兰特充满恶趣味地笑着，蹲下身，在兰娜的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被他们当垃圾一样抛弃了，人类的小公主。”
兰娜的眼神中一瞬间光亮黯淡。
奥夫兰特站起身，继续说道：
“源源不断的血气会把那个狗屁大阵撕开一条更大的口子，这里将成为我们龙族入侵人类的跳板。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成为我的宠物……不，我决定了，只给你一条路走。现在开始，我不会让你自杀，也不会让任何人杀掉你。你只能选择在我的身下婉转承欢，不管你接不接受这样的结局。死心吧，他不敢来的，谁都不敢来的！上百条飞龙在这里看着，一个人来，疯了不成……！”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中忽然带了一抹讶异的神色。
他伸出两根手指按在太阳穴上，就像是在与盘旋咆哮的飞龙在沟通一样。音波传入他的脑海，他的神念也扩散出去，瞬间席卷整个天月山，反复几次对话之后，奥夫兰特回过头，自顾自地笑着，对兰娜说道：
“有人来这里了，刚到山脚。听说是个少年，长得细皮嫩肉的，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怎么样，是你等的人吗？”
兰娜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喜悦，但也只是一瞬间。
因为下一刻，奥夫兰特盘腿坐在雪地上，对她说道：
“来，猜猜看，他会怎么死？是被尖爪划开肚皮，还是被利齿直接嚼碎骨头？或者是我让我的子民用火将他烤的香喷喷的，送给你吃怎么样？我还是挺好奇的，到时候你会用什么样的心态，去咀嚼着喜欢的人肥美甘甜的肉呢？哈哈哈……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嘛，多不好。擦擦眼泪。”
兰娜的嘴唇颤抖着，拨浪鼓一样摇着脑袋，带着哭腔说道：
“不要……求你……”
奥夫兰特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大笑道：
“现在开始知道妥协了？太晚了。我的子民刚刚汇报了，那个少年似乎什么境界修为都没有，我们在这说话的工夫，估计他已经尸骨无存了。真可怜啊，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同样的话音未落。
山下，一声凄厉的嚎叫声直冲云霄！
认出了那是同类临死前才会发出的咆哮，奥夫兰特瞬间瞪大了眼睛，再度将两根手指放在太阳穴上。
很快，他满脸的不可思议，迅速下达了命令：
“杀了他！所有龙族全部赶往那边，不要放他活着离开！！”
话语随着他的神念一同发给了正在天月山盘旋的所有龙族。
此时此刻，山脚。
一身黑白两色袍服的少年立在风雪中，衣摆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他背着一身的武器：背后的武器匣中插着好几把长枪长矛，腰间挂着至少六把刀。
而现在，他正踩着三具飞龙的尸体。周围的天空与地面上都栖息着虎视眈眈的龙族，但一时间没有一只敢近前。毕竟对它们来说，方才发生的那一幕实在是太快了。几乎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自己的同伴已经在一瞬间失去了生命。
“畜生们……”
他从最近的一只飞龙的颅骨中慢吞吞地拔出了长枪，甩落了上面的血迹，抬头朝山上咆哮着的其他龙族看去。
被他的目光扫到时，每一头飞龙都感受到了莫名的寒意。
这种恐惧感，它们以前只从上位龙族那里感受过。
御西城的城主利德脸上挂着恶鬼般的笑容，也不去管它们能不能听懂，淡淡地说道：
“我来杀你们了。”
75.下克上的时代到来了
奥夫兰特的命令传达出去之后，天月山的龙啸声此起彼伏。
大雪纷飞中，飞龙拍着翅膀，源源不断地朝一个方向汇聚过来。
一边是上百头曾经屠杀过数万人的飞龙军团。
一边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类。
换做任意一个人来做评判的话，估计都会毫不犹豫地宣判后者的败北吧。
或者说，从来没有人对他抱有一丝一毫的期待。王族也好，大臣也好，城主们也好，在天月山出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把那里战略性地放弃了。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那里，不过是几十万条人命而已。
利德慢慢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向前踏了半步。
下一刻，他手中翠绿色的长枪已经钉入了眼前飞龙的眼睛，一路刺入脑髓，被杀的飞龙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尸体被一股庞大的冲劲带着向后倒去。
庞大的身体撞在积雪上，掀起一片雪雾。
飞龙们这才如梦初醒，朝那形单影只的人类俯冲过去。
两头巨龙在扑过去的一瞬间，仿佛出了故障的飞机一样坠落在地上。雪地上也没有利德的身影，两头巨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才发现自己从脖颈到肚皮被切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滚烫的鲜血汩汩流淌着。左边的飞龙身上的伤口已经被雷光灼伤，右边的飞龙身上的伤口泛着诡异的黑雾，两边都无法愈合。
继续向前走去的利德振了一下手腕，两把太刀上的血溅在空中。
没有期待也不要紧，他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对他抱有期待。
并不是“被这么期待着”才去做，而是“想要这么做”才拿出干劲去行动的。
什么天月山三十万灾民，利德从来没就没有真的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