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她身上的那种美与利德见过的女孩子都不同，本应是一种病态美，但放在煌颜的身上却又看不出一丝病态。她生来似乎就不沾染尘世的污垢，皮肤白到能够清晰地看到其中的血管，粉粉的唇被贝齿咬着的时候更是见不到一丝血色。
利德凝视着煌颜那双眼睛，盘算着这一次行动的得与失。
毋庸置疑，带煌颜入灵武将会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
但好处也不是没有，至少会很有趣。
利德笑了笑，对煌颜说道：
“今天你先在这里待一天吧，明天我带你进灵武。”
“大恩不言谢。”
煌颜也不矫情，低头道谢后从地上站起身，犹豫一下，伸出手，拳头轻轻碰了一下利德的心脏，对利德说道：
“义父在上，天下为证。今天起，我们就是兄弟了。”
利德点点头，回答道：
“嗯。”
顿了顿，又补充道：
“不过明天白天，你得先当一下我老婆。”
21.真·改头换面
阿莱雅如遭雷击。
阿莱雅失魂落魄。
阿莱雅昏迷不醒。
阿莱雅再起不能。
希洛将今晚糕点上点缀的那朵小花轻轻地插在阿莱雅的金发中，双手合十，祈祷世界上再也没有把利德迷得神魂颠倒的坏女人，然后重新盖上了被子。利德当然也是厚着脸皮挤到了床上，希洛给他让了让位置，然后抱住他一条胳膊又睡了过去。
虽然利德向煌颜解释了这不过是逢场作戏的一次假扮而已，但煌颜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和利德等人睡到一张床上。等利德进入梦乡之后，她重新戴上了兜帽，拉高了领口遮掩住自己的面容，站在窗前静静地凝视着夜色，一双眼睛倒映着月光。
第二天，在吃掉了阿莱雅用心制作的白菜炖土豆之后，利德正式宣布作战计划开始。
——笔端幸不言~知我曾摹一笔~描姓画名难~
——不如对镜点眉间~
这几句以前利德还教过河月唱来着，结果因为河月唱的太好了，每次都能把利德唱的泪眼汪汪地上去抱她，利德就不让他唱了。
对镜点眉间，也就是梳妆打扮，就是利德今日全部的作战计划了。
问！要把煌颜送入灵武，总共分几步？答，可以分三步。第一步，把灵武的暗部组织杀光；第二步，堂而皇之地把煌颜送进去；第三步，一脚踹在灵武领主的屁股上，告诉她这事儿是自己做的，有什么不爽的给我憋在心里——
当然，以上全都是利德的美好愿望，实际上他一条都做不到。
不能硬来的话，就只能采取迂回战术了。身份是可以改换的，但煌颜这副样子实在是太独特了。虽然煌颜自己说见过这张脸的人很少，但利德不敢保证那其中就没有灵武隐卫的人。毕竟描述别人的长相都要花费半天的功夫，描述煌颜的只要一个“白”字就行了，但凡谁稍微漏出去一点消息，灵武隐卫认出来煌颜的可能性就非常大。
为了保险起见，利德决定要采取四大邪术之一的化妆术，彻底改变一下煌颜的容貌。
第一步就是焗染烫头。白毛在灵武这边还是太惹眼了，走在街上回头率至少拉高百分之五十，守卫见了都得多看好几眼。利德决定逆天改命，虽然这一头白发出生就是这个样子，但只要相信科学，还是可以人工变黑的。
焗染烫就得一上午，中午吃完饭之后利德开始帮她化妆。
描眉画眼是基本操作，煌颜的眉也是纯白色的，所以利德得手动给她剃了再画上。好在煌颜的睫毛是有颜色的，利德只需要帮她画下眼线即可。但画眼线的过程其实也很繁琐，需要先夹睫毛，再提拉眼皮，画的时候要轻柔地一段一段地去画，画好了还要慢慢地修。
其实利德给自己画眼线已经是无他唯手熟尔，但给别人画就完全不一样了。得小心小心再小心，不然一不小心控制不住力道，或是煌颜稍稍动了一下，利德手里的眼线笔就可能会戳到她的眼睛。
所以利德只能凑得很近很近，小心地实现自己的微操，煌颜也跟个木头人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两个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利德一只手还托着她的下巴，但谁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只有阿莱雅与希洛两个人坐在不远处的床上，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盯着这边的情况。
相较于面无表情的阿莱雅，希洛看上去要自然的多，够不到地面的小脚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手上还捧着一盒新鲜的果切，正用牙签插起一块块淋了蜂蜜的水果送入口中，两颊都被塞得鼓鼓的。
画完之后，利德盯着煌颜看了一会儿，说道：
“不行，你这双眼睛还是太有特点了，看我的时候我都有点后背发凉，我觉得不行。”
煌颜问道：
“那我到时候闭上眼睛？或者在车里装死？”
“那不就更容易引起怀疑了吗！”
利德吐槽一句，竖起两根手指，说道：
“第一，瞳色要改一下，现在的颜色太清冷了。第二，眼神不能像以前那么凶，得稍微温和一点。”
煌颜歪了歪头：
“我可以试着换一下眼神，但瞳色是改不掉的。”
“其实也可以。”
利德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是两片薄薄的晶片：
“靠美瞳。”
这东西放在利德原世界还挺常见的，但在这个世界就是绝对的稀罕货。除了每天在御西城闲着没事干的利德，没有谁有闲工夫去做这种东西，利德当初尝试也是因为白凰说想让眼睛有更漂亮的颜色，但传统的化妆品做不到，利德想满足一下她的愿望。
煌颜花了点力气才把美瞳戴到眼睛里，期间还戴反了一次，瞳孔只剩下一小点，也就是所谓的豆豆眼，让利德笑了半天。等煌颜彻底习惯美瞳之后，利德开始往她的脸上打点腮红和唇红，毕竟现在的她看上去实在是太过于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搞定之后再搭配一点首饰。稍微配个耳夹，再套上一条项链。戒指的话利德也不会给人套，就丢给煌颜去自己套了。
“完成，一会儿让阿莱雅带你去换身衣服就行了。”
一顿操作结束之后，利德拍了拍手上的粉，从一旁拿了一面镜子过来递给煌颜。
煌颜试探性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差点没认出来镜子里的是谁——
一头漂亮的黑色中分长发，偏时尚风格的断眉，暖咖啡色的双眼。粉雕玉琢的脸颊，红润而富有弹性的嘴唇，晃动脑袋时会跟着倾斜的蓝宝石耳坠，闪闪发光的项链。原先那种凌厉的气势竟然被暂时压下去了。
一句话，只要煌颜不开腔，利德现在说她是某家贤淑安静的贵族小姐，不会有任何人觉得违和。
不能说比原先画的好看，因为煌颜生来的容貌就已经是一种极端的美丽了。利德做的其实就只是给她上了一下色，让她的那种美丽变得更加色彩斑斓，变得没有那么单调。
“真好啊~本王什么时候也能有颜色就好了啊~”
小史莱姆顺着利德的腿一路爬到利德的肩膀，感慨道。
利德随手就拿没用完的口红给它整了个烈焰红唇。
22.冤家路窄再聚首
事实证明，幸亏利德提前一天开始给煌颜化妆，第二天一早灵武那边就来人通知，说要利德带人过去接受检查，起床再化妆根本来不及。
目前在拒北客栈里已经没有利德的熟人，维洛特也在前一天通过检查进了灵武领地，利德只跟那个叫余焰的厨子打了声招呼。
余焰照旧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文言文跟他说道：
“今君北上灵武，实不易也。啥危险都有，自己小心些是也。遇事莫冲动，等见了黑爷，局面自然会好转很多是也。”
利德点点头，带着煌颜、阿莱雅、希洛和小史莱姆离开了拒北客栈。一开始确实能看出煌颜有点紧张，走路的姿势都微微有些僵硬，但她到底是南部起义军的领袖，还是有一颗大心脏的，开始排队之后，煌颜就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花凉领地，带队者6人，随从33人……”
前面的士兵念了一句之后，就按照一套详细的流程开始检查。车板、车棚、车厢、货仓等都要经受严格的检查，甚至在场的人也要经受搜身。
灵武的搜身很正规，对于来客的女眷，自然会有相应的女官去负责，不会出现男性士兵借机揩油的情况，当然如果相关的女官有隐藏的百合属性，可能确实会占点便宜。
利德觉得白凰肯定很愿意来从事这个行业。
排在利德前面的是花凉领地的人，不过灵武的人手比较多，花凉那边没检查完，就已经可以分出足够多的人来查这边了。士兵高声念道：
“下一位，御西城——”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名单，发现并没有关于人数的记载。
这也是很正常的，灵武并没有规定必须要带多少人来，之前士兵们念的人数是天策府那边统计出来的。如果乘坐飞龙过来的话，在接送点的时候就要登记一次朝北行的人数，利德并没有乘坐飞龙，灵武这边自然没有拿到相应的汇报。
所以士兵主动上前，走到利德的马车旁，问道：
“人数是？”
利德笑着说：
“算上两位车夫的话，总共六个人。”
士兵摇了摇头，直接对坐在前面赶马车的两个人说道：
“车夫的话，灵武这边会统一安排，所以麻烦你们两位回拒北客栈等候，或是自行回到御西城。灵武的地势地形十分复杂，交通四通八达，又常年积雪，如果不是本地的车夫，或是经常往来此处的货商，根本认不得该怎么走的。”
两位车夫对视一眼，都没有动弹，利德脸上的笑容不变，对士兵说道：
“不用了，这两位来灵武好多次了，认得路。”
他从腰间解下一枚牌子，不动声色地递到士兵的手里，说道：
“他们两位原先是这支商队的车夫，这牌子你应该认识。如果不认识的话，可以把隐卫高层叫来问问。”
士兵从利德手里接过牌子，刚看一眼，脸上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他双手把牌子送还给了利德，表情虽然依旧冷漠，声音却已经多了几分尊敬，说道：
“不用了，我认得。既然是御西城的马车，我们就不多此一举了。驾车的事情就麻烦城主大人自带的两位车夫，万一真的出现意外情况，可以就近找我们灵武的巡逻队帮忙。只要跟他们说一下身份，大部分的忙他们都会帮的。”
利德点点头，道了声谢。
他给士兵的牌子，其实就是御西城商队的身份牌。不过这支商队不是普通的商队，是负责往灵武这边运送优质钢材的商队，只有御西城这边按时交付货物，灵武才有足够的钢材生产压缩魔力炮来抵御北方巨人族的威胁。所以这支商队对灵武的重要性十分之高，隐卫高层特别跟下面的人打过招呼，要他们见到拿这个牌子的人可以适当地行个方便。
而利德之所以利用这点特权，是想规避掉灵武安**来的两个眼线。煌颜进了灵武后肯定不会一直跟着利德去行动，如果有灵武的人在身边盯着的话，她很难找到机会半路跳车。
利德看了一眼周围负责检查的士兵，发现其中境界最高的也就刚过九重，应对一般的搜查其实也够了，但应该很难看出煌颜身上的异样，总体来说还是挺稳的。
就在他打得一手好算盘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了气恼的声音：
“凭什么要我们花凉领地的人换车夫？难道我们进了灵武，就得在你们的监视下活着了不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再说了，凭什么他们御西城弹丸之地都不用遵守这种规矩，要我们堂堂花凉领地听你的？我看你们就是想勒索钱财！”
说着，花凉那边领头的公子哥转过头朝利德使唤道：
“喂，你给了他们多少钱，说出来让我们大家都听听！别一个人在那偷偷摸摸地搞些小动作，损害的可是我们花凉的利益！大不了我们所有人都掏这笔钱就是了，喂，你那边给了多少，说啊！”
利德实在懒得跟他计较，让自己身前的士兵直接开始搜查。他还是打算快点通过，早点进到灵武领地去。耽搁得越久，煌颜这边暴露的风险越高。
但花凉公子却偏偏不依不挠，他应该是刚刚碰巧听到了利德这边的士兵说的话，顿时开始不服气，下车直接推搡了起了负责搜查自己的士兵，呵斥道：
“灵武领主就养了你们这些人？敲诈勒索那一套都敢放到我们头上来了。你上司是谁？把你上司找来！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包庇你们！要不然就闹到灵武领主那里去，看看灵武领主会给个什么说法！”
利德身前的士兵朝那边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地对利德说道：
“我先安排人检查一下您这边吧，花凉那里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处理完。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不能因为某个领地的矛盾耽误了别人的行程。”
利德点点头，刚拉开车帘，就听见身后一道冷漠的男声传来：
“说法？灵武不同于别的领地，在这里闹事者，无论尊卑贵贱，都以灵武的法规来论罪，这就是我们的说法。”
利德正寻思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回头就看到了他十分不想见到的三人组。
一殿秦广王，二殿楚江王，九殿平等王。
正是当初来收希洛的命，在铆钉城和利德大打出手的三个人！
刚刚说话的是实力最强的秦广王，楚江王和平等王跟在他的身后。其中平等王最先认出利德，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一双美目给负责搜查的士兵使了个眼神，负责搜查的士兵顿时停了下来，等待在隐卫一人之下的十殿阎罗来处理此事。
利德顿时连把花凉公子打一顿、扒了衣服吊到城门上的心都有了。
23.这位可是御西城的女主人
利德是真的服了。
不是，花凉领地举报你们灵武的人收黑钱，这是你们俩的恩怨局，关我什么事？
……哦哦，我们之间也是恩怨局啊，那没事了。
秦广王冷着脸走到了花凉公子身前，一张脸阴沉的像是遮天蔽日的积雨云。作为十殿阎罗之首、刺客道九重大圆满的大佬，他身上那种气势就跟之前的士兵有了天壤之别。
花凉公子被他那双冷冽的眼睛盯着，一时间寒意从脚底窜到脑袋，话都有点说不利索：
“你们灵武，收，收黑钱……”
能被派到灵武参加朝北行的自然不会是完全的废柴，花凉公子这句话说出口，顿时心底平添了几分勇气。灵武领地又如何？十殿阎罗又如何？难道还敢触犯众怒，与这天下所有领地尽皆为敌不成？
“我才刚进你们灵武，就被强制要求更换车夫，这就是你们灵武的待客之道吗？若是所有领地一视同仁，我也无话可说，可凭什么那小子不用？你们的士兵自始至终就没用正眼瞧过我，对他却一副百依百顺的样子，还敢说自己没收黑钱？！”
花凉公子说完之后两手叉腰，想要装出一副底气很足的样子。他又实在不想得罪十殿阎罗，毕竟那帮人早就已经凶名在外。
传闻十殿阎罗一起行动的时候，日月星辰都将失去颜色，没多少人能防得住他们的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