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还是配合过的。”
利德拍了拍自己的行李，里面是五十万金币的存折。
向折花无奈地看着利德：
“你就那么缺钱？”
利德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向折花像是突然灵感一现，与利德坐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道：
“你知道，我们主和派也是传承数百年的贵族世家。只要你能帮我爷爷洗清嫌疑，想要什么都可以商量。”
利德打了个哈欠，白了她一眼：
“不是，你这个人怎么干什么都比别人慢半拍啊。你爷爷跟我介绍你的时候，可是说你是南楚有名的天才少女，就这？别管向玲珑什么身份，我们才来锦绣城几天啊，人家送的钱就到位了。你呢？跟了我一路，现在才想起来开空头支票。”
向折花顿时气结。
她只觉得这几天受过的气比她从小到大受过的还要多，顿时用被子蒙着头就打算直接睡觉。可是在被窝里却忍一时越想越气，心里还有些委屈。不是她反应慢，而是她从小到大都是被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什么时候需要她去迎合别人？人情世故上的东西，她见过不少，但自己从来没有参与其中。
想到这里，向折花又偷偷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想要马后炮地反驳几句，却发现利德并没有看她。
他依旧坐在那里，注意力完全放在风铃子的那本账册上。
他的神态很专注，眼神和气质都与向折花曾经接触过的那些世家子嗣完全不同。与她同龄的那些贵族少爷们也有很多才华横溢，一举一动优雅得体，毕竟大世家出来的人怎么都不会太差。但不知道为什么，利德比他们看上去要成熟得多。
向折花呆呆地看着利德，直到睡意袭来，她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之间，她依稀感觉到利德钻到了她的被窝里，动作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好像两个人之间本来就是这样的关系。随后，她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一件一件地脱掉了，自己的肌肤能够感受到利德的体温。
向折花觉得自己该挣扎一下的，但她并没有这么做。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放任身体沉沉睡去，在意识坠入深海的那一刹那，似乎有很多画面掠过脑海。有自己的家族，有利德救她的模样，也有他跟自己相处的日常。
向折花的唇齿间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第二天早上，有人短暂地敲了敲房门，随后直接用暴力拆掉了门锁，推门而入。
来人正是锦绣城城主向玲珑。
向玲珑看着睡在一张床上，衣衫不齐的利德和向折花，张了张口，笑着道了一声早安。
41.刺客入场
向折花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肩膀，毫不犹豫地抄起旁边的枕头直接招呼在了向玲珑的脸上。这一下是用了内力的，如果向玲珑没有任何防备，这一枕头能直接让他的脑袋和脖子分家。
千钧一发之际，向玲珑身旁的侍卫长上前一步，一剑把向折花丢过来的枕头劈成了两半。
向折花的声音冰冷刺骨，那双眼睛犹如秋天的水潭：
“向玲珑，你活够了就直说。单凭私闯我的房间、试图非礼我这个理由，我爷爷就能撤了你的职，你信不信？马上给我滚出去！”
向玲珑看上去也是一副愧疚的表情，第一时间背过身，连连道歉：
“抱歉，抱歉。我以为外甥女你是住在隔壁，谁能想到你会睡在组长大人的房间……怪我，等下要杀要剐，随外甥女你处置。”
向玲珑带着人退出去之后，向折花转向利德，低声喝道：
“你也是，看什么看？”
利德第一时间把双手举过头顶，闭着眼睛一副圣人君子的模样。向折花吐出一口气，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发现自己并没有任何被欺负的迹象，于是稍微松了口气。
她看了一眼利德，本来想让利德转过身去，但想了想这和掩耳盗铃没什么两样，最后索性不去管他，从床边的柜子上取了自己的衣服穿好。
穿戴完毕之后，向折花回过身，这才注意到利德只穿了一条短裤，脸色有些发红地问道：
“你知道向玲珑今天会来？”
利德低声说道：
“我又不会算卦。我只是觉得他这么小心谨慎的人，不会轻易相信我们俩的关系，所以他总要来亲眼确认一下的。昨天我找他要了口供，他第一时间选择交给我们，但之后恐怕越想越不对劲，大概率今天要来上门试探。说不定两件事合成一件事，他今天就过来捉奸在床了呢。”
向折花的手其实还有些发抖，声音也带着几分颤音：
“谁跟你狼狈为奸，我是为了我的家族……而且你之后怎么跟我爷爷解释？”
利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也穿好了衣服，用外面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扶我一把，我的腰到现在还疼着呢……都说了别压榨我那么狠，可持续发展知道吗？”
向折花把剑佩戴在腰间，心里有气，于是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一次就五分钟，我只能靠数量弥补质量了。”
外面传来一声低笑。利德拉开了房门，外面的向玲珑和卫队们立刻站好，面色严肃，仿佛刚刚的笑声是从平行世界发出来的。利德也绷紧了脸，语气不善地对向玲珑问道：
“城主无缘无故扰人清梦，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理由？”
向玲珑拱了拱手，低眉顺眼地回答道：
“是我唐突了，不过我也是为了组长大人的安全着想。昨天下面的人抓了一伙刺客，从他们的身上搜到了【雨台令】。组长大人有所不知，【雨台山】是我们南楚最大的民间刺客组织，里面各个领域的高手不计其数……经审问，雨台山已经对组长大人下了必杀令，恐怕之后会有源源不断的刺客找上门来。我担心了一晚，今天早上想给组长大人的身旁多派些护卫，到这里之后却发现敲门无人回应，心急之下破门而入，请组长大人恕罪。”
这个借口倒也可以自圆其说。
利德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你们那个雨台山，跟灵武的隐卫相比，谁比较强？”
向玲珑不知道利德为什么这么问，但依旧回答道：
“雨台山一直和隐卫井水不犯河水，没有实际交过手。不过，单论实力来说，应该是隐卫更强一些，被他们盯上的人没有能活下来的。”
利德点点头，说道：
“我曾经从隐卫的刺杀中活了下来，觉得他们杀人的手段挺无趣的，就是实力碾压，玩的花样不多。来了南楚这边，正好见识见识江南这边的刺客，或许会有什么新的收获。增派侍卫就不必了，万一把他们吓走了怎么办？想来就来，我的大门随时为他们敞开。”
向玲珑愣了一下，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利德这话在他看来就离谱，灵武的隐卫是什么水平，被他们盯上哪还有活路可言？雨台山在南楚这边更是呼风唤雨的组织，里面不知道有多少能杀人于无形的刺客，应该说利德无知者无惧，还是说他不怕牛皮吹破天？
想了半天，向玲珑只憋出一句：
“还是请您注意安全……”
利德摆了摆手，示意这个话题作罢。向玲珑只能放弃往利德身边安插侍卫的打算，转而说道：
“昨天组长大人找我要了风铃子和老将军的口供，不知道可有什么收获？恕我直言，如今局势不明朗，连雨台山都介入了乱局之中，我们还是要尽快给各方势力一个交代，不然南楚恐怕会出现更加严重的内耗。”
利德又挥了挥手。向玲珑愣了一下，屏退了身旁的侍卫们。只剩下三个人时，利德对向玲珑说道：
“那两份口供我看过了，你们这窟窿捅得太大了，一般人很难圆回来。江月生那份口供写的很有水平，我问一句，他现在真的已经连自由行动都已经很吃力了吗？如果是的话，当下唯一能蒙混过关的办法，就是把江月生变成一个死人。”
向折花闻言，偏过头去看了利德一眼。
利德说的很认真，完全不似作伪。
向玲珑的视线在向折花和利德之间游移了几次，叹了口气，回答道：
“就算我不回答，组长大人早晚也会知道的。江月生那份口供确实是真的，这就是我觉得最头痛的地方。明知道以他的身体很难做出连杀三十二人的惊天大案，但还是不得不这么判，因为我是真的怕了……至于组长大人所说的杀掉江月生，这一点我无法认可。江月生毕竟是于我南楚有恩的将领，更何况他死在我这里，我可是要背负全部的罪名……”
利德眼中的冷笑一闪而逝。
他面无表情地对向玲珑说道：
“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或者你想办法找到江月生，说服他，让他重新写一份口供。现在这份一旦公布出去，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你。”
向玲珑点头称是，双方又聊了几句，利德坚持拒绝了向玲珑增派的侍卫，向玲珑也只能打道回府。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后，利德回过头，对向折花说道：
“收拾一下，准备应付源源不断的刺客吧。”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另外，我大概猜到血衣案的背后是什么了。”
42.该换人了
向折花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知道血衣案背后的真相了？”
利德点了点头：
“差不多猜到了。”
向折花满脸的匪夷所思：
“可是，我们现在还完全没有掌握到一点证据……就连昨天拿到的风铃子口供，不也被你自己推翻了吗？”
利德吐出一口气：
“是啊，这个局看起来越发复杂了。最开始我跟你一样，怀疑向玲珑是主和派的人，所以我们演了这出戏给他看。随后我们去塞安村走访，发现那里的人都被换了一批。再后来我们拿到了风铃子和江月生的口供，确认了江月生是无辜的，同时获知了向玲珑可能是主战派的卧底。可紧接着我们又开始怀疑这个观点的真实性，但苦于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或者证伪。”
利德带着向折花回到了房间，关上了房门，继续说道：
“于是今天向玲珑亲自来了这里，一方面是确认我们的关系，另一方面则是向我们逼宫。那传说中的雨台山十有八九就是他们请来的，向玲珑打算用这种方法逼我们早点滚蛋……你看，向折花，我们从进入查案组开始，每一步都是在别人的算计下走出来的，我们一直在被别人牵着鼻子转来转去。”
利德的手抚过两人枕头中间的那个铁盒，微笑着说道：
“因为遭遇刺杀，我们不得不分头行动；因为在锦绣城吃了个闭门羹，我们不得不去塞安村调查；因为见不到江月生，我们只能拿到两份口供；又因为拿到了口供，我们得到了那个风铃子埋藏的铁盒……如果没有外力左右的话，我们接下来还会疲于应对雨台山的刺杀，并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和向玲珑的斗争上。说不定那时候我们又会挖出新的线索，找到更多似是而非的答案，这个案子永远也查不完。”
向折花仔细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所以你还是认为自己身在局中，可谁能布置如此复杂的一个局？我们才来这里几天啊。”
利德摇了摇头：
“我们来这里没几天，但血衣案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
利德顿了顿，将手中的铁盒放下，对向折花说道：
“这个案子看上去千疮百孔，是因为不管查到哪里都可以停下来，查到哪里都可以当做案子的最终结果。比如我们昨天找到的这份账册，只要我们带着这份账册回去，就会坐实了主战派栽赃你爷爷的事实，你将变成功臣，主战派将蒙受巨大的损失。但这就是真相吗？你我都很清楚不是。”
向折花的右手抓着左臂，有些落寞地说道：
“我倒希望这就是真相。起码，会让我轻松一些。”
利德吐出一口气，对向折花说道：
“我给你个机会，你可以带着这个铁盒回去。”
向折花挑眉道：
“那你呢？”
利德撑着腿站了起来，回答道：
“我还打算跟他们斗一斗，不过传统的方法看来达不到目标了，接下来必须要换个思路。你要是想走的话，现在估计还来得及，再怎么说你也是主和派老大的孙女，直接遇害的可能性不大，最多就是遭到绑架。”
向折花的语气带着几分苦涩：
“我回去又有什么用呢？我跟你睡过的消息，用不了多久整个南楚都会知道。我的未来从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毁了……回不回去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只想要自己的家族没事就好。”
利德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说道：
“笼中的鸟如果一直待在笼子里，只能和笼子共存亡。想要自由，就得飞出去再说。”
向折花没有回应，她抿了抿唇，对利德说道：
“总之，我会留下来。至少我在这里的时候，晚上可以帮你打掩护，你可以出去自由行动。你说要用非常规的办法，具体打算怎么做？”
利德朝她招了招手。
向折花凑了过去。
利德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耳垂上，向折花浑身一颤。随后她听清楚了利德所说的话语，整个人的脸色瞬间一变，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利德只说了一句话：
“第一步，先杀了向玲珑。”
看着向折花的反应，利德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没有向她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向折花却隐约有一种感觉，当利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或者说当利德产生了这样的想法的时候，向玲珑就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这个男人一向说到做到。
而且，明明今天早上才被向玲珑威胁过，明明城主府的侍卫已经完全拉满，但利德却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有那么一瞬间，向折花觉得他已经疯了，自己不能陪他一起疯，但在看到利德那双眸子的时候，向折花才反应过来或许自己已经没有跳船的可能性了。
利德对她说道：
“具体怎么杀，杀了之后怎么做，我就先不告诉你了。不是信不过你，而是因为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你是向戈凌的孙女，这个身份对你来说是一枚保护符，如果我把计划全盘告诉你，这枚保护符就保不住你了。一旦有什么闪失，你落到了他们手里，知道的越少对你来说就越安全。”
向折花呆呆地看着利德。
片刻后，她镇定心神，对利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