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看着自称霜的女子那冷淡鄙夷的目光，我也笑了起来，说道：
“灵武领地啊。我对那位领主也有所耳闻，能够一己之力扛住北边的巨人族入侵，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但她的伟业关你什么事，把她抬出来我就会怕你么？我利德的家院用不着外乡的狗叫唤。”
霜看着我，虽然她用面纱挡着半边容颜，但我能感觉到她明显在冷笑。
只是冷笑过后，她并不与我争辩什么，而是转向希洛，冷冷地说道：
“好啊，胆子大了是吗？我的话都不听了？还是说你觉得七重大圆满的境界就足以让你翅膀硬了，去别的地方安家了？非要十殿阎罗亲自来请，你才肯挪挪窝么？那时候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什么下场！”
希洛起先大口喘息着，身子剧烈地颤抖着。
直到【十殿阎罗】四个字入耳，希洛的身子一下子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望向霜。
霜眯缝起细长的眼睛，道：
“你以为我在骗你不成？君上对你很失望，那几位你的老师很快就到。你做不到的事，自有人能替你做到。”
我本想拍一拍希洛的后背，安抚一下她的情绪，但伸出去的手却拍了个空。
那一刹那，希洛就如同炸毛的猫一样跃起，迅速拉开了和我之间的距离。她看着我，那漆黑的眼瞳中头一次有了些许神色，却是说不出的惊恐和迟疑。
脚步踉跄地退了几步之后，希洛突然转过身，头也不回地逃掉了。
我披在她身上的外套飘落在地上，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灰尘。
我望着希洛的背影，没有追。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我向霜询问道：
“你在隐卫算得上是高层？”
霜偏了偏头，深红色的发丝滑到肩膀，她笑着说道：
“算不上。我只是个传命官而已，城主大人，就算想拿小女子做要挟，也没有用的哦？我的命还没有希洛的命值钱呢。哪怕我死在这里，该来的也会来的，这是逃不开的报应，是伴随你到死亡的宿命。从古到今，上了我们隐卫暗杀名单的人，还没有一个可以活下来的。”
我转头看向霜，沉声道：
“希洛她曾差点死在御西城。”
霜神色平静，语气云淡风轻：
“哦，是吗？那就死了吧。”
我追问道：
“可她不是你们的少当家？”
霜笑了起来，声音发冷，不屑地说道：
“她是我们的少当家，却不是我们唯一的少当家。隐卫的权力每次更迭，都有四十九个候选人角逐。先是各自成长、各自历练，活下来的再相互残杀，最后剩下的那个人，才有资格继承隐卫。在历练期就死了的人，不过是废物而已。试问城主大人会怜悯一个废物吗？”
说着，她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说道：
“哈哈，忘了城主大人也是呢。物伤其类的感情，还是有的吧？”
我没有再搭理她。
跳梁小丑罢了。
该问的东西已经问清楚了，我打了个哈欠，只是淡淡地说道：
“那就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着吧。”
说完，我拾起了地上的外套，绕过了霜，走向御西城。
在身后，霜拖长了腔，带着些许鼻音地讥讽道：
“我劝城主大人还是别再挣扎了。付出一两个人的命，总比御西城被屠城的结局来的要好吧。”
是吗？
或许是不错的结局，但我不太喜欢。
霜的水平不过四重大圆满，要说这种水平就是隐卫的高层，也实在不可能。就像她说的一样，杀掉她或是拿她当做要挟都没有任何意义。也正因为不但没有意义，反而会让局面陷入更加没办法转圜的境地，她才敢一个人来御西城外，像这样肆无忌惮地去恶心人。
可没法反驳的是，我确实被她恶心到了。
走到城门下的时候，我叹息了一声。
其实，我是知道的。哪怕这个叫霜的女人不出现，局面也总有一天会恶化。
就像长青说的那样，和希洛搞好关系固然重要，但她身后的势力也是一座绕不开的大山。在没有移山的本事之前，不管希洛的好感度刷到多高，都没办法达到美好的结局。
灵武是吗……这墙脚感觉有点硬，挖起来可真有点不容易啊。
52.假如我想试试呢
轻手轻脚地回到城主府之后，阿莱雅与菲丽塔还没有睡醒。
我先是轻手轻脚地把菲丽塔从床上抱了下来，然后坐回到桌子前，在桌上摆上几份文件，然后将菲丽塔放到我的身旁，让她靠在我身上继续睡。随后，我开始以极快地速度处理桌上的文书，很快就将需要批复的文件迅速搞定，堆成小山一般。
等到快傍晚的时候，阿莱雅才猛然惊醒，迅速摸索着自己的剑，同时焦急地唤道：
“……少爷？”
我回过头，说道：
“在呢。醒了？”
阿莱雅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确定我安全无恙之后，才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菲丽塔也迷迷糊糊地直起身，晃了几下脑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抬起头看了一眼周围，睡眼朦胧地说道：
“天怎么黑了……”
话音未落，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睡着了的事实，紧张地看着我，结果又看到了在我肩膀上的口水痕，结结巴巴地说道：
“主人。我、我……”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
“没事没事。昨天很晚睡的吧？这段时间也没怎么睡好，就当是补补觉了。”
菲丽塔一脸愧疚的模样。
阿莱雅问道：
“少爷，今天没发生什么事吗？”
我指了指桌上的一摞文书，说道：
“没有，我坐在这把河月的文件批完了。一切安好，放心吧。”
两个人这才放下警惕。
当天晚上，睡了一天的两个人在卧室外警戒了一晚上。
第二天河月过来取文件，我将一摞批复好的文书交给她之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说起来河月，你对灵武领地有什么了解吗？”
河月奇怪地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
我随便扯了个谎，说道：
“这个……听说灵武领主就是去年的云海花魁，我跟她这不就是同行了吗。所以就想问问是个怎么样的人，灵武领地又有多强什么的。”
河月“哦”了一声，在我身边找了个坐垫坐下，两只手放在桌子上，笑着说：
“灵武领主那个花魁可是公认的，当初好像是全票当选。也就是见过她姿容的人，全部都把手里的票投给了她。和你这个捡来的可不太一样。”
我厚着脸皮说道：
“什么叫捡来的。我可是用过人的美貌，甜蜜的歌喉与曼妙的舞姿征服了那些臭男人好吧。”
河月说着“好好好”来应付着我，然后神情恢复了严肃，说道：
“灵武领地一直比较神秘，外人对它的了解很少。它位于永天国的最北边，和【中六族】之一的巨人族直接接壤。与同为中六族的魔族不同的是，巨人族种类并不丰富，但也因此没有杂鱼一说。御西城周围的那些魔族，类似【哥布林】、【史莱姆】之类的，其实都很弱，哪怕是全无武艺的人类男子也有机会杀掉它们。但巨人族不同，成年的巨人身高少说有五米，实力至少在七重以上，虽然智慧比起人类差太多，但群居的特性却与人类无异。每年北边的防线都会吃紧，这也是王国每年都组织北伐的原因之一，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没有北伐的时候，灵武领地是以一个领地的实力，挡住整个巨人族南下的脚步，这是很可怕的事情。要知道抱起团来的巨人军团是近乎于无解的存在，人类的血肉之躯在它们眼中就和纸一样脆。”
“灵武领主有三支卫队，分别是【日】、【月】、【隐】。日卫是应对巨人族的精锐部队，相传灵武领主自身的实力也很可怕，经常亲自参与到对巨人族的战斗中。日卫中多是杀过很多巨人族的老手，有充足的应变经验，能够在与巨人族的作战中配合和保护灵武领主。月卫多为女性，在灵武领主坐镇灵武的时候，月卫负责保护她的安全。隐卫就是灵武领主的暗部组织，负责情报、刺杀等工作。”
“隐卫的直接领导者被称为【大都统】，一般能做到这个位置，在暗杀一道多半登峰造极，而且对局势有清晰地判断。大都统之下设有【十殿阎罗】，是十个赫赫有名的杀手。大都统很少离开灵武，但十殿阎罗的身影却活跃在永天国的每一个角落。他们清一色都是站在刺客一道顶端的人物，号称除了领主和王族外，没有杀不掉的人，甚至某些排名靠后的领主的脑袋，在他们眼中也如探囊取物。”
河月说完之后，我才明白当时霜口中的【十殿阎罗】是什么。
说白了就是那种很有名、很强大的刺客，也是希洛的老师。希洛的一身暗杀术应该就是跟他们学的，而且从希洛当时的反应来看，这所谓的十殿阎罗应该对她的影响很大。他们在希洛眼中应该是无法企及的高山，所以在那一刻，希洛才会露出那般略带惊恐的模样。
这个时候，河月忽然说道：
“当然，以上说的都算不上灵武真正的实力。一个领地的硬实力，一定是军事实力。灵武有八万铁骑，十五万带甲武卒。北边寒冷，不适合农作物生长，却是盛产牧草的沃土。因此灵武的铁骑是全天下最强的铁骑，只是因为巨人族的关系，不得不常驻在灵武领地内罢了。真要说下来，单是八万铁骑南下，能挡得住的领地就不多。顺带一提，这些军队的统领也是灵武领主，她文韬武略，又擅长帝王心术，是真正的全才。”
河月自然不知道我已经打算挖人家灵武的墙脚了，所以语气才如此轻松，还主动对我说道：
“现在的御西城，在灵武领主眼中应该就如同一只蚂蚁一般。但好在我们在西南角，她在东北角，离得很远。而且我们之间也没有利益接触，她很可能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强弱之势，古无定则。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迟早有一天能够与她一较高下。毕竟在白凤眼里，他、你，再算上灵武领主，将来的天下……应该是你们三个人去争的。”
我尝试性地问道：
“那如果我现在打算捋一下那母老虎的虎须……”
河月勾起嘴角，笑靥如花，语气温柔地说道：
“会死的连渣都不剩。”
53.下毒、放火、绑架
听了河月的分析，我对灵武领地也算有了较为全面的认知。
具体体现在三个字：打不过。
这两天我都没能睡好，每天都在办公处点着灯熬到很晚。一摞白纸画满了奇形怪状图案与复杂的公式，桌上还摊放着几本从菲丽塔那里借来、已经翻译好的魔法书。除此之外还有一本《永天山河录》，上面对永天三十六领主的封地都有一定的介绍，此时字里行间已经布满了圈圈点点的记号。两个昼夜里，冰凉的墨水用完了两瓶，我的衣服上多了些许墨痕，身旁也散落着无数涂抹得不成样子的废纸。
感觉就像被墨与纸包围了一样。
又是一个清冷的早晨，我被阿莱雅叫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就这么坐着睡了过去，口水流的满纸都是。
阿莱雅目光中充满了担忧，轻声问道：
“少爷，发生什么事了吗？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我勉强睁着眼睛，说道：
“哦哦……没什么事。最近有点睡不着，想研究一下关于魔法的东西。不用特别担心，基本上已经完成了。”
阿莱雅点了点头，在我一旁恭敬地正坐，忽然问道：
“少爷想吃烤鸡腿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解地望向她，阿莱雅指了指被口水濡湿的纸张，上面画着一个与鸡腿有些形似的东西。我笑了起来，随手摸出手帕把口水擦干，将手上的文件小心地收好，放在一旁，说道：
“有点想吃了。最近感觉都没吃你做的饭了。”
“因为少爷前段时间总是一个人外出。”
阿莱雅小声说了一句，然后站起来，对我说道：
“请少爷稍等，阿莱雅马上去做。”
我伸了个懒腰，瘫倒在地上，说道：
“记得多放烤肉酱，烤入味了才好吃。”
阿莱雅回头说道：
“阿莱雅记下了。少爷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行。现在的少爷黑眼圈很明显，两只眼睛都是血丝。头发没有了色泽，脸上也脏兮兮的。我去把洗澡水烧上，少爷先洗个热水澡，然后再好好地睡上一觉，少爷觉得如何？”
我点点头，阿莱雅有些开心地离开了。
窗外有寒风呜咽。
屋内的炭火静静燃烧，周围的空气暖烘烘的，完全不觉得寒冷。我沉默了一会儿，想起那天希洛匆匆忙忙地逃掉，也不知道现在去了哪里，会不会还像之前那样，盖着破旧单薄的毯子睡在某个透风的角落。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吃饱，会不会再遇见一个好心人给她两个铜币，让她去买一个包子。不过她现在应该是买不到包子了吧，毕竟现在满城都在搜寻她的下落，而她又不愿意以杀人的方式来获取自己想要的利益。
若她真的是个莫得感情的杀手，说不定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的下场了。
阿莱雅端来了一个木碗，里面盛着烤的流油的鸡腿。
我看了一眼烤鸡腿，忽然问道：
“阿莱雅，你从哪找的鸡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