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仇敌成了我的道侣 第222章

作者:蓝薬

  闵鸣心里惆怅,也更明白爷爷这两个字喊一声少一声的道理。

  只是如今她更上心的,仍然是闵宁,仍然是她执意在京中留上一会。

  她留上一会是为了什么,闵鸣如何不知?

  只是今日爷爷要走了,闵鸣暂时也不好再说了。

  便叫外人啊,烦心事啊,都离了这闵府去了吧,今日爷孙们好好聚一聚,道个别,以后便莫要再惦念了,都好好过活。

  闵鸣深吸一口气,她握着扫帚。

  接着,就在她转身回府时,不经意地看了街巷一眼。

  她旋即停在原地,紧紧攥着扫帚,有一些颤抖。

  外人来了,烦心事也来了……

  只见那人缓步走着过来,一言不发。

  闵鸣红唇紧咬,直到他走到闵府门前停住时,才颤颤开口道:

  “怎么是你?”

  “闵姑娘,我不能来?”陈易反笑问道。

  闵鸣不知该说什么,她之前猜测陈易会报复,如今甚至做好了待报复之时,依照太后安排的准备,可不知为什么,他的报复迟迟没来。

  眼下再度见他,闵鸣难以言喻地急促起来,她攥住扫帚。

  陈易转身正欲踏入闵府。

  “停下,你要做什么?”闵鸣嗓音急促地问道。

  陈易双脚跨过门槛,方才停下脚步,问道:

  “他们去哪了?”

  “…在后院练功。”

  听着闵鸣回得缓慢,陈易目不斜视道:

  “闵姑娘,不必这么警惕。以我跟闵宁的交情,我又怎会对你们不利?”

  话音落耳,闵鸣稍微放松了一些,下意识道:

  “既然如此,那还请…”

  “你想请我回去?”话还未出口,陈易便沉声打断。

  闵鸣滞了一滞,话到了喉咙边,生生堵在了那里。

  她手攥了起来,死死攥住扫帚,她气息喘着,看着陈易就在面前,来者不善,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闵府门内门外,气息沉闷凝重,似是一种煎熬。

  看着陈易始终都不回头,闵鸣深深吸一口气,随后,轻轻唤道:

  “陈千户…还请回吧,妾与一道回去……”

  她话语里的意思,已然明显。

  这时,陈易转过身来,正在闵鸣抬起一抹苦涩期望时,却见陈易满眼戏谑。

  他就像那时一样,讥诮地看着她这一个以色为傲的女子。

  闵鸣呼吸一滞。

  “你觉得,我今日是为你而来,还是为闵宁而来?”他问。

  闵鸣尽量脸色不变,低声道:

  “都一样。”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一样,都是把人推入火坑。

  她吸了口气,嗓音妩媚起来道:

  “妾这通房过了这么久,都还未服侍过千户,说来也是失责,如今又惹到了千户,那无论千户对我做什么,就都是妾应得的。”

  她媚眼如丝,语气近乎于明示。

  陈易却已然转过脸去,平淡道:“那好,我不要你了。”

  这一刹那,女子脸色兀然僵住,桃花眼慢慢瞪大,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她忽然有种不真实感。

  那不是休,所谓通房是没有休可言的,他是直截了当的说…不要了。

  闵鸣先是闪过一抹庆幸,随后想到宫里面,便兀然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他就这样不要她了?

  那她以后…是不是就对宫里…没用了?!

  闵鸣的手脚由衷冰凉起来,呼吸滞涩在喉咙里,良久之后才颤巍巍吐出一句:

  “为、为什么?”

  “你不是说我做什么,都是你应得的吗?”

  一句话,便把闵鸣的话又堵了回去,她脸色泛白、泛僵,定定地站在原地。

  陈易未曾回过头去,他不是没想过照着闵宁的法子,给这看似卑躬屈膝,实则以色为傲的青楼女子来场彻头彻尾的羞辱。

  只是,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必对她如此上心,又何必做这么多?

  与其如此,倒不如简单利落地来一句“不要了”。

  这样,闵宁离京也离得安心。

  而那天生丰腴的女子已然心神不宁,她正欲说些什么,却又听到一句:

  “我要见你们爷爷。”

  ………………………………

  冬日的艳阳并不滚烫,反而稍带寒凉,闵宁挥着刀,刀柄上满是汗水。

  闵贺站在老树下,安静地看着闵宁的每一个动作,哪怕心里惊叹,面上也只露出微微喜色。

  待不知过久,闵宁收刀入鞘,缓缓走向了爷爷。

  “爷爷见你刀法里隐隐有剑法,你…如今既练刀,也练剑,怕是有些不妥。”闵贺缓慢地说着,回忆着闵宁方才的刀路轨迹,他挑不出什么毛病,那番话是凭着经验判断。

  闵宁轻轻摇头道:“爷爷,我有分寸的。”

  闵贺想到她迟迟不愿离京,哑然失笑,终究是没多说什么,只是道:

  “…你爹也说过,他有分寸,唉,算了,不谈了,爷爷多看你们几眼。”

  闵宁垂下眼眸,平淡地应了一声。

  爷孙之间一时无话。

  闵贺眺望远方天空,层层叠叠的云朵团着岁月的痕迹,他不知与这孙女相别多久了,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那个人如此固执。

  他是已经死了的人,劝也劝过了,说也说过了,他终究只是又叹了口气。

  “你们两过得好啊,爷爷死了都安心咯。”

  说着,闵贺忽然猛拍大腿,笑道:

  “爷爷忘了,爷爷真死了。”

  “爷爷…”

  闵宁笑了起来,笑声里却又掩不住的苦涩。

  笑着笑着,她眼眶微微发酸。

  说起来,她或许终归还是该谢谢那个与自己不对付的殷惟郢,若不是那太华神女,恐怕她无论如何,都圆不了这个心愿。

  只是心愿圆了不久,就又要化为一空了,而且,还带着遗憾。

  直到现在,在爷爷回去的时候,陈易也没有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闵宁嗓音稍带哽咽:“爷爷…”

  闵贺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摇摇头,没有说话。

  事到如今,他不再谈起那个人,毕竟,这是最后一日了。

  然而,就在闵鸣的拦阻声里,

  闵贺的双瞳慢慢瞪大,

  那张熟悉的面孔,踏进了院内。

  “是你!”

  闵贺深吸一气,嗓音低沉。

  话音落下,闵宁猛地转过头去,便看见陈易立着。

  温情骤然而散,气氛急转直下,风亦寒凉萧瑟,那人不发一言,就踏着院中的枯叶,缓缓走了过来。

  闵贺眸光凝起,直直盯着这不速之客,气机滚动,阴煞阵阵,似是随时呈现出日游神之姿。

  一旁的闵宁微垂着面,她默默攥住刀柄,五指颤抖,紧张难以掩盖。

  院子里弥漫着化不开的冰冷死寂。

  “给你老人家带了点东西。”

  那人说着,把手深入到怀里,像是从里面摸着什么,闵贺神色紧张,却见他最后摸出一块红艳喜人的喜馍馍,递了过来。

  闵贺微微一怔。

  他今早便听见了鞭炮声,这俨然就是这人从那里讨来的喜馍馍。

  “你老人家要走,刚好有人结婚,我匆匆赶来,没有东西好准备,就在那讨了个喜馍馍。”

  陈易走近着,把喜馍馍递到了闵贺的面前。

  闵贺全然未曾想到,陈易若举刀,那他早有准备,可突然递来一个喜馍馍,反倒让人不知所措。

  最终,闵宁快步走了过去,代爷爷接过了喜馍馍。

  她把喜馍馍掰了开来,香气滚烫啊,飘着荡着,闵贺也闻得到,死了的魂魄不能吃,不能喝,可人们还是把贡品放到坟前,只因闻得到,闻过了,也就吃过了。

  “你…为何要来?”

  闵贺微微转过头,凝望起了陈易。

  他在长孙女口中几次听过这人,正是这人,觊觎着这落魄闵家之中的两个相依为命的姐妹,屡屡要胁逼迫,从前便是背靠林党徇私舞弊之徒,如今仍旧贼心不改。

  而且,偏偏闵宁对这人犹为上心,而这人的武道境界,也入了春秋名册。

  以这人的能耐,当面把他闵贺打杀干净,可以说轻而易举。

  “我知道你怎么看我。”

  陈易终于开口了,嗓音平淡。

  闵贺回以冷视道:“既然知道,那你何不就此离去?”

  “因为你们打不过我。”

  闵贺刹那哑口无言。

  唯有双手攥紧了些,他面有怒色。

  良久后,他沙哑道:“有什么话,便说。”

  陈易从怀里慢慢掏出了那张通缉令,道:

  “是闵宁把这通缉托了给我。万西峰,武道六品,诨号金刀贼,为人作恶多端,滥杀无辜,却又犹为重孝,家有一位瞎了眼的老母,我杀了他。”

  闵贺面色冷然道:

  “那又如何?你不是正擅杀伐?”

  “但我除杀了他之外,还让人赡养他的母亲。”

  陈易嗓音平淡,

  “你,明白吗?”

  闵贺的脸上,出现了略微的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