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约翰留着长长的胡子
“对,是打算成立这样一个组织。但这个组织会在我或者之后别的黄埔党团支部书记的领导下。是公开的表明由我们来领导。陈天衡,那你的想法是?”
陈天衡:“我打算成立一个‘战争研究会’。”
第32章
1924年6月16日。清晨。
黄埔军校主操场。
第一期黄埔新生465人、黄埔的教官教师在主操场列队。
陈天衡环视一番,好像……也没多少人啊。
不说别的,校运会开幕式,两三千学生站一个体育场,也是站不满的。一期生四百多人如果从高处俯瞰,也就是七八列人而已。
5月5日一期生入校报到,已经经过一个月的基础队列训练,别的不说,这些天南地北来的学生已经能整齐站在一起,横成排竖成列,加上崭新的军装和大盖帽,四百多人看着也还威武雄壮。
6时整,身穿中山装的孙中山出现了,宋庆龄也来了,在孙中山身旁。
校长蒋介石早就在操场等着,迎接孙中山。老蒋一身笔挺的军装,身旁是妻子宋……宋……错了,是陈洁如。
孙中山抵达后,先与苏联总顾问高和罗夫(帕维尔·巴甫洛夫)握手,然后是胡汉民,然后与蒋介石握手。然后是总教官何应钦,李济深、邓演达、王柏龄、叶剑英、戴季陶、周恩来等各教学部门正副主任。
“来宾、教员、学生诸君。”
“今天是本学校开学的日期。我们为什么有了这个学校呢?为什么一定要开这个学校呢?”
“诸君要知道,中国的革命有了十三年,现在得到的结果,只有民国之年号,没有民国之事实。象这样看来,中国革命十三年,一直到今天,只得到一个空名。所以中国十三年的革命完全是失败,就是到今天也还是失败。”
孙中山对全体师生发表演讲。
其实孙中山选今天做开学典礼的日子,就是因为两年前——1922年6月16日,陈炯明叛变革命(或者说与孙中山闹掰),把孙中山撵出了广州城。
从创立兴中会开始,孙中山革命了近三十年,都56岁的人了,落得个在中国大地无处立足的地步,不能不说是巨大的失败和打击。
然后以俄为师、国共合作、开办黄埔、筹划北伐,孙中山孤注一掷。他自己可能在想,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革命了。
在演讲中,孙中山先直陈自己的革命过去十几年一直是失败的。然后说,俄国在六年前的革命成功了。
俄国的沙皇是本族人,满清皇帝是外族人;沙俄国力、军力也比大清强得多;俄国革命之后全世界都派干涉军,中国辛亥革命后并没有干涉军战争,然而俄国革命却成功了。所以我们要学俄国。
……
“喂,孙先生刚才那一段话说了什么?我有几个字没听懂,跟不上他的话然后就都听不懂了。”
陈天衡左边是学员3队,紧挨着他的是关麟征。
关麟征陕西人,孙中山的演讲是粤语成分浓厚的官话,按照中国方言地图来说,西北人听粤语确实是很难懂的。
“孙先生刚才在说,立志做革命军,先要有什么根本呢?要有高深学问做根本。有了高深学问,才有大胆量;有了大胆量,才可以做革命军。”
“高深学问?!”
关麟征摸摸脑袋:“我还以为是视死如归、慨然正气的革命精神为根本呢。”
陈天衡:“革命军当然也需要视死如归的革命精神,但高深的学问却是很多人都忽略了的。视死如归是革命军的信念,而高深的学问是打赢战争的基础。”
关麟征的军旅生涯用一个字来评价就是“猛”,猛打猛冲,人称“秦人悍将”。刚毕业参加东征,作为黄埔军校教导团的排长的关麟征率全排冲锋,自己腿中了一枪差点截肢。33年长城抗战,带着一团人冲古北口,全身被手榴弹片炸伤5处。
1936年关麟征奉命阻截东征的红军,带一师人马与红二十五军对撞,这一仗双方都撞得鼻青脸肿。和他对阵的是徐海东……对了,徐海东现在在哪呢?
孙中山演讲完毕后,由广州革命政府总参议胡汉民宣读总理的书面训词: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进大同,咨尔多士,为民前锋,夙夜匪懈,主义是从,矢勤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贯彻始终。
解散。
……
“陈天衡,陈天衡。”
关麟征在后面喊陈天衡:“你前些天就极力向我游说你的‘战争研究会’,今天又有孙先生的演讲加持,是不是过两天你还要向我游说拉拢?”
陈天衡:“哈哈,那不显然的嘛。不过呢,这不叫拉拢,这叫寻找志同道合者。”
关麟征:“诸葛亮明于治国而为相,关张勇冠三军而为将,我又不想做相。”
陈天衡:“做个智勇双全的名将不好吗?比如赵子龙,比如我。”
“哈哈哈哈哈……”
陈天衡故意在一句正经的话后面跟了一句自恋的臭屁话,果然引得关麟征大笑起来:“陈天衡,你在南方人中也算高个了,不过嘛,敢和我角抵一场吗?”
角抵,中国“古法”摔跤。
“好啊,我们到那边的沙地场,”陈天衡马上答应,“不过,要是我赢了,你是不是……”
“你赢了,我马上加入战争研究会,绝无二话。我赢了,嗯,也不是一定就不入,要看我今后想不想加入。”
其实关麟征对陈天衡拉起的‘战争研究会’并没有恶感,只是他在里面体验了半天,觉得太文绉绉。
战争研究会申请到了一个小教室,里面放的全是书和地图。
全是书也就罢了,里面还有好多洋文书!
书还分门别类,但不是按语言分英文的一书架、法文的一书架,而是分战术、战役学、军事地形、后勤学等等。你在任何一个书架拿起一本书,都有可能拿到外文书。
……脑壳痛。
“不!是!吧!开学第一天就,打架?”
话这么说的还能有谁,陈赓呗。
战争研究会会员,以及这一个月陈天衡结交的狐朋狗友前呼后拥,兴奋莫名的二三十人来到操场西头的沙土场(沙坑)。
许继慎:“陈天衡个子要高那么一点点,但关麟征身上肉更多,五五开,这场看来有得打了。”
黄维:“继慎,这是摔跤,个子高可不是优势。关麟征个子矮,体重大,我看关麟征胜率至少有六成。”
蒋先云:“这么说,你要押关麟征?”
在沙坑里,陈天衡看着关麟征:“点到为止,五局三胜?”
“好,五局三胜!”关麟征双手抱拳朝陈天衡说道。
陈赓:“第一局,开始!”
……15秒后,关麟征屁股深陷沙坑,四脚朝天。
陈赓:“第二局,开始!”
半分钟后,关麟征踉踉跄跄地被推出了沙坑范围。被推离场地,输。
陈赓:“第三局,……”
“等一下,等一下!”关麟征拍拍身上的沙土,“我调整调整。”
于是陈天衡和众人耐心地等关麟征摇头晃脑,再一次活动全身关节,鼓足气,出场。
“第三局,开始!”
20秒后,关麟征趴在了沙坑里,这回是脸陷进沙子里了。陈天衡等陈赓宣布胜负,然后把关麟征从沙坑里拽起来,这陕西大汉噗地吐出嘴里的河沙,坐着大喘气。
“愿赌服输哦,给钱给钱。”
陈赓、蒋先云一左一右,把黄维夹在中间。黄维苦着脸,掏兜掏出两块钱,陈赓、蒋先云一人一块,完了还不服气地说道:“从我的理论来说,陈天衡获胜的几率也是有百分之四十的,可连续三局都是陈天衡快速获胜,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陈赓和蒋先云对视一眼,哈哈笑了。
按陈天衡的话说,这大概叫做……信息差?
黄维没见过在岳北农工会,陈天衡怎么绑架怎么抓纵火犯,但他们俩知道。
……
沙坑里的陈天衡:“零比三喽。”
关麟征:“对,在下输了。”
陈天衡哈哈笑道:“那,跟着我开始智勇双全吧。”
“咳,咳!”
人群外面有个声音在咳嗽。陈天衡转头看,叶剑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这儿。
“报告叶教官!我和关麟征在比赛角抵!”
叶剑英:“我都看到了。”
叶剑英1917年入云南讲武堂,1920年毕业即追随孙中山,先后担任孙中山的卫士、卫队长、大元帅府海军陆战队营长,现在是黄埔的教授部副主任(主任王柏龄),兼授《兵器学》。
黄维:“欢迎叶教官指导我们角抵技巧!”
然后黄维就被叶剑英瞪了一眼。
陈赓、蒋先云、陈天衡:……
“年轻人嘛,精力总是旺盛的,偶尔比试比试没什么。”叶剑英说道,“但要记住规矩,一是点到为止,任何一方都不许有损伤,今天你们到沙坑比试就很好,如果在宿舍里开干,那我就要处分你们。二是不能结仇拉恨,毕竟你们都是同学。陈天衡,你来一下。”
叶剑英找的还是陈天衡。
……
“昨天下午,学校收到一个从香港来的邮政包裹,是寄给你的。按照军校的纪律,我们就给你拆开了。里面都是各种书籍,我们检查了一晚上,过了,现在你可以去领了。”
陈天衡敬礼:“明白!谢谢叶教官。”
叶剑英:“重大战役系列,凡尔登,索姆河,马恩河,坦能堡,达达尼尔战役。地面炮兵。飞机在战争中的运用。战争中的法国参谋部。装甲战车。你的书单够全的啊。不过我有一点比较奇怪:”
“为什么里面还有三本萧伯纳的散文集和文学评论?”
第33章
陈天衡是请他堂姐陈影在香港买书邮寄过来的。
陈二伯家在闹腾过一波“遗产传男不传女”风波之后,二伯陈启贤不管这事了,陈影就带着10万元去了香港,一方面原因是想自己闯,另一方面是这样能与老爹分开过眼不见心不烦。
这些书当然不是陈天衡自己看,而是放在战争研究会的小教室,供会员阅读。
第二天,叶剑英在小教室里看见了一个新立的书架,分类是“人文艺术”。除了萧伯纳的散文和文学评论,当然最多的还是中文书籍比如鲁迅的书。
“……你们要沙盘是吧。我可以给你们协调到木料,但恐怕要你们自己动手把这些木料做成沙槽。”
“没问题!我们自己动手!谢谢叶主任!”
叶剑英:“还有,沙盘的用沙量不小,你们不要去校园的建筑工地偷沙子,自己去河边挖。”
“是!”
陈天衡敬礼,叶剑英回礼,转身回去。
……
“茂如,有几个学生成立了一个‘战争研究会’,邀请我参加他们定期举办的研讨会,时间是每周三晚上。从下周起,周三晚上我就不排应酬了。”
回到办公室,叶剑英对教授部主任王柏龄说了一句。
“噢,行,”王柏龄说,“战争研究会我好像听说过,是恽代英帮忙给他们找了个小教室做活动中心。怎么,你去视察过啦?”
“对。”
王柏龄:“恽代英是共产党。现在校长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看得出来他不喜欢共产党在军校里搞太多事情。这个战争研究会成立时恽代英帮了忙,所以我还真有点担心那个,……那个。你去视察了,怎么样,这个社团和共产党的关系大吗?”
“没看出来有什么关系,”叶剑英脑子里又回想了一番见闻,不由得呵地笑了,“他们在模仿普鲁士战争学院呢,这帮娃娃,呵呵,说什么人文艺术素质也是参谋、军官综合素养的一部分,呵呵。”
“向国外学习是应该的,学普鲁士,也不错啊,我们中国自清末新军开始就学的普鲁士,后来也有学日本的,英国的,法国的,现在我们在学俄国,唉反正都是要向外国学习。”
既然叶副主任说没看出来和共产党有什么关系,王柏龄心也就放下来了。
“是啊,是要向外国学习,”叶剑英说,“不过这个战争研究会,这个陈天衡的眼光可真高啊。”
叶剑英说了这最后一句就去忙别的了。
王柏龄想问但又不好意思问,在办公室、教学楼转了一圈,最后找到了军校的苏联总顾问巴甫洛夫。
“巴甫洛夫先生,我想问一下,普鲁士战争学院是个什么军校?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巴甫洛夫迷惑地看了王柏龄一眼,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普鲁士战争学院,它现在已经不存在了。1919年,根据《凡尔赛和约》,战败的德国必须关闭普鲁士战争学院。”
王柏龄:“那它还没关闭的时候,是有多厉害?”
巴甫洛夫:“普鲁士战争学院,嗯,你可能知道,德国总参谋部被称为德意志陆军的大脑,而普鲁士战争学院,就是德国总参谋部这个大脑的思维的诞生地。”
“1806战争之后,普鲁士进行军事改革,格哈德·冯·沙恩霍斯特和一批军官组建了“军事协会”,这是一个讨论最新战争经验的军事学术组织。1810年,沙恩霍斯特与这些军官一道,创办了这所学院。”
“在克劳塞维茨和吕佐夫任院长的时期,普鲁士不断研究学习和借鉴拿破仑的军事制度,普鲁士战争学院的架构也在这一时期定型。”
“它不是黄埔军校这样的士官和低级军官学校,也不是晋升将官的高级进修学校。它是一个兼顾高级参谋军官培训职能的军事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