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约翰留着长长的胡子
“战争学院从德国军队的尉官和青年校官中招收成员,由军官自愿填写申请,但申请者要经过严格的考试和面试,标准包括足够聪明、有足够的科学素养或是有特殊才能等。只有五分之一的申请者能通过考试入学,而结业的学员不到入学人数的一半。”
“结业并进入总参谋部的军官,将战争学院最新的军事学说引入总参谋部。战争学院声誉达到巅峰是在普法战争后,这场战争使得战争学院有了‘总体战学院’的别称。”
王柏龄:“那么,苏联与这个战争学院对应的军校是什么呢?”
滔滔不绝说话的巴甫洛夫卡顿了一下:“对应的,应该是,不,曾经是,总参谋部军事学院……”
……
王柏龄终于彻底弄明白了。
第一,这个战争研究会竟然不学俄国,学的是普鲁士。(大放心)
第二,学的这个普鲁士战争学院,是一个比较高级的军校,比黄埔培养的军官军衔更高。
弄明白之后王柏龄就把这事暂时放到一边,专心经营自己和蒋介石的关系去了。
不是说为了他这个教授部主任再往上升迁,而是争未来要成立的黄埔军校教导团团长的职位。
在这个岛上教书有啥意思,外放出去当团长那才是大展手脚呢。
就算教导一团团长自己抢不到,教导二团总该轮到我当团长了吧。
……
“跑!跑!跑起来!”
“二队的,快点儿!”
又是一个训练日,黄埔四百多学生沿着环校园的土路跑圈。
陈天衡估算了一下,这大概是4公里不到的“武装越野跑”,但对这个时代的青年的体质来说,快跑完成4公里的武装越野,对不少人还是颇有难度的。
虽然开学典礼已过去了一周,开学典礼前其实已经进行了两周的基本训练,但看身边的黄维气喘得像拉风箱的样子,就知道他这一趟并不轻松。
不过黄维这大半个月时间进步倒蛮明显的,到现在已经跑了大约2.5公里,他居然还能跟在陈天衡身边,要知道第一次跑这种大圈的时候黄维两公里就掉队了。
“我们,背的,这枪,是轻的,还是,重的?”
许继慎也在陈天衡附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陈天衡。陈天衡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李之龙从后边快跑两步凑过来:
“那还用问吗!木枪当然没有真枪重!至少轻两成!”
李之龙也是黄埔学员中当过兵的那一部分,而且他是经过了正规的军校教育——烟台海军学校,然后又到黄埔来的。
几个人讨论的焦点,就是每个人背上背的这玩意:
——木枪。
木头锯成的步枪。
到现在,一期的学员还在用木枪训练。行军扛木头,队列举木头,操枪拼刺,端着这块木头嘿嘿嘿。
全校现在的步枪大概十几只,门卫和警卫就瓜分完了。
李之龙:“据说黄埔筹办时,孙总理就嘱咐石井兵工厂,给黄埔500支步枪,学员训练要用。可从筹办到开学,到现在,开学这么久了,石井兵工厂还是没把枪给我们。”
陈天衡:“石井兵工厂现在是由滇军控股的,虽然滇军名义上效忠孙总理,但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周士第!周队!你有没有知道点内幕消息?”
周士第是二队队长。他在之前就参军了,孙中山卫队成员,所以黄埔开学后来担任了队长这个介于学员和教官之间的职务。见陈天衡发问,周士第说道:“内幕,有啊。今天一早,蒋校长去石井兵工厂要枪了。”
李之龙:“怎么,石井那边还是赖着不愿意给?”
周士第:“都赖了三四次了。以石井的产量,500支步枪也就半个月的事,他们拖了大半年就是不肯给,说白了就是对黄埔军校有意见,担心以后黄埔系成军了,他们这些军阀部队在孙总理眼中的地位就下降了。所以今天校长可能不是要枪,是抢枪。”
许继慎:“等一下,等一下。周队,你是说,蒋校长去抢兵工厂了?那他还能回来吗?”
许继慎这么一插话,大家脑子里就都浮现出蒋介石在兵工厂被几十支步枪瞄着的场景,顿时乐不可支。
“咳,咳,”陈天衡终止了大家不受控制的脑洞,“没那么严重。其实是石井兵工厂的总经理虽然是滇军一系的人,但又与蒋校长有旧交,他这是亲自上门,利用老关系和老脸面,让石井尽快给枪。”
接下来的事情果然如陈天衡所言。当天下午,蒋介石回到了黄埔军校,后面跟着七八辆手推车,上面一箱一箱的都是枪和子弹。
第二天,枪就发到了各学员队的每个班,现在叶剑英的《兵器学》不用在黑板上干画图写字了。
……
“我来看看你们的战争研究会现在在研讨什么。”
周三晚上。
叶剑英果然应邀来参加研讨了。
陈天衡:“叶主任,今天我们要研讨的课题,都在这个沙盘里。”
战争研究会的教室烛火通明,教室的正中,是叶剑英提供木料、会员这几天业余时间干木工干出来的沙盘。
沙盘用湿沙模仿山头、丘陵等地形,有时候还会把其他一些物品放进去,比如用纸盒和火柴盒模拟建筑,用兵人模拟士兵或部队。
今天的沙盘,嗯?怎么全是纸盒?
纸盒叠纸盒。
陈天衡:“我们摆出的是广州市西关一带的城市地形。这是街道,这是巷子。纸盒排成的是街道边的楼宇。”
“这些火柴棍,是扮演蓝方的黄维、李之龙按他们的设想构筑的街垒。”
“这个,最大只的纸盒,是清代的广州十三行会堂,也就是现在的广州商团总部大楼。”
第34章
模拟如果发生“广州商团叛乱”,革命军的应对。
陈天衡感觉黄维、李之龙两人扮演的“蓝方”商团武装有点过于强大了,尤其是黄维,他推演时好几次让商团搞小范围反击,每次反击都能收复几十米范围的楼宇,实际上商团武装应该没这个胆量战术反击。不过蓝军强一点也不是坏事。
不过,商团虽占地利,参战的革命军一方兵力占绝对优势,最终蒋先云郑洞国担任正副组长的进攻方在经过两次尝试后,第三次进攻推演完成了任务,把商团给平了。
陈天衡是研讨会的裁判,特邀来的叶剑英担任研讨会总指导。两人碰头商量了一下,然后修改规则:
——进攻方不许采用纵火战术。
然后第四次推演,进攻方又扑了。
推演进行了一整晚上。结束的时候,陈天衡还为战争研究会讨到了一个意外福利:
下周选一个日子,叶副主任特许战争研究会的成员外出一天,到广州城再仔细查看一下西关附近的楼房街道,这回要详细到每栋楼有几个正门侧门后门、房屋是木板还是砖石、砖石墙有多厚等等。
虽然现场考察肯定干正事为主,但毕竟也是能放假进城是不是。
……
“巴甫洛夫总顾问同志您好!”
陈天衡、蒋先云、陈赓,“战争研究会”的会长和副会长走进苏联总顾问帕维尔·巴甫洛夫的办公室。
巴甫洛夫可是黄埔军校日常在职的最高领导人(比蒋介石高),能见到他一次可不容易,这是叶剑英参加了两次研讨会之后,终于答应了陈天衡的请求,在巴甫洛夫面前提了一句。
“我听说过你们的战争研究会。”巴甫洛夫看看这三个中国年轻人,“你们正在接受的是低级军官和士官的培训,但却开始模仿中高级军事院校的方式自学了。”
陈天衡:“革命军人的使命是报效国家、报效民族,为国家统一和民权民生奉献所有。因此,在军校学习中,作为学员的我们要勤奋好学,深入掌握战争之道。此外,属下认为,未来的革命军也是需要高级军官的。”
陈天衡的这番话无法反驳。
“那么,你们,希望我在战争研究会教授你们什么?”
陈天衡:“我们希望详细地了解1916年布鲁西洛夫突破的战役战术细节。请您或者苏联顾问团中有相关经验的同志向我们讲授。”
巴甫洛夫再看了三人一眼,摇摇头:“不,布鲁西洛夫突破没什么可说的。一场错误的战争中的一场双方伤亡惨重的战役。如果要说什么,那就是这场战役使得俄罗斯军队和人民对战争产生了越来越多的怀疑。”
陈天衡:“???”
巴甫洛夫懒得讲课,尤其是不想讲布鲁西洛夫突破?
……
布鲁西洛夫突破,沙俄在一战中最大的军事胜利。
1916年凡尔登战役打响后,英法急求沙俄在东线发动攻势,以迫使俄军从西线调出部队,减轻凡尔登方向的压力。实诚的沙皇就发动进攻了。
战役结果是俄军付出了50万人的巨大伤亡,但当面的奥匈直接崩溃,损失百万人以上,东线的德军也伤亡30多万,德国被迫从西线调兵填往东线。
陈天衡的关注点不是战役结果,而是战役中俄军主帅布鲁西洛夫采纳了参谋部的意见,在进攻时采用了“小组突破”战术。
俄军抛弃了过去整营整团冲击的人海战术,将步兵分成大量3~4人的战斗小组,在简单的炮火轰击之后便对奥匈帝国战壕的薄弱环节发动渗透攻击。战斗小组在进攻时携带了相当多的炸药或爆破器材,取得突破后炸毁铁丝网和各种障碍,便于后续的步兵从突破口推进。
这种新战术在此次战役使用后,未获俄军总参谋部和沙皇的重视,但德国却非常重视这种新战术。认真总结借鉴和修改后,1917年西线的德军开始出现类似的战术,曰“暴风突击队”。
德国的暴风突击队战术在一战结束后受到西方各国的注意,但英法战后心气散了,反战思潮四起,民间遍地公知反思怪,军队也很排斥研究任何带“进攻”元素的战术,只有日本是最重视、学习借鉴得也最认真的。
再之后,日本全面侵华,八路军前几年被日军的步兵战术教做人,后几年逐渐学了过来,青出于蓝,开始教鬼子做人。
其实前几次战术在各国间的“传递”也一样,每次“学习借鉴”都是一次版本迭代升级。
这就是PLA步兵战术的由来。——迭代升级了四次的步兵新战术。
陈天衡知道这些,但他还是希望能有这个时代的黄埔教官出来教,这样战争研究会的同学会……
会更容易接受。
但没想到的是,在巴甫洛夫这里直接就吃瘪了。
……
“持枪前进,齐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用眼睛余光注意左右队友的位置!不要突出也不要落后!”
“一二一,跑步,跑!!”
“杀——!”
“大声喊出来!”
“杀——!”
每日例行的操练课。
二队100多名学员,端着石井兵工厂的1903式毛瑟枪,在教官的口令指挥下,排成一列横队,先齐步走,然后跑步,急冲几十米,哇呀呀地把刺刀捅进那一排稻草人的肚子里。
黄埔军校负责操练的是教练部,正、副主任为李济深和邓演达,但实际上在训练学员时,用的是全套苏联教材。而苏联教材没有一点“小组突破”或者“暴风突击队”的影子,还是老一套,讲究巨量兵力结阵组成散兵线往上冲。
现在让学员这么练,以后毕业了,就让学员带着一班、一排或一个连哇呀呀上刺刀列队冲,这些部队又组成更大一坨的步兵集群,几百上千人哇呀呀上刺刀列队冲。
如果后方师部打一颗信号弹,你手下一千多人就能迅速跃出战壕上刺刀,而且一千多人不互相挤互相踩,不冲错方向,临阵逃脱者极少,那你就是驭下有方智勇双全的将才,女王要给你发勋章的(甭管那一千多人冲过去之后是不是消失了)。
陈天衡想,这大概能解释为什么巴甫洛夫会直接拒绝给学员讲布鲁西洛夫突破。这完全是苏联制定的教学体系之外的“异类”知识。
“来新人了,来新人了!”
战争研究会,关麟征大呼大嚷,拽着一个学员的胳膊,把他带到了众人面前。
“鄙人姓杜,杜聿明,聿是纪律的律的右半边。陈会长好,各位同学好。”
杜聿明十分老成客气地和在场的会员打招呼。
陈天衡:“杜聿明同学好,欢迎加入战争研究会。”
杜聿明:“在入会之前,我还想问一个小小的问题,嗯,就是这战争研究会,和青军联,是同一个组织吗?”
陈天衡:“当然不是一个组织。战争研究会宗旨是‘全球视野,着眼未来,研究战争,打赢战争’。青年军人联合会宗旨是‘青年军人联合起来,建立革命的统一战线’。”
杜聿明:“我就是发现,青军联的会长是蒋先云,副会长是你和陈赓,战争研究会的会长是你,副会长是蒋先云和陈赓,所以有点迷糊……”
陈赓:“你要不再看看‘红星社’,我组建的。会长是我,副会长是陈天衡和蒋先云。”
杜聿明:“那是不是可以说,青军联是一个政治组织;战争研究会是一个军事学术组织;红星社是一个宣传与文艺组织?这样就好,我实在是对政治有些懵懂。”
陈天衡:“其实严格来说,这三个组织分别是革命政治组织、革命军事组织,和革命宣传与文艺组织。我们是要创建革命军的,革命本身就是一个政治名词,要想摘除掉自己的政治属性,这在当前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战争研究会在研讨和研究战争的过程中,也会不可避免地涉及到政治。”
“明白了。那,我入会。”
杜聿明入会了。
解放战争时杜聿明老当救火队长,给人以他是老蒋亲嫡系、天子门生的感觉。其实并不是这样。
大概是陕西人的缘故,杜聿明不是老蒋的天子门生,他一开始并不太受重视。
北伐杜聿明全程划水,因为1925年初,毕业不久他就被派到北方了。当时河南胡景翼突然说支持孙中山,国民党就派了杜聿明等一批人过去,帮胡景翼建立革命军、办军校。结果到那儿不到一个月,胡景翼病死,散伙,苏联顾问被驱逐,杜聿明也被驱逐到了陕西。
再后来国民党党部让杜聿明留在北方,他就在北方转来转去,啥都没干成,因为国民党的组织在北方也是被撵来撵去。
北伐开始后他南返想归队,在南京被孙传芳部逮捕。越狱后去了武汉,赶上412到715之间武汉汪精卫政府疯狂反蒋,他差点因为反蒋不够坚决被枪毙。再逃出来回到已被北伐军攻克的南京,担任校阅委员会中校委员,再过半个月蒋介石被逼下野,他也失业……
杜聿明这个人,能力是有的,但现在,得给他做做思想工作。
他1904年生人,今年才20岁,思想工作还是做得通的。
看看郑洞国和黄维,这俩现在不就已经是战争研究会和青军联的常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