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失格型人间
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略显阴沉，却仍旧有阳光存在的天空。毫不顾忌地板上的灰尘，也没有考虑课堂上的老师，仅凭自己的心血来潮，便逃课来到了教学楼的天台上...睡觉还是什么呢...
总之，就是闭上眼睛，躺在地上。像是在模仿尸体之类的...如果在逃课时能够顺带偷一点粉笔就好了，绕着自己的身体画一圈白线，这样就可以留下痕迹了。
“哦...”
他们常说的「在世界上留下我的痕迹」，难不成就是指这样吗？
“...不可能的吧...”
所谓在世界上留下痕迹，对他们来说，大概只是成名被人所记起。可人的脑容量属实有限，而史册要记录的人也的确太多...所以，大部分人都很难留下痕迹，最后干脆放弃了这一点，只想要能够正常地生活。
而我只是一开始便想要正常生活的人。
“.....”
然而，事到如今，却越来越开始偏移到...追求真理的人。说这句话在旁人看来，似乎有种中二的感觉。可追求真理又有什么不对...世界上的东西应该都有规律可循，而这种规律便是真理。
当自己察觉到有那种东西存在的时候，便想要从身边的事件里找出一些参考。于是，想要贪心地...用自己的躯体来感受世间的任何事情，无论是想要遇到的还是不想遇到的。
在看到，听到，甚至是亲身体验过种种的事情之后，才忽然意识到...所谓真理的面貌，可能是最简单的答案组成的。
“...我可能从一开始就在撒谎吧...”
有些事情，我其实早就已经清楚了答案。可只是自己出于某些原因，不愿意去承认，一直希望自己是对的...只是这样希望着，却因为时间的推移而不得不面对。
举起自己的手，想要遮住眼前的那片天空。
距离眼睛很近的时候，眼前只有自己希望自己看到的...当不得不将其拿开的时候，我才忽然发现，事情并非如此。而那片被自己遮住的天空，一直都在。
........
夜深了，然而...他的床前，除了一直亮着的台灯能够给他稍微的安全感之外，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
被工作所驱赶着的父母要到凌晨才能够回到家里。加上这个年纪已经可以勉强独立生活了，于是，尚且年幼的他不得不在自己表妹家吃过饭后便回到家里，独自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为自己编造一个又一个故事，来驱赶幼年时对夜幕所产生的，莫名的恐惧。
为什么不干脆在亲戚家里过夜呢？
他虽然有过这样的想法。可他没有办法面对那个让他感觉有种隔阂的表妹。况且，那里距离他上学的路有点远，而他也差不多习惯了一个人在家里的感觉。
“...你喜欢英雄吗...”
如果老爸放心不下自己，放弃了工作在家里时刻陪着自己该多好...他这样想着，借助字典，将自己的设想一笔一划，写在了日记本上。
如果是他的话，会很温柔地告诉我...我的所做所为，都是应该的吧。
这样想着，他看了一眼自己贴着创可贴的胳膊以及双腿的膝盖处。床头柜子上还留有未用完的棉签以及酒精。这些都是他从家里的医药箱里翻出来的。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好了...”
自言自语着，孤寂的声音在耳旁回荡了一声便消失不见。他的脑中，却出现了父亲嗓音一样的，相同的话语。
没有人相信也无所谓，只要有我相信就好。
他这样设想着，温柔的父亲要如何对自己说起安慰的话。同样设想着，如果父亲负责在家里照看自己的话，是不是会很帅气地将那两个不讲理的家伙呛走。
而不是，只能由自己装作不在家来避开，打架对象家长气势汹汹来吵架的事情。如果可以，他也想作为一个小孩子，来依靠一下家里的父母。即便以最爱吃的布丁作为代价，他也想要稍微依靠一下别人。
然而，却没有那个机会。
连自己也无法依靠。
“.....”
因为，他不会编故事。想要编个故事安慰一下自己，可他做不到。
只是小学生的他，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于是，他翻开了同样搁置在一边的漫画。选了他喜欢的故事，总结成了梗概，记录在了自己的日记中。
他一定会安慰我...用这样的故事...来让我继续前行下去。怀抱着这样的希望，他终于忘记了对黑夜的恐惧，忘记了没有人陪的寂寞，也忘记了...自己仍旧是孤身一人，就这样，在自己的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这样渡过的时间，因为他逐渐习惯了孤独而被遗忘了。那些记忆，不过只是重温儿时日记时营造出的错觉。
从出生时至某个时刻起，他便不再被身边的人关怀。
直到她的出现。
——【那时的他还未曾习惯】
淳念
结果今天凛泉川并未来上学。虽然班主任给出的理由是生病，不过我觉得应该还是头疼所以才来不了的...嘛，唯一知道真相的恐怕也只有我和她姐姐了。
“啊...对了，还有关于她的事情....”
昨天从凛泉川那里听来了她烦闷的理由。即便并没有正式拜托我，可能还是希望我去确认凛羽川的真实想法吧...
不，也未必是这样。想法什么的，两个人在交谈的时候就已经相互交换过了，再去确认就是多此一举。而她没能弄明白的，似乎只是能否接受这样的结果。
“....真是一份沉重的关爱呢...”
如果换做我的话，估计也没办法轻易接受吧。即使说着不用担心，可以去随心所欲做喜欢的事情，可是以旁人牺牲某样东西为代价换来的幸福，恐怕并不能被轻松地接受。这样就好像自己在无意中夺取了别人幸福的权利一般...受到别人的恩惠并非容易接受的事情。更何况是从关系一直不好的姐姐身上取得的，原本就存在的内疚，现在更是被放大了很多。
不过庆幸的是，她能够找我说出那些话。
“...这样说出来不是好多了吗...”
就算是说给我听也好。
我会把这个意思原封不动地传达到应该传达到的人那里...原本就希望互相理解的姐妹，现在正是互相袒露心意的时候。
“嗯...等等——”
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她们两个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不少啊。
忽然意识到这一点的自己，望着远处的建筑不禁露出了笑容。身边的人都在试着去接近自己期望着的幸福呢...真好。
第十二话 淳念
除了班干部之外，我似乎是班级里出没教职工办公室最多的人了。不过从起因来看，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别再让我接到其他任课老师说你无故旷课的报告了。”楠哥看起来和平时完全没什么不同。
而之所以说没有不同的原因是因为看这幅不耐烦表情的次数实在太多了。而且几乎每一次都会被这样例行公事一般叫来训话。虽然没有经过确认，但我单方面认为只是为了做给隔壁办公室任课老师看。
“你们历史老师表示很生气。”
“...难道缺了我一个人，这堂课就没办法进行了吗？”
虽然知道楠哥并没有一定让我悔改的意思，可我还是出于习惯要和她争论一番。
“嘛，这倒不是。”
“既然这样，为什么非要让我坐在教室。”
“那你可以出去听课啊...前提是在我的课堂上。”
“这倒不用，我很喜欢听楠老师您讲课。”并不是虚假的称赞，确实是这样...听她的课能睡着的更快一点。
“少在这里花言巧语。”她说着做出停止的手势，“我是不知道你有什么理由，但老师因为你的原因导致心情不好，讲课讲不好耽误的可是教室里的同学们。”
“以自己心情来取决教学水准的教师实乃人间之屑。”
“你在说什么诳语呢？”楠哥表示对刚刚那句话不是很理解。
“没事...只是觉得以教书育人为己任的所谓老师，现在已经不需要多注重育人这一点了，竟然连好好教书都做不到。因为学生旷课请假便不好好教学，实在愧对教师一职。”
“...尊重是相互的。对于不尊重自己劳动成功的人，生气是很正常的吧。”
“那我以后去做餐饮业的话，一定要逼着客人把饭全吃完。因为那是我的劳动成果，不吃完的话就是对我的不尊重...而客人如果执意不尊重我，那我就可以请他们用更多的钱来弥补我的精神损失，这样对吗?”
“...你这家伙还真是会诡辩。”仿佛已经习惯了一样，她看起来都不想再动手弹我额头了，“就算是对年长的人一点尊重...以后不要再这样了。这算是做人的道理吧？”
“...嘛，既然楠老师你这样说的话...那我一定会注意的。”前提是自己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的话。
“还有一点。”
“嗯?”
看我即将要离开，她好似想到了什么，忽然叫住了我。
“虽然你是我这几年里为数不多能让我发自内心喜欢的学生。可其他老师可并不这样想...刚刚的对话，别的老师可不会那样心平气和地听完。”
“......”
这一点我是知道的，所以...其实也就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我会放下对教师这一职位的胆怯，大胆说些什么。这是令我从未想到过的事情，现在细细想来，真的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有什么想分辩的话，在别的老师面前给我忍住了。你也不想被送到校长室里被罚停学个几天吧？”
“唔...”其实我倒觉得无所谓，不过为了楠哥的面子，还是点了点头。
“再过不久就要文化展了，在那之前就别再乱给我惹麻烦。”
“好吧，我知道了。”
“......”
然而对话结束之后，她就这样默默看着我，并没有说「你可以走了」之类的话，搞得我很难主动迈步走开。
“...那个，老师...我可以走了吗？”
“...嗯。其实我在想一个问题。”
“姑且问一下，是和我有关的问题吗？”
“算是吧。”她看上去很纠结的样子。
“...那么...内容上呢？方便告诉我吗？”
“.......”
很少紧皱的眉头，此刻仍旧朝中央挤压着，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然而我知道，并非是我的穿衣打扮上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这样放纵你上课睡觉发呆甚至旷课...是不是不太好啊。”
???！??！
她在说什么?
“那个...话不用说的这么严重啦...那些只是偶尔的情况。”
一向都不在意这些的楠哥忽然想要纠察起这些来，在我看来不仅仅是相当反常的事情。更是意味着父母会清楚我如今在学校的状况，这是绝对不行的——
“...话虽如此，不过看着你和之前完全不一样...我感觉有点担心。总觉得你会因此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举动。”
“诶？是这样吗？我怎么不知道?”
这样回应是因为她哦根本不懂楠哥这番话到底要表达什么。
“...可能只是没有任何理由的想法吧。”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毕竟你和别的孩子太不一样，我很担心你现在的精神状态。考虑了一下，还是觉得你在学校不要随便脱离别人的视野比较好。”
“...诶...有这么严重吗？”
“有些事情没有发展为想象中的样子，只是因为尚未积攒到一定的程度。”
“....哈?”
“我问你，社稷...你觉得我是一个好的老师吗？”
忽然认真起来的提问。
不清楚她的意图，也不清楚自己对她的想法。更别说对于老师这一形象，自己到底有怎样的评定标准——一时间说不出话的自己，无论是额头还是后背都快速地冒出汗水——紧张感蜂拥而至。
“...是。”
最终，我还是选择了这个回答。
“可唯独对你管教宽松这件事，我觉得就不足以被评定为一个好的老师。”
“....怎么会呢。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也没有给您丢人什么的。”最多只是学习成绩不怎么好，“忽然这么说的话，我实在是不清楚该怎么回应。”
“...我只是担心你之后一事无成。”
“那也只是我咎由自取。老师你不用这样内疚什么的...”
“可我明明觉得你又天赋，却不知道该如何塑造你。这对于我担任的这个职业而言，不就是最大的失职吗？”
“......”
“人们总说...把兴趣当做工作的话，终究会被工作的枯燥磨平之前的冲劲。这一点我深有体会...想要成为教师的理由至今没有忘记，可在真正踏入这个行业时，就会发现...教书育人这四个字，想要达到确实很艰难。”
“......”
“正直的理想在碰到扭曲的现实时，总会优先屈服于已然定型的现实。经过几个年头的生涯，看到过许多学生...无论是有目标的，还是没有目标，听话不听话的，棘手或者温顺的...当然也不乏像你这样有性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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