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之狩人 第77章

　　任务还需要一点时间才会开启，程意久则是再一次地研究了吉姆关于猎杀这头杀死了四百多人豹子的记录，“出奇的狡诈，隐秘的行动。非常谨慎而有耐心的一头老年雄豹。”吉姆的书里描绘了这样一头豹子，黑夜之中展开的杀戮，习惯于无声地袭击人类。

　　“好吧，这又是一次挑战！”程意久将帽子扣好，背上背包跟步枪，走了出去。

分卷 : 博纳尔

第一章 进入

　　印度，上世纪初的印度，那时候还能算是女王陛下王冠上的宝石，为大英帝国提供大量的海外收入以及人力资源——这时候的大英帝国依旧是世界强国，尤其是海军世界第一，绝对是第二第三加一起都比不过的强大。这年头六艘战列舰出港，只能说是大舰队一支小小的分舰队出航而已，甚至搞不好只能说是地中海舰队分舰队出港。

　　这个时代是无畏级战列舰的时代，可惜在印度看不到，而且程意久所在的印度北部山区根本看不到海洋——即使是这样的地方，英国佬的统治依旧存在。英国佬跟本地土邦的土王合作，共同压迫本地的农民，当然英国的殖民地工作人员也算是深入到地方，其主要作用就是收税兼带一点行政管理。

　　程意久身材高大皮肤白，比大部分殖民地的英国佬更为白而且看上去就是养尊处优营养极好，绝对是个人物，上一次他来到印度的时候就因此被高看一眼，这一次也一样。“我是个猎人，来这里就是听说有凶猛的食人豹。”他对本地的英国官儿如此说道，以他一口流利的英语来说对方的态度很好——当然钱包里的英镑也起到了作用。

　　跟上一次狩猎老虎一般，程意久首先就是到了最近这头豹子出现并杀死人的村庄，这里的村民还是那副样子——穷困而愚昧，他们对那头豹子害怕得要死。跟老虎不一样，这头豹子发起的袭击几乎都是在夜晚，这头害羞而致命的野兽每一次袭击都是无声无息的偷袭，它曾经在熟睡的父母身边带走婴儿，但是父母却完全没有听到动静......

　　受害者几乎都没有喊叫的余地，它在第一击通常就能准确地让猎物失能，被咬住的人根本无力呼叫，只能是被自己的血窒息而死。这是一头比那老虎还要危险而狡诈的猛兽，它甚至会开门。程意久蹲在地上，看着确认出来的脚印——以现在程意久的水准也能看得出这是一头老年公豹的脚印，按照食人猛兽的传统来看肯定也是受伤或者年老才不得不捕食人类的。

　　而一旦享受过了人肉的滋味而且知道了人类容易捕捉的事实，这些猛兽无一例外会成为专业捕食人类的食人兽，自古以来南亚次大陆的土地上这样的猛兽就非常多见。

　　程意久之前就知道这是一头老年公豹，而他来到的时间段也正好是1910年，不出意外的话今年这头豹子会被吉姆击毙，而明年他则是会猎杀吉姆怕瓦特的食人虎成就他世界上最优秀的猎人之名。然而现在程意久除了知道这是一头老公豹之外，其他什么也不知道。他不知道这头豹子去了何方，也不知道这头豹子还会不会来。

　　当地人的土话很难懂，在一个孩子——这孩子学了一点英语，看上去是个好学的小家伙，在这个孩子的翻译下程意久询问了袭击事件的情况。被拖走的是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事情发生在前天晚上。这男人跟他的儿子在屋子外面生起火堆，两个人一边烤火一边父亲在给儿子说故事。

　　后来八岁的儿子应该是妈妈在房子里喊他，于是这孩子就进去说了几句话出来，他的爸爸就不见了。这孩子的母亲知道了之后敲响了锅子，大家出来之后也是无可奈何因为没有人敢在黑夜之中出去寻找。昨天天亮之后大家出去寻找，在村子外面的山坡底部找到了这个可怜人。

　　这人已经下葬了，程意久当然不准备去查看尸体，他只是听本地长者形容了一下，“肝脏等内脏被啃掉了么。”程意久一点也不奇怪，他之前就遇见过食人虎杀死人类之后并没有吃的情况，而这头豹子可能是更加挑食，反正它的记录里杀死的四百多人里只有一部分是吃了的。

　　程意久将帽子敲了敲，他决定去周围的山地里看看情况，他竖起了大衣的领子，对于豹子会不会袭击他，程意久倒是不害怕。豹子是刺客，它只可能在黑暗中偷偷地发起突袭，程意久不怕这货会从正面攻击。他背着枪，走进了山坡上的树林。程意久很注意因为豹子会潜伏在树冠里跳下攻击，这一点跟老虎不一样。

　　豹子的体重跟力量全面弱于老虎，一个成年的壮汉真的拼死抵抗的话是可以击退一头豹子的——要是那豹子运气不佳被从背后勒住，甚至还会被人类勒死。老虎是拼死抵抗都抵抗不住的......程意久漫步在树林里，望着周围那些连绵的山，山上不一定都有树，但是一头花豹藏在上面，保护色使得猛一看也还真看不出来。

　　程意久将步枪等于是架在臂弯之中，在树林中一边走一边想着如果自己是豹子，该是如何移动？只是很可惜，他的本能记忆里比较多的是老虎的记忆，老虎跟豹子的移动路线或许一致，但是袭击目标的情况很大概率不一样——虽然都有潜伏移动。程意久回头看着村庄，脑子里在模拟豹子行动的路线跟上一次发现尸体的地方。

　　当然还有留下的脚印位置，“差不多明白了，大致是从左侧进入村庄，然后应该是潜伏在夜晚的黑暗之中盯着猎物，不断悄无声息地接近。我估计最后停留的位置很可能距离受害者还不到两米，之后等待着猎物落单......发起突袭，咬住脖子卡住气管带走还有气息的猎物，带到那边的时候，差不多猎物也死了。”

　　受害者身材并不高大，这里的人都比较瘦弱，受害者体重大概是55到60公斤，老虎可以叼起来轻而易举地带走，但是老年的豹子只能是将猎物拖走，因此天亮之后人们可以根据拖曳的痕迹找到受害者。知道了这头豹子的路线多少有点用，因为毕竟这是一头野生动物，它如果还要对这个村子发动袭击的话，那么进入的路线很可能是一样的。

　　程意久觉得自己有必要埋伏一手——陷阱就算了，他还怕这些陷阱会让村民中招而不是让豹子受罪呢。

第二章 等待

　　埋伏的话就要选择一个点，这个点必须能将大半个村庄尤其是这头豹子之前进入的路线看在眼里，并且尽可能不要有拐角死角。程意久站在山坡上观察村庄，终于也被他找到了一个相对还不错的地方——那是一户应该有点钱的人家顶楼，平缓的屋顶足够让程意久能够走动观察到大部分地方。

　　程意久要求在他们楼顶呆着狩猎，这个要求根本不可能被拒绝——怎么说程意久看上去也是个老爷，而且还是那种愿意替他们除去食人豹的老爷，没让他们出钱已经谢天谢地了。博纳尔地区被这头豹子为害已经有段时间了，很多人被这头豹子杀死，有些人被吃掉，如今这里的村民几乎每一个夜晚都用门板顶住大门，并且祈祷那头豹子不要来。

　　一般村民现在都躲到了二楼去，用木板封住楼梯——有用么？根据过往的记录，这头豹子曾经撞开过木板，袭击了二楼的村民。甚至还有一跃到二楼阳台，进入户内杀戮的。当然大部分村民居住的都是平房，而这头豹子会开门，它会拨开插销......“恶夜幽灵......”程意久现在已经在人家屋顶了。

　　这头豹子既然敢于捕杀人类，那估计在村子里对人类的气味也已经不太敏感了——程意久就认为它不会在意楼顶上人类的气味，不管如何狡诈，这也不过就是头豹子，不可能联想到屋顶有人类猎人能够观察全场，可能会对它造成致命威胁的。程意久将马灯的遮光板盖上，抱着步枪静静地在楼顶等待。

　　夜已经深了，没有人在屋外，也看不到灯火，唯有头顶的月光照亮了村庄。在这高海拔的地方，月亮又大又圆，而且出奇地亮。程意久不需要灯光照明，只要有月光他已经能看得清清楚楚了。只不过房屋之间形成的阴影终究更难看穿，说不定豹子就潜伏在阴影之中。

　　猫头鹰的咕噜噜声音在夜晚传得很远，程意久甚至已经有心到想要听声音辨认方向，这猫头鹰藏在哪里。豹子的踪迹完全没有出现，毕竟这也是一只大猫，走路是可以寂静无声的。一整个夜晚程意久一无所得，他身上的皮大衣跟帽子结上了晨露，天亮的时候，程意久下了楼。

　　这时候村民已经陆续起来——本来应该更早的，但是那时候天还黑，他们不敢出门干活。程意久乘着这个时机快速地在村庄的大路上兜了一圈，很遗憾他没有发现新的豹子足迹，很大可能那头豹子昨晚根本没来。“只能是继续蹲守。”程意久向本地税务官要来了豹子袭击人的记录——将它跟地图上连接起来，并标上了日期。

　　这头豹子就在这个范围活动，按照野生动物的移动能力，它很有可能在另外两个村庄会发动袭击，就在这几天内。但是程意久不准备去其他地方，他觉得这里就是决战之地。带着那孩子当翻译，程意久开始跟村里的人交谈，谈谈过去那头豹子出现时候的情况。“大猫其实都是有个性的，它们不单纯是野兽。”

　　程意久现在就坐着听一个女人在说话，那孩子有点结结巴巴地翻译，“她，她的女儿三岁，一年前的一个夜晚，她说她应该盖好木板的。”即使是程意久听不懂这里的方言，他也能察觉到这个女人由于伤心说话颠三倒四，时不时地就要说她当时要是关上了卧室的木板门并销好该是多好......

　　在翻译之中，程意久算是搞明白了，这女人在做饭，她背对着卧室当她转过身的时候，卧室里的小女儿已经不见了，原本给她裹着的毯子掉落在地上......从此她再也没有见过小女儿，是那头豹子，那头豹子在这极短的时间里无声无息地进入了卧室带走了小女孩，近在咫尺的母亲竟然一无所知。

　　这头豹子没有从背后袭击一个成年妇女，而是选择了一个更困难的举动——无声无息地带走另一个房间里的小女孩。这种举动无法解释，这绝不是因为豹子的衰弱使得它必须袭击毫无抵抗能力的幼崽——因为之前程意久听另一家受害者家属的描述就是这头豹子袭击了一个壮年的男人。

　　“从树上，先生。它从树上扑下来，我的兄弟就这样死了。”这个男人会说一点英语，他努力描述了豹子捕杀了他兄弟的情况，他不是亲眼看见的，而是大家根据死者之前的行动来推测的。“它以捕杀人类为乐......”程意久有这样的感觉，他在白天睡了几个小时，他借宿在本地的英国税务官员家中，条件其实还挺不错的。

　　每一个在印度的英国官员，尤其是在比较偏远地方的都过得像个土王，这位就是一个例子。这位叫做皮尔斯的英国殖民地官吏带着他的妻子与儿女，在这里拥有三层楼带着花园与玻璃房的维多利亚式大房屋——这是前几任税务官建造的官邸，也是这一片地方的行政中心——虽然在它隔壁有个两层楼的殖民地办公室，但是皮尔斯更喜欢在官邸的书房里处理政务接见部下。

　　而程意久由于教育程度以及英镑的缘故，跟皮尔斯还是挺谈得来的，因此是皮尔斯主动请他住在官邸客房里，当然在小客厅里皮尔斯夫人跟小皮尔斯与他的姐姐也很喜欢听程意久说“故事”，那其实是来自外界的消息，这里终究偏僻了点新闻不是很及时。而程意久的见识广博程度远比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深广，因此在聊天的时候甚至连皮尔斯都会借故翘班溜过来听。

　　倒不是什么神秘的东方，皮尔斯一家在南亚与东南亚英国殖民地里已经待了十多年，就是大清政府那边的也已经不能让他们感到有多么奇特，而程意久跟他们开玩笑的说就是他在日本猎杀食人熊，在南太平洋智利海岸追逐巨大的鲨鱼，他曾经见过从未见过的怪兽——甚至能形容的很仔细，连发现的地方都说得很清楚。

　　这就很有真实感了，尤其是程意久偶尔还说起了他在冰与火之歌里面的故事——当然他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说的，被他们以为是一个传奇故事......这已经是四天了，豹子没有出现，也没有在其他地方袭击人的消息传来，而程意久依旧每夜都在楼上等待。

第三章 狡诈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连续几夜的蹲守都没有等来自己的目标。这头豹子也没有在其他地方传出消息，已经有整整四天没有出现猛兽袭击人的新闻了。这头豹子袭击人的消息，恐怕现在已经不能成为轰动性的新闻了。

　　在印度，虎豹袭击并吃掉可怜的三儿，从来都不是热门的新闻，这头杀死了数百人的豹子甚至也只是在印度部分地区出名——现在可能只有官方还会统计数字，而报纸已经不会将新的袭击事件作为头版了。从官方的渠道，程意久也没有收到其他袭击的电报。

　　他只能耐心地在这个气候还算舒适的地方守候，“景色很美。”站在官邸一侧的悬崖地方看着远方连绵的群山以及优美的天际线，这里没有近代工业的污染，村民们主要的工作是耕种那贫瘠的小块田地以及放牧那些比他们胖不了多少的羊群。

　　手工制造毛绒产品就是这里最大的产业了，而豹子也是他们生产过程中最大的敌人之一。这里的人比较柔弱一点，手里的家伙也是以吓退豹子为优先。之前这个村子已经至少被拖走了六个人，男女老少都有，最小的才三岁最大的能有四十多了。

　　不得不说大型猫科动物几乎是裸猿的天敌，程意久觉得三岁的不去说，至少成年男人要是拼命抵抗的话，一头老年公豹好像也未必能对付一个人，只能说这头豹子捕猎的技巧如火纯青，偷袭一下子咬住了脖子就结束了。

　　第六天的夜晚，程意久日夜颠倒的第六个夜晚，他依旧提着一盏马灯，将遮光片盖好只露出微光，抱着步枪在楼顶上等待。这地方有养狗，所以他在夜晚偶尔也能听到一点狗叫声。有趣的是几乎所有被袭击的村子，在袭击事件发生的时候都没有狗叫警告——报告里没提到狗叫声。

　　程意久看着月光下银色的村庄，安静的村子逐渐被柔曼的轻纱所笼罩——起雾了。猎人心有所感，总觉得今天夜晚他很可能就能遇见自己的目标。“这里同样没有超自然力量介入的余地。”程意久的油膏依旧没有用，这玩意现在涂了好像也就能防一下蚊虫叮咬。

　　程意久小心地在屋顶上移动，盯着那豹子之前移动的路线看，期望能看见梦寐以求的身影，然后一枪打死它。

　　雾气被房屋之间流动的风扰动，仿佛这其中也有什么怪物在张牙舞爪一般。而黑暗之中，即使是拥有夜眼的程意久也很难分辨出这其中有什么。黑暗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移动，程意久握住了步枪，半蹲下来将步枪举到眼前。

　　确实有东西突然从雾气之中冲了出来，程意久差点就开枪了——要不是他及时辩认出那是一条狗的话。这猎人一开始松了一口气，但是马上程意久就在想，“前几天晚上都没看见狗跑啊，这地方的狗似乎是跟人类的作息时间一致来着。”

　　可是也不能下去啊，跳下去倒是不一定会受伤，问题是一旦下去就失去了全局的视野，在这种阴影处处的黑夜之中去跟一头食人豹短兵相接？即使是程意久敢于勒死雄狮，与狼人搏杀他同样不想冒这个险。即使是他现在的体能与力量是人类巅峰也不想干这个。

　　又不是刀枪不入，人体上能被一击必杀的地方太多了，不然老虎是怎么捕食白肢野牛的？还不就是咬住口鼻或者喉咙窒息。

　　程意久只是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到了那狗窜出来的地方，在他认真的注视下，黑暗之中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移动。程意久拿起了马灯。他对准了那个地方打开了遮光盖，顿时马灯里的反光罩将一束相当亮的光芒照射了过去，驱散了黑暗。

　　猫科动物有个没法避免的习惯，那就是在黑暗之中被强光直接照射尤其是照射到头面部的时候，它们会本能地停止动作一动不动。这也是为啥公路上经常出现猫饼的缘故.......而这片黑暗之中要是有豹子，那它的第一反应肯定也是一动不动，除非是照射到它的后半身才会刺激它高速逃跑。

　　可惜被照亮的地方什么也没有，程意久有点失望。他站直了身体，干脆提起马灯转动，将能够照射到的阴影都大致看了一看。“希望这畜生没有联想能力，不然就跑了。唉，大型猫科动物的智商本来就不低......”

　　这一夜似乎又要无功而返，也就在这个时候，村子另一边突然传来尖叫声，声嘶力竭的尖叫声。这声音刺破了夜空的寂静，但是没有一个村民敢出来，只有程意久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楼。那个地方的路线他也有了解，如果这头豹子不准备横穿村子的话，只可能往一个方向跑。

　　想来豹子没那么大的胆子拖着一个人跟程意久迎面相撞，程意久没有带马灯，只是端着步枪向着那边跑。到了出事的地方——一看就知道，只有这幢房子门开着，还有个男人坐在里面嚎哭。程意久只是扫了一眼，他看见了张开的爪印。

　　沿着爪印的方向，程意久开始追击，拖着一个人它能跑多远？程意久追出去差不多有一百米，他看见了横在路上的尸体。程意久放慢了脚步，将注意力集中——万一被豹子伏击那可就太丢脸了。程意久活动着身体，做好了应付豹子突袭的准备。

　　他手里有枪，哪怕来不及开火但是至少可以格挡一下，只要挡住了偷袭——程意久绝对有信心以人类的力量压制住豹子，虽然猫科动物那么能打，但是人类直立搏斗的能力也是非同小可的何况还会有刀子，更可怕的是人类独有的绞杀技，这对于其他脊椎动物来说几乎是绝杀。

　　直到他接近尸体，豹子的突袭也没来，这么短的时间里这头豹子绝对不可能来得及吃掉这个可怜人，在月光下这位女士看上去几乎是没有受到什么外伤，唯一的伤口就在于脖子这里——这头豹子捕猎的手段非常高强，它的獠牙切断了这女人的延髓神经。

　　这是难度非常高的捕猎手段，因为一不小心就会咬在坚硬的脊椎骨上崩牙，这种手段得是捕猎的老手才会做。这头老年公豹很适合这个描述。程意久站在尸体边，看着周围——月光下一侧是山崖而另一侧是树林，到处都是阴影的分割。

　　程意久叹了一口气，他走到了一边，如果豹子回头来吃猎物的话，他希望届时他能够给那豹子一枪。“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变了一个方向进入。”在心中回忆了一下村子的地形，程意久不得不认为自己是过于自信了。他确实没想到这豹子居然会变更捕猎路线，而且是从上风进入村庄。

　　程意久在一侧的山崖上等到了黎明，他看见了从村子里跑出来的村民，一边跑一边还在喊。那个孩子跑在前面，“先生！先生！第二次袭击！”他伸出了手比了一个二，同时指向村子里。“什么？第二次袭击？！”程意久也是吃惊不已。

　　他回到了村子，果然是第二次袭击，那头豹子抛下第一次袭击的受害者之后，居然又回到了村子然后带走了第二个受害者——它拨开了门闩，当着里面村民的面带走了他的十一岁的儿子，现在悲痛的父母正摊开双手，表达着他们极度的痛苦。

　　“怎么可能......”就是程意久都很难想象，一头豹子居然有如此的胆量跟狡诈，它很可能是贴着程意久快速地离开，或者是远离程意久绕了一个大圈——当然现在还不知道它第二次袭击从哪里进来，总之它在距离程意久伏击点很近的地方发动了第二次袭击。

　　程意久从受害者家外开始检查脚印，村子里的地面早已经被踩实，但是依旧有不少地方有浮尘，很多都是木柴跟煤炭的灰烬。程意久跟着时隐时现的留在这上面的脚印，反推这头豹子第二次进入村子的路线。“还真是我之前预测的路线，这该死的家伙。”

　　这头豹子的举动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在发现身后有程意久在追逐的时候，这头豹子第一时间丢下了猎物，绕了一个大圈，之后还花了一段时间观察或者说确认了没有其他猎手，之后才从容地捕猎了第二个猎物。至于那可怜的孩子，现在已经很难找到他的尸体了。

　　出村子之后，这豹子的脚印就很难发现，而拖曳的痕迹也是——这孩子的身体比较轻，很有可能豹子能够将他带到树上......程意久看了看树上，附近也没有人被卡在树枝上或许会在更远更高的地方，但是至少目前没找到。

　　应该说也找不到多少了，这头豹子可能好几天没吃东西，这一次它有着足够的时间进食，这孩子应该没剩下多少。程意久有一种挫折感，之前的狩猎他一直顺风顺水，现在遇见了一头稍微狡诈一点的猎物，就给了他一个挫折。

　　报复么？肯定是要有的，程意久决定在树林里认真追踪一番，继续守夜的话可能又会连续几天一无所获，所以他决定跟踪这豹子的足迹去找它。从最后消失的足迹开始，以这里为圆心，程意久拉开了螺旋搜索圈，他关注着地面、灌木丛跟树干，希望能从这里找到任何一点豹子的痕迹。

　　程意久逐步逐步深入丛林，这里地形复杂，岩石山坡，灌木丛跟树林这里是典型的高山林地。要在这种地形追踪豹子的足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多情况下只能是某种感觉来指路——比如在碎石的山坡，程意久就等于是用自己的直感在指路。

　　大概是曾经同为大猫的缘故，程意久的直感用来追踪豹子好像还蛮准的。他越过石砾山坡之后，敏锐地发现带刺的灌木丛上一点点黄色的毛发，这应该是一头豹子的毛发——这里应该没有孟加拉虎，不然的话这头老年豹子很可能已经被老虎杀了。

　　但是不太远的地方还就是那头查姆怕瓦特老虎肆虐的所在，这里海拔更高所以老虎不常来么。很可惜，这样的追踪终究在溪流边断掉了。这头豹子很可能沿着溪流行进，而程意久的直感没法告诉他这豹子到底去了何方。

　　他摊开了地图，拿出了指南针站在高处四下打望。“从村子出来，如果按照直线距离的话大约是十公里多点，但是这一路走来起码是二十多公里了。而这里下去大约五公里是另一处村庄，让我想想那边在三个月之前也有袭击事件。这豹子会去那里么？”

　　他完全吃不准，因为这头豹子完全有可能走回头路——这动物的狡诈是他所仅见的，超自然的生物不算。程意久在地图上用铅笔标识了路线，之后他站直身体看着下方的林海与荒原沉默无语。程意久用石头搭了一个灶台，捡来了不少枯枝跟松塔，点燃了之后将罐头打开与干米、水一起放在腰果形钢餐具里在火上加热。

　　旁边还放了另一个腰果形的罐子里面放满了水，程意久决定给自己冲一点可可喝，这些玩意能有效地补充热量缓解情绪，吃完这一餐之后他准备回到原先那个村子去。他还是觉得那头豹子会再一次袭击那个村子，没有理由只有直感。

　　同时另一种预感就是，程意久觉得他很有可能完全看不到这头豹子的身影了，这一次的任务，他有着失败的预感。“该死的！”程意久一边吃，一边骂了一句。总觉得这头豹子其实距离他不远，但是程意久就是追不到它......

　　回去耗费的时间比较少，程意久选择了没有什么树木的山坡走——虽然地形更危险，但是总比在树林里走担心那豹子从树木上跳下来袭击要安全一点。

第四章 异常

　　回到村子的程意久休息了一天，这一晚很安静并没有发生豹子的袭击事件。次日，程意久来到了村庄周围认真地开始盘查。这一次他要选择另一个伏击点，“虽然很残忍，但是我只能这么做了。”他选择的是搏一搏的方式——他在最可能拖着猎物离开的路线上设伏，等于是他将这些村民当成了诱饵。

　　这种行为程意久也觉得不好，但是现在可能是唯一有办法射杀那头豹子的机会了。程意久埋伏的地点是在高高的树上，他再一次将自己用绳索保护在了一棵能够清晰地看见村庄直接通往树林的通道之大树上，距离地表大约有六米的高度。豹子如果拖着猎物出来，以它的力量而言能走的路也不多，这一条是最可能的。

　　因为它两次从这里拖走了受害者了。

　　程意久选择的树木视野良好，尤其是入夜之后点起的篝火使得这里几乎没有什么阴影——之前为了防备豹子的袭击，村民们生起了篝火，然而这头豹子并不怕火......“直线距离大约也就是二十米，如果这头豹子出现的话，绝对能一枪撂倒。”程意久就等，一天一夜的功夫说不定这头豹子就饿了呢。

　　这头豹子很多的猎杀纯粹就是取乐，单纯就跟玩耍一样地杀死人类。只不过出于猫科动物的习惯，它会带走猎物。这一夜同样一无所获，而第二夜程意久照例倚靠在树干上有点打盹的感觉——多日夜晚的伏击，哪怕他在白天补觉也不能避免他在夜晚的时候困意上涌，不自觉地他的头就一点一点，时不时地还要加上哈欠。

　　步枪横在肚子这里，程意久让自己清醒一点，但是没啥用。他明明睁着眼睛，也看着那火光下的道路，但是很快他的脑子就失去了理解能力——睡神抓住了他，程意久头一低直接进入了沉睡之中。不知道睡了多久，程意久猛然惊醒——或许只有几分钟？当然也有可能几个小时？程意久看了一眼月亮还好应该是十多分钟吧.....

　　他啥时候睡着的也没看手表，而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午夜一点多了。

　　清醒了大约三分钟，程意久依旧不可避免地想要陷入沉睡之中——这种事过去常发生在下午时分，瞌睡着瞌睡着才会在某一次瞌睡之后猛然清醒。这种情况下，豹子要是发起了袭击程意久怕是未必能及时反映吧——上一次类似的情形是猎杀棕熊，程意久也是在一种几乎是旁观的梦游状况下开枪的。

　　豹子没有从这里进入村庄，若是它袭击人之后从另外几条路离开的话，这人就白死了——程意久的追击可能就一半的成功几率。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程意久大概是到三点钟的时候才彻底清醒的，村庄里没有什么异常，或许今天这头豹子也没有来？“时间不多了呀。”程意久觉得自己大概跟大型猫科动物有仇。

　　尤其是跟印度的大型猫科动物有仇，非洲的猫科动物可是非常友好地送出了它们的性命，虽然也有点危险......独行的虎豹确实比狮子难搞。

　　程意久回忆起来到这里之后的点点滴滴，狩猎确实是一个需要耐心跟运气的活动。“这头豹子确实有点难搞，相比之下上次老虎只是推测位置错误而已，真要被埋伏到了绝对是一枪射杀。”想来老虎也不会演出回头二次袭击的把戏。程意久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狗叫声，没有亮灯没有人出来，就是狗吠声不绝。

　　很可能是豹子大摇大摆进来了，程意久只想了几秒钟就解开了绳索，直接从树上快速滑落下来。“都麻了。”他骂了一句，一瘸一拐地往狗吠声的方向跑去。豹子从这里带着猎物的话，不可能从他面前逃过去。果然那可怜人被丢在了村子中心，程意久在火光摇曳跟月光照耀之中只能是看见一个人肢体扭曲地躺在地上。

　　但是豹子在哪里？

　　这头豹子丢下牺牲者去哪里了？这里每一个阴影都有可能是它的藏身之处。程意久的感官当然也是非常强悍的，可以说是人类之中的佼佼者。他靠近死者的同时，也在关注这豹子会潜伏在哪里，现在村民的门应该都关着，这豹子开门的时间足够程意久发现它了。程意久等待了大约三分钟，开始主动巡视整个村庄。

　　相对而言他不太畏惧豹子的偷袭——再怎么说也是人类的顶点，手里的枪肯定能在最短时间内格挡住豹子锁喉的一击，只要没被第一时间锁喉，这样强壮的成年男人就至少可以跟花豹拼个两败俱伤甚至杀死花豹。然而程意久一直在村子里巡逻到了黎明，除了那可怜的死者之外再也没发现豹子的踪迹。

　　在他开始巡逻之后，有些勇敢的村民看见这位老爷拿着枪一点不怕那杀人的豹子，也是壮着胆子拿着斧头什么的出门一起帮忙巡逻，当然绝对不敢落单。死者也在这个时候被收敛，死者的丈夫同样痛不欲生，这头豹子是直接进入了家中，拖走了他的妻子。太阳刚刚出来，村民们准备开始工作的时候，骚动又来了。

　　踏出村庄的村民被突袭了，就在这黎明时分豹子突然从外面的树上扑下来，用极短的时间就杀死了一个孩子。程意久冲过来的时候豹子已经逃走了。程意久气得一脚踹在树上，“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能躲在树上一直等到人们出来干活？”他再度跟踪这豹子，完全不管不顾自己的状况了。

　　这一次时间很短，程意久追逐着豹子的脚印，大步在树林里行走，灵巧敏捷得也像是一只大猫。这头豹子很快就不走寻常路了——程意久从爪痕上分辨这家伙爬上了一棵树，但是树上没有。“该死的！这根本不是豹子该有的移动方式！”这家伙爬到树上用跳树的方式尝试摆脱追踪。

　　程意久只能是根据那些枝干指向的方向，用望远镜观察相对的树干树枝上会不会有豹子跳跃攀附留下的爪痕跟毛发，这很难分辨而且树木挺多，这只是第一次跳跃，第二第三次的话树木会更多。“从没见过这样的豹子！”程意久差点砸了望远镜。

第五章 惩罚

　　追踪是不太可能了，有辨别踪迹的时间，这豹子早就逃远了。程意久回到村子，这一次豹子袭击的线路跟伏击之地完全就是另一条可能的路，程意久运气不佳没能赌中三分之一的概率。回过头来仔细想想，这野兽的袭击频率不低啊，这样算来程意久或许还会有机会？

　　“这次纯粹就是运气不好。”程意久也是如此安慰自己，“这头豹子非常幸运，逃脱了一次又一次。”确实这不能算是完全失败，只不过是运气而已。程意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回到了借住的地方，首先就是要好好洗个澡放松一下，之后就是重头再来。睡了一觉，然后跟主人家一起吃了晚饭，聊了一会儿天尤其是再度讲了一点那个冰与火大陆的故事。

　　他能感觉到女主人应该是有心在记忆，而男主人多半已经将这个故事变成了书面上的东西，说不定就会编辑成文章去投稿？程意久不在乎这个，他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再说了他回去之后，这书不就变成了太监？或许这位男主人能续写呢？说不定他本人其实是不世出的通俗文学大师？

　　拿着步枪的程意久再度出门，这一次他还就头铁依旧呆在原来的树上——这豹子早上杀死的人可没吃上一口，程意久觉得它肯定会继续袭击，原本最好的办法是放着尸体不管充当诱饵，但是看着死者家属的痛苦程意久实在也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只好让他们多死一个人了。

　　这种事情他开口就是错，不如不说。

　　再说了，说不定豹子就从他这条路进去，被他看见一枪打死呢。

　　很遗憾，一夜过去，没有袭击自然也没有了猎获，而程意久收拾下树，推开房门准备去休息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小屋大厅了。这家伙的背脊一下子弯了，“你说这叫什么事情？！又要吃惩罚任务，我大概跟南亚的大猫有仇是吧？”程意久倒是不沮丧，他只是有点气愤——居然让一头豹子给坑了。

　　如今要执行惩罚了，想来不过也就是变成一头豹子，“大不了坑死那帮打猎的家伙好了。”之前那头老豹子虽然没看见过，会不会也是某个被惩罚的倒霉蛋？如果按照惩罚任务的尿性来看，搞不好也是个狩猎食人豹的失败者.....“连环坑哪。”程意久嘀咕了一句。

　　他好好地洗了个澡，回到卧室美美地睡了一觉，然后在厅里大吃了一顿好的，之后也是就这样穿着毛巾浴袍走了出去——都要变成野兽了，穿浴袍出去已经是很要脸的行为。

　　果不其然，正如程意久所料，这一次他又变成了大猫。身上金钱斑纹清晰无比，夹了架腿还是一头公豹——而且应该还是年轻力壮的那种。没错，程意久确实成了一头公花豹，身体变成花豹之后，他身为人类的思维也残缺放慢了不少，属于野兽的思维混杂了进来，正如他第一次变成老虎一样。

　　程意久首先就要搞明白自己的方位，他沿着山脊线往下直入山谷，一点也不奇怪地发现了山谷之中的溪流。然后这头豹子就沿着溪流前行，在半路上他捕杀了一只麂子——当初当个老虎的时候，程意久还不怎么擅长捕捉野兽，而现在他已经能像个豹子那样地捕捉麂子了，就是有点儿笨拙。

　　还是跟过去一样，在进食的时候感官思维是抽离的，程意久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将这可怜的猎物吃得差不多了。吃饱之后继续沿着溪流，半路上这溪流流入一处潭水不见了，变成了地下水，而程意久则是在潭水边嗅到了人类的气味。沿着山谷前行的时候，程意久嗅到了严重腐败的气味，沿着气味过去一看果不其然是人类的尸体。

　　这尸体高度腐败，外面套着的是牛仔衣牛仔裤，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腹腔已经瘪下去，内里的器官已经烂光了么？”这尸体已经有点白骨化了，而程意久在不太远的地方还看见了一辆摔得前轮扭曲的摩托车。哪怕以程意久此刻不超过八十的智商也能够分析出这应该是某个机车大爷，然后可能是在上面出了公路顺势就下来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这花豹还抬头看了看斜上方，虽然被不少树冠挡住，但是这花豹听见了微弱的发动机声，上面应该是有一条公路。程意久作为一头花豹，当然也绝不可能去啃咬这腐烂的骨头，直接便沿着陡峭的山壁开始攀爬，凭借灵巧的身形探头看了上面的公路。这确实是山间的两车道公路，转弯的地方还有个标识牌，有车来往。

　　程意久立刻通过车牌知道了自己的位置，他现在是在河北境内。那事情也简单了，惩罚任务给予他的这个躯体肯定是一头华北豹。而他的体型刚才跟那死鬼对比的时候，程意久也大致有了一个数——他这头豹子跟当年的老虎一样，是属于大个体而且健康状况非常好，从鼻尖到尾尖的长度很可能有两米五。

　　这已经跟华南虎一般大小了，但是粗壮程度应该不如老虎。程意久想来惩罚任务的要求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别被逮到。所以他很快就缩了下去，跳回了原本的丛林之中。这头豹子掉头往回走，可惜脑子不太好用所以他暂时不清楚自己在河北的什么地方，初步估计是太行山。

　　在太行山里，有着科学家们设立的考察点，装备了红外摄像头，而这玩意装了就是程意久也不会注意到的。他快速地通过山腰，用嗅觉寻找着这里的野猪——山中的各种有蹄类是豹子老虎这种食物链顶端的食肉兽的猎物。捕杀人类？但凡程意久脑子正常也不会上来就干这种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