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203 向深处进发
尽管敲钟人雷曼在心中支持自己的父亲，不过他却完全不敢把这种心思表露出来。
如今地牢中一片混乱。在刚才那场猛烈的地震中，有些墙壁已经崩塌。
囚犯们纷纷借机挣脱铐链，一些狡诈的家伙甚至抢夺了看守的武器。不少囚犯正在制造混乱，有的铁栅栏被囚犯暴力的撕裂。
如今时不时还有尖锐的石块从天而降，地牢内的火把摇曳不定，将原本就混乱的一切映照出诡异的阴影。
地牢中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刀剑碰撞的声音、呼喝声、求援声、叫骂声以及惨叫声。
一些囚犯联手合作，试图打破地牢的大门，而另一些则选择悄悄溜走，寻找逃生的机会。
他们的共同点就是沿着旋转的石阶一股脑的向上涌去，企图脱离这个宛如地狱般的鬼地方。
只有格沃古夫选择了孤身向下，他被抓起来的这些日子里吃尽了苦头，饱经拷打。
这让他对自己被抓捕这件事耿耿于怀，他一心想要报复宗教裁判所，想要破坏这座在他的眼中极为凶恶的囚笼。
格沃古夫一路上见到牢房就破坏，见到守卫就毫不客气的砍过去，没有守卫能够抵挡他一招一式，很快，他浑身都溅满了鲜血。
如此浓烈的血腥味让敲钟人雷曼又是恶心又是害怕，他强忍着胃部的翻涌，生怕引起格沃古夫的愤怒。
雷曼满心想要离开，却根本没有那个胆子，便只能忧心忡忡的跟在格沃古夫的身后。
他一言不发，默默的在心中祈祷起来，祈祷自己的父亲能够救出自己。
时不时有守卫或囚犯从上方跌下。他们有的还活着，坠落时发出惊恐的惨叫；有的则十分安静，在跌落之前就已经陷入了永眠。
雷曼的这些孱弱的反应当然瞒不过格沃古夫的眼睛，然而这位格里茨堡地下黑市的管理人完全被他的思维定势所蒙蔽了。
格沃古夫被押进来的时候认真的数过，地牢一共有十八层，取镇压恶魔的十八层地狱之意，而他仅仅被关在第十六层。
这让格沃古夫对第十七层与第十八层关押的究竟是怎样的大人物感到了充分的好奇。
事实上，格沃古夫心中是十分警惕的，他十分精力倒是有五六分用在了观察雷曼上。
如今对表现的十分不堪的雷曼，格沃古夫心中只有冷笑：呵，这个狡猾的混蛋，表演一个废物可真是演的惟妙惟肖啊。
格沃古夫一直在心中提醒自己，唯恐自己放松警惕之后被“罗素”所趁。
很难说清楚格沃古夫和雷曼谁是心中更加惧怕对方的那一个。
格沃古夫不是没有放弃继续向下的念头，但是一想到当初他被抓捕时，亮出圣痕的格雷恩主教那令他难以招架的力量，格沃古夫就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向地牢的深层进发。
格沃古夫清楚的知道，单凭自己和那些关在上层的乌合之众，是根本无法冲出这道藩篱的。
第十七层一多半的牢房都是空的，眼前还有最后一个牢房。
如今守卫已经全部被解决了，格沃古夫咬了咬牙，他一脚踹开了牢房的大门。
牢房中，一个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中年人被铁链吊在半空中，正是被抓走的格雷恩主教。
由于与平时的形象相差的太远，被剥夺了圣痕之后，他身上神圣的气场荡然无存，因此，即便是雷曼，也是先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眼熟，然后才震惊的分辨出了这是自己的父亲格雷恩主教。
糟糕，不好了！爸爸他、爸爸他怎么在这里？
雷曼无法掩饰心中的震惊，好在他并不是完全没有脑子，在有格沃古夫这个十分仇视他老爹的敌人在侧的情况下，他强忍着没有开口。
格沃古夫就根本没认出来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是他心心念念的仇人，他只是注意到了雷曼的反应，注意到了雷曼在打量这个被吊起来的男人之后一瞬间露出的极度震惊的表情。
尽管雷曼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过格沃古夫仍然认为这是“罗素”露出了破绽。
看起来，这位被关起来的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啊……连演技如此精湛的“罗素”都在一瞬间露出了真实的感情。
格沃古夫觉得自己越狱的把握更大了。
他走上前去，挥剑斩断了锁链，然后对格雷恩伸出了手：“怎么样，还剩下多少力气？我叫格沃古夫，让我们一起逃出去。”
格雷恩主教当然认出了格沃古夫这个自己亲手抓捕归案还亲自审讯过几次的“夜之帝王”，他可没想到这个出言不逊的“夜之帝王”竟然能不计前嫌的来救自己，还顺路救出了自己的儿子雷曼。
格雷恩主教刚要说话，就看到自己的儿子雷曼对自己挤眉弄眼，他苦着脸，拼命地眨眼，还轻轻的摇着头。
啊，看来这格沃古夫没认出我嘛。也是，我现在被折磨成什么鬼样子了。
格雷恩主教在心中自嘲起来。
他伸出手，露出已经没有圣痕的右手的，握住了格沃古夫的手，他微笑自我介绍道：“我叫古恩，是罗素的追随者。”
古恩是格雷恩主教成为神职人员之前的名字，如今他既然被“不识圣徒的伪教会”所放逐，他便也不再屑于使用格雷恩这个名字了，干脆用回了父母赠予他的名字。
这也是为了响应那位神圣的教诲！神职人员不应该与自己的世俗身份和世俗关系相剥离！
格雷恩，或许现在应该叫古恩，他在心中仍然保持着对罗素十分的虔敬，在他看来，这无非就是像圣子和圣彼得那样接受凡俗势力的考验罢了。
“哦？古恩先生，你是他的追随者啊。”格沃古夫指了指雷曼，表面上笑的大大咧咧，心中却警铃大作。
格沃古夫原本还觉得罗素这名字多半是假的呢，听到这两个一看就认识的家伙之间有着这样的关系，他不由得心中越发警惕了。
在格沃古夫看来，这叫古恩的老家伙大大方方的说明他与“罗素”之间的关系，就说明他们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谁？雷曼？我追随他？那是我儿子！等等。这个混蛋冒用了圣灵的名字？
格雷恩主教勉强压抑住了眼中的怒意。
啊？爸爸追随谁？追随那个欺负我的罗素？
雷曼也傻了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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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 噩耗
“不，我追随的可不是这个罗素。那是一位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圣存在，可不是这小子。”
涉及信仰，格雷恩主教认为这是大是大非问题，绝不能含糊，因此他昂首说道。
哦，原来你是个异教徒啊。怪不得你也被抓起来了。
格沃古夫恍然的点点头。
由于格雷恩主教手背上的圣痕不见了，格沃古夫完全走入了思维盲区，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把眼前这个自称古恩的“异教徒”跟抓了他的格雷恩主教联系起来。毕竟人的气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格沃古夫看了看雷曼，他觉得这小子多半也是个异教徒。
嗯，把我关在十六层，我的罪名是与恶魔勾结的异端，十七层是公然宣扬其他神明的异教徒，那么十八层会关着什么呢？总不能是恶魔吧？
格沃古夫忽然有些害怕走向第十八层了。弟弟接触拜恶魔教是一回事，自己亲自接触恶魔就是另一回事了。
格沃古夫可不觉得恶魔会看在他弟弟接触过拜恶魔教的疯子的份上对他高看一眼。
不、不可能，如果宗教裁判所能捕获恶魔，那乌瑟多姆根本不会有大撤退，他们根本不是恶魔的对手。
格沃古夫在心中冷静的分析起来。
当然了，尽管心中如此分析，不过他仍然在原地踟躇，一副逡巡不前的样子。
格雷恩主教淡淡的看着格沃古夫的背影，眉宇之间全是漠然。
当格沃古夫转过头来，试图征询意见时，格雷恩主教眼中的漠然瞬间消失，他原本平静的面颊开始了抽搐，变成了一种正在忍耐痛苦的坚忍。
不等格沃古夫开口，格雷恩主教就率先问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格里茨堡的夜之帝王吧？”
格沃古夫也懒得掩饰自己的身份，他点了点头：“啊，正是，怎么了？”
跃动的火把跳跃着，将格雷恩主教的面孔映照的阴晴不定。
“我是今夜刚刚被抓的，我曾经听闻你的弟弟和他率领的手下试图营救你。”
格沃古夫皱起眉头：“哼，他们可不是格雷恩主教的对手，那个混蛋虽然蛮不讲理，但是他的圣痕可不是好对付的！更何况这是一整座戒备森严的地牢呢，除了格雷恩那个混蛋之外还有无数的审判骑士。所以这更需要我们团结起来突围出去！”
“混蛋”格雷恩主教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他似乎完全没将格沃古夫的咒骂放在心上，仿佛格沃古夫骂的只是别人。
“我很赞同你的意见，我们必须要团结一心，才有逃出地牢的希望。”格雷恩主教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犹豫什么。
格沃古夫耐心的等待“古恩”把他想说的话说出来。
最终格雷恩主教还是说道：“我有一个消息，不忍心瞒着你。”
格沃古夫有了不祥的预感，结合之前“古恩”说的话，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说吧，是不是我那个倒霉的弟弟出事了。”
“是啊，的确如此，您的可怜的弟弟和他聚拢的部下遭到了一场杀戮，有超过一半的人死去。”格雷恩主教说道。
尽管罗素对格雷恩主教一直充满怀疑，不过早就弄清了格雷恩主教在想什么的玛格丽特却对他相当信任。
玛格丽特详细的对格雷恩主教介绍了罗素留在山中的那些流民的状况，希望格雷恩主教能够拿出物资来赈济这些流民。
格雷恩主教自然没有拒绝，只可惜还不等他把事情落实下去，整个人也成了阶下囚。
不过格沃古夫的弟弟被杀这件事，仍然是一件可供操作的情报。
格沃古夫攥起了拳头，他狠狠的盯着格雷恩主教的眼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可以对我追随的主罗素宣誓，我说的绝不是假话。”格雷恩主教眼神平静。
啊？爸爸你追随那个罗素，是真的把他当成了主？
雷曼已经听傻了。他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直愣愣的看向他的父亲。
格沃古夫凭借他经验老到的眼睛，也看不出格雷恩主教有任何说谎的痕迹，他冷笑起来：“好，很好，看不出来，你这异教徒知道的还挺多嘛！”
“我追随的主无所不知，祂的智慧包罗宇宙万物。”格雷恩主教虔诚的低下头去，就像一个合格的神棍——话说这本就是他的本职工作，“您是否想要追随那位主呢？”
格沃古夫双眼血红，他不言不语的转过身去，然后大步流星的沿着台阶向下走去。
格雷恩主教看向格沃古夫背影的目光重新变得平淡而冷漠，他不发一言，慢条斯理的跟在后面，在距离上却被格沃古夫越拉越远。
我只说了你的弟弟尝试救你和你的弟弟被杀了，可没有说你的弟弟是在救你的时候被杀了，至于你怎么理解，那是你的事情。
一边想，格雷恩主教一边抬起了头，在地下几十米的地牢之中向上仰望，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那些喊杀声完全不能破坏他的兴致，他的嘴角微微上翘起来。
雷曼完全不明白爸爸和那个格沃古夫在打什么哑谜，他犹豫再三，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在了格雷恩主教的身后。
…………
“格雷恩那个混蛋，他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地牢防务？”在魏纳德农庄中，身材矮小的被格雷恩主教戏称为猫头鹰的达米安主教难得失态，正在跳脚大骂。
此时这位“猫头鹰”言语之中充满急躁，与之前一副沉稳睿智说话慢条斯理的模样大相径庭。
不过在短暂的喝骂之后，猫头鹰又重新控制住了情绪，他的目光炯炯，他挽起了袖子，露出了他的圣痕，慢条斯理的说道：“让审判骑士们组织好防线，准备打开地牢的大门，我要亲自下去，镇压这场暴乱。”
然后一个粗豪的声音破门而入：“达米安，别忘了问问格雷恩，他到底做了什么手脚！怎么刚刚把他关进去，地牢就乱成了这个样子！”
被格雷恩戏称为公牛的脾气火爆的西格贝特主教闯了进来。
“啊，晚上好，西格贝特阁下，你不跟我一起去吗？”猫头鹰达米安微笑着说道。
“哦？我以为你会信不过我呢，达米安。”西格贝特主教一挑眉毛，反问道。
达米安主教哈哈大笑：“哈哈哈哈，说笑了，西格贝特阁下，正是因为信不过你，所以我才要邀请你一起去啊。”
…………
与此同时，在禁林中，弗朗辛也终于帮助罗素定位到了那个聒噪难听的声音。
205 哈
罗素的剑气成功的没入那一棵怪异的古树，引发了一场爆炸。
只是一瞬间，古树便被烈火吞噬。
炽热的气浪由内而外的绽放，将古树完全的撕裂成了碎片。
它根须深埋的大地震颤着，仿佛大地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
禁林中的生灵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无法逃脱的灾难，野兽惊慌失措地奔逃，鸟儿在火光中挣扎飞翔。
它们在与爆炸带来的巨大气浪赛跑，争分夺秒，胜利者的奖励是生命。
罗素双腿紧紧的扎住马步，他握着的剑插入了大地之中来维持重心。
罗莎琳紧紧的靠在罗素的胸前以维持身体平衡，她的蓝发肆意的纷飞。
罗莎琳此时此刻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仪态，而是咬着牙，张开了魔法护罩。
魔法护罩抵挡住了爆炸带来的巨大余波，使得罗素一行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