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常马
“大臣们都认为,”克利法斯忽然开口,“希赛学派在所有学派里都是最危险的一个。他们对灵魂之途不曾深究,对破坏和毁灭却极为擅长,是最常接受战争雇佣的学派。你对这个学派有什么打算呢,特里修斯?”
一如既往的测试。特里修斯努力控制情绪,收敛表情。克利法斯看起来是在征询意见,实际上他心里早有想法,拿出来就是为了审视和评判别人。他的审视无时不刻,他的评判也永无休止,可以说,他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一个人接二连三违背他的期待,那这个人对他来说就不如不存在。
“我想他们这次出动非比往常,说是干涉世俗,实质和世俗毫无干系。”特里修斯说,“一来他们和神殿做了交易,此事前所未有,二来他们借着神殿的许可希望大举干涉世俗战争,这更是法兰人的帝国覆灭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一个法术学派加入战争,此事确实能极大增加我们的优势,但是,我认为他们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参战。”
“那你的建议呢?我们应该如何在谈判中去探究细节,为他们的义务划出应有的范围?”
皇子笑笑。“根据线人传来的汇报,根据他们的学派宿怨。我认为我们不应该玩弄任何阴谋和话术,就开诚布公地商谈,把叶斯特伦学派放在天平上,把圣堂和无形刺客也拿出来当筹码。他们无疑会极大程度影响学派战争的双方平衡。”
第二百五十六章 榨干老师
“那么这次谈判会如你所想,特里修斯。”克利法斯说。
好处在于,有克利法斯待在宫廷,至少特里修斯不用担心卡萨尔帝国历史悠久的宫斗传统。他的亲弟弟就是给克利法斯一番告诫说的惊恐无比,再也不敢生事,想要支持他的大臣也都给流放到了边防。就这点来说,反而是他父亲的私生子女待他更友好。
有了老家伙这句话,接下来的出征途中,克利法斯也能确定他会掌握的指挥权了。既然希赛学派将要履行的义务会由他来商讨和决定,那么,这次出征的大部分作战策略,也都会由他来商讨和制定。
毋庸置疑,这场战争会极大程度动摇如今已经稳定的时局,改变很多很多事。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战争的所有主要参与者都会为所有人所知。北方疆域最大的分裂帝国将陷入彻底的孤立无援,南方王国的支援也不再是宰相那边独有,而他们,无疑会是这次时局骤变中最大的胜利者。
萨加洛斯的大神殿,战胜和吞并了另一支法术学派的希赛学派,以及法兰人的贵族议会,每个支持他们的势力最后都会为他们所有,形成一个完美的整体。
沿途中的阻碍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石子罢了。
......
天气一如往常般酷热难耐,塞萨尔骑着马沿着大道往前,将正在改建的要塞和正在开掘的沟堑甩在身后。他们这支部队一路往北方骑去,穿过一处接近要塞的采石场,进入了北方接受卡萨尔帝国和奥利丹双方管辖的领地。
在帝国的驻所附近,有帝国的边防骑兵巡逻过来截住了他们。起先这批人还带着戒备,阿尔蒂尼雅出面简短地说了几句,他们立刻下马跪地,表达了自己的崇敬。可以想象,这些人会匆忙回去告诉各个城镇,他们的皇女阿尔蒂尼雅在多米尼的军官学校失踪已久后终于现身,且正在担任南方要塞的军事将领。
“至少人们不会说你被爱情冲昏头脑了。”塞萨尔说。
“这种谣传不值得在乎。”阿尔蒂尼雅一如既往抓着他不放,“我对无关紧要的话语没什么兴趣,我希望听到的是更响亮的声音,先生。您还没跟我把城防问题讲完呢,可以放下刚才的插曲继续讲吗?”
不得不说,这家伙作为求知者,对当她老师的人压力实在很大。换个人来可能已经疯了,并且在疯了之前就给她把脑子榨干了。
“从北方的卡萨尔帝国到南方的奥利丹,”塞萨尔说,“这条必经之路固然很窄,可以在城墙顶端把左右两侧峭壁间的低地都尽收眼底。但是,要塞本身不可能像堵巨墙一样堵住整个南北通路。”
“的确如此。”
“如果敌军数目够多,有多支主力。他们完全可以让一部分人围困要塞,确保万无一失后分出另一部分兵力绕行南下,因为守备空虚,因为奥利丹忙于内战,这支主力部队可以长驱直入切断我们的后勤路线。先不说我们会孤立无援,失去所有补给,它本身对于后方造成的破坏也会动摇我们在埃弗雷德四世眼中的地位。我们靠着自身无法替代攫取的领地会受很大影响,最终免不了会落到无处可去的境地。”
“但按兵力对比,出城迎战几乎没可能。”阿尔蒂尼雅说,“至少是很难办得到。”
“如果你认为没可能,那我想确实如此,”塞萨尔说,“这方面你的眼光比我准确。如此一来,事情就回到了城防火炮上。”
“你是说,确保我们可以用城防火炮覆盖峭壁两端之间的整个区域。”
“这是最理想的想法。”塞萨尔答道,“这也要求我们在战前筹备的火炮够多,炮弹补给充足,乃至火炮的质量也要能维持它的长期发射和轮替使用,城内更要建设工坊,可以在要塞内部完成修复工作。除去要塞前后的道路,两侧通路虽不至于毁掉,也要动工改建,保证骑兵难以通行,步兵经过也要再三斟酌。”
阿尔蒂尼雅思索起来,“虽然破坏性严重的法术要谨慎使用,再三考虑各神殿的态度,但是我想,倘若食尸者的族群先一步接近,那我们完全可以找披肩会当见证人给出合适的理由,让你身边那位小菲瑞尔丝用她前知的手段改造要塞两侧的地理环境。到时候,别说是步兵通行,只怕无形刺客都要爬两边的悬崖绕路。”
“这确实是个法子。”塞萨尔点头说,虽然他不觉得菲尔丝真能做到,“我们有披肩会当见证人,也有抵御食尸者当借口,是可以撇清我们在世俗战争中利用破坏性法术的嫌疑。至于后来克利法斯的大军撞了上来,那当然是他们自己找死。”
阿尔蒂尼雅笑了:“我想说‘倒霉’,不过呢,‘找死’也可以。但为了您身边那位年少的大宗师有能力干这事,也许您也得稍做努力,在荒原那边为她找
到更多补充生命的养料了。”她往马车那边瞥了一眼。
“她想做这种事很久了,只是戴安娜一直挡着,把法术探索都局限在地下的试验场里。”塞萨尔说,“那位大宗师以前也有过类似事迹吗?”
“有。”她说,“法兰人的帝国还没消亡的时候,那场战争中出现了很多规模大到难以想象的破坏性法术,很多都是一整支学派筹备了一个月以上的仪式,最终导致一整个地区都化作死地。后来为了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各神殿才合力把学派法师限制起来,借着奥韦拉学派提供的威胁把他们都逼到了依翠丝。如今希赛学派想借着神殿的名义干涉世俗战争,那我想,战争的走向已经变得不同了。”
这世界可真够疯狂的,阿尔蒂尼雅的语调似乎在说,但她的眼睛却在表达完全不同的意思。
“现如今的火炮还是太不耐用了。”塞萨尔说,“我挺想说火炮打胜仗,步兵去占领,目前实在不现实。我也不是工匠,只能干看着没什么办法。”
“我听闻萨加洛斯的修士对工匠和铸造颇有心得,但他们的神殿......”
希耶尔神殿的披肩会给他提供了规模非常可观的援助,不仅是那些原始的抗生素,他们的医疗手段本身也远高于世俗。如果能拉拢萨加洛斯的神殿,他们会提供的援手一定更难想象,然而塞萨尔也只能想想,到这场战争打完以前,萨加洛斯的神殿都不可能和他有任何对话的机会。
“先看看我们能在沿路找到多少失散的隐修派人士吧。”塞萨尔摇头说,“有希洛修士在这负责指引方向,我们至少不会大海捞针。要是能找到当年和船队一起漂洋过海的人,你出面去谈谈,我们一定能得到难以想象的援手。”
第二百五十七章 我们博尔吉亚家族
......
虽然突袭作战的目的达成了,但发起突袭的队伍完全没了,连尸体也不见了,地上只有一片肮脏的炮弹坑,周围则是横七竖八的破碎树木和盔甲残骸。
萨依诺亲手拿着铲子在炮弹坑里来回搜寻,直到夜幕降临,他才找到了大致方向。他找到了砸烂的头盔,找到了凹陷的胸甲,还找到一堆疑似尸体部件的焦黑碳块。挖着挖着,他挖到一只纤长的人手,看着非常熟悉,是女人的,从手腕处给炸断了,但是还在抽搐。如果它不抽搐,萨依诺也看不出它是谁的手,但它既然还在动,那么毫无疑问,它是伊丝黎的。
因为挖得太累,他先回营地睡了一晚,让士兵在此守夜,等到早晨起来又开始查看。在黄昏之前,他挖到了他的好侄女的其它部分,打包起来用牛车运回了营地。等到隔天早晨,她已经包扎得严严实实瘫痪在床了,队伍里其余的士兵自然都已经死了,但她传奇的名声还会继续远扬,——不死的骑士伊丝黎。
“你睡了一整晚才过来,然后又睡了一整晚。”伊丝黎坐在床上说。
“没错。”萨依诺站在书桌旁点头,“我睡了一整晚才把你其它部分挖出来,害你多埋了很久,但是我需要舒缓精神。”
伊丝黎什么都没说,她脸上的反应比情绪失控后的大声诅咒更激烈。这让萨依诺想起了王都剧院里充满戏剧感的演出,演员们的表情特征很强烈,动作也很浮夸,哪怕不听声音只看表演,他也能感受得到。伊丝黎现在的表情很适合去剧院,如果把这话说出来,她也许会彻底失控。
看到她愈发不满,萨依诺接着补充了一句:“另外,你可以去干你自己的事情了。”
伊丝黎的表情瞬间变了个样:“你在拿我取乐吗,萨依诺叔叔?”
“我没这个意思,”萨依诺耸耸肩,“你可以去干你自己的事情了,就这样。你干的很好,虽然此前某天,你还是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地身首断裂,害的我要等你恢复,但最近你确实干的很好。现在,这边不需要你了。”说到这里,他对她露出和蔼的微笑,“这是我对你的鼓励,你明白吗?”
“我真想换个姓氏,萨依诺叔叔,你知道你笑的有多不怀好意吗?”
“很明显,你不能换,因为你的仇恨双方也都是博尔吉亚家族的人,你脑子里除了我们的家族没有其它任何东西。”萨依诺平静地对她说,“听懂了吗,伊丝黎?如果你听懂了,你就可以走了。无论如何,最终你还是我们家族的一员。”
“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有权力、有理由怀疑你的一切行为,并且也有权力、有理由怀疑你的一切许诺。”伊丝黎锲而不舍地说。
“我不想你走的时候,你隔三岔五想消失,等我同意了,你又要追问我理由?”萨依诺反问她。
“反复无常不正是我们家族遗传的天赋?”伊丝黎也反问他,“你现在太反常了,我理解不了。如果我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去做。”
“那你随意,你也可以当个无所事事的镀金贵族,只管待在军营里看戏。”萨伊诺说,“我最近用不到了你了,也许等到这场战争结束都用不到了。虽然你还不能回多米尼,但我怀着难以想象的宽怀大度允许你去干自己的事情,这都是对你的鼓励,就这么简单。而且说实话,我一想到哪天早晨起来,我就不得不面对你在隔壁帐篷里四分五裂的身体,我就觉得浑身不适。今后这种事还会多次发生,是吗?你总是在失败,伊丝黎。”
“我可以失败许多次,但他只能失败一次。”
“你可真会说漂亮话,我看只是你像个蟑螂一样总是能逃的没影罢了。”
“如果我告诉你,我不仅会完全投身到我的个人恩怨里,还会为了我的个人恩怨卖掉北方的要塞,援助克利法斯的军队长驱直入呢?”
“你可以随你的想法去做,和我无关。”萨伊诺说。
“你当时还说塞萨尔值得关注。”伊丝黎更困惑了,“再说那可是奥利丹北方最重要的要塞。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无所谓?”
“如果你觉得你有能耐,你可以努力去试。如果你试成了,把你在破城中起到的关键作用拿给我看,那自然是你有能耐,我会比过去更重视你。”
伊丝黎站了起来,萨伊诺注意到她已经完全恢复了,比往常更快,看来和她做交易的神殿给了她很多好处。“我以为,萨依诺叔叔。”她说,“即使有我们提供支援,有塞萨尔献给埃弗雷德四世的大量资金,奥利丹王室派系的军队仍然比不过贵族们的联军。就算你运用计谋,靠着我的突袭解决了不少困局,整体对比之下王室仍然占据弱势。倘若北方告破,克利法斯率军南下,这
边根本不堪一击。”
“真难得,”萨依诺说,“你还是头一次认真看待奥利丹的战事。我还以为你脑子里填满了浆糊一样的私怨,已经没法填的下其它任何东西了。”
“那么,是什么改变了局势?”
“你没必要关心这个。”
“如果北方是否告破变得无关紧要了,那要么是多米尼改变打算了,要么就是有更多支援要来了。多米尼有很多军队都驻扎在宰相那边的帝国疆域,抽调我们过来已经足勉强了,如果事态发生改变,那我想......”
“好吧,别再想个不停了,我的好侄女。”萨伊诺摆摆手,“我们亲爱的王后找上了另一边的皇后,看起来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具体是什么协议,我不关心,但加西亚要带兵来这边了。同时我们会完全放开对北方要塞的关注,就当那地方不存在,既不支援,也不干涉,由它自生自灭,所以你想怎样也无所谓了。”
“我明白了。”伊丝黎盯着他,睁着浅灰色的大眼睛,“事情的重点,不在于很多人都想要古拉尔要塞失陷,而在于你最爱的长兄要来了,萨依诺叔叔。你亢奋的就像是怀春的少女听说王子要来了一样。也许我得指出,你们姐弟俩都对家族里最先出生的长兄心怀爱意,并且远超血亲之情?”
萨依诺嘴角抽搐了一下,感觉自己几乎要当场发病。他刚把手按在剑柄上,伊丝黎就迅速往后退,快得好似一只大蟑螂,恰好站在他没法一剑刺穿她胸腔的窗口处。
“你看,你从来没有这么恼怒过,萨依诺叔叔。”伊丝黎继续说,“这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激怒你,当然,我也不怪你。在颠沛流离的时候,谁都无法避免对小时候悉心照顾自己的长兄心怀仰慕,只是你们俩稍微过了头,而且,你姐姐还比你快了一步。当初她正是最美貌动人的年纪,追逐她的贵族能从多米尼最北边排到最南边,她稍微温言软语就让加西亚叔叔犯了大错。但是,你不行,当年你只是个小男孩。”
他摇摇头,“别跟我说这事了,伊丝黎。你想做你的事情,那你就去做,但我不希望加西亚知道这事,也不希望你跟他提到这事,总之,你走得越远越好,明白吗?加西亚是家族里最关注塞萨尔那小子的人,他亲自给他找了个剑术老师,为此他甚至付了一笔欠薪。”
伊丝黎面带微笑,“你可真是关心加西亚叔叔啊,萨依诺叔叔。你们姐弟俩对他各有各的关心方式,是吗?难怪他这么想远离多米尼王室和博尔吉亚家族,要我说,其实就是远离你们两个吧?”
“近些年来,他确实不怎么待见我们俩。”萨依诺继续摇头,“也许我在家族的作为是有些过分,当然,我亲爱的姐姐也很过分。但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想办法去弥补。”
“你们弥补的法子就是擅自对家族要事做决定,然后把加西亚叔叔蒙在鼓里?”伊丝黎笑得更愉快了,“我猜他要是知道今天,他肯定会后悔自己小时候这么照顾你们俩。有些弟弟妹妹小时候看着很可人,长大了反而会很骇人,你说对吗,萨伊诺叔叔?”
萨依诺靠床坐下,用手按住自己抽搐的眉宇。“我承认,为了维护家族,我做了很多错事。”他用阴沉的目光看着伊丝黎,“但那又怎样?这些事在贵族的历史中很常见,只是有些人把事交给仆人去干,甚至拐弯抹角逼人自杀,我却自己动手而已。理性看待的话,你母亲痛苦的时间只有十来秒,换在寻常贵族家,到她自杀为止她说不定得痛苦几十年。说实话,只要一个人在血肉淋漓的战场走一圈,等他回去,他就不会对自己手里沾的血有任何负罪感了,因为那些杀戮和战场杀戮比起来,都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你给自己找借口的法子实在很艺术,萨伊诺叔叔。”伊丝黎说,“我只听出来你毫无负罪感。”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们是一家人
“我倒是很奇怪,为什么总有人把我当成疯狂的弑亲者。”萨依诺无所谓地说,“你也知道,我从不无端杀人。我既不是缺乏理性的疯子,也不是只认钱不认人的刺客,我有自己的操守和坚持,远非常人能比。”
伊丝黎打量着他,“你最稀奇的就是一边沾了满手的血,一边还真的相信自己拥有完美的亲情和完美的家人,萨伊诺叔叔。你会一直叫他们给你卖力表演,给你扮演忠诚的妻子和乖巧的儿女吗?你最好别指望。”
“我告诉过你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伊丝黎,你的话总是比伊赛特多,叫的比老鼠还让人厌烦。哪怕你稍微少说几句,我都会把你留在这儿。”
“随你怎么想吧,”她说,“现在你亲爱的家人要为了自己的私怨去谋害你的另一个家人了,希望你能一直这么看待自己。”
“我当然会,我的好侄女。”萨伊诺说,“不论怎样,我们总归是一家人。”
......
军队一路穿过颓败的树林,直到天色渐暗,夜幕笼罩大地,他们终于抵达了预期中的城镇边缘,在一条河边驻扎。这条无名小河比从索多里斯到古拉尔要塞的长河窄了很多,但是少了很多秽物污染,清澈洁净。
塞萨尔能看到月光下的树林逐渐茂密。越往北去,植被就越茂盛,意味着他们已经走出了那头真龙栖息之所,窒息和闷热感亦会逐渐缓解。他先给带着无形利刃长途劳顿的狗子放了血,然后又给了阿尔蒂尼雅一滴血,确认附近没有什么栖息的真龙,这才了结了一整天的事情。
他拿着剑去砍柴,给自己搭篝火,因为他习惯这么干,至于皇女,不出意外,她还是要巡视营地,确保整个部队都在自己的视野中过一遍才会歇息。她还是那身骑士甲,银发挽成一束,身垮一柄长剑,腰侧还插着一把能单手持握的火枪,看起来异常引人瞩目。
两位法师没有引人瞩目的意思,其中一个人还只有两个人能看得见,对其他人而言都不存在。等塞萨尔把枯枝堆成一堆,拿打火石、铁块和火绒耐心点燃,她们俩才从马车上下来围住了河畔的篝火。
黑剑的独眼法师正坐在另一堆篝火边上,试图从希洛修士那儿旁侧敲击打听帝国秘辛,问来问去,不厌其烦。问到中途,他看起来还想找塞萨尔询问怎么和修士搭话,等看到叶斯特伦学派的法师小姐在篝火边上,他顿时又缩了回去。
因为学派的名声,知情者不怎么想靠近戴安娜,塞萨尔本来想拿这事开玩笑,结果挨了她一个严厉的瞪视,只好不再吭声。菲尔丝又在抱怨他们一路走得太正常了,然而有军队陪同,周围怎么想都不可能有野兽出没,民俗传说中的孽怪更会闻风远离,实话说,他也不指望会有。
塞萨尔仰躺在河边看着点点火星飘入夜空,星光不时照亮夜色,显得虚幻而飘渺。至今他仍不确定这世界究竟是有星辰,还是天圆地方,一切都是天幕中的幻象,但这想法对他似乎也无意义。
菲尔丝从河里抓上来了鱼,丢给了塞萨尔叫他去烤,因为法术的火焰比星光更虚幻,能把人烧成灰,却没有正常的热。若想像希赛学派的法术之火一样烧化钢铁甲胄,个中研究似乎比洞悉灵魂还要艰深。
塞萨尔拿余下的树枝搭了个小架子,把鱼穿着树枝在篝火旁边转,一边烤,一边拿手感受温度,最终撕了一片喂给菲尔丝。她抱着膝盖坐在他旁边,张嘴接受他的喂食。等轮到戴安娜,他却收获了一个瞪视,只好把另一条鱼整个拿给她。
“老独眼听到的是半真半假的传言。”戴安娜边咬边解释说,“因为半真半假,所以会比真实的传言夸大其词,危言耸听的成分也要更多。而且独眼以前是希赛学派的人,那边的传言会比其它学派更危言耸听。”
塞萨尔听着连连点头,给菲尔丝又撕了一块。她只管在这嚼鱼肉,身子倾斜,脑袋已经靠在了他身上。
“你觉得,戴安娜,要是把希赛学派会干涉这场战争当前提,我们该怎么应对?”塞萨尔问她。
“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戴安娜叹气说。
“总得想点法子,就当是预先筹谋了。”塞萨尔说,“虽然希赛学派不一定会大举干涉,每次作战都用烈火焚城,但我觉得他们一定会在。”
那双蓝眼睛在火光中闪烁了一阵。“密仪石,”戴安娜说,“我听说在萨苏莱人攻入下城区的时候,你和菲妮在狗坑封锁了一个剑舞者的术式。我最近一直想还原密仪石最初的原貌,但都不怎么顺利。要是能在北边找到失散的隐修派修士,找他们问问菲瑞尔丝大宗师当年的事迹,也许我能找到一些心得,克服一些阻碍。”
“你觉得那次封锁和我有关?”
“我觉得是和你有关
,或者说,和你的道途有关。你不觉得猩红之境的道途像是命中注定一样落在了你身上吗?”
“除非塞恩背后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在。”塞萨尔回答说,“我想这确实是个问题,但不是我们现在该考虑的问题。而且我觉得,等到我们的皇女殿下可以是女皇陛下了,很多困扰我们的事情才会有深究的余地。”
“只怕还要等其他自封的皇帝都不再自称皇帝才行。”戴安娜说。她慢慢咬着鱼肉,视线迷失在火堆发出的朦胧光圈中,“到那时候,也许我们身边很多人都已经老了。”
“世俗中人就是会这样。”菲尔丝吃光了塞萨尔手里的鱼肉,终于发出了她的评价。塞萨尔轻揉着她的小脸,意识到这家伙一直都这么想,哪怕她是菲瑞尔丝灵魂中最有感性的一部分,她还是对世俗中的人和事缺乏关注,——无论他们现在怎么猖狂,他们最后一定会老死,于是她就成了唯一的胜利者。
塞萨尔很难评价菲尔丝的心态,只得低头看向自己手中光秃秃的树枝,然后侧脸看向戴安娜。后者刚咬在最后一块鱼肉上,发现他的注视,她不由得眉头一挑。
“你看着我干什么?”
“你看。”塞萨尔说着侧身靠近,握住戴安娜的手,“我们是一家人,我还没吃东西,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目前为止的人物和关系(含剧透)
因为有读者说人名太多,所以简单列一下,没出场的国家和地区不予列出。要分几章是因为超过一千字会自动收费,不对好像怎么都会收费,那我写用心点,不影响晚上的更新,凌晨刷到的可以等白天再看补上的部分,有没提到的或者需要我现编名字的可以在这里问。
博尔吉亚家族:
塞恩:博尔吉亚家族年纪最大的人,无后,诺伊恩城主,虽然很有经济头脑,但是热衷于祭祀邪神氪金抽孽怪,招出的各类孽怪堆满了城堡地下,不知情者认为此人挥霍无度。
塞萨尔:假的博尔吉亚家族成员,本来是塞恩的祭祀品,靠着谣言当上了假贵族和塞恩的假私生子,并借势逼迫老塞恩认了他的贵族名头。
蒙努亚(刚编的名字):塞恩的亲弟弟,博尔吉亚家族年纪仅次于塞恩的长辈,本人有一堆儿女,对自己失去的诺伊恩继承权耿耿于怀,每过一段时间都要派一个儿女去诺伊恩看塞恩什么时候死。
加西亚:蒙努亚的长子,塞萨尔的假表哥,年幼时在诺伊恩度过,在蒙努亚失去继承权后和父亲一起颠沛流离前往多米尼王都,后来靠着卓越的军事才能成为多米尼声势最大的将军和大贵族。
费娜西雅(刚编的名字):蒙努亚的长女,塞萨尔的假表姐,年幼时在诺伊恩度过,在蒙努亚失去继承权后和父亲一起颠沛流离前往多米尼王都,后来成为王后,但是本人只仰慕自己的兄长加西亚。
萨伊诺:蒙努亚的次子,塞萨尔的假表哥,最后一个年幼时在诺伊恩度过的蒙努亚的儿女,和她姐姐一样在颠沛流离时受到加西亚照顾,后来虽然成家立业,却很仰慕他兄长加西亚。
伊丝黎:萨伊诺的侄女,父亲沉迷酗酒赌博风月场,母亲亲手被萨伊诺所杀,家族唯一把她当人的叔叔是塞萨尔逃出城堡时遇见的那位。自从得知叔叔遇害后,伊丝黎就在想方设法谋杀塞恩父子,由于塞恩龟缩在诺伊恩无计可施,只能先从塞萨尔下手。
伊赛特:萨伊诺的侄子,伊丝黎的年纪相差不多的哥哥,因为很识相听话所以更讨萨伊诺喜欢。
诺伊恩城内(战前属于多米尼王国,战后属于奥利丹王国):
卡纳迪:塞恩的心腹刑讯官,是个把拷问当成社畜工作,既不享受也不抗拒,面无表情地考虑怎么折磨人更有效但只是为了工作,然而业务水平很一般所以没有得到任何成果的人,同时也是接受了塞恩真面目的人。
阿斯克里德:塞恩的心腹将军,本来是多米尼王室派来的眼线,但是见识了塞恩的真面目,抵抗不住诱惑悄悄投诚了,于是眼线变成了效忠者。
上一篇:艾尔登法环,我的巫女是话痨美少女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