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常马
“如果先祖所说不假,我们俩以后有了孩子,血脉之责就该到转移的时候了。那时候,如果谁还觉得这些故事有意义,谁就去抓住另一个人,让那个觉得一切都不再有意义的家伙去体会。当然,如果我们俩都觉得一切没有意义了,那我们就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若干年后我可不一定能抓得到你,戴安娜。”
“这说明,在此之前你得找我要到更多枚......嗯,它该叫什么?我刚结合库纳人的知识设计了这个法术不久。”
“记忆水晶?”
“不够有诗意,”戴安娜思索着说,“给它取个好听的名字,你有很多时间去想。如果足够动听,我就把下一个比它还要美好的水晶拿给你。拜托,发挥一下你的才情,塞萨尔。你以后拿到的水晶越多,你就越有机会改变我这支血脉历一生下孩子就会断裂的悲剧关系。你最好确保那时候你有够多的水晶用来感动我们两个。真正的重新相爱,不是吗?”
她把水晶举得更高,刹那间,书架和图书馆完全消失了,塞萨尔不管往哪看,都能看到昨夜在荒原的经历。这是一段漫长的跋涉,但是不像他们过去在荒原的跋涉那样艰辛,虽然寒风冰冷刺骨,拉着她的手穿过冰原的感受却像燃烧的血一样在他指尖闪耀。它一度带着乐感,仿佛有人无声弹奏着无形的钢琴键,有着一股催人入眠的美妙和悠扬。
“仔细感受感受吧,”戴安娜对他莞尔一笑
,“那么我先往前走了,塞萨尔,待会儿回过神来记得跟上我。”
他在原地伫立许久,费了好大的劲才从记忆中挣扎出来,因为它带着双方的感受,比单纯的欲望和单独的感受更让人沉迷。他的感受如同在深海中眺望夜空,沉得越低,一切感受和景象就越朦胧美好。
塞萨尔终于抬起头,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回廊,但他的意识依旧不太清醒。冷风似乎还在他指缝中穿梭,许多想法在他脑子里挤挤挨挨。阿婕赫在他头顶俯视着他,眼睛就像两枚星星。
“你看着就像个白痴,塞萨尔。”她说,“你给自己挖了个大坑,然后戴安娜在坑上布下了套索,看着你自己跳了进去。”
他看着自己手心的水晶,感觉发言有些迟缓,“我以为她会对自己的血脉诅咒产生怀疑和动摇,然后我可以做出鼓励,但似乎......”
“拜托,你没听过皇女说过什么?她们一定早在多年以前就讨论过这件事了。如果阿尔蒂尼雅都想清楚了戴安娜的生命历程和她的生命历程,想清楚了它们的差别,戴安娜会想不清楚自己的生命旅程和这段诅咒的生命历程,想不清楚它们的差别?菲瑞尔丝是逃避了这诅咒,但你觉得戴安娜现在会逃避?这段时间不过是她漫长的生命历程中一场短暂的经历,等诅咒转移,你就知道你只靠你自己能干什么了。听过菲瑞尔丝的姐姐和那位神选者皇帝悲剧性的故事吗?你该好好听听。”
“所以我现在应该及时逃跑,免得以后遭难?”塞萨尔问她。
“你看着不像是想逃跑。”阿婕赫说,“那家伙本来也没像菲瑞尔丝一样逃避爱情。她只是太高傲了,谁都放不到眼里。”
“但我好像更迷恋她了。”
“这说明她才接触爱情不久,就快要比你更擅长这事了。你怎么用花言巧语迷惑她的,她都会学到自己手里然后原样还给你。”
“她用了法术!这不够公平!”
“至少你可以给这个法术起个名字,在她把你丢到垃圾堆里之后当成纪念。”
“你可真会说话,阿婕赫。”
第二百七十一章 图书馆
如阿婕赫所说,戴安娜要是能想明白很多事情和她生命历程的差异,想明白十余年和千百余年的差异,有些经历,就只是一段值得品味且不会扰乱她整个生命的经历了。也如阿尔蒂尼雅所说,以后戴安娜回望过去,无论皇女做了什么,她都只会一笑置之,带着回忆往昔的情绪说当年阿尔蒂尼雅可真是过分。
毕竟,过去已经过去太久了。
换而言之,这话也一样能放在塞萨尔身上。
在他们俩之间,无论是否存在某种虚无缥缈的诅咒,既然她从他的话语里得到启发,将一年中最美好的一天记录在法术的水晶中,就意味着它们会决定将来之事。
记忆的水晶逐渐累积,成为一枚枚象征着往昔的回忆,待到今后某天,这些水晶就会决定他们双方的去向。到了那时候,无论是两个人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开,是一个人撕碎另一个人的心,穿着靴子随意踩踏过去,还是真如她所说,其中一个人能挽回一切,全看这段年月他们两人的作为。
她的血脉诅咒很模糊,塞萨尔不知道它在他们的关系中起到了什么用途,也不知道它会在剥离时改变什么事。也许,它只会让一些感情变得淡泊,也许,它会抹去一切,无论是哪一种,他自称的重新相爱都会成为理由,这些记忆的水晶则会成为证据。
戴安娜刚才的话里带着些许调侃意味,她告诉塞萨尔,他最好拥有足够多的水晶用来感动他们两个。话语的含义是,等她和菲尔丝分享过了那段记忆,她就不会一直留着它们了,全都看塞萨尔找她要来了多少,又悉心保留了多少。要是他没拿到足够多的记忆水晶,没留下足够多的回忆,他就没有任何能挽回这事的余地,也没有任何值得他们去回忆的事物了。
到了那时候,如果塞萨尔能豁达接受一切,事情还好说,如果他不能,事情可就有的受了。
“这家伙明显要比你豁达。”阿婕赫骑在他脖子上说,“至少是没你占有欲那么重,没法得手就耿耿于怀。你应该感谢我用一个突如其来的吻查清楚了这事。”
“我下一次会把你摆在膝盖上打。”塞萨尔说。
......
这是座图书馆,藏书看起来不多,是因为图书馆本身大的出奇,他似乎走了一天之久,其中经过的路程容纳各个王朝的馆藏图书之和都绰绰有余。若以世俗尺度衡量,一个人若是想找到一本书,可能得从他的童年找到老年;一个人若是从螺旋阶梯上失足,说不定等他饿死之后尸体还是会久久跌落,直至他在无限的坠落中分解消失。
塞萨尔觉得图书馆是无穷的,它之所以是无穷,是因为它本身是唯心的,证据就是他走得越远,书架上陈列的书就越少,书架和房间也就越新。
也许图书馆的图书室会随着观察者的脚步往前无限延伸,因此,现存的书并无法填满它的书架。这样的图书馆不可能存在于现实,存在于另一个层面却不难理解,毕竟,他已经在荒原见过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物。
塞萨尔找到了戴安娜,她正在一个图书室中检索排成一列的书籍,菲尔丝则坐在地上,对着一本以古语写成的老书目不转睛,仿佛周遭的人和事都不存在。这个图书室意外的填满了,不仅六面墙上四个完好的书架都塞得满满当当,两个开了门的书架也挤满了书。他觉得菲尔丝对依翠丝的想象也不过如此了。
“其他人呢?”他问道。
“图书馆的主人会和每个人分别谈话。”戴安娜说,“希洛修士和其他人身份不同,阿雅也和其他人身份不同。等到更重要的谈话结束了,才能轮得到我们。”
塞萨尔来到她身侧。“我担心我们不仅没法讨来隐修派的人,连希洛修士都会待在这里不走。”他说,“换成我没有顾及,说不定也会赖在这里不走。”
“的确有可能,不过也得看阿雅能争论出个什么结果。”戴安娜说。
戴安娜一边说,一边把一本书放在他手上,接着去找另一本书。塞萨尔翻了几页,发现是和库纳人的文字体系都迥然相异的另一种语言。最近他已经能辨别库纳人的文字了,书里这种文字却完全无迹可寻。
“这是卡萨尔帝国前身那些法师团体的法术语言,”她说,“也许是一开始就存在的语言。没有神文和神文延伸那样变化无穷,但是可以书写人类语言无法书写的东西。书的前言说,在人类没有诞生的时候它就存在,在人类灭亡之后它也会存在,换而言之,我们不是创造了这种文字,是我们从世界上发现了这种文字。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你是说这种语言文字是自然诞生出的。”
“这本书的撰写者是这么想的。”戴安娜应道,“他觉得这种文字更加......”
“高贵?”塞萨尔反问说,“那我也可以说,我卧室里的便池是从我的卧室里自然诞生出的,它和自然世界中清澈的泉水谁也不比谁更高贵。”
她眨眨眼,“嗯......嗯?你说什么?”
“我觉得,人类尚未诞生时的现实世界是一种环境,人类诞生以后造出的城市,它们未必就不是另一种环境。如果一座高山、一条河流、一眼清泉,它们都是随着真龙沉眠自然诞生的事物,那我卧室里的便池,它也可以是在城市中自然诞生的事物。现实世界的造物主叫树生长,叫花绽放,叫这种语言从一开始就存在;我们创造一些本不存在的事物,那我们也在当造物主,叫事物变成了它现今的模样。”
戴安娜侧脸看他,“我能理解你的意思,但你能使用一些不那么难听的说法吗,塞萨尔?至少别把你卧室里的便池叫清泉。”
“好吧,我的戴安娜大小姐。”他叹气说,“你不久刚创造了一门法术,编织了世界上第一枚蕴含着一切美好的记忆水晶,这难道不是一种造物主般的行为?在你造出它之前,世界上根本没有类似的东西。我们口中念诵树木和花朵,是用树木和花朵本身的形象为两个毫无意义的名称赋予了意义,如此一来......”
塞萨尔一边说,一边随手指在她翻开的一页书上,手指落在两个孤立的文字之间。“这两个文字连在一起叫什么?”他问她说。
“应该说......恩希?”戴安娜看着他食指指向的文字,有些吃惊,“是一个长词句里的两个字,它们连在一起没有任何含义。”
“那么在将来,也会是你的造物本身,为这个本无意义的名称赋予了一切可能的意义。如果今后有人追问你这个法术的来由,问你为什么不按范式给它命名,叫某人的某种咒语,比如说戴安娜的记忆水晶咒文。你就可以说,是你刚巧拿着一本书,我随手一指落在了两个没有意义的文字之间,然后它就是这个法术的名称了。人们不需要解读词义,只要看到恩希这个词,他们就会像听到树木和花朵这两个词一样,知道它理所应当的含义。”
戴安娜沉默许久,然后才说:“目前我欠你一枚水晶,先记在账上。我要整理一下你的看法记在手稿里,也许不止对这次命名有用。”
“等若干年后,你最好没有欠我一千年都还不完的水晶。”塞萨尔说。
戴安娜瞪了他一眼,然后去翻书了。等到他们俩今日的较劲告一段落,塞萨尔才来到菲尔丝身边坐下。他本想和她讨论恩希以及其中蕴含的一切,结果她不仅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跟他说起了这座图书馆的奥秘。
虽然菲尔丝的兴致一如往常,他在前往冈萨雷斯的路上已经见识得很清楚了,并不会感觉奇怪,但是,他还是有种话堵在喉咙里噎住的窒息感。
菲尔丝展示她拿到的书,并说,根据书中记载,很久以前有法师拜访过这座图书馆,并写下一本观察手稿存放在此。据那法师说,图书馆也许也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的,从有时间以来就存在,在时间的尽头也会永远存在。它也许是意外的产物,就像树木和花朵,也许是别有用心的神的作品,无论怎样,它都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提供了无限延伸的图书室和无穷无尽的书架,以及往上往下都能抵达无穷的螺旋阶梯。
只要人们往一间图书室的任何一个书架上放一本书,这间图书室就不会消失,会带着那本书的知识永存在此,这也是图书室中书籍摆放很稀疏的理由。至于那名法师,他在这个图书室一直待到了死,把他记得的一切都写了下来,填满了整间图书室。最后他老到连自己写的字都看不清了,才找了个往下无限延伸的螺旋阶梯跳了下去。
塞萨尔先掩住菲尔丝的嘴唇,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才问她,“这个人有提到图书馆的馆主吗?”
第二百七十二章 我愚蠢,我迟钝,我没有智慧
“倒也不用。”有声音说。塞萨尔蓦然抬头,看到一个生灵从一侧的图书室中走出。
之所以笼统称作生灵,是因为他很难描述对方究竟是人还是龙,亦或,它仅仅是一条如人类般行走的蜥蜴。
它的头颅毫无疑问是蜥蜴,没有犄角,通体都是渐变的紫色,脊背遍布弯曲的尖刺,腹部则泛着青灰色。但它的形体很像人,纤细修长,很容易就能感受到来自形貌本身的美。除此以外,它也有双翅,折叠收拢起来,若不仔细观察就几乎看不到。
这家伙的个头称不上高,和塞萨尔相差不远,走路还有些驼背,明明形体年轻,姿态却看着像是上了年纪。并且它没有性征,完全看不到。它无动于衷地裸露着遍布鳞片的身体,在地上拖动着长长的尾巴,若是站在原地不动,恐怕会让人以为是个雕像。
“我听说你从一开始活到了现在。”菲尔丝忽然开口,“像你这样的生灵有很多吗?”
“过去我们有三个,现在只有两个了。”它说。还没等菲尔丝追问,它已经拿起那位法师的手稿欣赏起来。“我有个同胞在一遍又一遍的生死往复中不小心长成了真龙,然后它就被放逐到时间之外,再也没法回来。我的另一个同胞不想自我放逐,于是在长成前的最后一刻把自己拆成了许多份,如今它正被你们当成皇帝崇拜。”
“我还以为她是真龙在做梦。”塞萨尔说。
它盯了塞萨尔好一会儿,然后转头看向远方,似乎能隔着许多图书室看到阿尔蒂尼雅的身影。
“你可以说在它做梦。”它说,“等到这支人类血脉仅存一人,就意味着它的许多碎片合拢为一,不得不醒过来了。到了那时候,就是我们这三只幼龙只剩下我一个的时候。”
“你没有长大吗?”菲尔丝更好奇了。
它似乎在微笑,“当然,只要你足够懒,完全不进食,不做任何事,不汲取任何养分,做自己的事情直到死去,活过来,然后继续做,你就不会长大。这真是很意味深长,我们三个里,我是最迟钝愚蠢的。最积极的一个还没等到人类掌握语言文字就没了,最有智慧的一个也因为四处旅行,汲取了太多养分,撑到上一个纪元中间就再也撑不住了。”
“也就是说,”塞萨尔犹疑道,“你其实没有什么.......”
“你想说智慧?应该是智慧。我确实没什么智慧。如果你觉得我能回答你什么问题,那我也只能给你一些浑浑噩噩的想法,支离破碎,毫无用处。如果第二个还没把自己拆开,它也许会对你这种生灵有兴趣,但我没有。”它回说道。
它有一双摄人心魄的青色眼眸,说话时安宁祥和,塞萨尔觉得自己没什么可怀疑的,但他还是觉得它在骗他玩。戴安娜和他对视了一眼,微微摇头,塞萨尔发现她也这么想,然而就算它只是在哄骗他们,他也没得反驳。
毕竟,它所谓的幼龙只是它的自称,没有任何人能证伪。它想说自己是什么,它就能说自己是什么,它想怎么叙述自己和他者的往事,它就能怎么叙述自己和他者的往事。有谁能站出来怀疑和质问它呢?就连北方那位菲瑞尔丝也不行。
塞萨尔忽然想到了白魇莱戈修斯。莱戈修斯会了解这家伙吗?
他侧脸看向菲尔丝,“你认为我们可以一直维系她的存在吗?”
“她也许能继续存在下去。”它低头看着菲尔丝,“但她不是为了存在而存在的。”
“你是说她的存在拥有目的。”塞萨尔说。
“目的总会有终点,终点也总会不可避免地抵达。”它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既然她在你身边,那我想,她诞生的目的就是你了。但你不要跟我说为什么,也不要跟我说不可能,什么都不要反驳。我这么说吧,这些连灵魂都没有的东西,他们都有各自的目的。没有一个当作终点的目的,他们就不会诞生。我现在说的一切都是确凿无疑的事实,而我不擅长思考,所以,你不要来找我争执。”
这东西把自称的愚蠢当成挡箭牌,谁要追问它就把头一低,把身子一缩,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你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我们只能相信你?”塞萨尔质问它。
“当然,你可以不相信,你有权不相信!毕竟,我也只是在回答而已。”它的态度出奇的温和,“即使你不相信,你也可以继续和我扮演讲故事和听故事的戏剧,我不介意。你千里迢迢过来请求帮助,我自然会用我的法子来回应你。”
塞萨尔总觉得这家伙和希洛修士不太一样。虽然它是隐修派理论上的起源,但它和追寻它路途的人类完全是两码事。
“首先,希洛修士现在怎样了?”他问道。
“他找到了他的归宿,就是这样,这
座图书馆是所有隐修派修士的归宿。他们有很多人都在这里,如果你随意走上十来年,你也许可以意外遇见几个。”
“但他的血肉之躯还在篝火边上。”
“是的,是还在篝火边上。你可以找个地方把他埋了,或者烧了也行,那东西已经不重要了。”
“阁下,”塞萨尔手指抽搐,“你莫不是想说,希洛修士已经和那些死后进入神国的信徒没有区别了?”
它似乎叹了口气。
“人如果没有了影子,那就没有了吧。”它若无其事地说。
“血肉是灵魂的影子,这只是一个描述,一个形容,一个比喻。”
“比喻往往蕴含着真实,”它微微笑了一下,“至少这座图书馆的时间流逝还在我们的层面上。而神国,我这么说吧,它和我们是两条垂直的时间线,在任何尺度上眺望另外一条,都只能看到一个静滞的世界。”
还没等塞萨尔反应过来,它就抛出一个耸人听闻的知识把他的质疑带了过去。
“诸神和我们维持着永恒的静止,你想说这个?”塞萨尔追问它,“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希洛修士的肉身已经死了,他的灵魂会永远徘徊在此,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这也是一种理解方式,”它避重就轻地说,“万事万物都有不同理解的方式。也许他只是找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永恒归宿而已。”
塞萨尔觉得这东西和这地方都有些危险,还不止是有些危险。永恒归宿?开玩笑,真是永恒归宿,写下手稿的法师为什么会想自杀?
人类的灵魂并不能像它一样承受永无休止的孤独和死寂。
“那么,”他斟酌语气,“按我最初的期望,阁下,我们带着希洛修士来这座图书馆。我们想找到一些仍然记得卡萨尔帝国大图书馆里所有馆藏的隐修派修士。阿尔蒂尼雅可和你谈过此事?”
第二百七十三章 我没认你当老师
它轻叹起来,“不,她找的不是隐修派的修士,她找的是度过危难的法子。”
“所以,你揭晓了她意图背后真实的想法,还劝她放弃了自己本来的意图?”塞萨尔反问它,“然后,你说自己既迟钝又愚蠢?”
“智慧是相对的。”它不动声色地说,“我仍然完整,她却只是许多碎片里的其中一个。”
“这么说,你用你比她更高明的智慧给了她更实际的法子,还许诺说,你的法子可以让她度过危难?”
“你可以说实际,也可以说更好。至少她认为更好。她已经知道自己不必依靠隐修派的人了,大图书馆既然先被帝国遗弃,后被野兽人焚毁,就说明它称不上至关重要。忘记那片废墟吧,在这之后,你们能找到一百个比大图书馆更好的地方。”
“你为什么要和我们每个人单独谈话?如果我想问她那是什么法子,我能问得到吗?”
它端详着塞萨尔,一动不动时看着像是尊雕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他们不得已而为之的抉择。”它开口说,“如果我是你,我可不会追问的这么深。你又有什么需要呢,塞萨尔?”
“我需要了解大图书馆文献的隐修派修士。”塞萨尔说。
“你何必重复她的希望?难道你没有自己的期望吗?”它反问说。
塞萨尔盯着它。“我不可以跟你这样的存在争论,”他说,“我也不想听了你的劝说就放弃我本来的目的。如果阿雅放弃了,那就换我来继续。如果你不同意,那我马上就走,因为我没有其它任何目的。”
“我不得不说,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它说,“但你还是应该先听着,就当是访客的礼节。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些建议,塞萨尔,——和北方保持距离,换而言之,和北方那个菲瑞尔丝保持距离。”
“我北上就是为了一步步得到能和她对峙的身份地位,无论如何,我需要面对北边那个菲瑞尔丝。”
它缓缓摇头,“好吧,你很有勇气,也很固执,但我要说,即使你觉得自己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你也不该接近她和她的领域。不管怎样,只要你接近了她,你就会成为输家,毫无疑问。听起来很荒谬,不是吗?然而事实如此。”
塞萨尔低头看向菲尔丝,和她对视片刻,然后抬头凝视它那双靛青色的眼眸。他想弄明白这家伙意图为何,但他怎么都想不透。
“我解释一下,”它不紧不慢地说,“残忆都有他们各自存在的使命,这点,你已经知道了。”
“我是知道了。”
“你带着菲瑞尔丝的残忆接近菲瑞尔丝,她本来遗忘的使命就会回到她思维中。”
塞萨尔把手搭在菲尔丝窄小的肩头上,“这事有什么特别的吗?”
“倘若你不和北方的菲瑞尔丝对峙,菲瑞尔丝的残忆就可以一直留在你身边。她可以永远都这么年轻,永远都这么生命充沛。如果你去了,让她记了起来,残忆的存在就会往她唯一的使命、往她唯一的终点前进了,然后,你就会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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