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常马
“这么说,你不曾记得你对我做过什么了。”
“我是不常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塞恩说,“怎么,你很在意?”
“自你牵引我来到这人世间,我就从未见过囚牢以外的世界。”白魇的声音变狂躁了,“除了那些残缺不全的肢体,你可曾献给我任何活物?”
白魇,古代库纳人祭拜阿纳力克的成果。据传他们把这狂躁的邪物当成独一神的使者,召来以后就饲养在神殿中祭拜,后来帝国沦亡,这些所谓的使者,也就成了另一种行走在世间的恶魔。
但塞恩并不在乎它们过去的历史。“不管过去怎样,今晚我需要你做些事。你可以在我划出的范围内尽情狩猎。”他说。
“你可知道,你这些年丢来的每一条残肢断臂都是在侮辱我?”它的声音更加狂躁了。
“是这样吗?我们竟然有这样的嫌隙?”塞恩眉头紧锁。
“你已经在这现世侮辱了我十一年。”
“我没想好怎么让你派上用场,就先放着不管了。”塞恩捋了下自己的长胡须,紧锁着眉头表达了自己的困难之处,“我的顾问说一些残肢断臂就能维持你的存在,我也就这么办了。难道我还要像库纳人一样定期给你喂食新鲜捕获的奴隶不成?”
“派上用场?”白魇嘶声道,“你?你身上没有任何契约的痕迹,还自以为能驱使我们?”
“你说得对,我是从来不会签契约。”塞恩从怀里取出一只做过防腐措施的人手,在它面前甩了甩,“契约就在这只断手上。虽然签下契约的家伙已经死了有段时间了,不过,它还是能用。”
“我不承认你这种藏在死尸背后装腔作势的虫子!”它的声调急剧升高,化作一阵尖厉的重音,“没有奉献和牺牲的约束不过是空话,是一张废纸。你连自己的灵魂都不舍得献出,还妄想我会为你服务?不,我要你弥补你这十一年犯下的过错,献上你和你所欠下的所有鲜活灵魂,如果你不能,我会把你——”
“闭嘴。”塞恩舒展开眉头,对它笑了笑。
白魇往上浮升,仿佛飘浮在看不见的真空中。黑色雾气从它口中喷涌,笼罩住它全身上下,并继续往外扩散。周遭事物的轮廓蓦然间发生了扭曲,他听见了数不清的尖叫、哭泣和怪笑。“我要把你的——”
“我让你闭嘴!”塞恩迎着它往前迈了一步。最近他的忍耐情绪已经到了极限,这东西简直要让他情绪完全失控了。
它在他话音落下后骤然坠落在地,如同抛下船只的铁锚钩,全身躯壳都被压在他脚尖前方一尺远的地上,宽阔的双翼每一寸都死死贴合石砖
,无法挪动分毫。它仍然张着那椭圆形的黑色空洞,但只能徒劳地发出嘶嘶声。
“你要我弥补过错?”他抬高声音问道。沿着它身体各处,四个有形无质的红色切面构成稳定的三角锥
,将它禁锢其中,随后几何体往内坍缩,把这头嗥叫的邪怪推挤、变形,压得如同一团揉到扭曲的破布。
“你觉得我欠了你很多灵魂?甚至还有我自己的?”他再次对它提问。几何体随之往外扩张。它的整个躯壳都被牵引着拉伸、张开,如同一枚四肢、头颅和翅膀末端都被挂在铁钩子上吊起来展示的动物标本。
“如果我不能,你要怎样?收掉我的灵魂吗?”塞恩张开右手,把四处弥漫的黑雾收拢到自己手心,几乎凝结成液态。他伸左手揪住它的脖子,好像提起一只鸡,等到把制造外源性恐惧的未名物质硬生生塞回到它颈项中,他才把它放开。
这孽物终于得到释放。它跪伏在地,双翼合拢,发出一阵低微的嘶嘶声。诚实地说,这狂躁的东西比柯瑞妮好相处多了。至少它懂得识实务。
“我为我的冒犯向你道歉,大人。你是上位者,我会服从你的决定。”它说。
“很好。”塞恩点头说,“希望你今晚的任务也能这么顺利。还有,记得把装在袋子里的财产都给我拿回来。”
它顿了顿。“财产.......?你让我困惑。”
“你有什么可困惑的?”
“为什么你要待在这种地方和世俗中人为伍?为什么你要为了一些荒谬的世俗财产问题整日发愁?”
塞恩俯身向前:“因为你不明白当今世界的运作方式,孽物,前一个认为自己能动摇现世秩序的蠢货尸体已经烂了两百年,每个穷乡僻壤的乡野村夫都会给小孩讲那可怜虫受审判的故事。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法子比当一个嗜好敛财的世袭贵族更合适了。”
......
走到眼下的地步,塞萨尔这子虚乌有的世袭贵族身份,其实已经奠定了大部分。无论塞恩伯爵私底下是怎样的存在,只要他还想在人类社会驻留,还想挪用诺依恩的税收满足他真神仪祭的需要,塞萨尔就可以借着神殿的势头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谈判。
不过,为了加强希耶尔神殿和自己的关系,让事情更稳妥,他还是得和神殿骑士格兰利把这事完成。
可以确定的是,已有两名蓝衣卫士被击杀,但祭司已经带着其他效忠者和大部分财产逃出了包围圈,往矿井的方向去了。
矿井就在狗坑地势最低的地方。(群6#999/四:9三6壹!999)据本地人说,在塞恩伯爵的祖先来到诺依恩以前,这地方就是一个早年间开采殆尽的矿井,地势因为常年采掘而下陷,由于下陷的轮廓形似一条野狗而得名。因此,狗坑的得名其实比诺依恩要塞这一称呼的历史更加长久。
后来塞恩的祖先找人探出了矿井尽头残余的铁矿,还在采掘中发现了伴生的煤矿,才让诺依恩这穷乡僻壤富裕了起来。
由于是位于矿井底部更深处的矿脉,矿工们下矿的时间极长,底部的情况也不很安稳。除去几年前的塌方以外,人们都知道矿井深处有硫磺气体,不断从裂隙里冲进隧道中。那些裂隙的深度无法探测,迷信的矿工们都相信下方有个无底深渊,通往一个栖息着邪祟的恐怖之所。
为了尽快跟上逃跑的祭司,刚在屋顶等到头一批上来的雇佣兵,神殿骑士格兰利就命令他们跟着自己前进了。这批雇佣兵人数不多,仅有二十来人,不过他们武装齐全,身手也很敏捷,还参加过北方的战场,格兰利认为对付一帮仓皇逃窜的罪犯不成问题。
等到了矿井口,他们不出意外发现了一片狼藉的屠场。蓝衣卫士没有找寻钥匙,用暴力摧毁了大门,门框上合页扭曲,地上也铺满了尸体。有些尸体是上来歇息的监工,但大部分都是看守矿区的守卫,穿着寻常衣物,均死于干净利落的斩首或割喉,其中几具尸体眼珠不翼而飞,倒是让人有些困惑。
那帮人杀人有必要剜掉眼珠吗?
矿内一片漆黑,陡峭得像是井筒,好在环形阶梯修得很好,还有保护的凭栏。神殿骑士拿着油灯走在前面,力比欧和雇佣兵的小队长紧随其后,塞萨尔只能拉着菲尔丝走在队伍中央。
他一边走,一边陷入思索,这矿井底难道会有逃出诺依恩的法子?如若不然,本地的祭司为什么要来这儿?
矿井越来越深,他们已经下了三百来个台阶,还是要继续往下走。路上有时可见废弃的隧道口,但这些洞口未见足迹,——想来是祭司带着人逃进了更深处。塞萨尔感到一股潮气逐渐从下方冲了上来,这地方比邻约述亚河,有些区域不像寻常矿井那样干燥。
他驻足片刻,拿匕首柄敲敲洞壁,听了听岩石和土层的声音,他还碰到了附着在岩石表面的潮湿水
珠。此时菲尔丝忽然拉紧了他的胳膊,示意他朝自己弯下腰。
“我感觉到了伤痕。”她耳语说。
“什么伤......”
“把声音放轻!”她几乎
咬住了他耳朵,“靠近点!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
塞萨尔扫了眼他俩前后的雇佣兵,心想他们还得下台阶,弯着腰边走边对话实在是为难人。不过,既然已经弯下了腰,顺势而为应该也没什么不合适。
他用一只胳膊搂住菲尔丝,把她从台阶上抱了起来,架在自己右臂上。她圆滚滚的小屁股绷紧了,抵在他小臂上扭来扭去,紧张不安,两条腿也用力挟住他的右手,别得他手腕疼。她那细柔的腰身像条受惊的蛇一样往下缩,下腹往内洼,脊背也朝后弯,仿佛是要找个石头缝钻进去缩成一团似的。
这家伙没有旁人时也没见多畏缩,把他当成攀岩架往背上爬,这时候倒是惊慌失措了起来。
又往下走了几十阶,菲尔丝稍微抬起了点脸,不过牙齿还是咬着下嘴唇不放。塞萨尔轻呼了口气,把嘴凑到她耳朵边上,几乎能吻到她光溜溜的脖子。他感到拂过自己嘴唇的发丝。
“现在呢?”他问。
“可、可以吧,应该可以。”
“所以是什么伤痕?祭司的法术?”
“不、不对,不是那种轻微的痕迹,假如现实世界是张羊皮纸,这附近已经蜷曲发黑了,你明白吗?”
第十九章 温言耳语
塞萨尔放缓呼吸,集中感官,意图感受世界的伤痕,但他什么蜷曲发黑的痕迹都没能感觉到。也许是她窄小圆翘的屁股触感过于明显了。抱着她迈下矿井台阶时,紧绷的臀瓣隔着稍嫌单薄的裤子一掂一掂,在他胳膊上来回磨蹭,前后耸动,还不自觉地轻轻拱着,一旦注意到,就很难去关注其它东西。
菲尔丝穿着本地小孩穿的棕色衣裤,由于过分宽大,在颠簸中能看到内衬的胸衣带子从她脖子上绕过去,在背后打了个结,衬托出她异常精致的肩胛骨来。
她颈项上柔软的汗毛时不时拂过他脸颊,让他越发痒了。她轮廓柔和的细肩头也会在耳语时撞到他下巴上,不止磕得他下颌痛,还会惊得她自己也一缩身子,顿时把那象牙般的后背印入他眼中,白皙光滑,从肩胛往下逐渐变细,隐入一片朝内洼的肌肤阴影中。
在本地大户家里养了一个多月,菲尔丝的身体状况是好了不少。
“呃,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塞萨尔最终说,免不了带上了点她的惯常语气词。
“这种程度的伤痕要像我一样受过训才能感觉到。”菲尔丝拿脚尖踢了一下他的膝盖,不过没什么力气。“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以后我会试着教你。”她说着就把两条小腿都搁在了他隐约作痛的手腕上。
“那么这伤痕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的处境很危险?”他问道,把她那两条蛮横无理的小腿甩开。
菲尔丝膝盖磨蹭,往下伸手拽他的右手,势要拿它架自己晃来晃去的小腿不可。她一边很不安分,一边还不忘对他压低声音耳语:“要么就是有本源学会的法师在这儿用了具有破坏性的法术,要么就是有恶魔到过这地方。你觉得......”
塞萨尔捉住她瘦小又多骨节的手腕。“我不了解这两边都是什么,这会儿全听你的想法就够了。”
“呃......”她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好吧,我认为是有恶魔经过,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不停燃烧的点,你能理解吗?它走过的哪,哪里就会留下伤痕,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从痊愈的状况来看,它经过这地方就在一两分钟以前,门口尸体丢失的眼珠多半就是它剜掉的。”
“这恶魔会很危险吗?”他问道,“我听你说,危险的恶魔连世俗中人都能感觉到它们经过时遗留的伤痕。既然我没感觉到,那就说明威胁性不大?”
菲尔丝瞪大了眼睛,不过,放在她这张黑眼圈严重的脸上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即使世俗中人感觉不到也足够危险了!你没想过我们这儿都是些什么人吗?”
塞萨尔琢磨了一下。“二十五个雇佣兵,一名希耶尔的神殿骑士,一个子虚乌有的青年世袭贵族,以及一个半调子法师......就算你真是法师,你也只能算是个蹩脚学徒吧?”他半开玩笑地说。
菲尔丝长吸一口气。“最后这句是多余的。”
“你觉得我们完全无法对抗它吗?”
“我不确定,也许能,也许.......也许不能,但一定会死很多人。”
“那你觉得我们转头就走,还有希望前往依翠丝吗?”
“我觉得没希望了。”她表情阴暗至极。
“你看,”塞萨尔捏了捏她的手发表意见,“我往前走,有可能会死,但要是我
往后退,我就没了神殿的担保,没了一切希望,只能回去当祭祀品。摆在我面前的选择其实很简单。不过,你还有的选。你要是回去的话,还能像以前那样给柯瑞妮当助手,辅佐塞恩伯爵继续他的事业。在城堡花园的时
候,你借着一时冲动逃了出去,那现在,你就可以用你的理性扪心自问,待在这还有意义吗?”
一个红头发的女佣兵回头望了他们俩一眼,浅色的蓝眼睛冷漠异常,如同冰块,塞萨尔觉得那视线也锋利异常,一度让他忆起自己在边境地区被逮捕、审问的经历,原因只是当地边防觉得他看着很可疑,问他在那乱逛究竟是有什么目的。等视线转开后,他听到菲尔丝长吁一口气,竟然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你怎么想?”塞萨尔放开她的手腕。
“那家伙一定杀过很多人。”她咕哝道。
“我没问你这个。”
“我不知道......”菲尔丝把脸完全埋在了他披散开的头发里,她的声音更低了,“你以为我什么时候都能算自己的得失吗?还是说你来的那个地方是任何问题都有答案的?我当然不想往前走,但是不往前还能怎么办?我更不想回去......有时候我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这样就什么事情也不用管了。”
她越说越焦躁不安,嘴唇本就离他耳朵很近,这会儿竟张口咬了上来,——他的心脏也随之收缩了一下。她的上颚犬齿咬在他耳垂上厮磨,柔软湿润的口唇含住了他大半只耳朵,仿佛总要在紧张不安时找到什么东西咬住似的,指甲也好,耳朵也好,都是其中一个选择。
在她咬住的耳垂上,唾液逐渐分泌出来,像蛇毒一样浸润着他这意识不清的耳朵,注入了她自己酝酿出的让人身体发软的毒素。一阵阵低微的呢喃细语,也混着她温热的吐息呼进了他耳道,语义支离破碎,不过让人听着很迷醉,仿佛在饮酒。五根纤细的手指抓着他衣领往下拽,指甲擦过肩胛骨,指尖抵在胸口上,像羽毛一样微微抽动。
“这么做能让你下判断吗?”塞萨尔放轻声音问她。
“不知道,不清楚,但是可以按捺情绪。”菲尔丝咕哝着回应说,“如果你受过训练,你就会知道我感觉到了什么。这地方比火场中心还让人难受。”
“难道不能放下这种感受吗?”
“我们只是得到了和世界的伤痕感同身受的办法,但在那之后,永远都只能适应、忍耐,没有任何法子减轻和抵抗......”她的声音越来越阴郁低沉,要不是咬着他耳朵说话,他几乎要听不见了。
就像人类的痛觉?塞萨尔想到,痛觉神经的运作机制,其实是身体提醒人们一些事情不可为,否则就会危害到生命的存续。听她这么说,这种感受似乎上另一个层面的痛觉神经,是灵魂提醒人们一些地方不可靠近,否则就会危害到自己性命。
法师们激发这种感受,其实是激发了一种属于灵魂的痛觉,虽然会带来痛楚和不适,却能让他们敏锐察觉到现实世界中不可见的伤痕。
“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告诉他们这儿有恶魔吧。”塞萨尔想了想说。菲尔丝没回答,他晃了晃她的肩头,捏了下她不安分的小腿肚,她才像神经反射一样咬了下他的耳朵,不过很轻柔,更像是一个让人麻酥酥的吻。
“你难道没想过这座城市里只有伯爵才养着那些东西吗?”她反问道。
“我们不一定得说出所有事实,只说你是个法师,你感觉这儿有恶魔就好,至于恶魔究竟是哪来的,这谁知道呢?如果神殿想调查这事,伯爵会更紧张,我们对他许诺帮忙掩饰的话,我们的处境说不定也会更安稳。”
“希望你是对的。”菲尔丝咕哝着说,又磨蹭起了膝盖,还用两条小腿挟住了他的手腕,越并越用力。明显,她很忐忑不安,只是顶着死板阴暗的表情才让人没法发觉而已。
“其实我还是希望你能多反驳几句。”塞萨尔说,“可以让我对这世界和这世界上的事情多一些看法。”
“以后再说吧。”
“你这以后到底是多久以后?”
“我不知道,我现在只想把诺依恩和这里的一切都抛在身后,然后去依翠丝。不过你要是真的当上了世袭贵族,你其实可以去多米尼宫廷的。你没什么必要,呃,跟着我走,你知道吧?我可以在临走前把知识传给你。”
“我希望跟着你,因为我本来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群:6#999:四:9三:6壹!999”塞萨尔捏了捏她的手表达意见。
......
“你们终于肯交待点不一样的消息了?”见到他俩靠近队伍最前方,红头发的佣兵队长忽然出其不意地提高了音量,“看在我们是要去杀人的份上,要是俩你们再耳鬓厮磨一阵,我就得怀疑你们是不是想诱导我的人从加吉尔改信希耶尔了。”
从战
争神到希耶尔?这话还真是隐晦。当然,可能只是对他这个外域人比较隐晦。虽然希耶尔职能广泛,涉及到狂欢节日、城主庆典,甚至贵族和艺术家们聚在一起讨论高雅之事也会摆放她的神像
,但在不了解希耶尔的人群眼里,她的唯一含义就是在情场寻欢作乐。
毕竟绝大多数人唯一的娱乐手段就是夜里在床上耕地。
“我们不是在谈情爱之事。”塞萨尔解释道。
“我当然知道,”队长的声音又转为温和平静,仿佛根本没在意他们的心情,“正常人也不会谈情爱之事谈的面色阴暗,各种肢体动作紧张不安。这位骑士大人,如果我事前打听的消息没错,这两位多半是城主的私生子和城主雇来的女巫的孩子。我听说这些神秘莫测的家伙对邪异之物有感知能力,也许她能让我们的行动多点准备。”
塞萨尔发现对话的主动权完全移位了,以往他还没遭遇过这么离谱的事。
这女人头发火红,说话惬意自在,全身都穿着坚实的黑色皮革甲,往上覆盖到颈部,并在兵刃交击时容易受创的小臂和上臂分别套着坚固的金属腕套,外附棕色毛皮。她有一只手那么宽的腰带上挎着六个定量的火药包,一侧挎着火绳枪,另一侧挂着单手剑。其它武器藏在她棕色带兜帽的披风里,没法看得见。
她个头高挑,几乎和他差不多高,刻意落后了一个台阶后,已经是在俯视他了。菲尔丝的个子只能勉强够到她饱满的胸口,头顶和她前胸差不多齐平。
格兰利琢磨了一下这句话,于是也停下了步伐。“竟有这种复杂的缘由?我听闻你父亲没有子嗣,那么这隐瞒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危,对吗?”
“是的,”塞萨尔很客气地说,“但人们很难安于处处受限的生活。”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语气竟然能如此平静。菲尔丝则始终把脸低着,要求她有演技还是太难了。
“你有衡量过自己冒然出走会引发的问题吗?”格兰利问道。
这问题看起来无伤大雅,甚至可能是出于礼节,但塞萨尔闻到了一丝危险的苗头。如果他不能解释清楚,把话往他希望的方向引导,这帮神殿人士比起帮他一把,可能会更倾向于把他送回伯爵身边。
“再这么继续下去,我也只是城堡里一个一事无成也什么人都接触不了的私生子。”塞萨尔说,“与其说他在保护我,不如说他在囚禁我。我生活中能说话的除了几个仆人,就是菲瑞尔丝。她为我讲了很多外面的事情,告诉我人们可以走上不同的路途。我想,我可以成为一个能用自己的双脚站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为此承受再多苦难也无所谓。”
格兰利沉默片刻,最终清了清喉咙,对他说:“这话是不错,我没得反驳,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诺依恩总是需要一个城主。”
“而且是需要一个懂什么叫边防卫戍和治理城市的城主。”佣兵队长没等神殿骑士说完,就忽然插话,“总之你不想没经历过战场、没见识过世界的秩序就上任,这是你的事情,但你能先讲清楚你的小女巫到底知道了什么吗?这地方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那些无端消失的眼珠是因为什么?我没听说过那帮开密会的教徒会把人眼珠抠掉。”
“确实不会。”格兰利道,“不过我想,他们已经犯下了组织密会这种大罪,未必不会犯下更严重的罪行。”
“如果他们犯了更严重的罪行,”队长很随意地说道,“那也意味着他们不仅仅是群组织密会敛财的寻常教徒了。你不能说发黄霉的稻谷也只是稻谷,因为那玩意会把人毒死。”
“这话不错。”格兰利点头表示赞同,他看起来不会因为被否认就轻易动怒,或者说,只要不否认他的信仰基础就无所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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