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之影 第138章

作者:无常马

虽然肩上和颈部都有清晰的齿印,身子也缩水了,阿婕赫还是若无其事地咧嘴一笑,“还有什么要抱怨的吗?不过你得先记住,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因为这种事心生羞耻。”

“我也不会。”塞弗拉回说道。塞萨尔看到吉拉洛依旧像块石头,只有阿娅把往头往远处偏,然后小心地偏回来,往他俩身上的齿印瞥一眼,只见她睁大眼睛,然后又把眼睛闭上,把脸偏了回去。她脑袋后面的辫子都快给她甩掉了。如此往复多次以后,她才轻轻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往篝火添起了柴。

塞萨尔端详了阿娅一阵,发现她脸已经红了,然后就从她那儿收获了一个阴暗的瞪视。

“这家伙跪坐的姿势是怎么回事?”他若无其事地问道。

塞弗拉抬头看向他。“库纳人的武训。”她说,“吉拉洛说,武者用一言一行调节自己灵魂中的杂念,借以分清何为自己,何为他人。总之我拿他丢给我的武训教导这家伙,十多年过去,她已经是个了不起的先民武者了。”

听起来哑女利用静滞的时间做了卓有成效的刻苦修行,塞萨尔想到。那么他呢?他待在荒原的十多年都在做什么?他掰起手指回忆起来,——逗弄阿婕赫这头母狼、和戴安娜谈情说爱、抱着菲尔丝的身子喃喃自语,还有在漫无边际的旅途中对着各种景色发呆。

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他不是武者,他身上那些东西怎么修习都没用。与其走到哪都挥剑折磨自己,还不如享受旅途本身。

“你们有遇见夜魇吗?”塞弗拉开口问他。

“我就知道,你也会管那东西叫夜魇。”塞萨尔说,“我觉得你应该提前告诉我那地方有东西在。”

“忘了。”塞弗拉若无其事地说,“想说的话太多了,总会有遗漏。另外,我知道夜魇对你们没有威胁,我们没杀死它,是因为它会越过我们威胁篝火,——必须有人守着篝火不让它熄灭。我看到阿婕赫满脸虚弱才惊讶得不得了。”

“她把夜魇吃了。”塞萨尔说。

塞弗拉顿了顿。

阿婕赫发出一阵大笑,听起来像是从号角里传出来的一样。他们全部人的笑声加起来都没她夸张。“得了,已经无所谓了,不是吗?那东西已经没了,我们可以带着篝火继续往前,在坟墓入口扎营。而且我想,这位吉拉洛也需要观察他们的古墓。等到了地方,确认了环境足够安稳,也就该把皇帝和皇后的首级取出来了。”

“你们居然把那个缝合的头颅带了出来?”塞弗拉扬眉说,“认真的?”

“是狗子,”塞萨尔解释说,“她经常捡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堆在我的住所里。最近我有段时间没去卧室打理,那地方已经快成杂物间了。”

念及无貌者,他扭头往自己身边望去,却发现此处一无所有。他意识到她没有跟过来,她没有灵魂,自然也没法跟着阿婕赫的灵魂前往此处——但是,他已经对她默不作声却一直站在自己身侧习以为常了。

忽然间,塞萨尔感到了失落和怅惘,很多时候,发现自己习以为常的人忽然消失,并未在她一定会现身的地方现身,人们就会陷入突如其来的失落。从各种意义上来讲,狗子都像是他生命的一部分,缺失她的感觉好比常人丢掉了四肢,只能在地上爬。

该怎么说来着?意识到失去的可能,这正是爱最重要的特征。那些永恒之爱的幻想总是带着虚浮和空洞,在明白爱会失去并决定为此付出,决定是挽留还是放手的时候,感情才会变得无比深刻。然后,人们才会彻底明了那份深切的爱意,思考自己能不能负担得起失去之后可怕的悲痛。

从很多意义来说,狗子的存在和她带给他的时光都太美好了,美好到能让人习以为常,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塞萨尔相信,世上没有理所当然的爱和恨。既然他要质问伊丝黎那份理所当然的恨意,他当然也会追问无貌者那份理所当然的爱意。他会一直追问到底,甚至是追问到阿纳力克和他的道途本身。

吉拉洛忽然开口:“你的无貌者正带着法兰帝国的皇帝之首等待召唤?”

塞萨尔点了点头。“我觉得你有法子让它开口,祭司。它不止是皇帝的首级,它还是皇后的首级,左边和右边各占一半,给人缝了起来。”

“那位皇后被赋予了爱人和被爱的认知。”吉拉洛说,“和你身边的后世之人不同,她理所当然地享受着爱人和被爱的满足,可谓是全心全意。哪怕她知道来由,她也不在乎。”

塞萨尔很惊讶,“你认得法兰帝国皇后?”

“她是菲瑞尔丝的姐姐。”祭司说。

“我听说菲瑞尔丝找你寻求过古老的法术。”塞萨尔说。

吉拉洛缓缓摇头,“世上没有法术,只有知识,我们把被遮掩的知识称为法术,把没有被遮掩的知识称为世俗。”

塞萨尔看着年迈的祭司,觉得他看待事物的角度很值得思考。“我还不知道有这种说法。这么说来,你能用被遮掩的知识把无貌者带过来吗?她抱着的首级也要一起。”他说。

“我可以,毕竟我拥有知识,但只靠如今的我,恐怕是无能无力。”吉拉洛说。

“你需要什么?“塞萨尔问他。

“坟墓中有能让我施法的媒介。”祭司说,“我需要你们深入探索。不过,我也需要提醒你,冒然唤醒这两位的残忆很危险。法兰人的皇帝米拉瓦是个从小就被培养的神子,他坚信自己生而为神,坚信除了索莱尔需要他敬畏以外一切都理所当然为他所有。他坚信自己可以改变世界的命运,可以灭绝所有受诅的库纳人和野兽人,最重要的是,他在他的整个前半生做到了他坚信的所有事。”

“这可真是......”塞弗拉眉毛微挑,“这个米拉瓦发现我们俩的身份会怎样?理所当然命令我们去死吗?”

“这我不确定,因为他不一定比他的皇后更疯狂。”吉拉洛说,“依菲瑞尔丝的说法,亚尔兰蒂在米拉瓦的伟业中做出了莫大的奉献,甚至还付出了莫大的牺牲。她让只爱着索莱尔的米拉瓦渐渐爱上了自己。这个人的问题在于她坚信自己的爱可以得到回应,且坚信她爱的人最终一定会为她着迷。她笃信这一血脉的承诺并且实现了它,这是种坚定的信念,不可理喻,但她最终压倒了米拉瓦的信念。”

阿娅从篝火堆上抬起头,眨了眨眼,似乎觉得这种坚决到不可思议的爱情充满善和美,塞萨尔这种污浊的欲望则必须唾弃。

“在那之后呢?”塞萨尔问他。

“这需要问他们自身。”祭司说,“那段历史掩埋在层层迷雾中,我也不曾知晓。”

“我对这两个人,对米拉瓦和亚尔兰蒂越来越好奇了。”塞萨尔说,“不过,阿婕赫现在需要休息。她没法带着阿娅出去探索。”说到她的名字,她就眯起眼睛盯了过来,好似要看出他有什么阴谋一样。“呃,你看起来也需要休息,塞弗拉。”他对阿娅表示无奈,“不如我们就地扎营先过一晚,等精神充沛了再带着篝火上路,你以为如何?”

“断裂的路途已得到延续,”吉拉洛沉声说,“适当的缓和有其必要。”

塞弗拉点点头,看起来确实守夜守得很疲倦,更别说这地方似乎是永夜了。“我们有兽皮缝制的帐篷,”她说,“吉拉洛没有睡觉的必要,所以我和阿娅各自一个帐篷。现在我把我的帐篷拿给你,我和她挤一挤也没差。不过,我没想到你和阿婕赫会分开过来。如果你身边那个无貌者也要过来,老帐篷就有点挤了。”

“没什么。”塞萨尔耸耸肩说,“我已经和人挤一张床挤习惯了。”

塞弗拉微微蹙眉,“答应我,晚上的声响别太大,可以吗?”

阿娅闻言一愣,然后反应了过来,立刻伸手扶住自己的前额,摇头叹气。如果她能说话,她一定已经在大声抱怨了。这家伙小动作真是多得过头,比起当库纳人武者,不如去转行当默剧表演艺术家。

阿婕赫却抬高了声音,“这是灵魂的火焰,是生命的传承,你真是完全不理解何为种群啊,是吧?当然是这样,你觉得你带着你的女仆死在这地方也无所谓,但其他人仍然想让种群延续下去。即使我们都死了,新的种群也会从我——”

塞萨尔一把捂住她的嘴。“她声音是有点大,”他说,“不过,我可以让她少说几句。”

“据我所知,从你这里延续的种群只会是一群疯狂的野兽,阿婕赫。”塞弗拉应道。

阿婕赫咬破了他的手指。“如果你不满意,你就自己去找他延续!”她高声宣布,“生命就是在争斗中得到了新生和完满。即使我从未接触过自己的种群,我也知道漫长的永夜中唯有子嗣才能带来希望。”

“哦,当然。”塞萨尔开口缓和气氛,“某些情况下,生命都有延续的权力,一起延续生命的人多一点,或者帐篷里再挤一点,这未必不是种好......”

阿娅把水袋里的水喷了出来,发出一阵大声咳嗽,看着几乎要呛死。

“塞萨尔。”塞弗拉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如果下次我要被迫和你作为一个人作战,你却把这种东西塞进我的脑子,我就在取出利刃之后先把我们的欲望一刀切掉。”

“我知道了,”塞萨尔对她微笑,“不过因为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多次,我可以,呃,找戴安娜给我封锁一些记忆。只要不传到你那边就可以

了,是吗?”

阿娅瞪大眼睛盯着他,明显为他这句话掀起了巨大的情绪波澜。

“你真是毫无忏悔之意。”塞弗拉说。

第三百七十九章 智者之惧

“放下这些无关紧要的争执吧。”吉拉洛沉声说,“我想知道你有何打算,塞萨尔。公主想做的是探询尘封之事,你身为她的另一部分,你也该有王族的担待。”

塞萨尔发现,最近想给他戴王冠的人又何止莱戈修斯一个。虽然他已经拒绝了白魇,但他有很多事需要库纳人祭司去做,残忆本身也是种情绪莫测的存在。这话,他还是顺着吉拉洛说为好。

他清了清嗓子,顺着吉拉洛的口风讲述:“我相信公主探询往事的决心,待到此事告一段落,我也希望她到我身边来商酌将来之事。正如你所言,我和她可以说是矛盾不小,也可以说是性情互补。在她寻找尘封之事的时候,我已经占据了立足之地,当然,你也可以称为开拓疆土。那里随时欢迎她过来。”

“可还稳定?”吉拉洛问他。

“尚不明朗,不过,也差不了多少了。”塞萨尔说,“趁着各个势力都在介入战争,也都深陷冲突,想要寻求变局,我争取了部分神殿和法术学派的支持。依仗着战时的乱局和他们的支持,我顺利掌握了一个王国的少半疆域。为了统治的效率,我驱赶了所有旧贵族,确定了统治权。虽然我遭遇了旧贵族的抗议,不过很快,他们就会知道抗议毫无意义了。”

“利用战争吗?但你才立足两三余年。统治疆域时,世俗和非世俗皆有必要,即使有神殿和法术学派的支持,驱逐领地中的贵族也太武断。”吉拉洛说。

“不,”塞萨尔否认说,“任何决定,都要结合时局来看。贵族已经分裂,革新派的正在声讨王权,发起战争,要求国王接受他们的钳制,——这些贵族才是奥利丹贵族的主力;王室派系的贵族本就弱势,没有参与战争缩在领地里的,更是不值一提。直到我完全驱逐他们建立了新的秩序,才传来了逃亡到王都的贵族们找到国王抗议声讨的消息。”

“听起来你已经万事俱备,”吉拉洛沉声说,“只欠一场全面的战争胜利了。”

这时塞弗拉稍稍咋舌:“其实我很难想象。当年我和他告别,说我们绝不会同路,想的也只是他会在各地城邦和各地权贵觥筹交错、混迹宫廷。这种活法自然非我所愿。但到现在......”

吉拉洛表情庄重。“虽然你们心中都有对权势地位的轻视,公主,但你从他灵魂中拿走的特别多,这会让他完成你们可以做却不愿去做的事情。我认为,他有能力重现过去的光辉,让世界回到最为强盛的时代。那时的一切疆域都归我们所有,法兰人也只是智者在修习之余从森林中带出的野人。”

塞萨尔不禁咋舌。也就是这地方只有个小哑巴是法兰人,还没有什么族群认同了,要不然,他这话一定会惹恼不少人。

“你得知道我不是你的同族,祭司。”他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吉拉洛解释说,“那名智者,他就掩埋在我们不远处的坟墓中。他和他的学派算是我们思想和追求的起源,他带来的知识也造就了莫大的辉煌。虽然后来他深陷真理之疯狂,整个面孔都成了空洞的黑暗和虚无,但他依旧指引过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种族。也许正是因为他,我们才会祭拜这些白魇。”

“我知道了,所以我们要去掘智者之墓了,是吧?”阿婕赫兴致十足地开口说,“当然是这样,听起来这比掘墓好一些?你要怎么说服你的先祖,告诉他们你的掘墓行为和法兰人的掘墓行为不一样?”

塞萨尔抓住阿婕赫的尾巴,她顿时一激灵。“先不说你们的往事,祭司。”他道,“若是只有奥利丹王国本身,我确实很有把握,但我挡住了西北方的攻势之后,我又迎来了得到宰相亲命的帝国军队,要援助奥利丹的国王肃清一切叛乱。实事求是地说,先前的战争我都用了局外的招数,我要考虑的也只是一城一地的得失。接下来的战争里,一城一地的得失不再会关乎全局,很多事可就做不得数了。”

“那你哪来的信心和他们对抗?”吉拉洛问他。

“长期的军事优势。”塞萨尔说,“在这时代,雇佣军之兴盛前所未有,对钱财的需求也前所未有,先前的战争年代已经造成了巨大的亏空,就算宰相也欠了很多雇佣兵团一大笔烂账。至于我,我不仅刮干净了领地里所有贵族来不及带走的所有财产,还在和银行家合谋搬空西北方帝国疆域的银矿。”

“这么说,你到目前为止的很多打算都是为了名声。得以利用这些钱财的名声。”

“不完全是靠我自己,也有很多时势。不过,靠我积攒至今的名望,甚至就靠我给黑剑一支主力优裕的待遇,我很容易就能招来各个陷入困局的雇佣兵团为我作战。当年他们怎么在宰相的领地上为他作战,如今就会在我的领地上为我作战。”

“仅

靠世俗的军事优势?神殿对你的支持可是泛泛之谈?那个法术学派我倒是不担心。”

塞萨尔对祭司摇头,“有座神殿明显处于迷茫之中,空有广泛的信仰和变革的想法却无一建树。我尝试着指了条路,虽然他们只能我的领地上探索,但他们还是接受了。后来他们派来了大神殿的人支援我,如今有了对抗深渊潮汐的名义,这种支援也会更正当。还有一座神殿虽然和我为敌,但我扶持了一个分支教派,如果处理妥当,我也许有机会和他们的大神殿争夺熔炉之眼的控制权,甚至是争夺萨加洛斯的青睐。反而是法术学派,我才放不下心。”

“你对你的妻子放不下心?”祭司问他,“她会是那个学派的领袖。”

“倘若我们的灵魂洁净无暇,我自然不会如此。”塞萨尔说,“问题是,叶斯特伦学派本身笼罩着莫测的阴影。戴安娜如果只是在我身边,这事情还好说,要是她想继承学派,说不定会有我无法想象的事情发生。”

“亚尔兰蒂?”吉拉洛再次提到了菲瑞尔丝的姐姐。

“也许比她更久远。”塞萨尔同意说,“我在戴安娜母亲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我想,如果某个古老的幽魂一直盘踞在这支血脉甚至是这个学派中,那么,它就不会是一个法术学派那么简单。要不是有戴安娜,我反而觉得曾与我为敌的希塞学派更值得争取,——争取他们的援手去消灭叶斯特伦学派。”

“听起来你有切身经历。”

“把人的人格和记忆当作书本删改,我经历过这件事。”塞萨尔思索着说,又捏了把阿婕赫的尾巴,“虽然阿婕赫趁着他得意忘形把他撕碎了,吃了,但这种法术本身就意味着一种恐怖,远比希塞学派焚烧城市更令人恐怖。倘若每个法术学派都源于库纳人的一支学派,那我想,叶斯特伦学派的来历一定比其它学派都要黑暗。”

“确有此理。”吉拉洛喃喃说,“冰川纪的启示来临时,不是每个学派都像我一样避开人世等待死亡。历年来有很多学派探索被遮掩的知识,就像在一个无边的迷宫中挖掘。虽然大部分学派直到真神遮蔽天空都全无作为,但总有一些得到了成果,比如说那个索莱尔......”

塞萨尔顺着他的话往下想,“按你这么说,库纳人依旧在以自己的方式影响这个世界的秩序。”

吉拉洛摇摇头,对他说:“如果一个人扭曲了自己的存在,它就不再属于自己过去的族群了,我也一样。不管怎样,我们的传说中说,智者传下伟大的思想,教授真知的奥秘,引领我们一路前行。在他陷入疯狂时,他说自己会寻得一处墓地死去,但你们不必担忧,因为思想的火苗若不断绝,就总会有新的智者引导人们前行,哪怕彼时城市化作废墟,天空不见白昼,大地业已是黑暗的混沌。”

“听你这么说,智者也有害怕的东西。”塞弗拉接过他的话,这家伙敏锐的方向可真是微妙。

“我们管这叫智者之惧,”祭司说,“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智者要启发如此多的种族。后来我们的一些学派也是如此。”

“火苗点的足够多,就总会有烧起来的地方?”塞弗拉问他。

“此事历经百代,”吉拉洛说,“虽然我们的种群大体只把法兰人当作献给真神的祭祀品,但总有些人怀着智者之惧扶持他们,希望这些可怜的法兰人可以延续文明的存在。如今想来,天空之主索莱尔定是某个学派最为大胆的尝试。叶斯特伦学派也许也是,不过,听你的描述,塞萨尔,它似乎怀有一些更为黑暗隐秘的想法。”

塞萨尔点了点头,“为了有资格对古老的幽灵发声,一个哪怕是它们也要被迫坐在谈判桌上的身份就很有必要。世俗的地位和权力看起来脆弱,但那只是统治者的智慧、身份和存在太容易取代,我若表现出无法替代的智慧、身份和存在,那么,只要是想站在我这一边,他们不仅不会考虑谋害我,还都会为了大局想方设法维护我。倘若我受诅咒的身份暴露出来,也会有神殿站出来给我做辩解,到了这时候,事情就完成了重要的一步。”

第三百八十章 野兽撕咬和对手较劲

......

虽然有着夸大其词的嫌疑,但是,整体的形势确实如塞萨尔所言,正在一步步朝他描绘的蓝图前进。

当然在最初,很多蓝图的建构只是一时需要,还有一些仅仅是巧合。但是,这些并不重要,——抓住每一件看似无关紧要的机会,哪怕只是巧合,也要把它们恰到好处地利用起来,拼成完整的图景,这就是他描绘蓝图的方式。

世上的可能性如此之多,塞萨尔无法洞悉每一个分支,但他可以抓住他所见的每一个可能性并延伸出去。靠着自己在某些领域的眼光,他可以看得比其他人更远,他可以揭示在这个世界仍然是黑暗的可能性,展示给他自己和他身边的人。作为他唯一的学生,阿尔蒂尼雅问他问得比其他人更多,因此,她能看到的也在逐渐延伸,变得其他人更远。

在塞萨尔看来,阿婕赫的话不完全错。当城市支离破碎,国家衰亡败落,天空不见白昼,大地也化作黑暗的混沌,这种时候,希望就在于子嗣,更在于文明的存续。一个人,固然可以像塞弗拉一样独自行走在荒野,独自死去,也可以像吉拉洛一样移居边荒,注视群山化作寒原,但他们总归都是在自我放逐。

他和他们不一样,他想保护的人有很多,并且不止是个体的人,还伴随着文明的延续和子嗣的传承。尽管他和塞弗拉有一样的心思,一样想要前往荒野,避世索居,但他的倾向没有她这么严重,更不像她这样压倒一切。他有更多更在乎的东西。

他只是或多或少需要一些督促,当然,也可以说是驱使,比如说,一些温言耳语,一些亲吻和拥抱,甚至可以是戴安娜扯着他的耳朵说这件事他一定要去做。

吉拉洛有时会提到库纳人往昔的辉煌,虽然塞萨尔只见过一些破碎的残骸和乱石堆,但他还是能想象出祭司回忆中的景象。他可以想象出那些宏伟的城市和庄严的神庙,想象出巨城在天空中高悬,想象出当年的文明有何等伟大,现如今,这一切都在纪元的变迁中烟消云散,只余下一些残忆和古老的幽灵在人世间徘徊。

他当然不想和他身边的人一起,变成残忆和古老的幽灵,其余的一切则都像库纳人一样化为废墟残骸,只能任由后世在历史中随意书写。

“你做梦的时候眉毛快皱成两个结了。”阿婕赫说。

塞萨尔睁开眼睛,一时竟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做梦,还是把梦变成了另一种苦思冥想。她染血的嘴伏在他颈侧,染血的手指抵在他胸膛,分明是在趁着他睡觉撕咬他,舔舐他的血。就这种景象,她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和他问好,实在很不可思议。

倘若他还是个纯粹的人类,会因为负伤陷入虚弱,会因为流血瘫痪致死,这家伙就是在和人交媾过后把雄性给顺手杀了,甚至是顺口给吃了。

那对白皙饱满的胸脯贴在他胸前,轻轻摩挲,似乎是现在唯一称得上安慰的事物。鲜红的珠子弯翘着竖起,随着她不安分的动作来回滑动,柔滑的肌肤在血迹衬托下也白得耀眼。她虽然身子纤细了些,胸前的事物却还是一样可观,好似要回应她延续子嗣的言辞一样。

“你真是想要我的命啊。”塞萨尔低声说。

帐篷虽然狭小,容纳他们俩挤在一起还不成问题,塞萨尔不知道这家伙是在报复还是习性如此,不过他也不在乎。他一手探入阿婕赫的嘴巴,抚弄她的尖牙,然后捏住她的舌头,另一只手已经抓住她的左胸一阵粗暴的揉捏。

随着她脸色逐渐转红,塞萨尔转为挟住她那枚珠子,一边揉捏,一边拉长,拽得她整个饱满的胸脯都往前耸起,几乎像是个漏斗。他捏出她的舌头,吮在自己口中,感觉又凉又滑,还带着股血腥味,想到是他自己的血,顿时吮得更加用力了。

她的嘴巴在他手指作弄中张大了,舌头也像小狗一样拉得很长,在他口中越吮越深。

奇妙的是,阿婕赫完全没有挣扎,抓挠像是交媾中的享乐,轻微的痛感如同调剂,至于在睡梦中咬他的脖子,似乎也是一种求欢行为。那群嗜血的小妖精说越迷乱越好,在她这儿倒是得到了最符合的体现。

她把他抱得更紧了,先咬他的手指,然后又探头想咬他的耳朵。塞萨尔把头低下去送给她咬,感到了她嘴唇温润的触感。然后,他抱紧了她的腰去咬她的胸脯。他感到滑腻的舌头沿着他的耳朵挑弄,牙齿噬咬亦带来些许痛感。

塞萨尔轻吸了口气,用力咬住她那柔软的肉,感觉口中一片鲜美滑嫩。她的肌肤在他牙齿下凹陷时,她的呼吸也变得灼热了,粗重地呵入他耳中,令人神智迷醉。

他越是用力噬咬,阿婕赫的呼吸就越潮湿温热,最后,几乎是把他的耳朵浸泡在一片黏腻温热的泥浆中,只能听到一片焦灼窒闷

的喘息。

口腔裹紧了耳朵,舌头搅弄着唾液,唾液又包裹了整个耳朵。她又是吮吸他的耳朵,又是舔舐他的耳洞,黏腻的声响伴着粗重的呵气和喘息混作一团,有时候又带着几声娇吟,几乎要让人晕厥过去。

待到塞萨尔从阿婕赫胸口的齿痕上张开嘴,她不仅珠子一片嫣红,脸色也一片潮红。她和他双腿交叠,缓缓厮磨,嘴唇也靠近了过来缓缓呵气。他也不急着和她做,只是吻住她的唇瓣,和她互相轻咬,然后就把轻咬化作交织的长吻。他左手握住她刚挨过咬的胸脯,捏起了那枚敏感至极的珠子,右手也捏住她的尾巴揉弄起来。

他揉捏的力道忽轻忽重,不断变化,刺激得她的尾巴来回摆弄。这条长尾巴柔顺灵活,有时缠着他的臂膀不放,有时扫来扫去,有时又不住拍打他的手。

“尾巴不是干这事的东西.......”她咬着他的上唇说。

“等你习惯了就是了,亲爱的。”塞萨尔也咬了下她的下唇,“你知道什么是习惯吗?我一握住你的尾巴你就脸色潮红,这就叫习惯。”

“我还真不知道你喜欢调教野兽。”

“我不想把你当野兽,”他和她舌头贴在一起,然后又黏着一丝唾液分开,“是你在半夜里咬人又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