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常马
“城主的双脚已经像树根一样扎根在城堡地下的祭坛里了,那些树根看着就像血管,整个城堡地下都......都像是他身体组织的一部分。现在走在外面的塞恩只是一个假人,是像熔炉煤渣一样东西。”
霍尔蒙克斯......塞萨尔拿手指敲着食尸者的脑壳。当初他就觉得老塞恩的追求和世俗差得很远,因为差得太远,他甚至在无心之间造就了一座辉煌的商业城市,但这件事,其实只是老塞恩真正的追求带来的副产物。
老塞恩已经在一条回不了头的路上越走越远了。他扎根在遍布孽物和祭坛的地下,就像是树木,他的血管四处蔓延,就像树根一样遍布城堡地下,直至整个地下区域都化作他身体组织的一部分。然后呢?他会向外蔓延,引来诸神殿的目光,还是要继续向内探索,把一切黑暗的秘密都隐藏在城堡地下?
他现在还没有资格一边揭晓老塞恩的秘密,一边无法避免地揭晓自己的秘密。这个资格,一直要等到有多个神殿认为他不可或缺,并无条件为他的身份做辩护。
“所以这一幕怎么不如你所想了?”塞萨尔问道。
“依照传统,应该是一个怀有自我牺牲精神的先知和我们讨论真神的启示,告诉我们各族该做的事情、各族该完成的仪式。但等我们到了诺伊恩我发现,那个城主已经半疯了,他一个人做完了理应由我们所有族群分别完成的所有仪祭。”
“所有......”
“因为他做了所有事,承受了所有代价,完成了所有理应由各个族群分别完成的仪式,我们
都......”食尸者的声音嘶嘶作响,“我们各个族群都只能听他的吩咐,按他的要求在最南方的寒原和靠北的海岸呆着。那些代价分别落在各个族群的萨满身上都会很麻烦,落在他一个人身上,已经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可怕景象。这是在上个时代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他......他的存在正在改变,谁都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
“塞恩的事情还是太远了。”塞萨尔说,“回到血骨吧,——血骨为什么要探索智者之墓,和塞恩有什么关系?和血骨本人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最让我怀疑的。”食尸者说,“城主塞恩已经沉迷于他的仪式了,我觉得他......他不希望在这个关头发生意外。已经有这么多野兽人族群见过他了,诺伊恩的秩序却还在一如往常地运作。我们不仅没像南下时一样四处散布死亡,还被要求留下几个族民待在城里,以人类的相貌为他维持秩序、搜寻间谍密探。”
塞萨尔挑起眉毛,“你想说,血骨是在自作主张?因为什么?因为那些伟大的知识吗?”
“我觉得血骨一直在倾听,”它说,手爪微微颤抖,“它在倾听一些我无法听到的声音,倾听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吩咐,然后它就决定要来这个地方。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但一定不是真神的声音,——我是族群的萨满,我不可能听不到真神的声音,所以那一定不是。”
塞萨尔看向骗子先知,她却只摊开手。“我只是残缺不全的一小部分。”她说,“不过我们越接近终点,我的记忆就越清晰。如果你带我抵达终点,我就可以为你解惑了。”
“至少先说点模糊的印象。”塞萨尔说。
“在那一年,确实有某种无法言说之物从坟墓的终点离开了,但那既不是我,也不是想成为唯一意识的智者。”骗子先知沉思说,“应该和伊斯克里格关系最深,——是那位末代王子把某种无法言说之物封了进来,然后他就仓皇逃跑了。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从现在的种种迹象看来,和卡萨尔帝国那边的思想瘟疫有些关系,和库纳人末代国王的疯狂也有些关系。”
“我一直以为思想瘟疫的性质是自然灾害。”塞萨尔皱眉说,“所谓自然灾害,就是不存在一个主观意志像持剑杀人一样行使它,即使最早引起了思想瘟疫的法师,他们也无法掌控它。但若像智者所说,这世界上仅仅存在一个意识,所有自以为独立的自我意识都是它延伸出的枝条呢?如果思想瘟疫不止是感染了枝条,还蔓延到更深远的地方......”
“很有意思不是吗?”骗子先知在微笑,显得事不关己,“照你这么说,这种思想瘟疫可以感染所有人,无论是库纳人、法兰人、野兽人还是卡萨尔帝国的诸多族群都无法幸免。唯独不能感染你和我。”
时间之外的真龙和世界之外的邪魔吗......塞萨尔想到,血骨是思想瘟疫的受害者吗?真有一个无法言说之物在对它低语,叫它倾听着那声音来到了智者之墓吗?
第四百六十八章 你吃塞萨尔还没吃够吗
“你也别在这里事不关己了,先知。”塞萨尔把凿头骨的尖钉收起来,“不管思想瘟疫能不能感染你,既然血骨已经带走了一堆始祖和一个新族群还要探索智者之墓,那我想,它不是为了你,就是为了库纳人的意识集合体。假如我是血骨,就算我的目的是后者,我也绝不会介意顺手送你上路。”
“是你自己想送我上路吧,塞萨尔,我当然明白。”骗子先知微笑说,“但你一定是对我的期待和戒备都太多了。难道那个古老的故事没有传达给你希望和拯救之美吗?从深渊遍地的碎裂世界到生灵遍地的乐园世界,从无止境的绝望到一线希望,从蒙昧无知到智慧的启迪,就算这些事不全是我做的,也一定非我不可。”
“我不想因为智者后来发了疯就断定你是个完美无瑕的母亲和引路人。”
“哎呀,是这样吗?那你就去问智者吧,亲爱的,如果你真能问的出东西的话。”
“我会问的,”塞萨尔把食尸者丢掉,“不管是你和智者的事情,还是食尸者和思想瘟疫的事情,这一切都该有个论断了。”
......
“这终点有些太惊悚了吧?”塞弗拉站在尸体堆成的山丘往远方张望,——一座真正的深渊裂谷横亘在墓室尽头。虽然这处深渊比庇护深渊的规模要小,横跨的幅度和一座城镇相似,但暗潮涌动带来的恐怖感始终存在,像余音一般在通往深渊的墓室中缭绕。
裂谷两边皆是深邃的黑暗,无边无际,往上也看不到墓室穹顶,只有几道吊桥连结着这边铺满石砖的墓室,通向另一侧黑暗而神秘莫测的封印之所,让人觉得像是置身在死亡的帷幕中。
倘若那边只是黑暗也就罢了,借着第三视野,塞弗拉分明看到许多人类视觉之外的诡谲色彩如雾一般弥漫,稀疏地洒在深渊裂谷对面的终点上。
她看到,那是堵巨墙,和那边的深渊裂谷一样无边无际。从巨墙脚下往上,每一块本该是墙砖的地方都如砖石一样堆砌着库纳人,仅仅她看到的就不知有几千还是几万。
因为库纳人的特征,塞弗拉可以分得清孩子、成人和老人,却分辨不出男人和女人。这边是一个胸膛裸露的年轻人,依稀可见是个女性,但从她胸腔往下都失去了形体,化作群蛇一样的柔软触须。
女人的触须末端相互黏连,如同苍白的珊瑚,在往右一臂远处化作粉红色的肠道,接驳着三个面孔黏在一起的婴儿头,呈现出稳定的三角结构。在女人的上身和婴儿的头颅之间,那些粉红色的肠道缠结成螺旋往下垂落,越缠越杂乱,最终形成一团鲜红色的大脑,往下接驳着一个大脑裸露的库纳人青年。
青年人的身体苍白瘦削,皮肤只遮住了面孔和上身,从胸腔往下几乎都是粉红色的肌肉束。
人和人的接驳看起来无穷无尽,塞弗拉再次视线往下,看到青年没有肠道的腹腔中拥挤着五个并立的人面。从并列的人面往下不是青年的下半身,而是像丝线一样缠结扭曲的十多具人类上半身,往外伸展着二十多条纤细的手臂,好似一个苍白的树冠,并往每一条手臂末端延伸出更多不可思议的库纳人。
数不清究竟有多少相互接驳的库纳人,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种诡异莫名的接驳方式,每个库纳人都还活着,不仅活着,还在面容中表现出一股诡异的祥和、安宁,好似这就是生命最为完满的终点。
塞弗拉本来还奇怪墓中的尸体为何会扎下根系,现在看到这堵巨墙,她觉得一切的来由都是智者之墓和库纳人的法术。
由于深渊上狭窄的吊桥,由于火把不时映出那边巨墙上诡异的人体,推进至此的战线陷入了诡异的僵持。骑士们凝视着他们当年未能抵达的终点,似乎不知道米拉瓦曾经来过,并且最终退缩了。
如今这条路是野兽人挖出的道路吗?看起来就是了。
阿婕赫拉来狗子,倾听着她小声说出塞萨尔那边的情况。很快,塞萨尔的见闻也和她现在的见闻得到了印证。沿着帝国废弃的道路挖到终点的,不是其它野兽人族群,正是他们最熟悉的食尸者,而且还是食尸者族群的领袖血骨。
野兽人沿着法兰帝国当年挖出的甬道走进智者之墓,如今法兰帝国的骑士又沿着野兽人挖出的甬道抵达封印之所,想到这里,她竟品味出了一丝前赴后继的味道。
塞弗拉想到了流亡到无尽草原的最后一批库纳人遗民,仅仅倾听他们的说辞,智者之墓乃是一处古老的神圣之所。他们声称,智者之墓见证过整个库纳人王朝的岁月,并见证过这片土地最早的时光,但就算如此,它也无法对抗岁月的流逝,在他们出生的几百年以前就已衰落。
当时她觉得王朝覆灭,族群消逝,古老的巨城业已化作腐烂的石堆
,一处神圣的墓穴再怎么样,终究也只会余下一片废墟。就算还活着的库纳人都要逃进草原,化作外表年轻俊美内里却迟暮不堪的衰朽老人,更遑论死去的废墟呢?
但她还是想错了,库纳人并不是一个寻常的族群,现在她完全感觉到了。智者用吉拉洛之口诉说的话语多少还有些空泛,现在看到这堵用库纳人堆起来的巨墙,她才明了了这个族群的意义。
有些事情是需要亲眼见证.......
那些相互接驳的库纳人就像神经元,已经在巨墙中失去了个体和群体的分别。但是,他们的脸上并不见痛苦,只有无穷无尽的安宁和祥和。这种不可见的情绪逐渐累加,似乎已经化作实质,正如阴云般压迫深渊前交战的双方。
墓室中分明就铺满了尸体,野兽人和法兰人都在不顾生死地杀戮,战线亦如锯齿般来回撕咬。人们脚下踩着的早已不是砖石地,是漂浮在粘稠血沼泽中破碎的人体,黏连的残尸如同腐烂的木头,交叠的断臂如同繁茂的枝叶,构成沼泽中无边无际的血色林地。若只一个人走在血沼泽中,单靠两只脚都难站得起来。
但就在这疯狂的战线推到深渊边缘后,世界忽然安静了。有一股让人无法承受的重压从那面巨墙上扑面而来,并变得越来越重,缓缓压过整个战场中的所有人和野兽。
寂静无声中,塞弗拉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她思忖着异状,审视着两个不发一语的族群,她只觉得这寂静诡异无比,但又让人无法打破。越是寂静,那股安宁和祥和就越恐怖,一视同仁地压迫着所有人和所有野兽。
可是忽然间,在这无边死寂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撕裂人心的野兽嚎叫,塞弗拉分明听见那声音在说:“真神使我等来到世间,要撕碎锁链,重燃烈火,让这大地上的生灵和争端如洪水泛滥,让我等行一切无法想象之疯狂!历经世间一切无法想象之渴望!”
寂静忽然间打破,野兽人仿佛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一样群聚嘶嚎,无边的巨墙正在颤抖,好似安宁就要终结,马上就要坍塌。塞弗拉起初以为咆哮的野兽人是血骨,后来却看到一条巨蛇翱翔在黑暗的天空中,立刻反应过来它是蛇行者的始祖。
看起来,就是这条蛇吃了和它交媾过的所有其它始祖,不管是因为其它始祖太虚弱,还是因为其它任何原因,它和它孕育的族群都汇聚了无法想象的生命力。
此刻,蛇行者的始祖在巨墙前浮游,似乎野兽人也被无边的重压挡在了巨墙之外,挡了很久很久。但在它咆哮出声的一刻,这些从库纳人尸体和野兽尸体中诞生的孽物一下子就找到了它们生命的意义。
这不是在演说,而是在控诉,诅咒库纳人几千年来造就的罪孽,并声称野兽人就是为终结这种罪孽一样的安宁和祥和而来。
蛇行者的始祖似乎积蓄了很久、很久的力量,忽然就用话语把这些来自残忆、历史和现实的各个族群的野兽人都牢牢抓住,推动着它们开始冲击巨墙。它们开始将那些相互接驳的库纳人撕裂、扯碎,如同暴风席卷森林、撕碎枝叶,往巨墙另一边发了疯一样冲锋。
疯狂的野兽人都放弃了身后,不再阻挡法兰帝国的骑士,一心蜂拥而上冲击起了库纳人构成的无边巨墙。随着巨墙如海潮般泛起波澜,相互接驳的库纳人都在巨浪中起伏不定,那些重压一般的情绪转眼间被撕碎了。
塞弗拉感到阴云一样的安宁和祥和中掺入了大量狂躁的渴望,对血、对暴虐、对任何极端之事的欲望。随着这种情绪的浸染,法兰帝国的骑士们也变得狂躁起来,不得不说,法兰人夹在库纳人和野兽人这两个极端之间,颇有种两头受气的哀怨感。
骑士们开始涌向吊桥,举着附有法咒的巨型盾牌往前推进,但和那些受到感染的野兽人不一样,还有很多并非来自残忆的野兽人在一旁观察着整个战场。
塞弗拉透过第三视野——她最近用第三视野用的越来越多了——看到了半空中的小蛇行者。它们有的生有羽翼,有的虚实不定,有的只能在地上徘徊,看起来只是些巨蜥和蟒蛇,有的却能在虚空中漂浮,如同鱼在大海中游动。
那些漂浮在高空的身影粗看高挑优雅,披着法兰帝国的锈蚀盔甲,在第三视野中异常醒目,但盔甲下嘶嘶作响的声音和摩挲的鳞片都诉说着它们的诡异。此时此刻,除了塞萨尔这种连有鳞野兽都不放过的,应该不会有人心里不发毛。这家伙莫非是在残忆里搞了条母蛇?
起初塞弗拉以为,野兽人深入智者之墓只是为了遗落的始祖,后来塞弗拉发现食尸者血骨的目的其实不是始祖。但现在她看到这支军团,又觉得始祖意义非凡,这支族群倘若发展起来,会动摇的一定不只是一片土地的战况。
这些
蛇行者正在审视冲击吊桥的法兰帝国骑士。
“我很好奇要是我没被亚尔兰蒂捡走,会是我吃了它,还是它吃了我。”阿婕赫忽然说了一句。
“你吃塞萨尔还没吃够吗?”塞弗拉回了一句。
“好吧,塞萨尔这家伙特别好吃。”阿婕赫说,“另外,依我的经验判断,接下来就会有壮观的景象发生了。”
塞弗拉还想说话,却见到蛇行者从地上的阴影中接过了一些带着血腥味和金属质地的东西。然后她发现地上藏着食尸者的血肉傀儡,食尸者萨满正从傀儡身上把一些巨大的长尖刺转交给蛇行者,从形状来看,它们就像是弩车的巨型弩矢,有一人多高的那种。
“你觉得一支金属长矛从半空中抛射下来可以扎穿几个骑士?”阿婕赫火上浇油地问道。
“一个人要想冲过这些吊桥,至少也要死个十几次才行......”塞弗拉凝视着那些逐渐飞上天空的蛇行者,“我不想当冲桥手。换个方向看看吧,还有,问问塞萨尔那边怎么样了。”
......
“别凿了,路在这边!”食尸者萨满又开始尖叫,用它所能发出的最诚恳的声音指出路途,塞萨尔提着食尸者继续往前走,巨蜥载着不想走路的骗子先知从容地跟在他身后。
蛇行者的手臂可以在化作虚体时不断拉长,积蓄出有违现实规律的力道,并在化作实体的瞬间将其复原,把积蓄的力量都倾泻而出,——就像拉出了极长距离的弓弦。它们可以在高空中把巨大的金属长矛像炮弹一样抛射出去。
这些野兽人在半空中盯着吊桥抛射长矛,一次就能扎穿一整列的骑士罐头,发出巨大的撕裂回音,把他们从桥面径直扎入深渊中。
蛇行者配合那些不断死亡又不断涌现的残忆野兽人,已经形成了一道相互补足的钢铁似的战线,把推进到终点的帝国骑士牢牢挡在了深渊的另一边。若不是这些帝国的骑士也都无所谓生死,一刻不停地补足战线充当冲桥手,这桥早就已经没人敢上了。
冲桥手,塞萨尔想道,这可真是个高危职业。任何有身份有地位的骑士都不会想干这事。
不过在他的时代,他其实听说有个传奇似的骑士很擅长做这事,还是个大贵族,要说是谁,当然是他的好侄女伊丝黎。伊丝黎这家伙要么就是心理病态,热衷于死的满地都是然后被人拼起来,要么就是活在一个病态的家族里,不得不死的满地都是然后被人拼起来。
“战况有些胶着.......”米拉瓦忽然说,“我得想想。”
“你自己挣扎出来了?”塞萨尔没有停步,继续沿着战场边缘徘徊,寻找穿过深渊裂谷的可能。
第四百六十九章 性命相托
“我和那骗子先知有很多矛盾,”米拉瓦说,“不过,这事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根源一旦拔除,你要做的就是对付余下的残渣了。”
“余下的残渣......”塞萨尔只能摇头,“那些一代代用亚尔兰蒂的幻影控制学派的法师可算不上残渣。诸神殿是这位骗子先知的辉煌成果,叶斯特伦学派也是。一个事物若是失去主宰者还能自行延续,就说明它们已经不需要主宰者也能犯下罪孽了。好在,没了主宰者,这些法师就会变成无根之木,接下来要对付他们就不必担忧引出更大的恐怖了。”
“恐怕这事会很漫长。”
“再怎么漫长也要做。这么一个诡异的法术学派不彻底控制,怎么想都是个隐患。扭曲人格、覆写记忆、篡改思维,我几乎没见过他们干过其它法术学派在战争中该干的事情。要是我手里的是希赛学派,我怎么会......你有见过吗,米拉瓦?”
“从未见过。”米拉瓦思索着说,“他们从未干过其它法术学派在战争中该干的事情。在我的时代,叶斯特伦学派也只是把亚尔兰蒂送出来,让她独自影响诸多战争的走势。那感觉就像他们的法师是一群教徒,亚尔兰蒂则是他们一代代人造就的假神。”
“你说得对。”塞萨尔同意说,“现在看来,叶斯特伦学派不是法术学派,而是个教团。教徒们虽然自称法师,实则都是侍祭,祭拜着亚尔兰蒂的幻影获取古老的库纳人法咒。所谓的学派领袖,其实只是把亚尔兰蒂的直系血脉当成容器,一代代承载亚尔兰蒂的幻影。”
冬夜......
“恐怕你得小心点不让这柄剑和那位冬夜相见了,”米拉瓦说,“至少在分别探清冬夜和亚尔兰蒂的虚实之前,得让她们离远点。如果剑里是亚尔兰蒂真正的灵魂和意识,冬夜就是她像菲瑞尔丝大宗师一样度过的一千余年岁月。假如你不经审视就让两者结合,你所造就的存在不会像那位菲瑞尔丝大宗师一样恐怖,但也不会相差太多。”
“我会让我的人把这柄剑和它装着的亚尔兰蒂彻底研究清楚,至于那位冬夜,她也该有她应得的结局。”
塞萨尔说着敲了敲他跨在腰间的长剑,但他立刻就缩回了手。剑柄忽然失去了温度,触碰的一瞬间,就像是把手埋进刺骨白霜中。
这家伙在表达极端情绪吗?他套上厚实的手套,用指尖抚过剑刃,看到缕缕白雾逸散飘飞,擦过皮肤的感觉就像是雾状的刀刃。
下一刻寒霜汹涌漫出,塞萨尔立刻把手拿开,把剑刃劈到墓室的墙壁上。只见一股白霜沿着石砖迅速弥漫,冻碎了苔藓植物,冻裂了地上的水渠,把石棺化作冰棺,把地上的鲜血都冻成无数破碎的粉红色冰渣。
“反应可真激烈。”米拉瓦低头看了眼结霜的长剑,“你是该治治这家伙了,老师。我想也没有比她的后人更适合当治她的人选了。特别那还是个千年以后再次表现出同等天赋的法师。”
“出去之后得多加几道封印了......”塞萨尔一说话就感觉嘴唇刺痛,呼吸都化作白霜。这家伙听了他的话情绪就变得无比激烈,就像个手持利刃发泄怨气的小女孩。
现如今墓室已经封在一片霜冻中,地面和墙壁都被冰雪覆盖,连黏稠的血池都已化作粉红色的地毯,踩上去咔嚓作响。
食尸者又在尖叫了,它听不懂他们俩刚才对话使用的法兰帝国古语,似乎觉得这剑也是真龙的剑,不仅有自我意识,还会忽然发疯,差点就把它给冻成了冻老鼠肉。当然,这剑是扎武隆的剑,说是真龙的剑也不错,加上亚尔兰蒂也是另一个真龙造就的恐怖灵魂,可谓是两个真龙合力铸造的不可思议的利刃了。
若能用这东西反过来对付冬夜......
他需要的是把冬夜也封进来,而不是让亚尔兰蒂借着冬夜的存在逃出去,完全掌控祭拜她祭拜了千余年的叶斯特伦学派。
“需要我治好这家伙之后让她演绎当年的皇后吗?”塞萨尔挥了下手中的剑,“我听说你麾下很多骑士需要的都不止是皇帝。”
米拉瓦摇头否认,“到时候再看吧,我想独自完成最初的起势。我会先找出那些不是特别崇拜亚尔兰蒂的骑士。况且真到了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请求你帮我。”
“请求?”塞萨尔有些诧异。
“因为我没有为你的势力做事的想法。”
“只有我,而不是我的势力吗......”
“也许可以先从给你当段时间仆人开始。”
“你还真想体会?”
“没错。老米拉瓦否认的过去,我偏想要体会。不过要当到哪种程度,也许我们可以约定在多年后再谈。”米拉瓦朝封着亚尔兰蒂的剑看了一眼
,又往塞萨尔那枚索莱尔留下的饰物看了眼,这才望向另一处吊桥,“战线完全卡住了,没有其它配合,这些骑士要想冲过吊桥几乎不可能。这地方没什么战争器械,有也没法带进来,要说有什么战术,也只能是选择一处守卫最薄弱的地方。”
“你要当冲桥手?”
“你还记得那座礼堂吗?砍下了头的米拉瓦也能作战。”
塞萨尔眺望着深渊裂谷上的诸多吊桥,“那些蛇行者会把冲桥手扎到深渊中去。骑士们可以在从一个个时间迷宫的岔路里前赴后继冲向终点,你却只有这一个。”
“所以我请求你和我一起,老师,我知道你也有一定程度的不死性。如果我被撕裂了,请你把我拾起来,给我一些血让我迅速恢复,如果你被撕裂了,我也会做一样的事情。虽然我和你无法像你和自己的另一半灵魂那样合为一体,但要说站在一条战线上挥剑,也许我会比其他人做的都好呢?“
“你可真是主动的惊人。以往都是我主动说这种话,做这种事。”
米拉瓦笑了,“那更好。这边的残忆和现实几乎已经没有区隔了,越接近终点,就越接近残忆和现实的交点。如果我们在残忆中冲过桥梁,击垮薄弱的部分,另一边的困局也会自然而然得到破解。”
“好,那我就当你是我当冲桥手的底气了。”塞萨尔说,“我该管这叫什么?性命相托?”
“当然如此。”
......
让食尸者带着蜥蜴走人时,塞萨尔能感到这家伙的惊疑不定,不过他也不在乎,毕竟,无论对野兽人还是任何种群,他都算不上有深仇大恨。
这世上的族群冲突之多无法计数,他却哪一边都有接触,无论来自哪个种群,哪怕是无貌者和白魇,他都只看个体不看群体。归根结底,自然因为他是个所谓的世界之外的邪魔。
也许真龙对于世界上的各个种群也是类似的态度,毕竟,它们乃是时间之外的真龙。即使未长成的真龙产生了自我意识,对流逝的岁月、对变化的世界产生了贪恋,也不影响它们的存在本身。
然而冲桥这事还是有些超乎想象。
塞萨尔探索智者之墓,即使没有时间的岔路存在,他也经常为各个墓室的规模以及部分墓室诡异的结构震惊不已。如今他看到一系列狭窄的墓室都通向深渊裂谷,通向裂谷那边无边的库纳人巨墙,他更是觉得这个墓场诡异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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