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常马
第四百九十二章 妈妈会管爸爸叫爸爸
......
一觉醒来,已是清晨。在米拉修士的思维图书室里,时间过得很缓慢,戴安娜翻阅了一整个屋子的历史资料,记了一整个屋子的笔记,结束了长久过头的一夜之后,她才发现塞萨尔又没影了。
她无言漫步于要塞城墙,眺望新日,不久后得出结论,塞萨尔确实缺少身为权力者的自觉。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因此消失无踪也不奇怪。虽然他也说过,领地和家族不是他旅途的终点,只是根暂时栖息的枝条,但看到这家伙消失得这么突然,她还是颇感无奈。
戴安娜倚着城垛远望了许久,回房的时候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衫。这处要塞比前些日子更酷热难耐了。菲尔丝蜷在被褥里,半睡半醒,听到她的动静也只稍稍翻身,还是一如既往的昼夜混淆。
最困难的一段时间里,菲尔丝靠着诅咒缠身才有了正常的日夜交替,夜晚安眠,白昼活动。结果近来诅咒的情况稍有好转,她却开始像个幽魂一样半夜瞪着眼不睡觉,白天又在被褥里翻来覆去了。真是难为了米拉修士,——全靠她在荒原搭起了图书室入口,菲尔丝才有了任何时候入睡都能在图书室里倒下去的可能。
戴安娜把盛满烤土豆、烤蘑菇和熏肉的盘子端到桌上,一边瞥着密封的容器,思索怎么处理塞萨尔好侄女的人头,一边就着餐点喝酒。自从把梦境替换成荒原,她就被迫养成了事事亲历亲为的习惯,但一直这么下去也不妥当,必须得有个仆人才行。如果寻常的仆人不适合陪在他们身边做事,她也许得考虑自己弄个霍尔蒙克斯了。
明晚就去查阅文献。
吃过餐点之后,戴安娜把菲尔丝的餐点也准备好。因为不知道这家伙何时才会起身,她还下了个密封的法咒,维持餐点的新鲜和温度,等待菲尔丝睡醒之后自己去解。
她一边思索该怎么把塞萨尔消失之后的事务补上,一边对着镜子打理着装。梳理过头发之后,她打算先去找阿尔蒂尼雅说明情况,然后就和皇女一起前往要塞的例行会议。
除去床上睡着她年少的祖先以外,这种生活和她童年时代的经历其实出奇的相似。那时候,她和阿尔蒂尼雅还都是性格傲慢的小孩,一起在依翠丝的学院里读书学习,她们俩经常在湖边的花园里相会,却不谈论风花雪月,只是为了各自的政见争执不休。
那些年里,戴安娜了解了卡萨尔帝国的宫廷生活,知道他们连毒药都要盛在璀璨的钻石杯中,彬彬有礼地交给犯了错的贵胄,目视其平静赴死。当然,阿尔蒂尼雅也了解叶斯特伦学派,知道那是个病态的法术学派,笼罩着无处不在的幽寂和恐怖。
如此度过了整个童年时代,对于她们彼此的爱情观以及价值倾向,她们自然也都心知肚明。戴安娜知道,她如果先一步完成了这事,就意味着阿尔蒂尼雅会像个幽灵一样绕着他们打转,时而走过界限,时而又退回去观察,享受同时评判他们双方的快感。
当时皇女用习惯持剑的手握住她还瘦小的手说,所谓法师和君主,就意味着君主老死之后,知道并铭记她一生的法师还会活很久很久。正因如此,作为要铭记君主一生并目送她离世的人,这位法师,就一定要原谅她短暂的一生中很多任性过头的行为。
童年时代的许诺大多都带着梦幻和非现实的色彩,然而如今看来,阿尔蒂尼雅心里那片梦幻和非现实的色彩一直存在。
那家伙在很小的时候就勾勒出了自己的一生。
戴安娜给卧室下了揭示法咒,免得有人擅闯。然而她刚布置好法咒,下一个瞬间,这东西就激发了,尖锐的回响在她最懈怠的时候刺入耳膜,弄得她心跳都加速了几分。她刚要诵咒,却见有条毛皮灰白的狼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顿时和她纳闷地对视了一眼。
阿婕赫没跟着塞萨尔一起走?
接着她们俩把目光齐齐转向屋内,一个小女孩信手伸向餐点,抓起一块烤土豆塞进自己嘴里。发现有人在看她,她不仅没有怕生,还抬起胳膊打了个招呼。“啦——啦——啦,啦——啦啦。”
戴安娜颇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她就想起了荒原里小阿婕赫咬伤塞萨尔见了血之后的面貌。屋内的小女孩大约五岁多,比荒原里的小阿婕赫还要小,但她们俩要是相对而立,一定会像是人和玻璃框里似是而非的画像彼此对视。
倘若有画家听了阿婕赫的特征,凭着想象画出一幅人像画,那就是卧室里的女孩儿了。她有着灰短发和灰眼眸,特征柔和了一些,而且不见任何野兽的特征。
“那不是给你吃的。”阿婕赫喝到。
“啦——啦——啦。”女孩儿把声音抬高了,多少带着些叛逆的味道,“但我不要吃生肉喝生血!我看到路上像我这样的家伙
在吃什么了,像我这样的小孩就要吃生肉喝生血,是你自己说的,但我看到不是!”
戴安娜用第三视野瞥了女孩一眼,发觉一股无序的时间紊流笼罩她周身,几乎无法在第三视野下看到她,也无法用法术的感知找到她。
“你父亲也一样会吃生肉,会饮下鲜血。”阿婕赫说。
“那是他被道途给引诱了,虽然我没见过他,但我知道。”女孩立刻回答说。
血脉记忆,戴安娜意味深长地看了阿婕赫一眼。这家伙捂住了额头,牙齿厮磨,看起来根本没有养育一个孩子的打算。别说打算了,恐怕连准备都没有。
“看起来是塞萨尔带着你探索了时间紊流。”戴安娜沉思着说,“理论上来说,这种事相对于外部世界一瞬间就能完成,甚至会在事情开始之前就提前完成。所以,他把你和时间紊流里诞生的孩子送了出来,自己却被困住了?”
“事情要复杂得多,”阿婕赫解释说,“不过,确实是他送走了所有人。有法兰帝国的皇帝,有库纳人的始祖,有世间从未有过的野兽人,还有一个被封在墓中残缺不全的真龙。最后为了保住我们得手的真龙记忆,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没走。”
“智者之墓.......”戴安娜眉毛蹙起,法兰帝国,库纳人的始祖,坟墓中封存的初诞者,未知的真龙,这一连串称呼让她也有些困惑。“塞萨尔还真敢探索啊?这事在我的学派也是最黑暗的隐秘。”
“已经没有智者之墓了,封印破碎了,先民之墙也倒塌了,那地方现在只有一片充斥着时间紊流的废墟。我回头探了次路,但是一无所获,还在时间紊流把这家伙生了下来。因为怕她一转眼就变成十多岁甚至是几十岁,我就先带她来这边了。”阿婕赫说。
“我带你去吃点甜点吧。”戴安娜不再多想,只是对女孩招手,握住她兴冲冲跑来伸向她的小手。“你应该不介意我用人类贵族的食物腐化你女儿吧,阿婕赫?”她低头摸了摸这家伙的小脑袋,然后又抬起视线,“如果这事称得上是腐化的话。”
“她有一部分是非人类的,只是被塞萨尔掩盖了没能体现出来罢了。”阿婕赫说,“身为野兽人......”
女孩举起那只没被戴安娜牵住的手,嘴巴还咬着一片熏肉,“那我就晚上当野兽人,白天当人!因为现在是白天,所以现在你就该说,身为人类——”
阿婕赫睁大了眼睛,“没有这种说法!”
女孩立刻紧闭嘴唇,牙齿厮磨,还把手指撑在额头上,做出和阿婕赫一模一样的为难表情。戴安娜朝阿婕赫扬起眉毛,给了她一个戏谑的微笑,后者一言不发。小孩子很喜欢模仿,特别是模仿一些特征明显的动作。事实上这女孩一点也没有为难,只是觉得阿婕赫做这个动作很有特点,于是就跟着做了。
“好吧,”女孩立刻就放下手指,然后又抬起来,做了个手势,“那我就当一会儿野兽人吧,妈妈,这样你就不能在今天指责我了。”
“等等.......”阿婕赫似乎意识到哪里不对,不过已经晚了。一眨眼间,女孩嘴边的熏肉变成了一片带血的生肉,桌子上的餐点也变成了带血的生肉、未经处理的生蘑菇和未经处理的生土豆。在戴安娜意识到这个转变还会发生在哪儿之前,她胃里顿时跟着一酸。
戴安娜反应过来,立刻诵咒,然而很不幸,刹那间的转变还是如同一堆苦涩沾血的草料拌着生肉在她体内炸开。她捂住额头,闭上眼睛,抿紧嘴巴,好不容易才把腹中可怕的物质压制住。
“如果你不擅长教导小孩该怎么做事,我不介意代你来做,阿婕赫。”戴安娜轻呼了口气,勉强没有失态。“还有,亲爱的,”她低下头,“如果你是个男孩,你的屁股就该和树枝亲密接触了。”
“她会说我运气真好,竟然是个女孩儿,不会挨打。”阿婕赫瞥了女孩一眼,“是这样吗?”
“对,我运气真好!”女孩说着抬起一只手,“而且生的肉生命力更充沛,对吧!缺点就是很难下咽。既然已经完成了下咽的步骤,我就把肚子里不那么生命力充沛的东西变成生命力充沛的东西,这个思路很完美,是不是很完美?”
戴安娜默默注视了一阵阿婕赫,但后者始终没有偏开视线,毫无心虚之意。
“我对你和你女儿都无话可说。”戴安娜最终说,“晚上你可以带着她四处跑,白天这孩子要跟着我。正好我和塞萨尔之间还有些麻烦,一时不好补充家族血脉,这孩子就算我家族的第一个成员了。”
“喂。”阿婕赫皱起眉毛。
“你有意见可以等我们找回了塞萨尔再提,目前看来,你根本没做好准备,”戴安娜也皱眉盯着她,“这女孩还没有名字和姓氏
,我说的对吗?如果你想不出她该叫什么,我们也可以从长计议。”
“我对你也无话可说,”阿婕赫说,“我从那边过来不久,你想怎么过去?”
“我探索过智者之墓附近,只是没能找到入口罢了。”戴安娜摇摇头,“其实只要塞萨尔找我提及这件事,我就可以带着他直接传到那边去,现在我也可以带着你们传过去。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和阿尔蒂尼雅交代一些事,顺带也让她知道我的家族有第一个新成员了。”
“人类家族!”女孩又举起一条胳膊,虽然她根本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她还是要表达庆祝,“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更不像是条狼了?”
“你本来就不像条狼。”阿婕赫指出。
戴安娜摇摇头,“在这之前,我得先把菲尔丝的餐点弄好,她可没法吃生的。”
“现在是清晨,这家伙又开始半死不活了?”阿婕赫又说。
“别再说这家伙了,”戴安娜盯了阿婕赫一眼,“先祖菲瑞尔丝是你本来的主人,我甚至可以说,她就是你的养母。”
“你可真会说笑。”阿婕赫也盯了戴安娜一眼。
“我知道,在我的血脉记忆里,妈妈会管爸爸叫爸爸,所以一定还有个人妈妈会管她叫妈妈!”女孩又举起手来表达意见。
戴安娜知道,这话是不该说,不过,指望小孩子理解过于复杂的感情关系也不现实。阿婕赫刚皱眉伸手,这女孩就一溜烟绕到了戴安娜背后,传出了啦啦啦的声音,好像她大声哼唱就能把阿婕赫的斥责给压过去一样。
“真想不到。”戴安娜这才眉毛轻挑,在思忖万全后做出表达,“太复杂的关系我也不想多问,如果你不想她像个竹篓一样把你的秘密都抖个干净,就去回想一下菲瑞尔丝是怎么教导你的吧。当然,我知道她后来几乎是发疯了,但你和她总归有一段不那么残酷的记忆。”
“我真是要发疯了。”阿婕赫咋舌道。
第四百九十三章 吃和被吃的讨论
......
政治事务还是千头万绪,会议也还是一如往常,好似一滩烂泥。此时的古拉尔要塞,有人在制造烂摊子,有人在扩大烂摊子,有人在对烂摊子唉声叹气却不干活,有人非要等上头指出该怎么办才肯挪动脚步,尝试对付两下烂摊子,可惜大多数人刚挪了两步就会蜷在原地,只想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随着古拉尔要塞往来的势力越来越多,他们这个东拼西凑的政治组织也越来越难应对现状了。倘若只有要塞也只有他们自己人,各项事务还能顺利运转,可实际上的领地已经囊括了从冈萨雷斯到古拉尔要塞的全部疆域,往来的贵胄不仅身份复杂,目的也大多不怀好意。
戴安娜甚至可以说,很多人来这地方,就是为了抗议和争吵,是为了把古拉尔要塞本就复杂的时局搅成一滩浑水。倘若已经是一滩浑水了,那就把它搅得更浑,直到谁都看不清,谁都理不顺。
怎么才能最有效的解决困境?会议?外交?谈判?都不是。
必须承认,现在最有效的法子就是战争。虽然戴安娜不觉得开战是好事,但时至如今,堆积在领地的绝大多数政治事务,只要开战就能一刀切掉大半。那些你来我往的政治交涉和永无止境的会议,只要开战,就能把绝大多数烂摊子转为战争的胜负。他们甚至都不需要整体胜利,只需要在几场关键的仗上取胜,这摊污浊的浑水都能得到极大程度的缓解。
阿尔蒂尼雅一直都在期待战争,塞萨尔迄今为止的绝大多数筹备也是为了战争,所以不论怎样,一切问题的解答都会落在一场横跨南北东西的交战上。在这之前,当然是用无穷无尽的会议和交涉争取战时的优势。
戴安娜带人走向阿尔蒂尼雅的起居室,由于地势很高且地处偏僻,路途中,她心里已经转过了多到惊人的想法。
这次给塞萨尔彻夜消失了,等她把他抓回来,她非要把项圈套在他的脖子上,牵着他去处理事务不可。很多事务没了这家伙根本没法办,很多人没了这家伙也根本没法交涉。
阿尔蒂尼雅的起居室门没关,伸手一推就开了。此时,皇女正就着窗外透入的晨曦梳理妆容,这一幕戴安娜小时候经常看到,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只是,站在她身后给她绑头发的是只人立的白猫,这事就很难说正常了。由于这只猫站起来仅有半人高,它还得踩着桌子才能够着她的头发。
“你可真有闲情雅致。”戴安娜说。
“你也很有闲情雅致,安妮。”阿尔蒂尼雅侧脸瞥来,不用多说,是看到了那女孩,“是你学派那边的孩子?还是你父亲那边的孩子?”
戴安娜轻轻摇头。“是你亲爱的老师的孩子。”她说。
皇女顿时陷入沉默,盯着她怀里的女孩,好像在打量一个无法理解也无法洞察的诡异之物。戴安娜还想抱女孩一会儿,不过,阿婕赫的女儿和阿婕赫一样很不安分,对一切新奇的事物都怀有极大的好奇心。亲眼看到一只纤细的白猫站在桌子上给人梳理头发,她已经无法再注意其它任何事了。
“猫穿着靴子!”她已经喊出声了,一下子就从戴安娜胳膊上滑了下来,朝着桌子跑去,两步跃上长椅,一步跃上桌边。
戴安娜给穿着斗篷的阿婕赫招手,让她也进来。看到这条似人似兽的母狼,皇女稍稍颔首,显然是明白了孩子的来头。然后她就伸手抓住女孩的衣领,把她提了起来。只差一步,女孩就会扑在那只名叫奥维雅的猫身上,把它给扑倒了。
她挂在半空中,像游泳一样扑腾着双手双脚。
“每个地方都是一处不同的舞台。”阿尔蒂尼雅打量着自己手上的小女孩,“从荒野到城市,从野兽到人,不同的舞台亦有不同的行事方式。如果你对奥维雅感到好奇,你就要用这个舞台上的声音歌唱。”
“舞台......”女孩睁大了眼睛,“为什么是舞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阿婕赫又在咋舌了,明显对卡萨尔帝国的皇室贵胄很吃不消。虽然阿尔蒂尼雅跟着塞萨尔体察了不少下人的事情,但她从小养成的气质终究是卡萨尔帝国的风尚居多。那股把世界当成舞台、把自己当成主演的行事方式,在卡萨尔帝国的皇室族裔也算历史悠久了。
不过很可惜,他们自以为是舞台上的主演,实际上都是圣堂的提线木偶。
晨曦照亮了皇女的微笑,也照亮了她笑靥之下雪白的牙齿。“大部分人追捧木偶戏,却不想看到木偶师傅,是因为人们不想看到自己手腕上其实缠着丝线,由他人提着翩翩起舞。提现木偶是世上的绝大多数人,木偶师则是那些身居幕后的坏人。这两种东西都很糟糕,人们从野兽变成人,走上不同的舞台和不同的人相处,免不了就要被缠
上一堆丝线,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听起来很可怕。”女孩严肃地说,“从荒野到城市一定要这样吗?”
“但是,”阿尔蒂尼雅话锋一转,“如果你知道怎么当木偶师傅,你就可以自己握住自己的线了。你可以既做你想做的事情,也可以站在舞台上,让所有人都注视你一个人。”
阿婕赫歪了下脸,打量着窗边的皇女,“冒失的问一下,帝国的皇女,你该不会想把你们恶毒又无趣的传统延续别人身上吧?”
“听起来很有趣!”女孩却抬起了两只胳膊,弄得阿婕赫啧了一声,“我要怎么才能做到这种事情呢?”
“看起来你的母亲有事要忙,要把你交给我带一段时间了。”阿尔蒂尼雅若无其事地说,“如果你不介意,就叫我老师吧。我正站在世界这座舞台最耀眼的地方。只要你换上套漂亮的衣服跟我走一趟,你就知道那是什么感受了。”
“老师!”这女孩张口就喊。
阿婕赫咧开嘴巴,“帝国的皇女,你教你捡来的猫穿衣服靴子学贵族礼仪也就罢了,还想教她恪守你们的礼仪规范?”
“这地方没人比你更懂礼仪规范了,阿婕赫。”阿尔蒂尼雅平静地说,“你的故事也尘封在帝国的古卷里,和所有菲瑞尔丝大宗师的过往一起为人所知。当年你是怎么站在她身侧彬彬有礼地威胁和杀害的,我们最清楚不过。”
“无聊的过往。”阿婕赫说。
“我一直希望你能站在舞台最前列,拿出你当年的气质帮我们做些事。”阿尔蒂尼雅把女孩放下去,却没有放开,反而伸手挑起她的乱发,轻巧地梳理起来,“要塞眼下一片混乱,如果你作为古老的传说出现,至少,帝国方的势力和眼线会安分不少。”
“可悲的政事。”阿婕赫说。
“算了,我对说服你也不报希望。”阿尔蒂尼雅漫不经心地挪动梳子,又用上了剪刀,很快就把女孩从头发乱糟糟的狼孩修成了整齐的短发,刚好穿过耳畔垂到颈边。“你们俩要去做什么我就不过问了,戴安娜,老师的孩子留在我这里,我可以保证她不会受害,另外,要去多久?”
戴安娜也只能叹气表示无奈,“顺利的话,今晚就能回来。当然,最好的情况是前一秒我消失了,后一秒我就会带着人出现在你面前。不过,在时间紊流之外我得走一段路,这段路可能会很长。”
“听起来老师又去了不可思议的地方。”阿尔蒂尼雅表示不值得奇怪,“我给你们留几套衣服吧,到时候你可以带人来这边。”
“爸爸!”女孩刚想去抓猫,这时候又喊了一声。
“怎么了?”戴安娜问她。
“那里面有两个爸爸,你们能分得清楚是哪一个吗?”女孩问道。
戴安娜和阿婕赫对视了一眼,想到了他的另一半灵魂。“你那两个爸爸有什么区别?”皇女问。
“不对,”女孩又说,眼睛却只盯着前方恪守优雅风姿的白猫,“其实有数不清的爸爸。”
“数不清的爸爸?”阿尔蒂尼雅有些吃惊。
“时间紊流的乱象,”戴安娜只能摇头,“我会想办法应对,希望他自己也能处理一些。”
“但数不清的其实就是两个。”女孩又说,“他在自己和自己自相残杀呢,每自相残杀一次,数不清的爸爸就会少两个,看起来非常奇妙,真是这世界上最奇妙的事情!”
“这是奇妙的事情吗?”戴安娜不禁皱眉。
“当然,”她说,“而且他们会把所有能动的东西全都变得不会动,把整个热闹的街道变得非常安静,只剩下他们俩个。这时候,他们就会由其中一个杀掉另一个,接着再自杀,于是就真的完全安静了,这条本来很热闹的街道也就跟着消失了!”
戴安娜摇摇头,看向阿婕赫,后者却只摊开手。是的,这就是塞萨尔给自己的孩子上的第一堂课,真可谓是恐怖又荒诞,残酷又扭曲。
“所以那也是一个舞台吗?”女孩忽然补充了一句,这时候阿尔蒂尼雅捡来的猫已经在小步往后退了。人们很难在这种景象中保持镇定,哪怕只是一段描述。“我应该在什么时候走上爸爸的舞台,又该在什么时候走上这里的舞台呢?”她沉思着说。
戴安娜给了阿尔蒂尼雅一个眼神,示意她慎重对待。这女孩出生的环境是库纳人古墓,成长的环境是时间紊流,看到的景象还是塞萨尔和另一个自己自相残杀,能表现得像个活泼的女孩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接下来她会变成恐怖之物还是一个人,就得看她在现实世界的见闻和经历了。
另外,考虑到她的母亲也不怎么正常,这事还要更麻烦。
.......
一步之遥,戴安娜已经从城堡踏入
荒野,虽是她曾走过的路,虽是她熟悉的森林和湖泊,第三视野下的景象却大有不同。当年笼罩着的迷雾已经散去,当年诡异难测的岔路业已化作废墟。
重重阴影笼罩着寂静的湖泊,一股比库纳人王朝更久远的历史回响也慢慢渗入耳中。戴安娜听了到幽魂的呜咽,听到了骑士的啜泣,听到了濒死的喘息,也听到了苦痛的呻吟,无数古老的回音困在一处古老的坟墓中,直到坍塌的一刻,它们才得以重见天日,回响在许多时代以后的现实。
“当心点,法师小姐。”阿婕赫低声说,“你在这里站了半个钟头,一动也没动。如果一不小心陷进古老的回音,我可没法把你的尸体带回去。”
这家伙的挑衅可真是无处不在。
“多谢提醒,”戴安娜这才回过头,“需要我在自己身上切下一片肉,让你先试试口感吗,狼女?”
“我不喜欢用餐盘刀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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