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常马
“人们在恐慌中经历的事情,事后回忆起来会掺杂很多虚构的情节,如果讲给别人听,还会掺杂更多。为了弥补内心,为了避免自责,修改,回避,美化和选择性叙述都很寻常。我只是听取他们自己想讲的故事,不是在审问任何人。即使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也只有一些互相矛盾的故事而已。”
塞萨尔点点头。她给出的解释确实很有说服力。“那你们的训导有要求你不得和其他人讲故事吗?”
“这确实没有。但我为什么要给你讲士兵们的故事?”
“因为我想请你帮个忙,倾听我的故事,而我在给别人讲述故事的时候,也希望别人讲一些故事给我听。”
“不,你为什么要......”
“我也是个深陷困境的可怜人,被迫要接受守卫下诺依恩的职责。我也有很多想讲却不能讲的故事。你能听士兵们讲述故事,为什么不能听我讲述故事呢?”
卡莲头一回把眉毛蹙了起来,明显是受了困扰。她很想拒绝他,但他另辟蹊径的发言她完全没法找到拒绝的话头。
“我确实从没见过像你一样会说话的人,塞萨尔大人。”她说。
“那么,你能答应我用士兵们的故事交换我的故事吗,修士?”
“你一个人的故事,又能换来多少士兵们的故事?”
塞萨尔面带很轻的微笑。“我这么说吧,夜里做梦的时候,我会梦到很多奇异的人和事。现在已经到冬天了,人们在漫长的冬夜里围炉而坐,免不了要说些什么排忧解闷。如果我和谁一起烤火,度过慢慢长夜,我每晚都可以讲述一个人们从未听闻过的故事,直到某天我老去病死在床上,这些故事才会结束。”
“随时随地对刚见面的人说情话是你的习惯?”
他耸耸肩。“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吃野菜粥,啃只有盐味的硬面包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塞萨尔又舀了勺野菜粥,说:“我认为无度的自我规训,会带来很大害处,比无度的享受危害更大。任何好的东西,无论苦涩的,还是甜腻的,都该尝试一点。因为没有什么是天生带着罪恶的,如果不曾体会就遗弃掉,那很明显是不对的。”
“你是教徒?”卡莲问道,看起来她以为他会顺着刚才发言讲些没用的情话,但他却对经文训导做了解读,“不,是神学家?”
“我既不是教徒,也不是神学家,但这不影响我认识和理解你们的经文训导。”塞萨尔说,“如果你对我的看法有意见,你就提出来,如果没有,那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交换各自的故事了。”
卡莲在小腹前紧握双手,十指用力扣在了一起。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她的情绪已经很明显了。“我还不识字,也不懂怎么解读经文。”她说,“如果你想说,那就说吧,我会用我有限的见识给出评价,看你究竟是不是在糊弄我。”
......
第一个故事结束了,从神殿外进来的佣兵队长靠在墙上,双手垂落,盯着窗外的院落。卡
莲在椅子上安静无声,最后是塞萨尔自己打破了沉默。
“如果你觉得这故事不错,卡莲修士,那我请你回答塞希雅队长一个她所需要的故事。”
塞希雅本来有些神情恍惚,闻言迅速表现了她该
有的职责操守和素质,应声说道,“我需要和那个随军法师有关的消息。细节的真假我会自己判断,我只想要第一手情报,——法师是怎么死的,又为什么会死的这么突然。”
“你讲故事的技巧是比士兵们,诺依恩没有任何人比得上。”卡莲忽然说,“但你的故事不比我以前听过的那些朴素的故事更好。”
“这是我知道的故事里最平庸的一个。”塞萨尔回说道。
“最平庸.......”塞希雅吃了一惊,“为什么?你不是要拿它们换情报吗?”
“没错,我确实想拿我的故事和她换情报。”塞萨尔说着转向卡莲,“但我同样不想让你在今后失望,浪费你哪怕一次倾听的时间,修士。要是我讲述这么一个平庸的故事都能让你满意,得到你可行的评价,那么我就能确定,我今后都不会给你讲述不合你心意的故事,也不会让你失望哪怕一次了。”
第六十章 野兽人和恶魔之子
“你说的永远都很动听,塞萨尔大人。”卡莲修士说,“我当了这么久修士,却比不上你更擅长安抚人心。不过,我还是会按你讲的故事本身做评价,而不是那些你声称自己知道却没有讲出的东西。”
塞萨尔点点头。“这当然全看你的意思,修士。”他道,“如果你觉得今天的故事不好,我会明天继续过来,如果你觉得明天的故事不好,我后天也会继续过来,直到你觉得哪个故事合你的意为止。”
“意思是这样就可以结束了?”她问道。
“这样我就可以每天过来一趟,从你这儿获得几个士兵们的故事了。”
“士兵们的故事并没有多少,两三天时间就可以讲完了。”
“你只看到了现在,”塞萨尔朝正殿里满地的伤患瞥了一眼,“但在围城结束以前,伤者死者都会源源不断,送到这座神殿的病患也会源源不断。你接手了这地方,那在它的使命结束以前,你也就一并承担了它的义务。除非......”
“除非怎样?”
“除非你想提前放弃它。”他说。
“如果这儿拆的只剩下一片废墟,那我就在这照看废墟。吃惯了野菜粥的人也不需要更多维生的东西。”卡莲无动于衷地答道,“不过看起来我说这句话反而合了你的意。”
塞萨尔很想说就她这个处境,她放弃这儿是合他的意,她不放弃这儿,照样也能合他的意,办法多得是。他不是没有更有效率的办法,只是他在绕过她的心理防线这事上感到了趣味,所以才用她的方式和她对话而已。
“那么你的评价是怎样?”他问道。
“尽管是个平庸的故事,但靠你讲故事的技巧,它变得比它本身更好了,而且我过去从未听过类似的故事。”她说,“总之你赢了,就是这样。”
“现在轮到你给我们讲随军法师的故事了。”塞萨尔说。
“我会讲,但我事先声明,士兵们的故事里有太多荒诞的色彩,有些并不比萨苏莱人大军骑着马从矿道里杀进城更可信。具体孰真孰假,还请你们自行分辨。”卡莲最终说。
......
故事是从保护随军法师的士兵们那儿听来的,综合了多方讲述,为了当它只是个故事,直到离开神殿,塞萨尔也没和塞希雅讨论它的实际意义。可能是出于愧疚,也可能是出于教义,格兰利没和他们一同动身离开,他带着很多侍从和仆人在神殿的正殿继续帮忙,甚至准备打个地铺和病人一起过夜。
一支由搬运工和矿工组成的民兵队伍充当警卫,跟着他们俩回营地。虽然不是没有更好的士兵,但从其他军官手下的士兵对他的意见来看,塞萨尔更愿意相信这批他自己捞出来的人。塞希雅训了他们这么久,总不至于干不来守城、治安和警卫的任务。
狗子混在队伍里很不起眼,就是个裹着棉衣看不清面目的矮个子火枪手。为了提防那些无影无形的刺客,塞萨尔到哪都会让狗子混在人群里跟着。
已经是夜晚了,虽然一整天都是在枯燥乏味的对话中度过的,就神殿的事情跟财政官扯皮,在塞希雅的建议和跟随下检查军需物资的账簿,查看现有多少炮弹、火炮和火药。上午和中午的谈话结束了,下午又要去配合大祭司的演讲,在广场上安抚焦躁不安的上诺依恩民众。
刚刚完成对付伯爵亲信的麻烦,又陷入更大规模的富商和小贵族们闹事的麻烦,而他干了快一个月的职务,还包括应付下诺依恩最近频频暴乱的贫民们的麻烦。他确实把这些事干的得心应手,情报官卡纳迪说他天生擅长权术和地方治理,犹如蜘蛛在网中行
走,但他本人觉得,他自己才是困在蜘蛛网里的苍蝇。
总得来说,塞萨尔很不喜欢干这事,这一整天他唯一的好心情来自希耶尔的神殿。看那个修士心里不满却说不出的样子很值得回
味,以后也能当个故事讲给其他人听。
他们来到引入上诺依恩的水渠边,“所以野兽人的故事可信吗,老师?”塞萨尔问道,“长着惨白狼首的恐怖身影从河底扑出,一眨眼间,躲在军阵里的法师就消失不见了。”
夜晚的上诺依恩很寂静,不像下诺依恩一样因为矿坑轮班,夜里有时比白天还吵。油灯的亮光吸引来一群白天鹅,它们从城堡那边的漆黑水面游了过来,往这边伸长脖子张望。塞萨尔倚着栏杆,捻了点碎面包扔过去,接着就见到它们无声无息地划破水面,凑到碎面包前啄食起来。
“你没听过野兽人的事情?”塞希雅问道。
塞萨尔当然听过,但有些事情听过和完全知道不是一回事。“我只知道他们给北方帝国当了快一千年的奴隶,近些年发起了起义。”他说,“你见过他们吗?”
“我以前见过野兽人,”塞希雅说,“但我所见的只是最南方的先头部队,在更北方森林和帝国主力僵持的我从没见过。就我所在的那支军队的经历,野兽人是一群特别敏捷、特别壮硕的类人蛮族,身体畸形,兽颅扭曲,对暴力行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饥渴。”她停下来,给塞萨尔一些时间体会这句话的含义,然后才说,“无论是男人、女人、老人、儿童或者还算完好的尸体,等他们过境之后,都会变成一些支离破碎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东西。”
“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塞萨尔问。听着就像是长相比较可怖的蛮族。
“和火炮阵地还有火枪齐射相比,他们没什么特别之处。”
塞萨尔点点头,“所以这种袭击可能发生吗?”
“我的个人经历是不可能,”塞希雅答道,“随军法师不止是会待在士兵们的保护下,自己也会上一堆名头多到让你听了头晕的法咒。有些是预兆性质的法咒,有些是藏匿身形的法咒,还有些是触发性的抵抗法咒。只要有敌人靠近他们,意图进行击杀,引发的声势会非常剧烈,有时候在几百米外都能清楚看到。”
“但在卡莲修士的故事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他就消失了。你觉得这事有什么可能?”
塞希雅摇摇头。“我不清楚那个随军法师的水平,想来不会太高。可就算如此,连防护性的法咒都没有也太荒唐了。”
“总有什么理由。”塞萨尔回忆着卡莲修士的故事,“如果没法在随军法师上找理由,就在长着惨白狼首的恐怖身影上找理由。”
“我是听过一些更北方的传说。”
塞萨尔又扔下去点碎面包,等她继续说。
“有些年老的帝国人说,有些野兽人被称为恶魔之子。”塞希雅说道,“据说就像蚂蚁群落里会诞生蚁后一样,一些特殊的野兽人会在族群中毫无征兆地诞生出来,形体更恐怖,头脑更狡诈,表现出的能力也更匪夷所思。帝国那边会定期找出这类可疑的个体提前扼杀,不过看起来这些年他们忙着内斗,这事也就搁置了。”
“听着更像是民间传说了。”塞萨尔道。
塞希雅闻言把手一摊,“我也只是跟你分享帝国乡下村落的故事而已。”
“你省略的细节太多了。”他抱怨道。
“我又不会讲故事。”她不以为意地说。
“那我讲的故事怎么样?”塞萨尔忽然发问,“我很在乎你的评价,老师。”
塞希雅端起下巴,望向水渠,似乎在斟酌用语:“挺好,或者说还不错?反正值得一听。”
这话实在很敷衍。“你能给自己唯一的学生多一些鼓励吗,我的好老师?”塞萨尔面带微笑问她。
“啧,你还想要什么鼓励?”
“你想,出征在外的时候,难免要在漫长的行军途中围着篝火守夜。和最会讲故事的人一起围炉而坐,肯定比和其他人一起更能排遣烦闷。你可以这么鼓励我,——如果要选个人一起烤火度过以后的漫漫长夜,那当然是我最合适,你觉得怎样?”
塞希雅咋舌起来:“这段话的语义究竟变了几次?从围着篝火守夜到围炉而坐,然后又成了私定终生?”
“如果你还想强调你不懂诗歌和修辞,你刚才就该装自己没听懂。”
“我已经习惯你的发言了。”塞希雅摆摆手说,“少说点没用的情话,回去想你的故事,明天我要知道他们在渡河的那座山上受伏的细节。”
“塞希雅老师,你说话的样子就像随时随地举着一把剑挡开你唯一的学生。”他又扔下一点碎面包下去。
“你再扔面包下去晚上就只能喝粥了,我唯一的学生。”
“你看着这些天鹅,难道不会想到我们刚出来的地方吗?”他若无其事地问道。
塞希雅闻言顿了一下。“这么想未免太过份。”她说。
是很过分,因为在这黑暗阴沉的,或许是遍地罪恶的城市中,那名年轻的修士就
像水渠里富商们特意引进上诺依恩装点门面的天鹅一样,置身在哨塔、军营、炮弹堆、火药库和拷问囚犯的监牢之间,虽然美丽纯洁,却毫无用处。
第六十一章 城主在搞真神仪祭
话又说回来,最近下诺依恩的居民躁动不安,上诺依恩的气氛也压抑凝重,有些身居高位的人就莫名其妙爱上了这儿的天鹅。平日里,很难见在这附近见到他们的踪影,最近这些天,人们却有事没事过来亲手喂食,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从公务、战争、暴乱、政治和间谍等等思虑中解脱出来似的。
塞萨尔必须承认,他在希耶尔神殿和人交换故事,他所收获的感受,其实和人们喂食天鹅相差不多。
......
虽然已经到了夜晚,但在军营,塞萨尔还是得顶着烦躁处理公务,和本来该由其他军官应付的办事员们商讨战备工作。如今他不住在旅馆,回到睡觉的地方也不意味着休息,差不多就是这回事。
“有懂详细的弹道学、数学和测绘的人吗?”他对站满整个走廊的人发问。
各个办事员沉默许久,从这沉默的反应,塞萨尔也大致了解了诺依恩的现状。这座要塞面对的草原人很古老守旧,因此这座城市的战备也很老旧。就算从北方弄来了火炮,这儿也没有随着火炮广泛使用出现的棱堡工事,更缺乏接受过军事学校专业训练的青年军官。
诺依恩的城墙很古老,军官的素质也像是百多年前的军官,骑兵们虽然拿着火枪,却缺乏专业的军事训练,首战大败也不算特别意外。
在漫长的沉默中,终于站出来了两个人,一个说自己是诺依恩的总建筑师,所以懂测绘,还有一个是军械厂的总工程师,因为要维护火炮所以懂得详细的火炮数据。这里的懂和炮手们的懂可不是一回事。
“很高兴认识你们两个。”塞萨尔说,“先说工程师吧,我需要火炮的初速度、有效射程、破坏力、发射速率、命中效率和其它所有能精确描述它使用方式的指标。如果萨苏莱人抬出了百多年前的老式投石机,或者搬出了来源可疑的火炮,我得知道他们能对城墙造成怎样的破坏,我们又能利用高处的火炮在多远距离摧毁敌方的攻城器械,你同意我的说法吗?”
对方点头同意。
“然后是建筑师,”他竭尽全力回忆自己前生的历史记忆,“你去和工程师合作,先给出外城墙各哨塔的详细数据和结构,然后配合工程师算出所有安置好的城防火炮可覆盖的火力范围,再用这个范围给出可以用改建工事和增加火炮覆盖的盲点区域。具体到钱财问题,我会去和财政官申请。如果有哪实在没法覆盖,就在那附近多准备些人手,筹备一些能在近距离威胁攻城器械的炼金炸弹和燃油之类的投掷物。”
打发这两人去干活之后,塞萨尔又叫人去通知所有炮兵队长明天来军营见他。
“我要了解诺依恩炮兵队伍的作战能力。这次威胁前所未有,如果各个炮弹队长真的对弹道学和数学了解有限......那我们炮弹打击的精准度也会很有限。我对弹道学了解不多,但我很了解数学和几何学,让他们备好纸笔,做好上课的准备。”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要是等接战了被我发现有人在那浪费炮弹,那他就自己去跟卡纳迪审问官求情吧。”
其实塞萨尔知道,自己都是在信口编造,靠久远的历史记忆说一些模棱两可的发言,但整个走廊的气氛总归是变了。起初是疑问,然后是好奇,现在则是心甘情愿接受这些从他口中分派给每个人的指示。
说实话,这感觉很诡异,因为他真的什么军事经验都没有,所谓的了解数学和几何学也很可疑,——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会记得学校教他的高等数学?
好在他还有无貌者。
狗子拥有他的旧时记忆,虽然她完全不懂它们意味着什么,但给他连夜抄几篇数学手稿还是不成问题。
可就算如此,这情况还是很诡异。他们这么服从他的发言,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在这场战争来临以前,诺依恩的人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任何应对措施。这时候,但凡有个身居高位的人站出来说一些听起来像模像样的发言,他们就会当回事。
那么,诺依恩分明是一座军事要塞城市,为什么这里的人竟然没想过应对措施呢?理由其实不复杂,——这地方已经有许多年未曾面临战争了。靠着挖矿起家之后,诺依恩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座港口商业城市,一切都为商业、贸易和经济服务。
那么城主呢?城主在干什么?
城主在搞真神仪祭。
塞萨尔甚至可以这么说,诺依恩的一切都为商业、贸易和经济服务,税收连年增长,其实就是因为城主要搞真神仪祭。
军需物资问题、食物配给问题、下城治安问题
,诸如此类,不仅是他此前没有经手过的事务,连他已经经手过的事务都有人拿着细枝末节的问题来找他请示,简直要让塞萨尔绷不住自己的脸色了。
这帮人当真觉得他什么都懂吗?
等走廊上的人寥寥无几之后,塞萨尔发现自己嘴已经干了,他绞尽脑汁才把这些有什么屁事都来找他请示的白痴打发干净。要不是他在广场安抚人心的演讲里立了威信,又在开始的作战指示里竖立了专业形象,打发走他们走人还要用上更复杂的话术。裙6”949:361;45
其实,在场大多数人根本不需要他这个外行来指示,但他们就是要他给指示,仿佛不这样做他们就会变成没头苍蝇一样。
哪怕塞萨尔的指示只是废话,他们还是迫切地要求他给出一句听起来很好听的废话。
待走廊放空后,一个在军营里干活的仆人端着水壶走了过来,是一个矿工的儿子,因为夫妻都在下矿干活,体格强壮,全都征入伍之后家里的两个孩子也都过来干杂活了。塞萨尔挥手让他去给别人端水,别来找自己麻烦,这倒也不是他戒备,只是没有给自己雇仆人的打算也没有把私事交给仆人处理的习惯。
一个子虚乌有的贵族身份还不值得他把自己融入进去,改变他本来的生活习惯。
盛着水的壶忽然迎头砸了过来。
塞萨尔手上没拿武器,只攥着一支羽毛笔,单手剑挂在腰带右侧,钉头锤藏在后腰上,根本来不及取。借着长期受塞希雅武力袭击的肌肉反应,他一边往外扭转身体,一边不假思索伸出左手。他左手手甲还没脱,想仗着手甲攥住跟着水壶划来的匕首。
他是握住了刀刃,但握得不怎么到位,下一个片刻匕刃就剖开他手甲往下,从他手掌中心切了进去,削肉断骨,血溅出好远。
他的左手是不能用了,从掌心歪斜着劈开,半拉手掌连着无名指和小指都飞了出去,砸在满是脚印的地板上。好在,刺客一匕首没把他大脑切开,所以他还有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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