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常马
塞萨尔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是野兽人,还是受了诅咒的萨苏莱人,不过,既然她把撕咬活物说得像是感受情欲,那从她的视角来看,互相施虐就跟他找人缠绵差不太多。
“我不打算为了一介道途改变自己的观念。”塞萨尔吸了口气,“而且我想,神经在脆弱的身体部位缠结在一起,是为了提醒我有些事情不该干。”
对方的骨头和爪牙缓缓磨动,在树林深处嘎吱做响。“你这话当真?不是与生俱来受选的人进了道途,竟然会是这种德性?”
“我不是在猩红之境出生的。”塞萨尔说。
声音加重了。“你能把灵魂投射到这儿,就说明你已经被重新孕育过了。明白我的意思吗?你不再是人,你的父母也不再是你的父母,而是那个把你重新孕育出的东西。转变已经发生了,你还在犹豫不决?”
塞萨尔自己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尽管如此,他还是发问道:“在你看来,转变莫非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就是世界构成的方式,伙计。在某个点上,一个事物变成另一个事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正是这样的事情长期发生,才让你和这个世界变成了今天的样子。我见过、甚至经手过不止一个人的转变了,——在一个时间点前后截然不同的
两个人,在这个时间点却融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整体,呈现出一场转变。这就是最令人感兴趣的地方。”
“听起来你也教唆过其他人啊,”塞萨尔若无其事地讽刺说
,“为什么不试试教唆那个困住你的人,好让对方把你放出来呢?我看你话这么多,喋喋不休,恐怕你这么多年说过话的人,也不超过一只手吧。”
“讽刺的不错,”她的语气还是像在表演歌剧,“所以你觉得我在教唆你,嗯?你有什么值得我去教唆的?就凭你刚好在猩红之境和我撞见了?”
“我觉得你是在挑衅我。”塞萨尔说。
那只兽爪划过树皮,把深红色的树干撕裂了,树皮上的伤痕看起来就像是肌腱断裂了一样。浓稠如蜡油的血浆从树心中流淌出来,撕裂处的边缘呈现出锯齿状蠕动扭曲,看着就像一张用匕首划开的大嘴。
“我确实在挑衅你。”她抬高声调,“挑衅就是我交涉的起手。你越是表达你的抗拒,我就越想否定你。你来猩红之境是来旅行的吗?赋几句诗描述见闻,然后再去其它地方旅行?”
“我也挺想挑衅你的。”塞萨尔回说道,“既然你要谈论转变,那你怎么不先从你自己开始呢?把你的爪子收起来,别在这挠树,把你的声音放低,别扰乱了这里的安静,还有最重要的,你怎么不变成另一人呢?。”
“你讽刺我?很好,这讽刺不错,让我深受触动。我感觉你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有点不舒服......”
“我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塞萨尔说。
“不,我知道了。”她忽然笑出了声,“你这人说话不是在说话,是把话当成一把刀扔出去,看看能不能扎伤别人好趁人之危,就和我经常在做的事情差不多。否定、教唆、诱导和欺骗这些法子,在你这儿都是信手拈来吧。把你最初几句话信以为真,这是我的错,我自己也从来不会把我的开场白当真。”
塞萨尔眉毛抽搐了一下,感觉有些绷不住自己脸上若无其事的表情了。为什么?是因为她戳到自己痛处了吗?
她接着又说了起来:“就你这个说话半真半假的水平,还有初次来到猩红之境还全无惊恐的反应,你在城内的地位应该不低吧。你爬上去用了多少手段,这事我就不过问了。”
“说得我会讲给你听一样。”
“其实你大可以不理会我,自己往远处走开就好,反正我也碰不到你。既然你在这和我交涉,就是对我的身份和存在非常感兴趣,想得到一些筹码,也好度过难关,不是吗?”
“我不否认。”
“很好,”她表示了赞赏,“所以关于我的身份和存在,你有什么揣测呢?从你的回答,我会考虑和你做什么交易。”
塞萨尔和她讲了随军法师的故事,还讲了塞希雅和他讨论出的猜测。
“从伤员那儿搜集到的第一手情报?还结合了野兽人的起源故事?”她反问道,“不错,不管它们是你自己搜集的,还是你吩咐下人给你搜集的,都很不错。那我这么告诉你吧,随军法师已经葬身蛇腹了,再过段时间,你们就能看到他痛苦的面目出现在战场上了。做好准备吧,伙计,记得提防死亡的征兆。”
“这地方死亡的征兆可太多了。”塞萨尔跟她表达不满。
“说明白就没有意思了,”她无所谓地说,“你这种人哪怕给你一根树枝,你都能当艘小舟划到河对岸去。”
“连根树枝都没有,你跟我在这谈交易?那你指望我给你什么,一片腐烂的落叶吗?”
“我在享受隔着镜子欣赏一个披了一堆人皮的自己,你不喜欢隔着镜子欣赏没有披上人皮的自己吗?”
“就算我披了一堆人皮,如果我到死都没脱下来,那人皮底下是什么就无所谓。所以你是什么我也无所谓。”塞萨尔回说道。
“人们来到猩红之境,是为了把转变的方向控制在自己能掌握的范畴里。”她转而说道,“为了实现这一目的,每个人们夜晚都要把灵魂投射至此,漫步、远行、自我审视。我非常建议你这么做,不过看你的处境,可能也没多少时间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逃过死亡征兆的机会并不多。”她说,“这不只是一场世俗层面的围城战。既然你看到了我,你就该理解。如果你确定自己理解了,那我会给你提供一条捷径,让你沿着道途迅速往上攀登一大段路。”
“捷径总会有代价。”塞萨尔说,他在这个世界走过的捷径也不算少了,每个都伴随着巨大的麻烦和负担。
“是的,我会把我的一只狼爪扯下来送给你,想什么时候用,或者什么时候接受、扔掉它都随你的意。假如你自知无法逃脱死亡的征兆,你就可以发挥你的智慧去使用它。不过从那之后,你的
灵魂将会有一部分属于我,——意味着你把它送给了我。关于送给我的那部分灵魂,既然它是我的,我就不会允许你和任何人分享。要是你这么做了,我会把它从你身上拆出来,让你受尽折磨而死。”
“那么......”塞萨尔打量着她紧握树干的狼爪,“我用了这东西,对你又有什么用呢?难道是我用了你的狼爪,那些本来束缚住你的锁链就留不住你了?”
“锁链留不住我。”对方理所当然地说,“时机未到罢了。”
半真半假的发言,说了等于没说,天知道困住她的人会不会在时机到了之前把自己和她一起封入囚禁孽怪的牢笼。不过,和事到临头的草原人围城相比,一个附在人身上的孽物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你要怎么把它给我呢?”
树木缝隙中传来一阵窸窣声。塞萨尔坐在原地,静静等待,菲尔丝还是趴在他背上,用她的法子引导他的灵魂。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传出,无形的声浪竟然呈现出刺眼的血红色,像花朵一样绽放开,迅速掀开了拥挤的红树林,转瞬间就在他眼前碾出一条隧道。这隧道上下左右皆是无穷无尽的树木枝杈,依旧看不到天空或地面,一只三人多高的野兽盘踞其中,身形瘦削,毛发灰白,肢体纤长,躯体如同生满狼毫的人类却有着狭长的狼首。
等塞萨尔看清她的面目,却见她嘶吼的声浪掀开红树林后如海浪回潮,像血色薄雾一样聚拢在她全身,在玉石艺术品般的利齿缝隙流动。
“那么,”她用那张萦绕着血雾的狼嘴拧笑道,“你觉得我的左爪还是右爪最好?”
......
狗子正在按他的吩咐抄写数学公式,塞萨尔摸黑起身,挟着晕晕乎乎的菲尔丝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桌子可以放下水杯和餐盘,也可以放下他从怀里掏出来的狼爪。这爪子在猩红之地有他一条胳膊那么长,断面不断流淌着血雾,放到桌子上看,却像是个洁白精巧的玉石工艺品,不比他的手大出多少。
塞萨尔看着菲尔丝若有所思,于是拿着狼爪在她头顶上饶了一圈,几缕难以察觉的血雾立刻被吸了出来,附着其上,然后她才悠悠转醒。
“也许你不该急着给我做引导。”他说,“看起来猩红之境对不属于它的擅闯者很危险。这些东西落到我身上无所谓,但落到你身上......”
“祖先说,你们走在道途上的人很容易在外域迷失,灵魂投射进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可是也不能一直躲着不去碰它。”菲尔丝又阖上眼睛,靠在他身上,“我还没试过做引导,难免会出些岔子,等我以后习惯了,事情就会顺利起来。”
“我其实就是在一直躲着不做这事。”他倒了杯水,递到她嘴边上,“你还太小......”
“我不小了。”
“那就是太年轻。”
“我知道我太年轻。”菲尔丝咽了口水,“但接触猩红之境一个多月以前就该做了,只是被神殿耽搁了才没办法。这就像人必须要呼吸一样,先是血管,然后是神经和肌腱,时间一久,窒息的反应就会导致越来越严重的失控。”
第六十五章 说得好像我真能做什么一样
“我最近都没发现你在做这事。”
塞萨尔说。他看到菲尔丝浅金的亚麻发摇了摇,接着往上仰脸看向他。她看起来完全清醒了,但还是挂着对黑眼圈,看起来她在军营也一样睡不好,亦或是总有事情能让她辗转反侧。
“你想说什么?觉得我自行其是吗?也许是吧。”她喃喃自语,“你在忙的事情我搞不懂,也提不了什么意见,不过,我要做的事情对你也一样。我已经在旅馆忍很久了,有神殿的人看着,什么事情都没法做,感觉就像被关在铁笼子里。”
菲尔丝说着坐起身来,比她以前饮酒之后的动作还慢、还迟钝。不过这一次,她拍了拍脸颊,迫使自己清醒了过来。塞萨尔看到她从身上取出一卷手稿,在疑似猩红之境的纸页写上了若干象形文字,他还看不懂,于是她指着自己的记录解释了起来。
她说,猩红之境里充斥着已死之人的心神,把灵魂投射过去,它们就会丝丝缕缕渗入人们心中,和他们同在,哪怕只沾上一点点,这些心神也会驻留在人灵魂深处,扰乱、侵蚀他们的神智。
以上条文,是她接合自己今夜切身体会得到的结论,恰好能补足、证实祖先记录里缺少的那部分记录。待到多次证实之后,她就会把这些结论写入学派的真知记录,他们的知识正是这样由一代代人编撰书写而成。
她又说到,走在塞萨尔这条道途上的人,需要把灵魂投射到猩红之地,汲取那些能让已死之人的心神长存的养料,这样一来,才能缓解诅咒带来的渴望。
若不如此,他要么就去吞噬他人的血肉灵魂以满足一时饥渴,要么就一直忍
耐,导致诅咒腐烂扩散,使得整个人都陷入疯狂。长期以往,他的肉体也随着腐烂的灵魂一起灰飞烟灭,漂流四散,成为那些弥漫在猩红之地的已死之人的碎片。
其他接触外
域的人,塞恩伯爵也好,伯爵的指挥官阿斯克里德也罢,都会像他一样把灵魂投射到外域某个疯狂怪诞的区域,代替自己的梦境。在那些地方,客观要给主观让位,现实也要在意志面前屈服,体现了存在的另一种结构。
人们对外域接触的越深,就越容易发生异常转变,让现实稳固的结构在自己的欲望面前扭曲。
讲完之后,菲尔丝把一个装钱的袋子拿出来,把一堆钱币倒在桌子上,和他记忆中相比少了一些。
“今天用的都是一些廉价材料,”她意外地说了个很现实的话题,“我买了各种动物血和内脏......不过还是得节省。”
塞萨尔差点没反应过来。“你还在花这些钱?”
“这是我自己的钱,本来就是我的,我自己做事情当然用我自己的钱。”菲尔丝掰起手指,算了起来,“有些钱是给老家伙看护邪怪要的,有些钱是给老家伙准备炼金原料要的,有些钱是给老家伙盯着实验炉记录反应要的,还有些钱是给老家伙处理烂掉的尸体要的......”
“那等到了依翠丝呢?”
“等到了依翠丝之后,我还能赚更多。我听说在依翠丝干类似的活报酬比老家伙给的要高一倍。”
“其实你可以从力比欧的遗产里拿钱。”塞萨尔说。
他的措辞让菲尔丝咕哝了一下。“你还是拿它们付你的学徒费吧。”她继续抄录自己对猩红之境的观察和思考,“那些钱是比我手里的多,但它们可没法让你过太久,也不够付我以后需要的各种材料。”
“至少你可以把你养我一个多月花的钱拿一些。”
“等你有稳定的钱财来源了,我再找你要回那些钱。”
塞萨尔本想说他刚解决了诺依恩财政官的麻烦,很多事情其实不成问题,但看她在这专心给自己记账,还是没回话。
他觉得,在自己怀抱里似乎另有一个菲尔丝,他一直都未曾留意过。看来不管一个人和另个一人靠得有多近,关系有多亲密,他们眼里的对方都不是那人本身,而是他们心中似是而非的镜像。
最初是她从城堡中逃到了他身边,还从菲瑞尔丝改名菲尔丝,他才未曾注意此事,但逃跑的举动本身就是一个象征。她的出走,不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冒失决定,也不是为了找到一个可以依附的人,相反,她无时不刻都有出走的想法和准备,哪怕现在也一样。在最茫然无知的时候,她都保持着经济意识,这就是此事的证明。
塞萨尔发现,菲尔丝和自己在狗坑的贫民窟吃了这么多苦,始终都毫无怨言,还和他越走越近,但在他一步步往上走,拥有了世俗的地位和人脉之后,他们俩的距离反而变远了。这不是因为她自己站远了,是因为她并不想跟着别人走,因此,他每往偏离这条路的方向走一步,就会往远离她的方向走一步。
这个菲尔丝藏匿在她爱使小性子、咬人、自怨自艾等种种表现之下,他竟然没能发觉。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是打算只身一人穿过整个多米尼王国,从诺依恩远行到依翠丝。如果他也往那儿去,她就会和他一起浪迹天涯,如果他不会去,那这也就只是段没有结局的孽缘了。
“你想掌握一些这世界上还没有过的知识吗?也许会对你以后的法术研究有点用。”塞萨尔想了想问她,“虽然我也不是很确定。”
她的脑袋又仰了起来,他看见那双蓝眼睛里幽深的瞳孔,看着就像在倒映夜晚的星空一样。“你都懂得什么?我经常觉得你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更有知识,不过我从没有听你详细提过。”
“我想先听你谈谈你们的知识。”塞萨尔说道,“为了探索那些现实之外的领域,你究竟学了些什么。”他把她抱起来,挽住她的细腰和膝弯,一路抱到刚用煤烧热的水盆旁边。她靠在他身上的时候,感觉柔弱的像只夜莺,很难想象,她竟然打算只身一人穿过整个多米尼王国。
“不管是哪个学派,都会先从形而上学开始。”菲尔丝坐在凳子上,闭起眼睛,由他把水从她头发淋到脚底,“虽然后来的方向会有差别,但在法术的领域里形而上学总是树根,像是语言和语义、存在和知觉、意义和实体,各种探索都要从它延伸出来。”
“有什么比较靠近现实层面的东西吗?”塞萨尔把她身上的血冲洗干净。
“嗯......也许是逻辑和几何吧,在建立法术结构的时候我们经常要用。”她说。
“我明天要教那些炮兵几何学,”他扶着菲尔丝的腰让她转过身,“晚上先和你做一场预先演练吧,正好我也想看看你们的几何学
理论走到了哪个地步。”
菲尔丝吻了下他的脸,然后像猫一样含住他的侧颈,贴在他身上。这是她表示亲昵的举动,起初还带着用牙咬人,前些天他反复要求,终于换成了张
嘴抿住。他那天说教育小狗不要乱咬人,其实就是在说她。
感觉她的心贴着他的心在跳动,塞萨尔勉强缓了口气,因为在发现她心里还有另一个菲尔丝之后,他才意识到,更让他担心的也许不是现实的安危,而是她可能会忽然消失不见。他感觉她就像雾,尽管迄今为止都会亲密的萦绕在他身边,但到了某个时刻就会忽然散去,怎么抓都抓不住。
塞萨尔本来就有这种不安,如今发觉这件事,几乎已经成了种预感。他想起自己逃出城堡时,他对她伸出手,只是想给自己逃出生天多找一点机会,此时他伸出手,却是想把她的生命时时刻刻和自己绑在一起。
这也是转变带来的渴望吗?亦或他本来就是这么......贪婪?
......
正在帐篷里打盹的阿婕赫忽然醒了。她看向自己的左手,轻轻舒张手指,发现它行使自如,使用没有阻碍,动作也没有延迟,灵敏地仿佛不存在另一个人扰乱她似的。
“你干了什么?”阿婕赫问道。
那头瘦削的野兽人正在上方俯瞰她。“你从未关注过我,何必现在多此一问?”
“我在代表我的族群对你发问,”阿婕赫说。她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出坐落在山顶上的营帐,望向远处的港口城市诺依恩。“这场战役关乎萨苏莱人的命脉。你却是最令我不安的因素。”
“你连阿婕赫这个名字都代表不了,还想代表萨苏莱人?”野兽人在她耳边嘲笑道,“你可还记得那个老库纳人的话?存在三个阿婕赫,一个是萨苏莱人心目中的,另一个是野兽人心目中的,第三个则是本该存在却从未存在过,一诞生就分裂为二的。”她摇晃着狭长的狼首,“如果我们的道路没法达成一致,那你就只是一个分裂出的残缺品。”
“不错的说法,讲给你听也很合适。”阿婕赫并不在意地应道,“对了,你也看过那张画像吧?”
“我是看过,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只是你的记忆里那张画像本来沉得很低,今晚忽然浮了起来。”阿婕赫又说,“塞萨尔,是吗?今晚有一场刺杀失败了,希望和你无关。”
“说得好像我真能做什么一样。”
第六十六章 是我做梦梦到的
......
菲尔丝的知识水平很高,塞萨尔在她的年纪怕是只能看到她的脚后跟,不过,身为有学派传承的法师,可能也不奇怪就是。相比之下,诺依恩炮兵队长们的基础知识就很令人绝望。好在他不是来教书育人的,他的目的只是应付这场围城战,不需要他们理解原理,也不需要他们明白详细的计算过程。
综合考虑之后,塞萨尔一边在纸上列出需要的方程式,一边让狗子在旁边作图,准备结合昨晚的记忆当场做计算。他并不了解这个时代的弹道学,但根据总工程师给他的参数和运动轨迹解微分方程和积分方程还不成问题。
真正教他们一整套原理知识,这事他既做不到,也没有意义,因此他打算结合诺依恩的城防和建筑结构列出一套详细的换算图表。到时候,也用不着炮兵队长们理解整个过程,只要找个板子刻上换算表,然后按炮口的转角、斜角和需要的落点做简单的低级运算,就能对着换算表预测出大致弹道。
狗子用羽毛笔蘸了点墨水,开始在巨大的羊皮纸卷上描绘抛物线。倒不是塞萨尔不会作图,只是诺依恩这地方什么都缺,实在没办法作图。非要他找符合要求的作图工具,也不是不能找,但找起来既麻烦又费时,还不如把事情推给他名义上的助手。
不得不说,狗子描绘的图像极其完美,令人震惊,堪称毫无误差,比他用尺规画出的几何图形还准确,甚至准确得就像数学本身。
她只用一支羽毛笔就画出笔直的坐标系,然后按他给的解析几何方程式描绘出了准确的曲线,每个弧度都刻画得精确无误,接着,她又按他给的参数点出了各个坐标。
“这里得用到一些,呃,微分运算。”塞萨尔犹豫着说。
三角函数还好说,由于这世界上还不存在微分和积分的对应称呼,因此,很多词完全是他昨晚凭空杜撰出的。
“你们先别管微分运算是什么,知道这是一种推导弹道轨迹的计算方式就行。”他继续说,“我会给出这门火炮在四十五度角正对着前方时的弹道轨迹预测,然后在图表上列出偏移不同高度和方位之后的弹道轨迹变化和发射角度建议。等到实操的时候,我希望你们能对照图表快速完成运算,按照指示准确打击围城的敌人和可能存在的攻城器械。”
塞萨尔停住话头,环视了一圈坐在地上睁大了眼睛的炮兵士官。不出意外,纸上艰深的方程式和计算过程完全压住了他们的怀疑。
这倒不是数理知识能够服人,而是他在展示一种比
他们记忆中的弹道学更复杂艰深、也更准确的预测方式。通俗点说,他在给他们展示更高层次的行业机密,完全不收钱,如果有幸能够学会,他们就能从拿着较少薪酬的乡下炮兵摇身一变,变得比那些王国军事学院出身的炮兵士官更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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