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常马
塞萨尔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给她一些恰当的解释,反正这很容易。但是,他竟看到一团血色的火焰从那人心脏位置浮现,升到了半空中。那团火带着股强烈的诱惑力,让他口中不住发干,想要扑上前去,将其一口吞下。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是怎么过去的,只是站在病床前,缓缓向它伸出了手,直到手掌的影子遮住了那火的光彩,落在了病人枯槁的脸上。
这诅咒确实不会转移,因为它的作用就是汲取一个人的生命,将其化作一团火,等待种下种子的人来回收它,然后一口吞下它,吞下那人的整个生命。
确实很符合血肉之欲的含义。
似乎总有这样的时刻要求他接受什么,告诉他走上道途的深层次含义。自从他走下城堡地下的祭台,他就知道这样的时刻会一次次降临。当时他拖延了那么久,还是接受了菲尔丝的仪式,把自己的梦变成了神游猩红之境。这次又是怎样?告诉他对生命、灵魂和血肉的吞食也必须接受吗?
于是塞萨尔把这团火抓住,掰开这人的牙齿,往他嘴里塞了进去。
很难形容忽然发生的一切,仿佛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忽然出现,在两个最小时间单位之间猛然扭曲了现实的秩序。病人不是缓缓恢复了生机,而是一瞬间从枯槁瘦削变得健壮如牛,肌肉饱满有力,面色也满带红光,仿佛是个根本没受过伤的人在借地方睡觉。
卡莲修士看了眼手里布包着的爪子,又看了眼他。“因为你的秉性无关于利益和权威,你有时倒是会做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呢。”
“这是好话吗?”
“我尽可能说好话了。”她说着想把狼爪还回来,“我只是忽然想到,他人身上值得钦佩的一些东西,很可能是从人们既看不到也很难想到的东西里长出来的。有时候这些东西会长出锋利的荆棘,尖利又刺人,有时候也会渗出些汁液,给干渴将死的人救命的希望。”
“你可以在战争结束前拿着它,也许它能救活很多人。”塞萨尔说。
“它是用来救活别人的东西吗?”
“我猜不是,但想怎么用它,又不是它本来的主人规定的。”
“那你应该留着它。”卡莲说,出乎意料,她竟然莞尔一笑,握住他的手,托起来,把狼爪放到了他手心里。“就像我刚才想到的一样,一个东西救了别人的性命,但它可能是为了一些人们无法想象的可怕之事才造出的。人们总是想着用剑杀人,你却用它做不一样的事情,那么它留在你手中就比落在其他人手里更好。”
第七十三章 总有办法过下去
......
“怎么回事?”阿婕赫在营帐的黑暗中打量他,“你看着跟死了一样。”
“我只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会儿。”穆萨里在营帐的另一片阴影中说。这话看起来是说阿婕赫所在之处够安静,其实还有一层含义,暗指她待的地方根本不会人来,通常穆萨里也不会来。
“你居然还有闲心讽刺我。”她总是很敏锐,“进攻要不了多久了。很多部族都承担不了损失,等几次试探性的佯攻过去,就会开始总攻。现在的决议就是调度所有内应,配合斯弗拉一举完成攻城。各个部族都不希望有半分拖延。”
“你何时这么关心萨苏莱人的部族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阿婕赫说。
“你当然明白,你是个幽灵,游离在外,你和部族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可维系。”穆萨里说道。
当然了,穆萨里一直认为,阿婕赫是为了斯弗拉这头野兽才来的。过去,她从未和部族成员有任何交集,行军途中,她也只是蜷缩在斯弗拉庇佑下,独自看她不知从哪拿来的书。如果类似的习性出现在其他人身上,穆萨里会试着出面,安抚离群的族人回来,但阿婕赫并不是其他人。
不过在过去一段时间,他却发现有些剑舞者对她抱有敬意,还管她叫公主。有史以来,萨苏莱人可曾出现过公主这个称呼?穆萨里知道从来没有。正因如此,剑舞者说的是库纳人公主,毕竟她的父亲是王室末裔伊斯克里格。
虽然在她本人看来,伊斯克里格只是个记不住任何事情的老头,曾经还想杀了她。
王族这称呼有什么威严吗?穆萨里没多大感觉。他见过卡萨尔帝国的几个王子和公主,也见过多米尼的国王,
大部分都算不上稀奇,其中多米尼的国王还是个对王后唯命是从的老蠢货。
在游历途中,真要说谁给他的印象最深刻,还得是奥韦拉学派的大宗师,——那个身为法术学派却投靠卡萨尔帝国创造了反法术符文的宫廷法师学派。
他们的大宗师活了多久?一百年?还是两百年?或者说,她真的还活着吗?她看着就像一具保养绝佳的尸体。
若说阿婕赫是天生受到诅咒的孽物,那奥韦拉学派的大宗师就是自我扭转的恶魔。无论是灰烬似的眼白还是无色的嘴,都只是表象。那个已经不是人的东西和人类的差别,就好似颜料和清水,光是站在那里,就是在浸染周遭,使得一些无形无质之物枯萎、发黑,好似把一堆燃烧的炭火摆在草纸边上。
法师这行当,若不能像人一样在年老时寿终正寝,似乎就会转变成恶魔一样的东西,穆萨里想到。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恶魔为什么会给帝国效命呢,维系她和卡萨尔帝国的又是什么?
“我很难告诉你维系我和部族的是什么。”阿婕赫说。
“你对其他部族成员的唯一一句话是离自己远点......”穆萨里看着她遮掩面孔的兜帽,“部族就是部族里的所有人,阿婕赫。我曾经招呼过人和你交换兽骨兽筋,你为何每次都跑开?为何每次都消失?”
“我去哪里和你或他们有什么关系?”阿婕赫说得很随意,用裹着厚毡手套的手把玩一柄短刀,“你们需要其他人才能维系自己和部族的联系,而我什么都不需要。”
穆萨里皱起眉。这是什么鬼话?
“我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常和你谈话,阿婕赫,你太——”
“别在意我们之间的事情了。”阿婕赫道,“你知不知道,各部族领袖召集了一次会议,讨论那个伯爵的私生子。”
“讨论他?”
“讨论那人究竟是个在城堡瘫痪了十多年的废物私生子,被老伯爵塞进军队混功绩,还是像你一样外出游历了许多年,是会影响整个战场形势的关键角色。”
穆萨里摇头。“没有任何间谍或密探查到他过去的消息。不过,他最多也就影响一些微不足道的情势,动摇不了大局。”
“是的,”阿婕赫说,“不管怎么说,你让我唤来了斯弗拉,后方也有多米尼王室的交易。但我毕竟是引着一个浑浑噩噩梦游的家伙从彼处来到此处。你最好是配合它,保证它情绪稳定,而不是指望它配合你,保证你们破城顺利。”
“我们忙碌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牺牲的准备,难道不就是为了配合它?”
“我发现你经常思考太多,接着就忽略一些看起来不可能发生的因素。”
穆萨里努力忍住咒骂出声的冲动。“我发现你提问的内容也都是你的疑神疑鬼。你假设的太多了,阿婕赫。如果每一个看起来不可能发生的因素我都要考虑,那我不如什么事都不做。我们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做一件结果不确定的事情,至于我,我只是保证它能完成地尽可能顺利。”
“也许是吧,”阿婕赫似乎叹了口气,“也许不是......你分明都去卡萨尔帝国见过他们的宫廷法师,也谒见过那位大宗师了,还不能考虑她和她所代表的那些东西吗?”
他是见过那名大宗师了,但见过不代表懂得那是什么。他只知道那人代表着世界最阴暗的面目,代表着法师这东西残酷的真相。
人对一些事情涉足的太深就容易发疯。
“我已经沟通过从北方来的密探了,”穆萨里说,“他会配合潜伏在城内的剑舞者发起突袭,让守军的注意转向城门和城墙薄弱位置的塔楼,城内的兵力也会往那些地方汇集。”
“斯弗拉的目标是城墙最厚重,防守也最严的区域?”
“具体是那段城墙对它有什么区别?我不管你当它是什么,现在它就是破城的工具。萨满们给它准备了这么久的祭祀,等得就是那一刻。”
“好吧,是没区别。”
“所以,不论那个私生子是怎么样的人,也都对我没有区别。”穆萨里断言道。
......
“我为什么每天都要在外城墙的哨塔受冻?”塞萨尔靠着城防炮喃喃自语。因为射击孔没有遮蔽,寒风不断从城外灌入,吹拂他的面颊,把他呼出的气都冻成了一团团白雾。
他已经巡视了一整个白天了,也没见任何正式攻城的场面。除了看着草原人像地鼠一样往前挖壕沟,就是眺望火炮时不时犁过哪儿的土石堡垒,轰出一片狼藉,有时候能看得到几个死人,有时候则
不能。这么些时日下来,死在战场里的人还赶不上一次矿难死的矿工多,挥霍的炮弹倒是不少。
菲尔丝在他身边,蜷缩着身子靠着他。天气越来越冷,她却坚持要跟着,身子也被冻得微微发颤。“我听说这种围城都是一
个月起,”她也哈着白气,“而且我听从北边来的人说,不能只看着别人挖壕沟。”
“肯定是不能,但我们没法子。”塞萨尔说,“从上次骑兵队死了大半之后就没法子了。阿斯克里德没回来,我也只能负责在城内布防......我怀疑他已经死在草原人手里了。”
“你说阿斯克里德......我觉得他不可能出事,通常不会。”
“现在的情况并不通常。”塞萨尔叹口气说,“猩红之境的野兽人,卡萨尔帝国的无形刺客,还有当时伪装成护卫跟着伯爵侄子的剑舞者。我能顾及的,也就只有世俗层面的因素。在这之外,我怎么看都是些匪夷所思的荒唐故事。”
“老家伙城堡底那些东西呢?”
“虽然这话很不好听,但我得说,要是城破了,我们至少还有的逃,以后可以在其它城市过其它生活,要是那些东西出来了,我们和他就一起完了,哪怕能逃出去,以后也只能流亡荒野,再也没法混迹人类世界了。”
“所以你都做了什么准备?”
“可以当作没有准备。”塞萨尔从对冷暖毫无觉知的狗子那儿接过一碗酒,这酒很烈,不过能暖身子。“我对这时代的军事指挥完全无知,被推上台也只是凭着个人印象胡说,事情几乎都是塞希雅在做,——街道布防也好,各个哨塔的守卫也好,从内应突袭到城破之后的巷战她都有准备。不过要是真城破了,巷战也就只是给逃跑的居民拖时间了。”
“如果城破了......”菲尔丝抿了口酒,低声说,“我们就跳河吧,或者走矿底的暗道出城。”她仰起脸,眼睛还是很明亮,“只要我还和你在一起,那就总有办法过下去。”
“你说得就像我没了之后你会死似的。”
菲尔丝因为酒劲而脸颊微微泛红。“死倒是不会啦,不过我可能会顺着我想象中的一条路一直往下走,变成一个你都没法想象的可怕的人。在我听你的故事之前,很多可怕的事情我其实是不在乎的,可能到现在也不在乎,只是因为觉得你在乎,我才会稍微在乎那么一点,但也只是因为你而已......”
“我有时候希望自己听不懂你话里的含义。”塞萨尔说。
第七十四章 失控的船舵
“有访客,不是最近来过的人。我已经闻到血味了。”狗子忽然发声,朝塞萨尔看了一眼。大约一个心跳的时间内,他反应过来,草原人此前佯攻也好,试探也罢,都是在等待城内密探的消息和配合。
自从在军营刺杀他失败,潜伏在诺依恩的内应就再也没动过手,也没查到任何动向。塞萨尔一直觉得,他们企图等待一个更合适的时机,看起来就是今天了。多米尼王室和萨苏莱人合谋,导演了一场他们认定了要诺依恩失败的战役,代价就是这一城的人。
很多时候,过得本就很凄惨的人们死如草芥,起因也只是类似的争权夺利。
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其实什么都没扮演,他只是被迫站上台,替受困于内忧外患的塞恩伯爵看守外城。往城外出战,他没有那个决策权,守卫更靠内的上诺依恩,他也没有那个职权。他也只能待在这,把他能做的都做了,然后就听天由命。
塞萨尔吩咐轮值的炮兵们进来待命,为守城战做准备,自己带人出去,登上可以俯瞰城内城外的城墙。刚爬上阶梯,登到高处,嘈杂的响动就扑面而来,仿佛轮值中寂静的哨塔不过是个幻觉。
往城内看,可以望见狗坑这个因长年挖矿而地势下陷的贫民窟,横七竖八的陋屋如蜂巢蚁穴,密密麻麻排布其中。城外则是一片冰封的大地,昨天刚遗留的炮火痕迹已经被积雪彻底覆盖了。
分明是傍晚时分,世界却被大风雪映得一片白茫茫,也看不清草原人把壕沟往前挖掘了多远,又挖得有多深。靠近各个哨塔和城门的区域都聚集着大批士兵,有一两千人穿着脏兮兮的征召兵盔甲,在城门附近守夜巡逻。
这些人里有很多都是帮派分子,塞萨尔刚征召他们的时候,他们大多都待在诺依恩的监狱里等候审讯,下场多半不死也残。不过经此一役,很多人的结局其实也不会有太大不同就是。
塞希雅队长正在观察局势。“有问题吗?”她斜睨过来。
“有血腥味。”他答道。
“你对这个很敏感?”
塞萨尔耸耸肩。“你知道,我在感知血腥味这方面......有点特殊。不过,有时候也能帮上点忙。我觉得内应的行动已经开始了,今晚要做好应战的准备。”
“好吧。”佣兵队长点点头。
“如果实在抵挡不了,连去内城的路也被封死了,就带着你的人往矿道那边去吧,我以前掉下去的地方有地下暗河,可以逃出城。”塞萨尔又说。
塞希雅哈了口气,“从城防的角度来说,
指挥官还没迎战就先想好逃跑的路子,可不是好事啊。不过从我个人的角度,当雇佣兵的是总该留条后路。你当时为什么不从暗河逃出城去?”
“有放不下的人。”塞萨尔说。他从菲尔丝那儿拿来那条吊坠,给她递了过去。“这东西拿着可以防施法者,对我们反而是妨碍。你拿着也许会好些。”
不得不承认,自从接受了猩红之境的仪式,这东西也开始让他感到不适了。既然他和狗子都感到了不适,菲尔丝还是个法师,奥韦拉学派的密仪石就没必要还留在手里,拿给适合的人更好。
“这是奥韦拉学派的那些石头?你们怎么拿到的?”佣兵队长很惊讶。
“祖传的。”菲尔丝声明道。
“那你祖先可能和卡萨尔帝国关系不浅。”塞希雅说得很确定,“那些宫廷法师做的石头只有帝国的贵族才有,很少流传在外。”
“根本没关系。”菲尔丝咕哝道。
听了塞希雅的见解,塞萨尔发现菲尔丝的身世牵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真相也许只有柯瑞妮知道,但他也不可能真去问她。
“总之,做好一切准备吧。”他说,“这次守城战可能不会是个长期僵持的局面。”
.......
阿婕赫跨过一队巡逻哨兵的尸体,摩挲着手中黑漆漆的短刀,不禁产生了些许怪异的渴望感。确实如此,她想到,饥渴会侵蚀宿主,令人精神恍惚,指尖发痛,意识如坠深渊。在来自猩红之境的侵蚀面前,对同类相残的不适就像一张窗户纸,一捅就破了。
她弯下腰,把短刀反握在身前,悄无声息爬上暗巷的老墙,在夜晚暴风雪的掩护下往外城墙的哨塔攀登。她是斯弗拉的引导人,有必要在它的目标处刻下印记,引它往此处行进。
待她找到那段城墙完成此事,萨满们也看到斯弗拉醒来,总攻就会开始,那时她也得从刻下印记的地方离开,以免被它毁灭性的攻击覆盖。到了彼时,她也就完成了自己在这次攻城中的一切使命。防守最严的区域彻底崩塌后,诺依恩将不可避免地沦陷。
厚实的毡衣和缠满绷带的手并不会影响她的动作。她抓紧高处潮湿的石头,剜出爪印,两三下就翻到高处。暴风雪不断呼啸,遮蔽了往上眺望的视野,也遮蔽了下方层层叠叠的建筑群。这感觉十分奇特,就像攀登一座屹立在深渊中的巨塔。
一只手搭在她肩头,阿婕赫没有转身,因为她知道是自己的双胞胎姐妹,风雪中,那张颀长的狼脸正在往哨塔中有生灵存在的位置张望。
虽然她们俩算是双胞胎,只是两个灵魂长在了一具身体上,但她不喜欢她,也不信任她。她们俩不仅性格偏差极大,在种族的起源上也泾渭分明,一个完全是黑发的萨苏莱人,另一个则完全是银发的库纳人,且一旦待在一起就会发生灾难性的异化,成为这种恐怖的面目。
“我就知道你比穆萨里更擅长杀人。”狼首点了点,声音很昂扬。“有什么感想吗?”
“我没什么感想,只是拔掉路上的钉子。”
对方咧开嘴,露出满嘴尖牙利齿。“你就没有发现你的眼睛在闪耀?”她发问道。
“是个活人的眼睛都会闪耀。”阿婕赫继续攀登。她没法躲开自己的同貌者。从懂事以来,这家伙就用她的眼睛观察,用她的嘴巴说话,自从穆萨里听了她的教唆之后事情就愈演愈烈了。
但她能做些什么呢?她那兄长信了她的言论,成功弑父当上了酋长,又外出游历带来了萨苏莱人的机遇。穆萨里现在只关心结局,其他的一切,无论是外出征战还是大帐里的妻儿,都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毕竟,他爱的也只有伊斯克里格,她那老年痴呆的父亲而已。不过不管怎样,既然她还栖息在这个族群里,她还是得做点什么。
她余光瞥见狼首动了动。“这一层有陷阱,他们确实早有准备。”另一个阿婕赫说。
阿婕赫绕过她们看到的陷阱,沿着坑坑洼洼的哨塔攀到另一侧。她放缓呼吸,贴着石墙翻入黑暗的甬道,把看守者无声割喉。她往后看了眼街上成群的士兵,然后潜入黑暗中,穿过回廊和梯级。
走到城防炮的房间没用多久,除了满地瘫在血泊中的士兵,她也没在长廊里留下任何痕迹。内应早就给了他们外城和外城墙各个区域的建筑结构,她也对每处细节熟知于心。阿婕赫停在门前,放轻呼吸,听到了炮兵们正在按要求做应战准备,——看起来有人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把命令传了下去。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我很期待。”她的双胞胎姐妹忽然说。
“你的话最好没有其它含义。”阿婕赫往回看了一眼。
“真不幸,我的话总是有其它含义。”
这家伙一定做过什么。阿婕赫可以肯定。她从来不甘心受制于自己。
哨塔下方不远传来了巡逻士兵的惊呼,这并不意外,毕竟她也没有想过隐藏身体。这次她来的目的,首先是迅速处理城防炮附近的炮兵,其次是给斯弗拉留下标记,最后就是制造响动把人都吸引至此,在破城时制造最大化的杀伤和恐慌。
推开门的一瞬间,两把长矛当胸刺来,阿婕赫轻巧地避开,弯腰避过长矛,像猫一样掠过两人。她扭转身体,沿着膝盖处切下两条血淋淋的断腿。整个房间内,她听到了三十九个人粗重的呼吸,闻到了火枪上膛的硝烟气味,感到了地面在一双双金属靴下颤抖,看到了火把映照下的一张张脸和一柄柄锋利的刀剑。阴影和光线交错,形成一系列错综复杂的轮廓。
虽然有这么多不同的事物,但在阿婕赫的意识里都清晰可辨,如同描绘在画布上的抽象线条,汇成无数个致命的交汇点。她在埋伏好的人群中飞掠,残碎的肢体纷纷跌落在地,惨叫着的人不住在原地打转,试图找到死亡威胁的来源,但谁都没法看清她,更别说是碰到她,把刀锋送进她给自己划出的圆环中了。
既然她站在这儿,那她就是这片空间的主人。
哨塔里回荡着号叫和怒吼,声音响亮得惊人,也许会一直穿到其它的哨塔去。只有死人才会听不到这声音,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这也不值得在意了。不仅不值得在意,反而省了她制造些动静的功夫。
些许想法掠过脑海,并不影响阿婕赫的动作。最后那名持盾士兵大吼着朝她扑来,把长盾凶猛地砸下,意图掩护后方的火枪手。她后退一步,把短刀掷出,穿过远处刚上好弹药的火枪手的喉骨,这家伙的第一枪在慌乱中打死了自己人,不过也不能怪他就是。接着她抬腿一扫,擦过盾牌上缘锋利的刃口,把士兵的颈椎踢得扭了过去,使其脑袋在嘎吱响声中拧转到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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