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常马
“但也没
多少人像你一样不自觉地陷这么深。”听她的语气似乎微微笑了笑,意味深长,她似乎觉得这十分有趣。“刚抓住穆萨里的时候,你有很多机会出城,而且我相信,在这之前你也有很多机会。”她说。
“是有,但我的机会都是借助别人得到的,不
能就这么割舍。”
“里头没有可以让人轻易脱身的公平交易吗?”
“没有。几乎都是情谊,难道你和你兄长就没有情谊吗?”
她放慢了脚步,稍作思索。
“确实没有,”她说,“我和穆萨里的事情全都是公平交易,包括这次出征也是。”
“你们俩一定有个人有大问题。”塞萨尔说。
“当然啦。”她说,“有大问题的肯定是我,毕竟穆萨里在部族里是每个人都尊敬的领袖,我却是那个会搞糟事情的人。”
阿婕赫从最后一段残破的石路走上城墙,塞萨尔也随后跟了上去。他把视线在身后残破的狗坑停留了片刻,接着才眺望起城外军营海一样的大帐。这些帐篷从城墙几里外一直延伸到更远方的山脚,地上筑着很多土墙,插着很多木桩尖刺,地下也挖满壕沟工事,帐篷中央还有数不清的马匹和车辆,驼满了他们的军需物资。
从辎重队的规模来看,这些物资够他们撑到初春。也就是说,草原人其实不会围攻诺依恩围攻一整个季节,他们最终还是会在春季来临前回到大草原,畜群需要在夏天以前赶到夏天草场,春季播种也需要很多人手。
不过,现在这些都无所谓了。
塞萨尔扫视一圈,最终把视线落在更远方,那儿正是往北方去的大道。在道路尽头,可见奥利丹的军队正在缓缓接近,由于人均身披盛装,因此比起当时急行军过来的萨苏莱人,他们看着更像是节日里接受国王检阅的依仗队。训练有素的军团组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阵穿过雪地,大风吹过时,可以在晨曦中看到近百嵌有金边、红黑相间的雄狮旗在军阵上方飘扬。人站在城墙上眺望,很容易觉得自己是正在检阅军队的国王。
“真够浮夸的。”阿婕赫说。
“他们也不是来打仗的。”塞希雅从城墙那端的塔楼走了过来,“我们在北边打仗的时候不会有这种阵仗,要是有这种阵仗,就说明一场战争到了尾声,有大人物要来见证宣告战争结束的仪式了。”
“你们的俗话是怎么形容这种场面的?”塞萨尔忽然问了一句。他觉得气氛不太对,如果他不开口缓和气氛,多半会有他不希望的事情发生。
“干嘛问这个?”
“我只是好奇你们雇佣兵团体私下是怎么腹诽和抱怨他们的。”
她把嘴一撇。“有人来兴师动众逛窑子了。”
塞希雅边说边踱步过来,先盯着阿婕赫腰间的短剑看了一阵,然后专注地打量她这一身厚毡衣,似乎在估计她的体态和身形。过了一会儿,塞希雅终于开口了:“没错,当时突袭了塔楼的刺客就是你。你很轻易地结果了所有人?”
塞萨尔闻到一股微妙的剑拔弩张感。
“也不是所有人,要不然,怎么还会有风声传出去?”阿婕赫回说道。
“这么说是很轻易了。”塞希雅琢磨着说。
“你不参与那边的迎接仪式吗,老师?”塞萨尔迫不及待地插话说。
塞希雅微微一笑。“我从没出席过这么庄严文雅的场合,以前是轮不着,现在是不习惯。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当时发生的事情。”
“我跟你一样各为雇主做事,如果杀了你的人,那也没什么可请求你原谅的。你该不会是来研究怎么切断我脖颈的吧?”阿婕赫反问道。
“这倒算不上,”塞希雅伸手拍在塞萨尔肩膀上,“黑剑为钱办事,干这一行,死在战场上自然没什么可说。不过塔楼里的人死的这么轻易,我还是很惊讶。现在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挺好奇,从事你们这一行的看待我们可怜的人类,是否和屠夫看牛羊差不多?”
“我不是屠夫,不懂他们怎么看待牛羊,不如你先告诉我屠夫会怎么看待牛羊吧。”阿婕赫把问题抛了回去。
“吃掉它们。”塞希雅敛去微笑。
“我可以担保这家伙不吃人。”塞萨尔立刻插话说,“吃人的那个现在......”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是否吃过人,塞萨尔。”阿婕赫开口说,“如果你想给别人展示无条件的信任,那我觉得这毫无意义;如果你是想避免冲突,那我觉得伤口越拖,反而越容易化脓。”
第九十章 灵魂交错
塞萨尔还想反驳,毕竟他总是有数不清的正论和谬论可以丢出来质疑他人。然而此时,一股昏沉感忽然袭来,他完全来不及挣扎和抵抗,他感觉自己在下坠——
——他发现自己落入了另一处地方,不过他仍然在城墙顶上,一侧是崎岖可怖的缺口,另一侧是满目疮痍
的塔楼,远方的布满积雪的地平线上,也能看到逐渐接近诺依恩的奥利丹军队。塞希雅就在他的身前,一只手扶着塞萨尔的肩膀。凌冽寒风不断吹拂,但未能吹透他遮掩身体的厚毡衣,也刮不到他面具下的脸。
他为什么会穿着身厚毡衣,
连脸都遮了起来?而且,为什么他能看到眼前的他自己?
回答自己的提问用不了多久,很快,塞萨尔就反应了过来,某种无法言说的事物连系了此处和彼处,让他通过阿婕赫的眼睛看到了他自己。
倘若他没听过菲尔丝的法术理论,他会以为这是共感,但他听她说过,因此,他没花多久就想起了她那些难以理解的发言。
小女巫说过很多匪夷所思的理论,有些让人印象尤为深刻,其中之一是,血肉之躯并非容纳灵魂的容器,而是一个用于观测外在世界的表面,一处灵魂和现实的交汇点。因此,灵魂也并非存在于血肉之躯中,而是在一个虚无的层面和现实相交汇,身体就是这个交汇点,是它感知现实的表面。
塞萨尔想到这点,是因为正在发生的事情似乎证实了菲尔丝的理论。他会站在阿婕赫站着的地方,拥有阿婕赫的感觉,也许,其实是因为两个阿婕赫并非姐妹,而是同一个灵魂。虽然其中一个阿婕赫有自己的思维,还依附在他的身体里,但她们依旧是同一个灵魂。她们俩在现实层面分开了,但她们在另一个虚无的层面中依然同处一处、同为一体。
他们俩的身体都是能让他俩各自往外窥伺的表面,但和他还有更接近人的阿婕赫不同,那个兽性的阿婕赫可以同时用两个交汇点观察世界,不知为何,他也通过那个和他无关的交汇点看到了他自己。
想明白这事有什么意义?
也许没有,但至少能让他理解现状。
进一步思考的话,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呢?想到这点,塞萨尔发现他和自己身体的联系变弱了,而且正在越变越弱,相反,阿婕赫的身体感官在他的思维里越来越清晰,几乎要和他融为一体了。他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中跳动,然后逐渐拉远,几乎拉成了一条无法感觉到的长线。
他正在被推出自己的......
还没等塞萨尔想下去,阿婕赫已经拔刀往前迈出。塞希雅稍感惊讶,似乎没想到这家伙动手比她还快,她的表情瞬间敛去,身体也立刻做出反应,比他思考的速度还快。
阿婕赫使刀的姿态如同优雅的野兽,不存在套路和技法,却能逼得塞希雅不断后退,寻找落脚的砖石。那柄短刀与其说是刀,不如说是条锋利的薄金属片,从阿婕赫的视线看过去比它实际上还要短,像是她手的一部分,一根从她自己身上取下来削尖的利爪。她每一刀要么直指要害,要么能使人致残,动作也简洁地好似野兽。
与她相反,塞希雅每一剑都有技法可循,虽是人类之躯,却在勉强挡掉她第一刀之后越挡越得心应手。随着她俩每一次刀剑相击,发出金铁交鸣,塞萨尔在阿婕赫的感官中发现,那些招数和技法站看起来太过繁复,有许多华而不实的动作,远不如阿婕赫出刀迅速有力,但和塞希雅本人结合之后,它们的效果就变得完全不同了。
塞萨尔看到塞希雅身子前倾,手腕翻转,手臂几乎不动就将剑刃递出,冲着她的脸平刺了过来。
这一剑逼得阿婕赫后退阻挡,刀锋也往后撤去。这一剑之后,塞希雅的反击立刻发动,速度令人目眩,一剑比一剑更快。她每一剑都是接着前一剑的肢体动作划出,选取最效率的变招方式,有时她手腕翻转,身体不动,有时她脊背拧转,手臂不动,有时她刚刚挡住刀锋,立刻就把格挡转化为势不可挡的一剑回刺过来,逼得阿婕赫往后跃去。
就塞萨尔所见,阿婕赫可以短时预见的未来已经连成了一系列错综复杂的长线,但这些预见只够她不断退却,应对对方暴雨一样的打击。她每一次试探性的反击,都会从塞希雅那儿接到一记技法完美的还击,逼得她运用全身动作去化解。她是利用自己的身体素质和天赋才情挥舞刀锋,犹如一只行使本能的野兽,对方则全凭技法修习,把人类的身体运用到了最大化的程度。
不管怎么说,这剑法确实不是战场上练出来的剑法,塞希雅本人也不能算是个战场出身的剑士。在她掌握的剑术里,当时教塞萨尔的多半也只是一小部分。
——阿婕赫再次往旁边滑出一大步,同时她再次收回刀锋,掩护身体。对面这人发现她能避开这一招了,立刻中断攻击,改招跟上,将低刺转为自下而上的一记斜撩。阿婕赫自己预见到了对方短期的挥剑路径,但她没能预见到自己的后路已经被封死,再往后退一大步,她就要往城墙下跳了,虽然不会死,但已经等同于失败。
那么,她为什么知道此事?因为有个好老师教过她把人一步步逼入绝路的方式,而且用这法子击败了她很多次。阿婕赫忽然顿了一下,她哪来的老师?而且记忆
里那个老师为什么和眼前的敌人这么像?
她来不及思考,用记忆里的法子使了记佯攻。她小退一步,挥刀往下格挡,与
此同时立刻抬脚踢向对方膝盖,结果对方也顿了一下,随后翻转手腕把剑削向她的小腿。换招之后,阿婕赫即刻转了个圈,绕到塞希雅左手一侧,因为这家伙的左手剑向来使得没右手剑好。
她记得这事,——为什么是记得?
第九十一章 你可以当你是她
没有为什么,仅仅因为她是,不仅是学习武技的记忆,还有和佣兵队长过招的记忆,一切过往的回忆她都历历在目。
由于自己受诅的身份,阿婕赫从未修习过库纳人传给部族的武技。她所谓的战斗技艺,说白了,其实全靠自己旁观族人决斗,只看能不能从中领会到一招半式。
过去待在部族里,自己领会到的东西还勉强够用,但现在,事情不一样了。现在她想踏足部族以外的世界,绝大多数目的地如今都是人迹罕至的荒野,个中危险难以预计。若她连塞希雅这个坎都迈不过去,她还谈什么独自远行?
既然如此,找人修习武技的选择就算不上奇怪——既然如此,那就不需要发问。
她毋庸置疑是她自己,是阿婕赫,拥有她有迹可循的记忆。
那为什么她还在对自己发问?她自认不是个时常对自己发问的人,这自我质疑的程度高的不正常,连带着她心脏也有些紧绷,好像她的胸腔开了个大洞之后又被其它什么东西填上了似的。是因为她心乱了吗?也许是。她选择了一条不同的路途,而以往,她只是借着离群寡居来逃避而已。
她是否应该把名字也一起换了?反正阿婕赫不过是个符号,还不如自己起一个更顺耳的。
阿婕赫再次借着记忆防住了塞希雅的刺击。她滑步跟上对方的动作,挥出利刃,直指其面颊,在对方作势格挡时,她迅速变招中断挥击,反手一刀拨开了她的剑刃。佣兵队长暴雨似的打击放缓了,不仅后退了一大步,还轻哼了一声。
多亏了她的好老师指点用心,她才能把她教的武技用这么得心应手。过去对招时,她并未发挥身体素质,总是被她轻易击溃,如今再加上这一筹,事情自然会有不同。
只要她保持这种状态,打赢这场城墙上的争斗就问题不大。如果需要见血,那就让她们来见点血,毕竟,这样才能让人印象足够深刻。她们同时递出利刃,切向——
“等等!”有人在远方喊出了声,“你们俩先停下!”
紧跟着就是一段语调非人的词句。咒语声好像鬼魂在尖啸,转瞬间就扑上了城墙。地上的积雪和灰尘依旧波澜不惊,风也在徐缓吹拂,她却感觉有狂乱的气流卷动自己的身体,让她站立不稳,意识晕眩,如同把她丢进了风暴中心的大漩涡。
这是法咒,但她不该这么轻易就中法咒,除非有人对法术的掌握已经到了存在本身就会扭曲周遭现实的程度,或者,施咒者是她无条件信任、并且对那人放开了自己灵魂所有防线的人。
法咒抓住了她,把她用力拉开,如同用一捆绳索把人捆住,末端还绑着个锚钩往悬崖下抛。他感觉自己被带着猛然坠下,跟着在现实里往后踉跄了好几步,不仅一屁股坐倒在地,还把后脑勺磕在了城墙墙垛上。他大张着嘴呼吸冰冷刺骨的空气,感觉自己是个刚睡醒的人,还从床上摔了下来。
“你还好吧?”菲尔丝蹲在他旁边问。
“不怎么样。”塞萨尔还是感觉意识错乱,“我刚刚发现,所谓的记忆只是个主观视点的故事,可以随便修改涂写,而且我总是能找到理由说服自己一切都是真的。”
“我是问你现在的状况。”女孩把手指戳到他脸上,戳得肉都陷了进去,“不是问你那些漫无边际的迷思。”
“勉强能分清自己不是那个穿着厚毡衣的家伙了。”他揉着自己后脑勺轻微隆起的包,“你能分得清自己不是一个其实很微妙的贵族继承人吗,公主殿下?”
阿婕赫也靠在墙上坐下,用力捂着额头,“你是从哪找来的破烂称呼?”
“可能是继承死人的遗志吧。”
佣兵队长挑眉端详了他们俩一阵。“能和我说明情况吗?我能猜出一点,但我不想随便下论断,特别是刚才,我感觉自己好像收了个从来没见过的学生。”
菲尔丝改为掰他的眼皮,观察眼珠上的血丝。“我很难描述。”她说,“但你可以这么想,有个恶魔想另辟蹊径占据他的身体,就把他的灵魂推了出来,推到了它本来住着的地方。”她瞥向阿婕赫,“然后,两个人的意识就奇怪地交错了。因为记忆本身就是一些支离破碎的主观视点故事,所以它是最开始被混淆的.......”
“我也觉得很
不可思议。”阿婕赫舒张着手指,“我竟然会理所当然认为别人的经历是我的经历。我不仅不会怀疑,还会给它们自相矛盾的地方做辩解。”
“如果我不拉他一把。”菲尔丝看着他们
俩,“接下来你就是一个记忆错乱的疯子了,或者该说你们比较好?”她转过头,发丝从脸颊上拂过,“另辟蹊径是好事,说明它没法用寻常的法子占据他的身体了。但在找到更彻底的解决方案以前,你们俩最好别站太近。”
“这无所谓。”阿婕赫说,“我很快就要独自上路旅行了。也许我会带着解决问题的法子过来找你们,也许我会死在半路上,但在那之前,我肯定不会出现在你们要走的路线上。”
这家伙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至于我们的事情.......”她侧脸看向塞希雅,“我具体杀了你手下什么人,我已经知道了,但我没有为这事做偿还的打算。毕竟我们都知道,被人杀掉就是你们工作的一部分。”
塞希雅一声不吭,只是眉毛跳了下,塞萨尔知道这是为什么,——刚才的话是佣兵队长对他说的,而且只对他私下说过。当时说这话,是为了对他表达雇佣兵这行当的性质。这话里是有夸张成分,但蕴含着她本人的生命经历和个人领悟,在私下里说自然无伤大雅,可现在嘛......
阿婕赫觉得这句话是自己的记忆和经历,这几乎是下意识的,直到走下城墙,她也没察觉到记忆的端倪。那么他呢?他会在公开场合不小心管穆萨里叫兄长之类的称呼吗?塞萨尔暗自问自己,如果真若无其事地说出来,有些事情就麻烦了。
直到目送阿婕赫消失,塞萨尔才发现塞希雅一直盯着自己。
“要不我付双份的钱和报酬吧,我的好老师。”他挤出一个微笑,“给她代付一份,就当她是你的不肖徒弟了。”
“今晚我们城内军营见,试试用不同武器过过招。”塞希雅也带着微笑拍拍他的肩膀。他们俩微笑的含义实在区别很大。“记得像那家伙一样利用我教你的东西,可以做到吗,好徒弟?”
“这个要求太高了。”塞萨尔立刻说。
“你可以当你是她。”她微笑着说。
“你认真的?”
塞希雅把眉头用力皱起,挂着略微变形的微笑:“那为什么,她刚才理所当然说出了只有你才听过的话?难道不是她觉得自己是你?所以现在,还有待会儿过招的时候,我能当你小子是她吗?”
“这.......”
“那就这样决定了。”塞希雅摊开手说,“不过话又说回来,哪怕你能从她那儿得到一点半点东西,你都能比过去强很多。既然事情已经逃不掉了,就把它当成养分吧,——总归还没毒死你。”
第九十二章 他为什么还没被人打死
......
当天夜晚,几名有资格接受邀约的雇佣兵队长提议跟着神殿方入场,毕竟他们是自己名义上的雇主,但塞希雅拒绝了。去上诺依恩的伯爵城堡见证一场前所未有的条约签订,旁观以往看不到的大人物们吵成一团,这事是很值得期待,不过,有些不可说的事情还是能避则避的好。
她是奥利丹出身,她见识过大贵族的行事方式,她能意识到,今夜将要发生的,绝不止是一场和平的条约签订。
那么,该找什么由头完全避开这事呢?其实也不难,去神殿帮忙看护伤员和病号就行,毕竟,他们自己的人也有很多躺在里头。此事合情合理,哪怕神殿方邀请他们去,塞希雅也有足够的理由待在这地方不去。
很多佣兵出身太低,没法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过在半路上,还是有人发现事态有异。规模不小的鸦群正在诺依恩上空飞掠盘旋,在黄昏的落日辉映下显得诡异莫名。这景象不常出现,除非是刚结束血战的战场,诺依恩那天也发生过一次。
“我个人建议,不要太关注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要靠近城堡所在的山头。”塞希雅用温和到诡异的语气说,“除非你们谁打算在多米尼办事的时候,半途被人请去地下牢房做客,接受一些可疑的金属物件的招呼。或者也可能攒够钱不干了之后,半夜和自家老小一起死在乱刀之下,整个农庄都被一把火烧了个一干二净。”
“有这么严重?”有人发问道。
由于自己已经是诺依恩事实上的负责人了,过去的几名同僚也都认她当头儿,于是,塞希雅带着他们绕过人群。等到了人少的地方,确认无关者完全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了,她才点点头。
“我的回答很简单,”她说,“有。首先,你们没见识过贵族之间的权力斗争,所以你们不能完全理解他们的行事方式。我会直接告诉你们,——这不是一场会和平签订的条约,它多半会见血,目前来看,这事已经在发生了。诺依恩毕竟还是多米尼的城市,里头会有很多由于各
种原因不会同意背弃多米尼的贵族,要是有什么法子能尽快解决他们,那你们明天就会知道了。”
“那我们为什么......”
塞希雅继续用温和的声音
说:“其次,倘若受害者那方拿到了事情参与者的名单,他们通常会从最容易拿捏的那些人开始报复。我希望你们明白我的意思:黑剑本身不是最容易拿捏的那边,但你我这些顶多就是拿钱办事的个别人一定是。你们想想,贵族们会因为彼此交错的关系和人脉牵一发动全身。可是我们这些签了个分包合同的雇佣兵,除了钱以外,能和黑剑本身有什么情谊?真有任何祸事临头,无声无息消失在某处,这事是不会有人关注的。”
可能是因为她表情太温和,有人往后退了几步,还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脸。当然这和她本身有关,有些刚分到自己手下的雇佣兵事情不过脑子,就把心里的想法倒的一干二净,还总是不分场合高谈阔论,这样自然会坏事。
为了避免真的坏事,塞希雅会去提点意见,谈几句话,以及对屡次不长记性的人赏一拳,用兴致勃勃的温和笑意把人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打得横飞出去,观察他们的反应。通常这一下会赏在人们脸上,弄出满嘴的血,毕竟这样给人的记忆会最深刻。
塞希雅继续带队前往神殿,顺带又补充了一句:“记得用足了劲去帮忙,要让其他人知道我们在给神殿干活,越显眼越好。”
.......
不知为何,今晚的神殿有些以往见不到的人不请自来,而且待的很久,还很关注神殿里的伤员,看着是想在神殿里跟病号一起过夜。至于伯爵的孩子,虽然不知道这人为何不去参加会议,反而一副也要在神殿过夜的架势,但他本身就异于常人,他干什么卡莲都不觉得奇怪。
她是无所谓,不过,神殿里其他人可不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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