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常马
“这无所谓。”塞萨尔说,“对我来说,你和我走过的这段路才是真的。这个世界认为你是什么并不重要,我如果呼唤你的名字,呼唤的一定是这里的你,无论是倒影,是梦的形象,就算是我自己的想象,你也一定是最真实的一个。”
“倒影又不会因为你一直叫喊
就留在湖面上。”
“那就让湖面上的人永远都不能离开这片湖。”
“你真是......”
塞萨尔吻在她肩上,“湖面
上下的人和倒影有一半是真实,一半是虚假。如果你是倒影,我们就把湖泊倾斜过来,让更多的真实流到你心中。”他把她抱得更紧,“我想在这个世界,改变真实和虚假的比例并非毫无可能。”
菲尔丝在他怀中微微颤抖,最终发出一丝几乎听不到的充满甜美的喘息,把他的手指浸得湿润发黏。孤独的月亮在窗外徘徊,在乌云中时隐时现。夜色的寂静使她肌肤幽幽泛白,交错的睫毛缠结在一起,倒映着月光的蓝眼瞳也茫然失神。
不可否认的是,她在那些疯狂的运动后总是这样,配合她病怏怏的姿态,就像个手术之后还在麻醉中的小病人。每当她完全不设防地把自己靠到他身上,塞萨尔心里的爱欲就会越发强烈,要他把这个像幽灵一样阴郁的女孩抱得更紧。
他会埋在她的碎发中发出叹息,随意爱抚她娇柔的身体,直到她终于做出回应,要么就是握住他的手,不许他在逗弄自己,要么就是再次接受逐渐升起的欲望,复又和他纠缠着度过一整夜。
“你只有好话说的比谁都好听,”菲尔丝咕哝着说,“但你可不要忘记,现在不是你在保护我,是我在保护你。虽然我还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但要是没了我,你现在一定在不知道哪的荒野上变成一团血雾随风乱飘了。”
塞萨尔握住她的右手,像对主人宣誓一样吻了吻她的指尖,于是她脸上挂起了一丝得意的微笑。她平常几乎不笑,表情总是阴暗不快,不过她笑起来的时候非常迷人,会跟小孩一样带着得意的神情,眼睛也像羽毛般绵软柔和地眯起来,整张脸上都泛起一种吃了蜜糖似的甜美的光彩。
这当然不是贵族们那种端庄雅致的微笑,但异常甜蜜可人,经常让他想拿起一块糖塞到她嘴里,让这短暂的表情能多维持一阵。
“之前好不容易才改好的盔甲已经没法用了,彻底坏了。”菲尔丝继续说,“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还要再给你改出一套,要选好合适的盔甲基底,准备好对应的法术刻印,还要配合你的状况进一步做出限制措施,才能保证你不会像今天一样失控。今后有那家伙援助,说不定,我还可以解决使用后损坏的问题,弄出一套可以反复使用的盔甲。这样一来,就不需要每次都给你准备一套新的才能让你亲临战场指挥了。”
“为什么你觉得她会不遗余力地帮你?”塞萨尔问了个他一直困惑不解的问题。
“戴安娜想效仿卡萨尔帝国古文书记录里的法师,”菲尔丝轻轻答道,“她的追求、想法和其他学派法师都不一样。她想用自己的意志探讨生存的方式,想用自己的手去构建不同的价值。她觉得法师们躲在高塔里专研学术这事很奇怪,所以,她在帝国分崩离析的时机找上了当时也在思变的那位皇女。至于我,嗯,一个没有归属的......”
“看起来你已经被某人的演说给俘获了。”塞萨尔说,“你觉得她向你展示了什么?在那位皇女的叙述里,卡萨尔帝国古文书记录里的法师远比本源学会可怕。归根结底,本源学会只是在自己的高塔里钻研学术,做一些无人知晓的恐怖实验,影响范围总归有限;古文书里的法师团体却各有各的政治追求,其中最激进的那些,动辄就想要整个世界的秩序都按他们的意愿运转。”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的感觉不是那样,你以前不是说过,每一次秩序的交替都会掀起巨大的波澜,影响无数人的生命?也许古文书里那些法师团体试图求变,改变一滩死水的世界,这个想法本身不是错的,只是没人限制他们的作为,也没人探讨实现他们想法的可能和价值。”
塞萨尔摇摇头,“我只知道那位皇女和还有那位很有想法的公爵大小姐,她们都很年轻,尽管其中一个可能有神话的血脉,另一个是法术学派的灵魂和生命工程的造物,但思想和智慧通常和一个人的出身关系不大。那些著书立论的先哲,也多是些本来名不见经传的人。”
“不是你把她骗了过来说要当老师吗?你有另一个世界的知识,也许.......”
这想法实在荒谬,也许起初并不荒谬,但现在结合戴安娜的出身就很荒谬了。塞萨尔闻言不禁笑了起来,感觉自己心里的压力都释放了少许。
“不是什么知识和思想都能无视历史脉络生搬硬套的,”他说,“再说了,这世界唯心的存在那么多,它究竟需要什么,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我当然会尽力提出一些想法,免得那两位踩了不该踩的坑。”
“你说的就像你是个平凡人一样,”菲尔丝说着举起她那双白嫩的小手,捧住他的脸,“但我觉得不是,你是我认识的最有智
慧的人,哪怕戴安娜也比不过,当然我这么说很傻,因为我本来也不认识几个人。但我想,即使我以后再认识
一千、一万个人,你依然是最好的。”
塞萨尔低头注视她的眼眸,直到她开始后悔自己说了这么一本正经的发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得完全听不见了。
“我还能再听听你用刚才的语气表达爱意吗?”
“我全身都黏乎乎的,”菲尔丝立刻说,“你难道觉得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我两只脚黏成一团也就算了,两条腿都像涂了胶水一样,你明白这是谁的错吗?”
塞萨尔摊开手,表示无辜。然后他看到她取下被浸湿的黑色胸衣,甩了甩头发,朝他伸出两只胳膊,“抱我去洗身体,再把我抱回来。”她说,“我承认你刚才的话是让我觉得有那么点浪漫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她当学生就是为了质疑老师
......
等解决了堡垒的问题,可以行走在要塞其它区域时,塞萨尔才意识到时间已经来到春季。白底紫纹的紫罗兰在潮湿的山坡上绽放,淡雅的甜香味多少冲淡了前些天的血腥气。他裹紧衣服,收紧靴子,绕着要塞边缘一路走,走过敲敲打打的铁匠铺,走过清晨时分人声嘈杂的营地,最终来到幽深的河谷边停下脚步,呵气取暖。
“你的胡须就像这些紫罗兰花一样从地上冒出来了,老师。”有人在他身后说。
“我最近都没怎么打理。”塞萨尔回说道。
阿尔蒂尼雅走到他一旁,饶有兴味地转过身,端详起了依托群山和河谷建立的要塞。跟他猜的一样,她已经换上了半身甲表达自己的态度,从夜战前夕到军营整备,她这副战甲都没有脱下来过。
她身披的盔甲不似制式盔甲那般沉重,虽然有手甲,但是双臂裸露在外,也不戴头盔,只是把长发扎成一束马尾搭在肩头一侧。她的头发染着污血,胸甲上还有火枪的焦痕,但这一袭银甲就着红色战袍,哪怕裙褶已经很脏了,依然让她保持了一种优雅的风姿。
作为一上战场就会失去人类形体的受诅咒者,塞萨尔必须承认,他对她的风采完全陌生。随后他又想到,乌比诺丢给他的贵族骑士们其实也有类似的派头,——然而他们刚刚出战就害死了他接近一半人手。
如今想起来,塞萨尔只觉得他们又蠢又傲慢。
和他们相反,这位皇女拿着他的意见做了一番斟酌,纠正了许多细节,竟然当真拿下了冈萨雷斯的堡垒,战损几乎只阵亡了几支小队。拥有这种战术眼光和指挥分析能力,他自然觉得她和他们并不一样。
归根结底,塞萨尔只是在纸上谈兵。他截取走私部队的决策收获了战果,取得了胜利,一来,是他靠着道途的诅咒独自顶在最前线,守住了指挥所的关隘,二来,是他写信骗来的法师竟然赶到了战场,不仅帮他守住了重炮阵地,还带他刺杀了敌方的法师和指挥官。这两个条件和战术指挥能力全无关系,少了其中任何一个,他都不可能撑到无貌者带着支援部队赶过来。
至于要塞的夜战,他也是在纸上谈兵,心中没什么底可言。除了提供指导性意见,他能干的就是自己走进总督府,往椅子上一坐,然后就两手一摊开始当鱼饵。夜战胜利了,那什么都好说,要是失败了,他就把总督府血洗一遍然后带着菲尔丝从文明世界消失,就当他们俩战死在了奥利丹。
“你对这场夜战有什么感觉吗?”塞萨尔问她。
“我想说你的意见没问题,但你太高估各支队伍指挥官的能力和士兵们的素质了。整场夜战都要把乌比诺大公派来的军官当成核心,让其他士兵跟从听命才能勉强实现。事后调查的时候,我发现主要的牺牲者都是民兵和征召兵。临阵倒戈是我多虑了,但有很多人在用我完全无法预测的想法乱跑乱冲。我姑且当他们是临阵倒戈,和敌人一并用火炮处理干净了。”
这家伙把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也是非常厉害。
“接下来的雇佣兵军队你会更难预测。”塞萨尔说。
“何来此言?我也见过黑剑的人,我觉得他们的军事素质比乌比诺这支部队更优异。”
塞萨尔一时失语。“你太......”他摇头说,“太关注那些台面上的人了。黑剑这种雇佣兵团是极少数。接下来我们要征召的绝大多数雇佣兵,主要都是失去土地的农民,还有各种没有营生的游荡市民,或者说,就是无业流氓。”
阿尔蒂尼雅斟酌了一会儿他发言的含义。“请你告诉我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老师。”
“我先前提到的战术对他们根本派不上用场。你无法预测他们的想法,想象不了他们的行为,很可能都接受不了他们的混乱。这些人大多都拖家带口
,大部分都面黄肌瘦,拿了薪水就会丢掉斗志,只想找个城镇开始新生活,没拿薪水就会像蝗虫一样到处抢,抢不到就会伺机哗变炸营。要组织利用这样一群根本没有士气可言的无头
苍蝇,你得放下很多过去的经验想法。”
“听你这么说,从薪水这个部分就该做不同的决议?”
“你观察过那些因为战乱加入军队的流民吗?”
“我当然观察过。”她说。
塞萨尔纠正她的说法:“我是说走进他们的队伍里和他们对话,询问他们的生活,观察他们的反应,分析他们生命状态的变化还有他们心底里的希望、想法。”
“我.......这......”
阿尔蒂尼雅头一回表现出了不那么自信的神色,虽然还坚持着不偏开视线,保持和他对视,瞳孔焦距却有些涣散。
也许是因为她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终于有了不同的神采,也许是因为她把头发胡乱扎成了马尾辫,沾满了硝烟和污血,像是捆脏兮兮的绳索,不管是什么原因,塞萨尔觉得自己重新认识了她。一副毫无瑕疵的完美壁画,也仅仅是副壁画,壁画上的缺口才能让他感觉到作为人类的痕迹。
“算了,”塞萨尔对她说,“我也没要你走这么近的意思。我事前和你说过,我们可以用很小的代价拉起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其中大部分钱财的用途都是给少部分主力和各个中下级军官。”
“是这样......”
“但我这么说,理由不是我们要劫掠叛乱贵族的财产发给士兵。我要说的是,这支军队其实不是军队,而是一个游荡的城镇,你最好不要以帝国军队和精锐雇佣兵团的想法去看待他们,也不要认为钱财一定能换来感激和忠诚。”
她迅速回过神来,站到他身侧,恰好落后一步,“抱歉,我有些失态,请你继续说。”
“所谓城镇,是说这里头有手艺人,有小商贩,有手脚不干净的小偷,还有人会带着妻子儿女一路干卖身的行当。你能看到各行各业的流民依托军队为生,在行军途中交易财货,看到每个人都在想方设法过的比同僚更滋润。如果有人过得很滋润,他就会像任何在小地方发家的小市民一样,开始想法子逃出这个穷乡僻壤,去一个更好的地方谋生。”
阿尔蒂尼雅拿手托着下颌,摆出端庄稳重的姿态,脑袋却忍不住微微歪向一边,很符合她当学生就是为了质疑老师的风范。“你亲眼见过?”她用若无其事的语气发问说。
“我不止亲眼见过,”塞萨尔说,他觉得这家伙想用眼神把他刺死,“我在逃难队伍里结识过很多这样的人,而且,我还知道他们倾向于去哪些地方开始新生活。”
第一百五十六章 雇佣兵军团
“我之后会自己试着去观察。”阿尔蒂尼雅说,“那么依你来看,老师,怎么才能让这支几乎没有士气可言的军队为我们作战呢?”
“就像你们卡萨尔帝国古文书里的统治术一样,让他们在军队里比当流民饿殍过的更好,至少是能生存下去,但是,不要让他们有拿够钱去更好的地方谋生的机会。我的看法呢,是不要给一般的雇佣士兵发放薪水,按期给他们发放定额补给就行,——面包,肉类,酒水,到军官一级才能拿到钱。”
她颔首同意,一只手托起下巴尖,显出优雅的脖颈曲线。“这法子是能组织起比我预计中更大规模的雇佣军,但组织度呢?”她质疑道。
“你不能期望这些人会服从自上而下的组织,单纯靠严苛的军令也不够,最好是他们自发的才能有效维持下去。”
“让本质上是流民的雇佣兵团伙自发维持组织?”
“如果社会性的组织没法指望,你就得靠动物性来组织他们。你可曾注意到,很多陷入饥饿的流民会自发组织成团体,推举出一个小头目劫掠行人和村庄?所谓的流寇团伙就是这回事。这些人别的不说,至少比单纯的流民团结。”
“你说得没错,老师。”她沉思着说,“如果按期配发的补给只够让雇佣士兵勉强过活,他们是会倾向于抱团取暖,依靠每支小队团体的头目行事,相对紧密的组织也就这么形成了。有稳定的面包、肉和酒供应,士兵们也不会轻易哗变。以此为基础,以战养战就能顺利展开。军队缴获的财物通过每支小队团体的头目进行分配,只有主动参战才能过得更好,这样一来,也能维持他们自发的作战欲望。”
塞萨尔闻言不禁侧目:
“你得出结论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我不觉得,”阿尔蒂尼雅否认说,“时至如今,参与战争的都是匪类,这点毋庸置疑。事实上,每支军队在劫掠方面的记录都分不出高下,就算加西亚的大军也一样。不过,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把这事上升到了战略层面的高度,而非单纯纵
兵烧杀抢掠,这是我没想到的,老师。”
塞萨尔又失语了,好半晌才回了一句:“你确定你在说好话?”
“事实如此。”阿尔蒂尼雅若无其事地说,“这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倘若你的军队途经村庄时仅仅抢走牲畜,人们说不定还要封你为圣人呢。”
“各王国顶着巨大的财政压力组织自己根本负担不起的军队,类似的现象是会愈演愈烈。”塞萨尔皱眉说,“那你对这事造成的影响有认识吗?”
“行军会受很大程度的阻碍。”她说到,“在很多帝国疆域,地方村镇都会自发组织护卫队,有些甚至会主动打探没跟紧大部队的贵族和骑士小队。不论他们是南方诸王国邦联的队伍,还是哪一支帝国军的队伍,只要有机可趁,地方住民就会发起袭击杀人越货。等剥光了尸体,抢走了马匹和物资,地方村镇的护卫队就会自行成为流寇逃入山林。这种事屡见不鲜,相互之间的血腥报复更是络绎不绝,和军队劫掠乡野一样已经是双方习以为常的场面了。”
塞萨尔本想问她地方生产遭受破坏的程度,结果却得到这么一个回答。
“这确实是个麻烦。”他思来想去,最终说了这么一句,“有更进一步的细节吗?”
“很多依托地方村庄生活的乡野巫师也被划在这事里。”阿尔蒂尼雅说,语气仿佛在讲述童年旧事,“有些偏离大部队的队伍会忽然消失,以异常凄惨的死状横尸在荒野和群山中,还有些被盯上的指挥官会突然在营地里猝死,事后才发现身上全是邪咒的痕迹。总得来说,一旦血腥的事态成为定局,很多本来不想暴露自身存在的东西就会从各种阴暗角落里钻出来。”
“没有学派和归属的乡野巫师吗......”
“此外,还有很多流寇会冒充野兽人群落袭击周边村庄甚至是行军队伍,制造出施虐和吃人的痕迹,后来他们逐渐习惯了同类相食,居然真的出现了野兽人的生理特征.......总之这些都是帝国乡野疆域现状。如果战火在奥利丹彻底点燃,我不觉得这边会好出多少。”
能在这等环境中正常长大,还能清晰意识到帝国疆域里发生的事情,翻遍历史文献找出线索对照现今,得出自己的结论。这家伙怎么说都不可能是个会受轻视的主。那么,她为什么要南下呢?
多半是政治避难了,塞萨尔想,父辈为了避免优异的继承人受害送她出走,认为她独自在外也能有所成就,这想法听起来也不奇怪。
“倘若我们已经确定要对抗大部分贵族了,那我们最好避免再对抗其他人。”塞萨尔指出,“放开了任由雇佣士兵劫掠乡野,会招来的一定不止是小规模袭击骚扰,还有地方领主号召领地里的住民团结起来对抗我们的风险。”
“你是说需要分化他们。”阿尔蒂尼雅立刻领会了他话里的含义。
“是的,”塞萨尔说,“就像弗米尔和他的侍臣所说,这些年奥利丹的人过得都不怎么好,人们的立场摇摆不定。如果他们推一把,把矛盾集中到我们身上,很多满心怨愤的人就会想方设法报复我们,但如果我们反过来推一把,事情就不一样了。”
“请您继续说。”
“击溃地方贵族领主后,我们征来的地产、钱财和粮食,大部分要作为献金交给埃弗雷德四世充实国库,让他允许我们进一步放开来招兵买马。我们缴上去缓解他燃眉之急的献金越多,我们可以做的事情也就越多。中间的一部分我们之后再讨论细节,但最后的一部分,我希望把它们分发给地方住民。”
“让他们往其它领地逃难,传开我们的名声?”
“不,名声这东西在实际的层面上毫无用处。恰恰相反,我希望的是留住他们,然后恢复地方生产,进一步来说,我们还得在实际掌握某地之后投钱加强地方生产。火器、弹药、食物、酒水,军队的规模越大,这些后勤物资的需求就越高。维持这种雇佣军队稳定的一大条件是物资供应要稳定,物资供应想要稳定,前提条件是后勤补给能力要稳定。稳定的后勤供应靠走到哪抢哪很不现实,你觉得呢?”
“这话确实没错......”
“冈萨雷斯作为一个矿产地区,要它供应新鲜出炉的面包和能够下咽的酒,它的能力也很有限。我们越用地方贵族领主的私产充实埃弗雷德四世空虚的国库,给他补充军费,埃弗雷德四世就越会愿意放开我们的权力,允许我们实际掌握一些地产,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拿到了钱,我们则得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塞萨尔把弗米尔的金币抛到半空中,“虽然这枚小东西很重要,但我想,我留着只能看它落灰,我要是拿它雪中送炭,投资到关键的地方,如此一来,很多麻烦和阻碍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阿尔蒂尼雅是一名以自己的眼界做了很多观察、很多思考的皇女,战术指挥能力远超过他这个
庸常的指挥官,政治手腕也很高明。不过,她依旧受视野所限,看不到很多在他看来理应关注的东西。
塞萨尔觉得他很快就能不
再依赖大贵族了,乌比诺想对埃弗雷德四世保持忠诚是他的选择,他一边拿叛乱贵族的私产当政治献金,一边组织起一支规模庞大并且只认他的雇佣军队,到那时候,他的枪口想往哪指那都是他的自由。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不认你当老师
......
最初塞萨尔抵达奥利丹的时候,他也想象不到,自己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走进奥利丹的王都安格兰。这是个少见的晴朗日子,天空蔚蓝如洗,日头温暖怡人,从北方返回王都的王家军队终于踏入安格兰,将沿大路行军通过。
这理应是个值得奥利丹欢庆的日子,但整个王都的气氛都一片肃杀。一大批士兵已经封锁了王都的大学和军事学院一个多月,严禁师生出入,另一大批士兵看守着不久前从意图叛乱的贵族手中收缴的房产,正在成批成批搬走贵族私产填补军费亏空。大道两边的窗扇后、屋顶上和门廊里挤满了已经出不去安格兰市民,正在等待贵族们和埃弗雷德四世之间分出一个真正的王国统治者。
塞萨尔必须承认,贵族们还没正式发起叛乱安格兰就开始戒严,这事和他托付戴安娜交给乌比诺的审讯报告关系不浅。很多在王都有产业的贵族和商贾还没来得及转移财产,就接二连三丢掉了一切。不过说实话,他们至少是幸运的,还有一批受怀疑的贵族党羽都没来得及受到警告,就已经稀里糊涂半夜下了狱。
事实上,他提交的报告和证据只指出了他所知的一批人,既然乌比诺主导抓住了这么多贵族以其党羽,相比是他心里早有一份名单,只等着拿到消息就抓人了。
塞萨尔觉得戴安娜这个人主动参与政治事务,单靠她这个传送咒,就已经造成了相当可怕的影响。她从冈萨雷斯一路赶到安格兰之迅速,递交审讯报告和实际证据之效率,换成任何人都没法做得到。
想到卡萨尔帝国的古文书里都是这种积极参与政治的法师团体,塞萨尔就想咋舌。他们最恐怖的地方,不在于每个团体都有不同的政治追求,而在于他们真有实现自己政治理想的法子,只要一经实现,影响就会迅速扩散到整个世界,至于是好影响还是坏影响,那就只能看他们的理念有多极端了。
当然了,不管埃弗雷德四世怎么对付王都中意图叛乱的贵族党羽,他也只能抓住一些小喽啰。真正重要的首脑不可能待在安格兰,时至如今,除去乌比诺大公以外,奥利丹百年以来最知名的将领都宣布要从埃弗雷德四世手中拯救王国。他们声讨国王的演说有很多说辞,也有很多方针对策,但有件事无论如何都避不过,那就是把埃弗雷德四世双眼刺瞎,让他在修道院度过余生。
据说这是奥利丹历史悠久的传统文化,塞萨尔也不知道它是怎么传下来的。
塞萨尔目视王家骑士的队列终于出现在自己视野中,道路两旁人群的低语忽然间攀升至高峰,转为嘈杂的欢呼。别的不说,他们的声势就比他截取走私队伍时遭遇的重甲骑兵要高一筹。也许不完全是声势,他想到,不管怎么说,他们在也北方经受过历练。这支军队对抗过野兽人群落,参与过规模更加宏大的战争。
奥利丹的白塔战旗在掌旗官手中迎风招展,旗帜后方跟着队列里几名装饰最华丽威严的金甲骑士,骑士们手中的长枪上都挂着王室的旗帜。
“这些骑士主要是王室姻亲和他们的嫡系军队。”戴安娜在他身侧眺望军阵,“虽然和加西亚麾下的军队相比少了很多战果,但主要原因还是国王把我父亲调回了安格兰,后来上任的统帅实在不堪大任。单论作战能力,这支军队不会差到哪去。”
此处是乌比诺大公在安格兰的府邸,塞萨尔身后就是乌比诺的会议室,尽管不是府邸最高层,外侧的走廊窗户依旧能把王都的广场和大道都一览无余。倘若塞萨尔早先就来到安格兰,那么乌比诺会给他提供一间侧室让他落脚一段时日,之后他就得去找个地方自己住。现在他的处境已经大不相同,大公希望他把这座府邸当做自己的家。694936145
其实在最初,乌比诺本想购置一套和自己相邻的房产送给塞萨尔,但他婉拒了,并指出他需要更实际的东西,——军需物资支援。接下来的大部分时日,他都会身处行军路上和战场中心,根本不可能在王都待多久。在那之后,塞萨尔位于帝国疆域的可能性也远大于驻足奥利丹。
“北方的要塞就这么空置了?”塞萨尔问她。
“只留了一小批守军,勉强堪用吧。埃弗雷德四世要是被推翻,他们这些人都要被清算。”戴安娜说。
“我在想,我要是把我们这一个月来组织的雇佣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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