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灯神
“安神药剂,它可以有效地舒缓紧张的情绪,若是在睡前服用,还能够预防失眠以及噩梦的侵扰。想必您也有所耳闻,审判官的到来,让许多人每晚都辗转难眠。”草药师答道,随即从柜台下面的另一个炭盆上拿起一个水壶,为贵妇人倒上了一杯草药茶。
伊莉丝女士瞥了一眼陈旧的木杯子,并没有伸手去碰那杯茶。她眼睛发亮紧盯着霍珀,小声地说:“你有没有那种药?”
草药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脸上带着淡漠的礼貌神情道:“哪种药?女士,您有什么样的病症需要医治?我没法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给您开药,这样做对我们双方都是极不负责的。”
贵妇人横了一眼女仆,后者知趣地站到门外放风去了。贵妇人又沉默了片刻,才用比刚才更低的声音说道:“霍珀女士,是凯瑟琳告诉了我你的名字和住址,就是那位卡佩家的凯瑟琳。”
霍珀的草药店开业之后,第一位登门的贵族便是这位卡佩家的夫人。她正是埃德蒙治安官麾下那位号角骑士的妹妹,当初是为了治疗一些难以启齿的瘙痒病症,被她的兄长推荐到这里来的。霍珀心中暗自得意,心想自己把草药店开在治安官广场附近果然是明智之举。
欲魔立刻换上了另一种语气,原本冷漠的脸上瞬间挂上了伊莉丝平日里常见的、商人们脸上惯有的那种阿谀奉承的笑容,说道:“原来是这样啊,请您移步到后间,咱们再慢慢细聊。”
第一百零一章 我没有那种药
草药店的里间并没有比外间大多少,温柔的阳光透过圆形窗户那雾蒙蒙的玻璃照亮了一张不比圆凳大多少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用干净的亚麻布盖起来的架子。
“请坐下吧,尊贵的夫人”草药师开口说道,她的声音带着疲倦的沙哑,可不知为何,这嗓音却让伊莉丝女士感到别样的亲切和舒适,自己刚刚怎么会觉得她冷淡呢?她的眼睛可真蓝啊,就好像是在阳光下发光一样。
伊莉丝将自己颇为圆润的身体小心塞进桌子旁那张鼓鼓囊囊、看起来十分舒服的圈椅上。尽管这里的陈设看上去有些陈旧,可她内心却愈发觉得自在惬意,就像回到了某个久违的温暖角落,丝毫没有刚刚进门的嫌弃和生疏。
草药师背对着她,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看上去就很沉的皮包,拎道桌子附近。伊莉丝不禁好奇她这么纤细的胳膊是怎么举重若轻地拎动那个包的。下一刻她的好奇就转到了草药师从里面拿出来的东西上。草药师把瓶子递给伊莉丝,声音里带着某种莫名的蛊惑:“喝吧,夫人。既然您是凯特的朋友,可千万不能错过我的特调。”
脏兮兮的瓶子个头很小,里面装着的玫瑰红液体看上去也就一口的量。如果是平时,面对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伊莉丝早就尖叫着把它丢得远远的。然而今天她却鬼使神差地拔掉塞子,仰头将液体一饮而尽。
液体就像蒸馏酒一样辛辣,顺着她的喉咙一路燃烧进食道。伊莉丝下意识地捂住喉咙,感觉自己似乎全身都在散发热量。
草药师伸手把将桌上用布盖着的东西掀开,原来里面是一面磨得亮晶晶的镜子。她轻轻将镜子转了个方向,使其正对着伊莉丝,说道:“女士,看看效果吧”
伊莉丝放下捂住喉咙的手,将目光投向镜子。镜子里映照出的,依旧是那个她无比熟悉的自己,圆润白皙的脸庞,容貌并没有发生任何肉眼可见的变化。但似乎又和以往完全不同。一种可以被称之为生命力的东西,正从她的双眼,皮肤乃至每一缕发丝中涌现出来。这种蓬勃的力量,让她恍惚间觉得,仿佛有一个年轻二十岁、苹果花一样芬芳而青春的女孩正透过她早已不年轻的皮肤冲她微笑。
“您看,亲爱的凯特没有推荐错地方吧”草药师看着对镜子里自己目不转睛的贵妇人,脸上露出了理所当然的微笑“我习惯先和顾客建立信任关系,然后再谈生意,尤其像您这样美丽而高贵的女士。”
说着,草药师伸轻轻握住了伊莉丝的手。她的手和她的声音一样,带着一股让人感觉舒适的粗糙质感,这触感竟让伊莉丝的心跳都不自觉地加快了两拍。
“您想要向我寻求什么样的帮助呢?我有最纯的颠茄眼药水,而且绝对没有失明风险;我还有最白的铅粉,里面绝对没有掺杂哪怕一点儿面粉。”
伊莉丝好不容易用最后的理智,将视线从镜子上移开,然后强装镇定地说:“不,霍珀女士,我想要得并非这些常见的小巧化妆品”
霍珀的神色瞬间变得玩味起来,她放开了手,靠回自己的椅背上,手指摸着嘴唇道:“那您需要什么呢,我可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草药师,不可能给您提供毒药或者其他违法的东西的。”
贵妇人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赶忙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怎么会让您提供那些东西,我只是...”
接下来的话似乎让她难以启齿,霍珀也配合着露出礼貌的困惑表情静静等待。中年妇人咬紧了下唇,似乎做了很久心理建设,最后才用细如蚊蝇的声音吐出一句话:“我就想问问,您这里有没有...爱情药水?”
霍珀差点笑出声,不过她及时把笑变成了一声咳嗽。她摇摇头说:“不,夫人。我提供不了,这世上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创造真挚的爱情,药水不能,魔法也不能。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准备最好的助兴药,再搭配我刚刚给您喝的滋补药剂,保管让您的爱人对您兴趣盎然。”
伊莉丝因她直白的话难堪地偏过头,嗔怪地横了霍珀一眼,扭捏的说:“您说什么呢,亲爱的霍珀。我儿子的年纪都差不多能娶你进门了,我早没有那种世俗的肉体需要了。”
“主要是帕尔玛先生,我怀疑他迷恋上了不该迷恋的人”贵妇人叹了口气道,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然泄露了自己的家族。“我倒不介意他养个情人。可他老是晚上独自外出,车夫却说他没离开过烁星区。他都这把年纪了,不管和哪位小姐或者夫人闹出恋情,一旦被发现,整个家族都得跟着难堪。所以我就想着,要是能有什么药水把他暂时拴住,那位小姐自然就会知难而退了。”
“我会守口如瓶的。”霍珀冲她眨眨眼。伊莉丝像是对待亲密好友凯瑟琳那样,亲昵地拧了一下草药师的手,被她逗得咯咯直笑。
草药师配合的笑了笑,随后从皮包里拿出了一只大肚瓶,里面是满满一瓶乌沉沉的液体。她微微探身向前,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亲爱的夫人,要拴住男人的脚步,哪里需要让他迷恋你呢,用这个就可以了。”
伊莉丝接过药剂,似乎恢复了一些理智,担忧地问:“这个药剂能起什么作用?不会有毒吧?”
“平静药水”霍珀的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说道“不多不少,每天只需要一勺,就能让帕尔玛先生哪怕面对邪恶的吸精女妖,都能不为所动。只要您愿意,就可以让他一直坐怀不乱下去。”
伊莉丝眼前顿时一亮,毫不犹豫地把药剂塞进衣兜,紧紧握住霍珀的手,激动地说:“太感谢您了,亲爱的霍珀,我应该怎么报答您呢?”
“承蒙惠顾,五个金币。”霍珀没有和她客气。这个价格着实不低,足够一个三口之家在绿荫区舒舒服服吃住一年。不过伊莉丝丝毫没觉得贵,甚至还暗自为霍珀叫屈,觉得这价格太便宜了。
走出里间的时候,伊莉丝还拉着霍珀的手不愿松开,恋恋不舍地说“亲爱的,你的本事可不应该埋没在绿荫区。我可以帮你在烁星区找个好房子。”
草药师但笑不语,只是从围裙里拿出了一支细颈瓶放到伊莉丝手里,说:“感谢您照顾生意,这瓶滋补药剂是给您的赠品。”
她又暧昧地眨眨眼,伊莉丝心领神会,兴高采烈地带着女仆走出去了。
一个蒙着头的女人早已等在门外,贵妇人一出门,她便迫不及待地推门走了进来。
“最近流行蒙面吗?”霍珀在柜台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女人。来人看到店铺里面没有第三个人后,摘下了自己的头巾,露出了霍珀已经早已十分熟悉的、那张丑陋的脸。
“我没有那种药,茱蒂丝”欲魔无奈地说。
第一百零二章 一桩紧要事
霍珀仔细打量着焦躁不安的茱蒂丝。她脸上依旧布满肉瘤,可相较于霍珀第一次与她相遇之时,状况已大为改善。至少在霍珀提供的药膏帮助下,她的痤疮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抑制。
“茱蒂丝,你没有遵照我嘱托去做”霍珀叹了口气说““你投入了不少钱财,我也耗费了诸多精力,好不容易才勉强把你的痤疮控制住了。可别砸了我的招牌”
茱蒂丝闻言,惊恐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又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从来没有那么多人渴望听我的歌。吊死精灵酒馆每天都要营业到凌晨,守财奴说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那样热闹的场面了,他们都是冲着我来的。我的才华终于得到展现,我怎么可能每天一刀日落就休息,还滴酒不沾呢?”
她在说这番话时,藏在肉瘤之下的眼睛亮得出奇。可当她的目光聚焦到霍珀脸上的瞬间,眼中的光芒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别样的神色。诗人扫视了一下草药师所在的陋室,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不可抑制的优越感:“我现在忙于写新的诗歌,每天清晨一醒来,灵感都在用力敲打我的窗,催促我写出更多佳作。哪能像你一样,为了保养美丽的容颜,每天睡到自然醒呢。”
霍珀听后不禁哑然失笑。在过去的两周里,茱蒂丝凭借其独特的外貌和别具一格的表演形式,成功吸引了半城人的目光。源源不断的水手和冒险者涌到吊死精灵去看她的表演。显而易见,她已经渐渐品尝到了受人瞩目的甜头,整个人都沉浸在这份突如其来的荣耀之中。
“如今,我的才华已经得到验证,赚到的钱足够让我去做以前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诗人坚定的说,她死死盯着欲魔的脸,表情中交织着渴望和痛苦“但与生俱来的缺陷却阻挡了我更进一步,我需要你的帮助,帮我解决这个问题。”
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放在柜台上,打开后里面是满满一盒金币,在下午的阳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彩。她下意识咬住了下唇,最后果断地将整个盒子推给了霍珀,旋即别过头去,仿佛生怕自己一旦再看一眼,就会反悔似的。
“这是我全部的积蓄了。”诗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只要你能让我在下周的宴会上变得正常,这些就都是你的。帮我想想办法吧。”
霍珀伸手抓起一把沉甸甸的金币,随后她又任由它们随意落回盒子里,发出悦耳的叮当声。近来整个翡翠港都在热议一件事——议长维斯特林将于下周在他那气派非凡的大宅里举办盛大的宴会和舞会,不仅邀请了全城的贵族,就连那些为比武大赛慕名远道而来的骑士们也在受邀之列。这几日,维斯特林大宅进进出出四处采购的仆人带来了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比如说,有个女仆信誓旦旦地宣称,维斯特林邀请了十位天鹅女来表演脱衣舞,这消息更是让人们的好奇心愈发高涨。
“不,我没法帮到你,茱蒂丝”霍珀将装着金币的盒子推了回去“你被邀请去表演,这本是一件大好事。我理解你想出人头地的心情,可你难道不觉得,他们真正想要看到的,恰恰就是与众不同的你吗?”
茱蒂丝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脸上的肉瘤因气愤发红颤抖,这让她看上去更加的丑陋。显然,霍珀的话如同一把尖锐的利刃,深深刺痛了她。
诗人压低嗓门吼道:“用不着你来提醒我!你知道什么那天全城的贵族都会到场,你觉得他们会愿意看一个秃头丑女人唱《牛奶女仆》?!我会用我才华征服他们的!”
霍珀耸耸肩,心里想:“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要是你是个身上有烧伤、断了一条腿的秃头丑女人,再往身上粘点沥青和羽毛,在他们面前唱更下流的歌曲,那些贵族们肯定会更开心。”
茱蒂丝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毕竟她是来寻求帮助的,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将手按在装着金币的盒子上,鼓足勇气直视着霍珀那冷淡的眼睛。茱蒂丝心里清楚,这个草药师绝非寻常之人。短短两周,她就能把生意做到烁星区,整个翡翠港能有这般本事的商人可没几个。或许,草药师的手艺是她改变命运的最后一线生机,而下一次能接触到维斯特林大人的机会,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终于,她下定了决心,决定吐露自己隐藏最深的秘密,只为换取一个改变人生的机会。诗人再次张望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旁人后才说:“我知道你的规矩,只对最有价值的那些人出售你最宝贵的药剂”
霍珀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似乎是没有想到茱蒂丝打听的这么清楚。这小小的优势让茱蒂丝备受鼓舞,她紧接着说道:“我愿意告诉你一个足以撼动翡翠港的秘密,以此作为你为我服务的交换。”
然而,草药师似乎依旧不为所动,她抿了抿丰润的嘴唇,语气平淡地说道:“我建议你去找个法师,他们可以为你施展变形术。”
茱蒂丝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愤怒和委屈,草药师的轻慢和推诿就像那些曾经嘲笑她的目光一样,深深刺痛了她的心。这个靠给男人卖笑、给女人卖下流药的下等人,怎么敢如此对待自己!诗人猛地伸出手,一把薅住草药师的衣襟,歇斯底里地怒吼道:“我不能去找法师,你这个胸大无脑的蠢女人!维斯特林家怎么会要一个需要靠变形术维持体面的女儿!”
话一出口,茱蒂丝就后悔了。可覆水难收,她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我就是维斯特林家族最大的孩子,我要让我的父亲看到我,接受我,拿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一切。””
良久的沉默,霍珀掰开她紧拽着自己衣襟的手,神色冷淡道:“维斯特林家长子还有半个月才成年。茱蒂丝·绿港,你昨晚表演时喝太多酒了。我去给你配一剂醒酒药。”
茱蒂丝抓住转身欲走的草药师,眼睛里满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她紧张地声音都要变形了:“听我说,霍珀。我真的是维斯特林家的亲生女儿,而且我的母亲也是现在的维斯特林夫人。他们抛弃我的原因就是嫌弃我的相貌玷污了维斯特林家的高贵血脉。你看看这个。”
说着,她把一块陈旧的布塞到霍珀手里。这块布质地柔软,只是流水和时光的冲刷让它变得暗淡,但仍能看出当初的料子十分上乘。在布料的一角,绣着一个不起眼的图案——船锚下交叉的双剑。
“这是...”
“维斯特林家的家徽,这是我的养母交给我的,她说这是我当年的襁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茱蒂丝迫不及待地解释道“我的双亲大概以为我死了。不过没有关系,只要我在宴会上技惊四座,就能被堂而皇之地引荐给他们,到时候我就能当面跟他们说明我的身世了。”
“他们是因为我的相貌抛弃我,所以我不能用丑陋的容貌表演,你一定要帮我!”
第一百零三章 一桩秘密事
霍珀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眉头微蹙,陷入了一阵深沉的思索之中。她的目光在茱蒂丝和那盒金币之间来回游移,最终还是将盒子盖上,挪到一边,冲茱蒂丝摇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诚恳与担忧:“我不建议你这么做,茱蒂丝,太冒险了。”
听到这话,茱蒂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听懂了草药师的言外之意,激动之下半个身子都趴到了柜台上,急切地说:“我就知道你有办法的,我就知道!我不怕风险!只要能成功,我什么都愿意尝试!”
霍珀幽幽叹了口气,她把金子递回给茱蒂丝,招招手道:“来吧,我们去后面谈这件事。报酬什么的,后续再说吧。”
茱蒂丝几乎是蹦了起来,她就知道!这该死的草药师绝对是想坐地起价,但是没关系,自己完全可以拖一段时间。
“霍珀就是个目光短浅的商贾,她的脑子也就够算计那些蠢平民了。等我成为了维斯特林家的女儿,到时候给不给报酬,给多少报酬不都是我说了算吗”想到这里,她便把对报酬的那一丝隐忧彻底抛诸脑后。
茱蒂丝跟着霍珀,走过了狭小逼仄的内室,穿过几乎和墙壁浑然一体的木门,走下吱呀作响的楼梯,最后走进了一片彻底的黑暗。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石灰和干草药的味道。
随着咔咔的刮擦声,离茱蒂丝不远的地方燃起了一团小小的火焰,照亮了霍珀那张让茱蒂丝羡慕不已的面庞,让茱蒂丝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妒忌。她盯着霍珀,脑中却恶意地幻想道:“不知道要是我现在把那张脸按进火里,她还能保持美丽吗?”
不过茱蒂丝也明白,这不过是自己一时的恶念罢了,草药师的手艺比她的脸更有价值,自己完全没必要得罪她。
待看清周围的环境,茱蒂丝发现这个地下室比二楼的店面要宽敞得多。这里显然就是草药师的工作间,里面除了摆放着数个盛装草药的木桶,就只放了一张操作桌和两把椅子。也许是常年不见天日的缘故,即使点燃了壁炉,茱蒂丝还是感到背上阵阵发冷,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底涌起。
霍珀生好了壁炉后,坐到桌子背后,脸上的挂着微笑道:“坐吧,亲爱的茱蒂丝·绿港。我们好好谈谈这件事。”
茱蒂丝敏锐地感到了草药师的变化,她也说不清楚这种变化究竟体现在哪里,似乎是更...邪恶了?茱她甩甩头抛开自己的胡思乱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恼怒地说:“别这么叫我,称呼我为茱蒂丝就好”。
草药师从桌子底下拿出一沓羊皮纸,她从中抽出一张,仔细地翻看了一下,接着又拿起羽毛笔,在上面涂涂改改了一部分。最后她把一张写满了字,画着各种字符的羊皮纸推给茱蒂丝,郑重地说道:“为了保护我们俩的安全,我建议我们还是签一份正式的协议比较好。”
未来的维斯特林家族的女儿一把抓过羊皮纸。或许是出于对抛弃第一个孩子愧疚,她的父母在把她抛弃时,还给她留了一笔钱,虽然不多,但足够让她去村里的诗人那里识字和学习诗歌。不过,很显然,诗人教的东西不包括如何解读一份措辞严谨的合同。
但茱蒂丝自有办法,她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协议,大致意思还是能明白的。作为一名吟游诗人,她见过不少世面,奸商在合同上耍花样的故事,她也听过不止一两次了。她一边回想故事里的女主人公是怎么对付奸商的,一边指着一条她能看懂的条款问:“什么叫做‘若任一方违背保密原则向第三人透露任何消息,无过错方可以要求违背保密原则一方做任何事’?这条太笼统了,总不能不小心透露了消息,就连命都给你吧?”
霍珀伸手接过协议,然后提起笔,直视茱蒂丝道:“如您所愿,女士。那我将最后一句改成‘无过错方可以拿走违背保密原则一方一件最宝贵的宝物’,您看如何?”
茱蒂丝顿时恍然大悟,心中暗自腹诽,这个草药商果真是个贪得无厌的奸商。她在心底迅速盘算起来:“怪不得她不要我的钱,我现在自然是没有什么珍贵财物。可要是等我恢复维斯特林家族的身份,一旦违约,她能觊觎的东西可就太多了。不过,反正就只能拿走一件,而且我的身份她肯定拿不走。我只要多加小心,千万别泄密就行。”
想毕,她点点头说:“可以,我同意这个修改”
霍珀修改完这一条后,看着茱蒂丝在保密协议上签好字。随后,她又拿出了另外一张羊皮纸递到茱蒂丝面前,上面依旧是密密麻麻的字。草药师解释道:“上一张是保密协议,用来保障我们俩安全的。这张是正式的协议,为了避免以后产生纠纷。”
茱蒂丝烦躁地接过羊皮纸心想,这个奸商哪来的这么多程序。好在这张纸上的内容浅显易懂,条款也不算多。上面规定了草药师应该提供怎样的服务,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可能出现的问题以及处理方式。茱蒂丝对这个协议没有什么意见,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表现的太顺从,否则会被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于是,她还是故意挑了一条条款出来,厉声问道:“为什么这里要写‘本服务不提供退换服务,一经售出就不可反悔。服务完成后若需要变回原貌的,需要另行签订协议。’,我怎么可能会要变回现在这个样子?”
“亲爱的,这就是个格式条款”霍珀耐心地安抚道“我以往总会遇见一些贪得无厌的客户,不写这一条我可得被她们烦死了。你要是觉得为难的话,现在还可以反悔,保密条款还在生效,我绝对不会透露你的隐私的。”
说完,她就作势要把茱蒂丝手上的合同抽回去。
“我签!”茱蒂丝脱口而出,她不能失去这最后的稻草。
她提起笔,正准备签字,却发现桌子上没有墨水池,疑惑地问道:“墨水在哪里?”
“你直接写就是了。”霍珀脸上的笑容神秘而诱惑,她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让茱蒂丝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并非身处草药商的地下室,而是置身于一口冰冷的深井之中。
茱蒂丝把这个奇怪的念头抛到一边,专心对付手头的协议。就像霍珀说的,羽毛笔的墨水丝毫没有干涸的迹象。不知是不是橘黄色的壁炉火光的缘故,茱蒂丝总觉得墨水有些泛红。而且这笔用起来也极为不顺手,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自己签字,她费了好大劲才歪歪扭扭地把名字签了上去。
“等我回归真正的家庭后,一定不能再用这种破笔。”她在心里暗暗发誓。
第一百零四章 一桩欢喜事
霍珀郑重其事地收好协议,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知为何,茱蒂丝望着霍珀这张笑脸,心里却无端发冷。
不过,这样的异样感只出现了一瞬间,随着霍珀站起身,茱蒂丝心中的那股怪异感也悄然消散了。
草药师打开角落的桶,开始从里面挑选需要的药品,嘴上还不忘向茱蒂丝解释:“亲爱的茱蒂丝,你要知道,我可没有骗你,我确实没有办法通过药草治好你。”
茱蒂丝噌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急切的说:“可你刚刚...”
霍珀转过身,把围裙里兜的满满一兜各种药材一股脑都倒在操作台上。她一边用手整理着这些药材,一边打断了茱蒂丝急躁的发言:“稍安勿躁,亲爱的,事情可急不来。虽然草药没有办法对付你的肉瘤,不代表其他东西也无能为力。魔法,万能的魔法可以帮助你”
茱蒂丝的怀疑表情更明显了,没好气地说:“我当然知道魔法可以帮到我,我刚刚就说过了,我不能依赖变形术来变回原样。”
霍珀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戴上了一双皮革手套,接着从陶罐里掏出了块石头,递到茱蒂丝眼前。黄绿色的石头坑坑洼洼的,像切了一个快发芽的土豆,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茱蒂丝捏住了鼻子,用满是询问的眼神望向霍珀。
“这是掘地虫的嗉囊结石”草药师说着把结石丢进石臼里开始研磨,酸臭的味道更浓烈了“我将为你熬一副魔药。你知道魔药是什么吧?”
通常来说,寻常的草药师不管使用什么样的珍贵药物,都只能治疗常见的,非魔法疾病。而专精炼金学的施法者们则可以直接把法力灌注进清水里面,产生生气的效果。
至于魔药,则处于这两者之间。那些天赋不够成为施法者,但又有一些能感应到魔法脉动的草药师,可以将各种怪物部位,甚至原本带有剧毒的草药,通过复杂的手法和对魔法的微妙调控调制出一些效果远超普通药水的药剂,而这种药剂就是魔药。
霍珀选取的是另一种办法——直接请求某些司职庇佑女巫的大魔鬼为自己的药水赋能。某些邪恶魔药师也会这样做,一般来说,献上血食祭祀,再奉上虔诚的信仰,便足以让大魔鬼们感到满意。当然,作为魔鬼,霍珀并不需要奉上信仰,她只要记得给大魔鬼付灵魂就可以。况且她也不愿意在茱蒂丝面前进行血祭,以免太早让她发现端倪。
这个消息让茱蒂丝震惊,同时也让她舒了口气,作为号称万事通的诗人,她当然知晓魔药的神奇效果。茱蒂丝心中不禁感叹自己果然赌对了。她难掩兴奋,高兴地说:“果然!我猜对了,你不是个普通的草药师。你是个魔女?还是个法师?”
草药师只是起身把坩埚挂到炉火上,随即扫了她一眼说:“提醒您一下,保密协议第五条,不得以任何手段打听对方的隐私。我们还是来聊聊这幅魔药吧。”
霍珀边说边把一根皱巴巴的树藤切成了小段,每刀下去树藤都发出一声微弱的尖叫。而草药师镇定的像没有听到,她的嗓音在尖叫声中格外的平静而柔和:“这是触手藤的幼苗,可以减少你使用魔药的时候的痛苦。”
草药师把这些东西统统倒进坩埚里,坩埚里的清水瞬间变成了浑浊的绿色,不仅滋滋作响还散发出一股恶臭。茱蒂丝看着这一幕,脸色都白了,战战兢兢地问道:“我一会需要把这个喝下去吗?”
“喝下去?不不不,都怪我忘了给你解释了”霍珀一拍脑门,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肉瘤是你身体的一部分,这根本算不上病。谁也没办法治好一个不存在的病。”
“所以,我为你熬制的魔药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用于涂抹在你的肉瘤上,可以将它们全部腐蚀掉;而第二部分则会修补你的皮肤,让你的脸恢复到正常的模样。”
说罢,她又往坩埚里撒了几撮药粉。药水翻腾起来,变成莹莹发光的绿色,一看就很危险。草药师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咒语,只能分辨出一个不断重复的名字——“弗拉斯”。她不断搅拌着那锅药水,恍惚间,茱蒂丝觉得连锅中冒出的蒸汽都组成了诡异的人脸。
霍珀随手抽了根木柴,沾了沾药剂。木柴刚一接触到药水,便发出“滋滋”的声响,不过眨眼间,就变成了绿色的灰烬。她满意地点点头:“再让它煮个一小时就好了。”
看到脸色越发苍白的茱蒂丝,霍珀劝说道:“现在,我需要你把血滴进去。如果你这会儿想反悔还来得及。亲爱的,乖乖做个受人欢迎的诗人,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诗人咬紧了下唇,绿莹莹的药水倒映在她的双瞳中。她没有再犹豫,伸出手,摇摇头道:“给我一把刀子。”
茱蒂丝离开店铺时,手上缠着绷带。霍珀把她送到门口,再次叮嘱道:“记住了,明天就是满月,你一定要在月光下给脸上涂满药水。即使我加了触手藤,药水腐蚀肉瘤时依然会造成剧痛。可你必须坚持住,一定要在午夜前涂完。三天后你找我来拿修复药水,彻底修复你的脸差不多也要这么长时间,够你赶上宴会了。但在那之前你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你的脸,包括你自己。”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也许是因为日暮的凉风,也可能是失血过多的缘故,茱蒂丝感到又冷又虚弱。她勉强地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霍珀见状,也点点头,看着她被马车夫搀扶着上了车,随后退回到屋内。
就在茱蒂丝准备吩咐马车夫离开时,却被一阵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吸引了注意力。一匹皮毛刷得油光闪亮的纯黑小马,载着一位骑士欢快地从马车旁走过。她定睛一看,马上的骑士竟是亚隆?奥瑞亚,他是那天驾车拉尸体的那位治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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