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司姬
“听说是警察……”
“但那个娘娘的年轻人感觉是个富二代啊……”
厂房噪音比外面大得多，成实基本听不到工人窃窃私语声，看过去时只看到工人们在生产线上忙碌。
事实上，因为零件不断沿着输送带传动，作业员根本没法停手，加上每个人都离得不近，只有搬运的时候会说上几句，如果不是看到来访人员，甚至连一句话都不会说。
忙碌糟糕的环境，这种地方工作就真的只是为了生计为了赚钱而已，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脸麻木，或许只有下班或者工资结算的时候才会露出笑脸。
“这里就是八岛工作的生产线，”班长解释道，“没什么特别的。”
成实看着流水线般的作业程序，开口问道：“青柳先生视察时，有和八岛接触过吗？”
“印象中应该没有直接交谈过……”班长回答着，突然看到有名作业员站到了传输带上，连忙瞪大眼大声喝止。
“喂！你干嘛呢！”
作业员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跳下传输带，低头按下机器红色按钮。
随着一声漏气警报声，输送带立时停下，警报灯闪烁了一会才又开始运作。
成实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班长顿了下，转而问道，“还想参观其他地方吗？”
成实看了眼生产线继续忙碌的作业员，按捺下内心的疑惑道，“我们想找和八岛交情不错的同事谈谈。”
“这个……”班长遗憾摇头道，“我有试着去问过，不过没什么人和他很熟，派遣员工之间似乎也不太容易有交流……”
离开生产线，高木悄悄贴近成实问道：“麻生医生，现在怎么办？好像不太好办……”
“出去再说。”
……
下午，成实和高木刑警一起回到日本桥警署，整理了一番，西装革履地前往办公室报告
趁着中午工厂休息的时间，两人成功找到了一名和八岛的朋友，一个叫横田的年轻人。
既然在工厂里不好发问，那么偷偷的问，自然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
不过因为怕被工厂发现后遭到开除，横田很谨慎地挑了个偏僻地方，再三强调保密，在勉强解释了八岛的情况后又匆匆回厂房上工。
第六百零八章 麒麟之翼（下）
按照横田的说法，金石金属工厂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八岛就是发生了一次劳动伤害事故，工厂为了隐瞒不允许八岛申请工伤，要求八岛用别的理由去医院。
只是这样一来就医的钱就得八岛全数自费，对八岛来说当然不愿意去，可是到了后来不但工伤不了了之，连工作也没保住……
侦查办公室，松本管理官高大的个子坐在沙发上，带着伤疤的严肃面容看起来很是凶恶。
“刻意隐瞒劳动伤害？”
几名高层警官得到成实两人报告后，脸上纷纷露出喜色。
“八岛和被害人有什么关联性吗？”松本管理官一脸严肃的问道。
成实在后面推了推高木，让高木继续报告。
“这个，”高木这才反应过来，“八岛应该认识被害人，因为被害人时常到工厂视察……”
“这么说来，”霓虹桥警署警官思考道，“被解雇的八岛威胁制造部门负责人，要揭发隐瞒劳动伤害的事实，很可能因为这个带着刀子……”
“警官，”成实打断道，“还不能说那把刀子就是八岛的，而且八岛手机上也没有联络过被害人的记录。”
“总之，先根据这条线索继续调查，”松本管理官朝成实轻轻点头，“麻烦你了，麻生医生。”
“应该的。”
……
离开侦查办公室，成实拿到了一张临时搜查证件，是松本管理官特别批准的，不过对他来说，意味着又有得跑了。
只是跑一趟金石金属那边都够呛的，路上就花费了几个小时，接下来恐怕还要更麻烦。
还没联络加贺警官，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
点了一份警察们常吃的外卖盒饭，成实顺便朝高木问道：“那个加贺警官你认识吗？”
高木回想道：“听过一点，好像之前在辖区破了不少案子，本来可以调到总厅去，可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留在这边。”
“哦，他好像不太喜欢你们搜查一课。”成实快速扒了几口饭，继续问道：“对了，医院那边怎么样了？”
“八岛还没醒，听那边留守的人说，中原香织今天一整天都守在病房里。”
“是吗？”成实顿了顿，继续默默吃饭。
……
傍晚，成实驱车一个人赶到医院，找到八岛病房时，果然看到中原香织守在病床边。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医疗设备断断续续的声音，隐隐也能听到中原香织低微啜泣声。
八岛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连维持呼吸都似乎很勉强的样子，生命气息微弱，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成实看了眼痛苦掩面的中原香织，也被她的悲伤弄得有些伤感了。
“滴滴滴！”忽然一阵手机响声拉回成实思绪，也惊醒了病房内的中原香织。
“抱歉。”成实朝一个劲擦拭眼角的中原香织点点头，快步跑到走道接通电话。
“怎么样？”才通话，加贺的声音就立刻从电话那头响起了，“麻生医生，国立工厂那边的事情如何？有进展吗？”
“勉强有些收获，你那边呢？”
“我也有一些发现。”加贺站在青柳武明法事会场外，看着来往络绎不绝参加丧礼的人和成实通话。
“麻生医生，如果可以的话您现在过来一趟吧，我在葬礼仪式会场这边。”
“知道了。”成实问清地址后挂断电话。
丧礼会场是在专门的葬仪所也就是殡仪馆，门口搭了两个棚子，数不清的人穿着黑色西装排队等在中间，轮流进入法事会场吊丧，还有专门收取奠仪费的地方。
成实说开车过来的时候，还没见到加贺就听到一阵僧侣念经的声音，不但没有仪式感反而有些吵得慌。
这么多年了，他也参加过很多次这样的丧事了，但还是没有习惯这霓虹的传统习俗……
“加贺先生！”把车停到边上，成实张望一周，很快找到会场外的加贺。应加贺的要求没有暴露调查目的，只是当作一个普通的吊唁者。
确认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后，成实小声的说明情况，将在金石金属打听到的情报分享给加贺。
“工厂隐瞒工伤吗？”
加贺沉吟一声，看着仪式现场道：“我今天没找到青柳先生到霓虹桥的目的，不过关于被害人儿子的情况，查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青柳悠人国中时候因为一件意外退出了游泳社，从那以后就放弃了游泳，被害人似乎对此感到烦恼。”
“意外？”
“社团的学弟晚上偷溜进校内游泳池，结果差点溺毙，因为顾问老师及时发现才得救……”
“虽然看起来没什么联系，不过，这也许会是条关键线索……”成实皱着眉头说道。
“是的，不放过任何线索也是我的原则。”
守灵仪式结束，来宾纷纷转移阵地，走进准备有酒水和餐点的隔壁房间，加贺轻眯起眼睛，发现青柳悠人和几名少年一起出现在法事会门口，连那个游泳社顾问老师也在。
“这几个人都是当时游泳社的学生。”
“和青柳悠人一起的？”
成实顺着看去，正好看到游泳老师安慰似的拍了拍青柳悠人肩膀，其他几个学生样子的少年看上去也是在安慰。
游泳社……
中间似乎有什么隐情。
“如果能够知道青柳先生为什么去霓虹桥，或许整件案子都会明朗了，”成实点点头，对加贺道，“好了，加贺先生，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跑一跑。”
“好。”加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当警察的，通过调查接近真相的感觉，就好像没有副作用的吸毒一样，即使忙了一天，精神反而更兴奋了。
查清真相，不管是对八岛冬树和中原香织，还是对青柳一家，都是一件好事……
……
次日,麻生宅。
卧房，因为小哀和红子一起去了红子的老宅的原因，成实独自一人一晚上没怎么睡着，迷迷糊糊间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早已过了和加贺约定的时间，手机上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加贺打来的。
“糟糕！”
“麻生医生，”加贺苦笑道，“我这么不受待见吗？”
“抱歉抱歉，”成实唰地跳下床，“睡过头了，我马上过去……”
“现在先别管这个，您看看电视。”
“嗯？”
成实边穿衣边迷惑地打开电视，早间新闻正好在播放着“霓虹桥杀人事件”相关消息。
“现在仍昏迷不醒的嫌疑犯男子，半年前在派遣的工厂发生意外，大约休息了一个礼拜，原本因劳动伤害休息超过四天的话，有义务必须向劳保局提出申请，但金石金属和人力派遣公司，双方都没有提出申请，有刻意隐瞒劳动伤害案件的可能性……”
“看来是上面将情报流出去的，为了以防八岛有什么万一没法送检，”成实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只是这样一来我们时间就不多了，如果没有新的线索，上面很可能直接将八岛视为凶手送检。”
“是的，要抓紧时间了，青柳先生这边暂时交给我，”加贺点头道，“八岛冬树那边……”
“我再去找中原小姐谈谈。”成实凝重的收起电话。
这个案件还有很多地方不清楚，他如果没有参与也就算了，但既然他接手了，就绝对不能让它就这么不清不白的草草结束。
赌上他名医生的荣誉！
……
这天早上，成实开车去了趟医院，却被告知中原香织已经离开。
“她有说去哪儿吗？”
“应该是回去上班了吧，看她经济状况也不像很好的样子。”护士回答道。
“这样啊，谢谢了。”成实想起中原香织是在一家快餐店打工，向护士道谢后，转身离开医院。
霓虹桥商业街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只是街头巷尾间都讨论起了霓虹桥事件。
成实来到这边的时候，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变化，街边电视上，金石金属工厂厂长接受媒体采访，承认是听从部长指示。
“是制造部门的青柳部长吗？”新闻画面中记者追问道。
“是的，”工厂长态度诚恳，“他说一旦劳工局介入调查的话，将会损害到公司的名誉……”
成实驻足旁观。
昨天上午工厂长还一副很推崇青柳武明的样子，晚上的丧葬仪式也是工厂长带头主持，今天却完全变了副嘴脸，推卸责任推得理直气壮。
现在青柳武明去世，也没人知道真相是怎样，舆论认定八岛冬树是因为工伤问题才杀了被害人，问题升级到雇主和工人的关系后，八岛是不是凶手的疑点恐怕没人再关注……
成实觉得时间紧迫是对的，他刚才联络过高木，上面好像打算晚上召开记者会发布送检八岛的消息。
不知道松本管理官是什么想法，成实打算找到新线索说服他，毕竟松本管理官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中原香织打工的快餐店店面不大，透明橱柜明码标价摆放着散称食物，大多是凉菜还有肉食之类的，当然也有加工过的油炸食品。
门店里面还有一台果汁机用来贩卖饮品，再里面就是厨房。
中原香织从医院过来后，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特地打理了一番让自己不那么憔悴后，像往常一样带着笑容从后门走进厨房，同已经开始忙碌的老板招呼。
“早上好，不好意思临时请了几天假……”
“那个，中原小姐，”老板迟疑叫住匆匆准备换上围裙的中原香织，迎着女孩疑惑目光支吾道，“没事情的话，可以过来一下吗？”
中原香织手里还拿着围裙，疑惑地跟着老板走出后门，看到老板背对着自己默默开始抽烟后，不自然地紧了紧手里的围裙。
店长拿着一支烟，顿了顿，委婉问道：“中原小姐，霓虹桥事件的嫌疑犯是你男朋友吧？也没什么……因为店里的常客跑来问，说看到你们家被警方搜查……呀，我们店的生意要靠常客支持……如果有奇怪的谣言传开就不好了……”
中原香织身子微僵，鼻子发酸，眨了眨眼睛没让自己流出眼泪，什么也没说地看着店长一脸为难的样子，抿起嘴唇低下头。
挎着一个帆布单肩包走在热闹的街道间，中原香织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打工的小店，慢慢回过神来后，已经走在回家的熟悉道路上。
平时没什么感觉，这会却和周围的繁华格格不入，工作怎么办，房租怎么办，以后怎么生活……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想这些了。
“中原小姐！”破旧的绿庄公寓附近，小巷周围早早便围满了记者，看到中原香织现身，风一般冲了过来，一个个争先恐后满头汗水，吵吵闹闹似乎要打起来般。
“你是中原香织小姐吧？”
“请问你对霓虹桥杀人事件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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