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诡船
先是自己一直敬仰为父的老爹变成了卑鄙狡诈地赫尔佐格博士,然后自己又忽然冒出来一个在当拉面师傅的亲生父亲,现在本该死去的弟弟还和这三个家伙齐坐一堂……关键是作为当事人的源稚生自己对这些一概不知,而身为局外人的卡塞尔学院专员们却一个比一个清楚,就像是本该属于源稚生人生的剧本却被这些不相干的家伙们提问读过似的,这让源稚生原本的世界观有些……崩坏。
源稚生的视线继续移动,当他看到路明非身旁的女孩时,源稚生心里暗叹绘梨衣果然也来了,而看到绘梨衣和路明非毫不生分的相处模式,甚至比邻紧贴的坐姿还显得有几分亲昵暧昧,一想到路明非这小子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绘梨衣从蛇歧八家里拐跑,身为绘梨衣兄长的源稚生心中不免对路明非这小子产生了几分怨怼。
当源稚生的视线继续偏移,看到坐在长桌另一侧的老人的时候,源稚生忽然就愣住了,威严而冷峻的气势刹那间便崩颓了。
“您也在?”源稚生面朝上杉越微微鞠躬,“您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当然是来看你弟弟的演出,路明非邀请我一起来的。”上杉越对源稚生招招手,“来,稚生,不要站着了,桌子很大,带着你身后的女孩找个位置坐下吧。”
半命令式的语气,要知道如今源稚生的身份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是日本黑道的至尊,在源稚生继任大家长的位置后哪怕是橘政宗都没有对源稚生用这种语气发号施令过……可老人这样说,源稚生还真就顺从地对老人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樱找了两个空位坐了下来。
可容纳七八人的长桌现在正好坐了八人,原本空旷的位置顿时变得略微拥挤,桌上的气氛沉默而诡异。
樱并不知道上杉越和源稚生之间的关系,看到源稚生对这位扮相平凡的老人如此恭敬有加,樱的心里微微讶异,不由得揣测起老人的身份。
源稚生落座的位置是和上杉越的旁边,他的对面就是自己的妹妹绘梨衣,樱坐在他的左手微微偏后的位置,樱的对面是路明非,左手边是楚子航,而从源稚生的这个角度看去,终于能看到那个背影的正面。
还是那张记忆中的脸,那张不加粉饰就显得如此姣好干净的脸,温润如好女,岁月好像没有在那张脸上留蚀下任何痕迹,就好像那个雨夜的悲剧没有发生,他们只是暂时的分别又忽然重逢,只是忽然间两人都大了几岁。
可源稚生知道……生死一别,岁月蹉跎,他们已经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现在可以说了么?”上杉越看向路明非。
“稚生也来了,人都到齐了,你到底对稚……伱到底对风间琉璃那孩子说了什么?”上杉越看了看一直盯着风间琉璃的源稚生,又看了看怔怔然的风间琉璃,就在“稚女”两个字要脱口而出时,他忽然改口。
“等会儿等会儿,还有一个人,她还没来人就不算到齐啊。”路明非望向和室门口的方向,“赶紧进来吧,樱井小暮小姐。”
路明非的话音刚落,穿着白色西装的女人出现在和室的门口,她的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有两杯冒着热气的香茗,女人将香茗轻轻地放在源稚生和樱的身前,然后退到风间琉璃的身后跪坐而下。
女人轻轻摘下脸上的墨镜,露出原本的面貌,正是之前路明非在极乐馆见过的赌场经理,也是猛鬼众的三号人物龙马,樱井小暮。
“感谢路明非先生的指点,让我和猛鬼众一百三十六人能够免死于王将的陷阱。”樱井小暮面朝路明非的方向行匍匐之礼。
看到这一幕,源稚生望向路明非的眼神有些怪异。
攻打极乐馆的那场战役是他亲自带队的,但到达目的地后却扑了个空,极乐馆早就变成了一座空壳,猛鬼众重要的干部精英全都撤离了,那次的进攻失利让所有的家主们都大为讶异,还以为是家族内部的高层出了内鬼,提前泄露了情报……而如今看来,居然又是路明非这家伙搞的鬼。
源稚生看着路明非的眼神中蒙上一层阴霾,这家伙实在太神秘了,不仅知道这么多不为人知的辛秘,甚至连各方的动向都能准确预测,哪怕是“言灵·先知”都做不出准确度这么高的预言,这家伙简直神秘到让源稚生都不禁心生……畏惧。
“现在才算是真正的人到齐了。”路明非拍拍手,他望向风间琉璃,“风间君……或者说源稚女,还是你来亲口告诉大家吧,关于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个真相……毕竟这件事不管是对你来说,还是对源稚生来说,都太重要了,你们以后的人生轨迹说不定都会因此改变。”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他本能地换上了更加肃穆的神情,虽然他不知道路明非说的“能够改变人生轨迹的重要的事”是什么,但路明非这家伙已经带给他太多惊讶,他知道普通的事不足以让自己的弟弟露出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于是源稚生看着源稚女,屏息以待他接下来的话。
“我……不是……‘鬼’……”风间琉璃依然没能回过神来,他几乎是用呢喃的语气挤出这几个字,声音虚无缥缈。
“什么?”源稚生一愣,他怀疑自己没听清,向源稚女再次确认道,“你说你不是什么?”
“我不是‘鬼’……”源稚女的目光望向许久未见的兄长,那双好看的丹凤眼中缓缓淌下两行清泪,“哥哥……Sakura君告诉我……他说……我不是‘鬼’……从一开始……我就不是……‘鬼’……”
虽然源稚女的声音依旧含糊如梦呓,但这一次源稚生全神贯注,他完全听懂了源稚女的话……然后他彻底呆滞了。
就和刚刚听到路明非告知自己不是“鬼”的源稚女的反应如出一辙,源稚生也像是被雷劈了似的,他傻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失神又惘然,久久没能缓过神来。
“风间琉璃不是‘鬼’?”恺撒也被这个消息惊到了,他望向涕泪流淌的源稚女,向路明非求证道,“这个消息可靠么?”
“可靠,我说过了,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担保,源稚女他不是‘鬼’。”路明非用笃定的语气说,“他原本的血统并不缺乏稳定性,他的血统很强,甚至超过了他的哥哥源稚生,如果他的性格能再强势一点,说不定当初赫尔佐格决定扶持成为蛇歧八家大家长的就是弟弟源稚女而不是哥哥源稚生。”
“但是这也完全说不通。”楚子航也看了眼源稚女,他用理性的语气说,“如果风间君不是‘鬼’的话,那他怎么会曾经血统失控,甚至还认不出源君,和源君彼此厮杀?”
“那是因为源稚女的大脑被赫尔佐格博士改造过。”路明非点了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那是一种名为‘脑桥分裂手术’的实验,也叫血管吻合手术,手术的目的是影响一个人的精神,让他对某种特定的声音产生反应,从而操控被手术者的身体,在手术的过程中源稚女的人格分裂,在他的体内产生了另一个人格,也就是风间琉璃。”
“源稚女一直是源稚女,这个善良的人格一直都存在,然而风间琉璃这个人格从本质上来说也并不邪恶。”路明非说,“正常状况下,源稚女的人格和风间琉璃的人格其实是能够和平共存的,只是每到关键时刻,赫尔佐格博士就会用那种特殊的声音唤醒风间琉璃这个人格,再辅佐以猛鬼药剂,将风间琉璃这个人格变成不受源稚女掌控的极恶之‘鬼’。”
“那种脑部实验,我听橘政宗提起过,就在他养殖死侍真相败露的那个晚上。”源稚生忽然开口,他的表情有些难看,“橘政宗说他制造死侍的技术是从赫尔佐格博士的笔记里学来的,他养殖死侍的目的之一是为了和王将的死侍抗衡,我问他死侍这种危险的东西制造出来难道不会威胁到自己么,他说赫尔佐格博士的笔记里提到一种脑部实验,能够通过声音来控制死侍的基本行动,譬如静止与进攻……橘政宗当时给出的说辞和路君的不谋而合。”
“是的。”路明非点点头,他望向源稚女,“还记不记得,每当你的血统将要失控的时候,你是否会听到一种声音……类似于僧人敲击木鱼,是一种奇怪的梆子声。”
“梆子声……”
源稚女努力去回想自己失控前的片段,对于他来说这是万分痛苦的回忆,以前他都下意识逃避,因为每每想起那些零碎的片段,灵魂被仿佛撕裂扯碎一般。
第431章 源稚生…源稚女…
“梆子声……梆子声……”
汗水已经浸湿了源稚女的额头,他嘴唇微张,喘着粗气,看得出来他已经很难过了,但他仍竭力去回想着自己失控前的片段,自己化身为嗜血的恶鬼前,那些侵入自己脑海的信息。
源稚女后方的樱井小暮见状,忍不住来到源稚女的身旁,她眼神充满担忧地看着被痛苦的回忆折磨的源稚女,樱井小暮将手臂靠在源稚女的身侧,以免这个男人在承受不住精神煎熬时能用她的手臂借力而不至于磕碰在坚硬的桌沿。
“有!”
源稚女的身子猛然前倾,他扶着樱井小暮的臂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沿着他的长发缓缓砸落在榻榻米上……风间琉璃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恶斗似的,但他也终于回忆起来了。
“确实有一种梆子声……每次都以诡异的频率响起……就像是恶魔的低语……又像是古老的咒句……”风间琉璃一边喘息一边说,“听到这种声音后我就逐渐失去了意识……就好像……就好像是被封印在漆黑的深渊……我看不见任何画面……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然后深渊里的那个恶鬼……就会代替我……苏醒……”
风间琉璃记忆的片段是断断续续的,所以他说出来句子也是断断续续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表达,所有人都能听懂源稚女话里的意思,也都能感受到源稚女骨子里对于那种诡异的梆子声的恐惧。
看着搀扶着樱井小暮、仍在大口呼吸、痛苦得宛若经历一次地狱的源稚女,源稚生的胸口微微抽痛……不知不觉他的眼睛也红了,朦胧中他好像看见了十年前那个总是跟在他的身后牵着他的衣角的男孩,也是这般脆弱,也是这般单薄……瑟缩得像是松鼠或是家猫一样的小动物。
源稚生的前后左右都是人,甚至还有他的父亲和他的妹妹,但此刻源稚生的目光里只有不远处那个和记忆完全重叠的男孩,回忆如一场汹涌的大潮将他淹没。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闪回,很多很多年前,生活在山里的一对平凡的兄弟,无父无母,相依为命,就像风中的芦苇,脆弱而坚强。
哥哥是要强的性格,苦练剑术,篮球和足球都样样精通,他期待被喜欢的女孩看到自己帅气的背影,最受不了别人看不起的目光;而弟弟则稍显怯懦,多愁善感又心思细腻,有时会因为一株小草的逝去而哭泣,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一直跟在哥哥身后,仰望哥哥的背影就能让他安心。
他们一起练剑,哥哥总是剑道馆里最拽最有天赋的孩子,他总是手持两把竹刀,但他和弟弟对打的时候总只会用一把,另一把扛在肩上,因为他随便哪一只手的哪一把竹刀都能打败弟弟,只有一种情况下他会把两把竹刀都用上……就是每当剑道馆里有人说弟弟的坏话,用“只会依赖哥哥的废物”和“比女孩子还女孩的娘炮”一类的词形容自己的弟弟的时候,哥哥每次都会用两把竹刀把那些人抽得皮开肉绽。
他们去山上看狮子座的流星雨,哥哥是狮子座,哥哥告诉弟弟狮子座的流星雨就是为了狮子座的人出现的,所以他们一定能看到最盛大最壮观的流星雨,为此两人还省下了中午的梅子饭……可他们没有等到,流星雨没有来,迎来的只有一场倾盆的暴雨,那时候弟弟站在暴雨里,他觉得哥哥准备了那么久,可是流星雨看不到了,这简直是世界上最难过的事,弟弟难过到流下眼泪。
他们一起偷偷坐飞机,哥哥偷学了开飞机,他很聪明,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在弟弟生日那天,哥哥偷开了护林员的飞机,载着弟弟飞到高高的山上,他们站在山巅俯瞰山下的风景,人就像蚂蚁一样渺小,从小生活的鹿取镇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大,哥哥许诺弟弟以后一定要闯出名堂,带弟弟去东京看看这个世界最繁华的城市。
后来哥哥真的来到了这座名叫东京的大城市,大城市遍地繁华,他成为了这座城市里地位最高的几人之一,呼风唤雨,他的眼神依旧凌厉,却多了几分疲惫……因为他再也没有机会带自己的弟弟看到这座繁华的城市,他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在那个雨夜,连同弟弟身体里的恶鬼一起,他把弟弟的尸体扔在了山里的废水井,永远地把恶鬼锁在了井底,他在那个雨夜把一切痕迹都抹去了,连同自己有关于弟弟的回忆……原以为这段往事再也不会在他的人生中被提及。
从那以后,他面对怎样的“鬼”都能毫不犹豫地挥刀斩之,因为他这一生中杀死的第一只“鬼”就是自己的亲弟弟,在生命中最苦的时候他们相互依靠,可他杀死了那个和他相互依靠的弟弟……他已经为正义付出了最高昂的代价。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犹豫,他也反复告诉自己弟弟已经变成了极恶之“鬼”,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他的做法是正确的,是无错的,这是他唯一能为变成“鬼”的弟弟做到的事,就是结束他作为“鬼”的人生,正确的事不需要后悔。
可是怎么能不悔恨呢,他永远无法忘记弟弟在浸满废水的井底看着天空的眼神,那空洞的眼神倒影着他的影子,嘴里一直呢喃着“你来了……哥哥……哥哥……你回来了”。
他一次次地做噩梦,梦见自己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井底,仰望着漆黑的天空,怎么爬都看不到光,井里的水冰冷刺骨,期待着某个人能回来找一找自己……是啊,在最穷苦的日子他们相依为命,好不容易等到的那个人却将冰冷的剑刺入自己跳动的心扉,滚烫的鲜血在那场冰冷的暴雨中也渐渐丢失了温度。
他一次次地从那个循环往复的噩梦中惊醒,手脚冰冷,他终于明白了,噩梦里冰寒刺骨的从不是那池井水,也不是从天而降的暴雨……冰冷的是自己的心。
杀死弟弟的时候他早就把眼泪流干了,弟弟的血也流干了,冰冷的他抱着冰冷的弟弟……就像没有感情的木偶和没有生命的尸体在雨夜中相拥。
可是命运好像向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那个已经“死去”的弟弟回来了,时隔十年之久,带着相同的音容,依旧是那个爱哭的家伙,姣好而干净……好像那个雨夜中噬人的恶鬼从来没有出现过。
原来弟弟从来都不是“鬼”……那当初自己杀死的是什么东西……
源稚生迷惘地起身,迷惘地走向长桌一端的源稚女,又迷惘地俯下身子……他想摸一摸稚女的头,像小时候一样,可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只是直挺挺地跪倒在地,朝源稚女拜俯下去。
“稚生……”上杉越看到源稚生的举动,神色复杂。
“稚女……对不起。”源稚生的额头紧贴榻榻米上,恳切的语气透着深深的愧疚,“十年前的事……是我错了……害你受苦这么久。”
源稚生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要强的他一生中都从未以如此卑微的姿态道歉过,可这一刻他抛下了所有的自尊心,他做错了事,那是他人生中误会最深的一件事,是他所犯下的最大的过错,怎样的惩罚他都愿意接受……源稚生这样想着,他不奢求原谅。
下一刻,一双手搭在源稚生的肩膀上,手掌纤细柔软,却十分有力,将源稚生缓缓扶起,
源稚生抬起头,再次对上了那张记忆中的脸……那张脸泪眼婆娑,像是在无声痛哭,又像是喜极而泣。
“哥哥……哥哥……”源稚女贴近源稚生,他轻声说,“你来了……你终于来找我了……这一天我等了好久……你终于来了……”
源稚生的身子剧烈的颤抖,因为面前的源稚女缓缓上前,缓缓拥抱向他。
他能感受到男孩温热的泪流在自己的肩膀上,“哥哥”两个字还是那么的温顺和温柔,一如十年前那样……最让源稚生触动的是,源稚女的语气和记忆里一模一样,仿佛只是埋怨源稚生来得迟了,却丝毫不提十年前的那件事,好像他被源稚生绝情杀死的那个雨夜根本就不存在,只是男孩的一场噩梦。
这么多年来,源稚女始终生活在两种人格之间,一个是渴望向兄长复仇、森罗恶鬼般的风间琉璃,一个是性格懦弱、渴望与兄长重逢的山间少年源稚女,这些年来一直是风间琉璃掌握着这具身体的主导权,他本该彻底掌控这具身体,将源稚女囚禁在心底最深处,将锋利的长刀插入兄长的心脏之中,完成复仇……就像十年前哥哥对他的那样。
可当源稚生匍匐下身子,说出道歉的话时,风间琉璃觉得自己怎么都压不住心底的那个男孩了,男孩想见哥哥的心是那样急切,冲淡了心底埋藏的苦痛、冲灭了复仇的熊熊火焰……这一次,风间琉璃的人格缓缓坠入深渊,而源稚女的意识突破层层桎梏,轰然复苏。
“我有一个问题。”楚子来到路明非身边,低声询问,“如果源君和风间君没有在今天见面,没有解开误会,彼此都不知道风间君是受王将的控制、其实本身并不是‘鬼’的事实……源君和风间君最后的结局会怎么样?”
路明非意外地看了眼楚子航,他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那样在赫尔佐格的阴谋实现之前他们都没机会碰上面,最后在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刻开始决战,那是‘皇’与‘皇’之间的战争,他们都超越了各自的极限,没有人能够阻止……”路明非看着不远处拥抱的兄弟,轻声说,“战斗到最后,他们也许会像现在这样拥抱着……一起死去。”
楚子航点点头说:“那你确实做了件好事。”
路明非缓缓摇头:“是赫尔佐格太坏了。”
“诸位诸位。”路明非拍了拍手掌,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抱歉打扰你们兄弟相见的温馨时刻,但是麻烦把感动的情绪暂时收一收,今天大家都到场这么齐全的会面不容易,我想把重要的事一次性都告知给大家,所以接下来还有几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所有人都望向路明非,路明非望向源稚女:“稚女,我知道你彻底苏醒了,现在和你哥哥见面的完全是‘源稚女’这个人格,而‘风间琉璃’这个人格暂时被封印了,但你依旧没有彻底摆脱赫尔佐格的控制。”
“源稚女和风间琉璃你们彼此的记忆是共享的,我现在告诉你的内容,风间琉璃也都是能听见的。”路明非话锋一转,“风间琉璃在源稚女的身体里始终是个隐患,他不可能一直处于被封印的状态,一旦王将敲响梆子声,风间琉璃就会再度被唤醒,并且化身为受王将操控的极恶之‘鬼’。”
“那要怎么办?”恺撒微微皱眉,“我们是不是应该把风间琉璃这个人格彻底抹杀掉?那个脑桥分裂手术能复原么?复原后能不能做到这一点?”
“那是不现实的,赫尔佐格的技术比我们高出太多了,我早就查过相关的资料,脑桥分裂手术产生的人格是无法通过手术抹除的。”路明非摇摇头,“而且说实话,我并不讨厌风间琉璃,其实一开始和我在极乐馆见面的就是风间君,给予我信任的也是他,他只是源稚女的执念和手术的作用结合产生的意志,风间琉璃本身并不邪恶,邪恶的只有赫尔佐格那个家伙。”
“并且麻烦的不仅是源稚女。”路明非说,“因为被做过脑桥分裂手术的不只有他一个。”
“还有谁?”上杉越急切地问,“稚生么?”
已经把自己两个孩子害成了这副惨状,如果连源稚生的脑部也被那家伙动了手脚,上杉越的怒火会把赫尔佐格那家伙灼穿。
“不是源稚生。”路明非深深叹了口气,“是绘梨衣。”
第432章 哥哥与父亲
当路明非的话脱口而出之后,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下的榻榻米剧烈一颤,那是因为上杉越猛然起身,整间和室都好像一个被吓到发抖的孩子,四壁都在颤动。
“赫尔佐格!”上杉越的双眼泛着可怖的金色,瞳孔深处燃烧着滔天的怒火。
愤怒的情绪难以压抑,在绘梨衣身上动手脚比在两个儿子身上动手脚让这位老人更难以接受,如果不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轻举妄动,上杉越现在就恨不得杀入蛇歧八家,捏碎赫尔佐格那家伙的头骨,看一看那家伙的脑桥有没有分裂,如果还没有分裂上杉越就亲自给他掰裂。
“这么说上杉家主也有第二个人格?”楚子航瞥了眼绘梨衣。
“没有,绘梨衣的的确确被赫尔佐格做过脑桥分裂手术,但她并没有产生第二个人格,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实验的失败。”路明非摇摇头,“但赫尔佐格是能通过梆子声控制绘梨衣的,不过绘梨衣的表现和源稚女不一样,源稚女听到梆子声时会被唤醒另一个人格风间琉璃,而绘梨衣听到梆子声则会不受控制地暴走。”
“暴走?”恺撒瞬间变了脸色。
“是的,暴走。”路明非郑重其事地点头。
“绘梨衣的‘言灵·审判’杀伤力太大了,一旦失控,不仅周围的人和建筑都要遭殃,绘梨衣本身的身体也承受不住全功率‘审判’的释放。”路明非沉声说,“如果‘审判’多释放几次的话,绘梨衣的身体和意志都可能会濒临崩溃。”
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上杉越和源稚生是怒火中烧,而恺撒和楚子航是忧虑重重,恺撒是亲眼见识过绘梨衣出手的人,他深知绘梨衣的实力有多么可怕,好几百只尸守都能瞬间解决,如果这个女孩暴走的话……整座东京都和周边的城市都会遭殃的!
“如果复原手术不行的话,其他的方法也不行么?”一直沉默的樱忽然开口了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秘密拜托岩流研究所的人,我不会向他们提起有关于绘梨衣小姐和源稚女先生,也不会提起有关于脑桥分裂手术的事,只是让他们帮忙打造出一对可以完全隔绝声音的全封闭式耳塞。”樱提出自己的想法,“只要屏蔽了那种奇怪的梆子声,绘梨衣小姐和源稚女先生是不是就能不受王将的控制?”
“这是很难实现的。”路明非摇摇头,他竖起一根手指,“绘梨衣和源稚女的血统太强了,他们听力的敏锐程度远超常人,现在的技术想要制造出屏蔽普通人听力的全封闭耳塞已经是极限了,像绘梨衣和源稚女这种超级混血种的听力几乎是不可能被外部器械完全屏蔽的……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哪怕岩流研究所真能做出让绘梨衣和源稚女也能屏蔽外界声音的封闭式耳塞,难道赫尔佐格本人就想不到这一点么?”路明非竖起第二根手指,低声说,“先不说如果真的开始战斗,梆子声已经敲响,再戴上全封闭式的耳塞来不来得及,哪怕真的戴上了,我们又怎么能保证这种精密仪器的稳定性?但凡出现一点差池,对一场战斗来说都是致命的,很可能导致无法想象的后果,况且声音不只能通过空气传播,如果赫尔佐格靠近了绘梨衣和源稚女,通过骨传导让他们听到梆子声,他们依然逃脱不了被操控的下场。”
“就没任何办法了么?”源稚生沉声问,“难道我们就只能任由稚女和绘梨衣被赫尔佐格操控?”
一个是时隔十年失而复得的弟弟,一个是终于得知身份的妹妹,全都被赫尔佐格改造成了无法自控的傀儡,源稚生现在心中对赫尔佐格的恨意绝对不比上杉越少。
“还有办法。”路明非说,“不过这个方法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还没有尝试过,不知道管不管用,不过这个方法挺血腥挺残忍倒是真的,想要摆脱控制就必须要别控制者对自己狠下心来。”
“臭小子,有什么方法直接说,这个时候还卖关子!”上杉越忍不住给路明非的后脑勺来了一板栗。
“办法就是切断听觉神经。”路明非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上杉越这老家伙力气贼大,脑袋瓜子火辣辣的疼,“无论如何梆子声还是通过影响听觉从而把信息传递到大脑,那么从根源上阻隔一切的声音就是关键,在听到梆子声的第一时间就毫不犹豫迅速切断自己的听觉神经,这样不论是空气传播还是骨传导都没办法把信息透过神经传递给大脑了,赫尔佐格的控制自然也就失效。”
太狠了,实在太狠了,在战斗之前就把自己的听觉神经切断,这简直不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办法……恺撒暗骂一句变态,源稚生也为之侧目,就连身为忍者的矢吹樱都微微讶异。
“喂喂喂,你的意思是为了摆脱赫尔佐格那家伙的控制,要让让绘梨衣和稚女都变成聋子么?”上杉越不满地瞪着路明非。
“当然不会,绘梨衣和源稚女的血统都非常强大,他们的自愈能力也十分卓绝,只是一小部分的神经受损,治愈起来对他们来说也只是时间问题。”路明非说,“如果他们无法自愈的话,我也有办法帮他们治好,这一点越师傅你不用担心,我是不可能谋害我的朋友。”
“可是听觉神经要怎么自主切断?”楚子航微微皱眉,“人的神经在大脑里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如果不慎伤到了周围的其他神经,也行连基本的机体机能都会受到影响,如果切断的不够完全,听觉还有残留,依然会被控制,能够只影响到听觉神经的精准度不亚于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这不是在战斗中能够人为控制的吧?”
“这就要靠岩流研究所了。”路明非望向樱,“不知道研究研究所是否有技术能够制造出瞬间切断听觉神经而不影响到其他神经系统的精密仪器。”
“只怕很难,每个人的神经系统构造都不同。”樱摇摇头,“除非绘梨衣小姐和源稚女先生能够亲自到岩流研究所将他们的脑部信息录入,也许宫本所长还有办法做出适配不同个体的仪器来,但这个行动很难在瞒着赫尔佐格的状况下进行,岩流研究所里也许也有赫尔佐格的眼线。”
路明非也跟着皱眉,办法他早就想到了,但他毕竟不是专业的神经学专家,没想到实施起来这么麻烦。
“如果只是麻痹神经呢?”楚子航忽然开口,“用电流麻痹听觉神经,暂时让听觉系统失灵,是不是比彻底阻断听觉神经要容易操作一些?”
路明非愣了愣,然后用力在楚子航的肩膀上捶了一拳:“师兄,你他娘的简直是个天才!”
“这个办法听起来确实更稳妥一些,就是不知道可行性高不高。”樱也更加赞同楚子航提出的想法,“回到源氏重工后我会暗中去一趟岩流研究所,咨询一下宫本所长的意见。”
“那就拜托伱了,樱小姐。”路明非对矢吹樱点点头,“如果宫本所长真的有办法做出能够暂时麻痹听觉神经又可以随身携带的仪器的话,请你帮忙向他拜托一下,如果不考虑仪器备份的问题,我们至少需要三个。”
“三个?”樱愣了愣,她看了看绘梨衣和源稚女,“为什么是三个?”
“樱。”源稚生冲樱摇摇头,“别问了,按照路明非说的去做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