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诡船
“樱井小姐是蛮厉害的。”楚子航少有的和恺撒观点一致。
“稚生啊,其实我心中也有个问题想问你。”上杉越也忽然开口了,“如果你不知道稚女不是‘鬼’的真相,或者说假如稚女真的就是‘鬼’,你再次遇到他,还会毫不犹豫地用刀刺穿他的心脏,杀死他么?”
源稚生再次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上杉越的问题将他又拉扯回了那个雨夜,那场倾盆的暴雨、那柄刺破胸膛的长刀、那口孤独破败的枯井、那张苍白如鬼魂的面庞……源稚生很想说不会,因为他感受到了源稚女的目光,目光里饱含着弟弟对兄长的希冀,还有隐晦的恐惧……恐惧听到那个悲伤的回答,恐惧兄长会像十年前一样,将自己抛弃在那个孤独而绝望的深渊。
但源稚生也不想欺骗对方,如果弟弟真的是“鬼”的话,源稚生也说不出绝不杀死他这种话,他做了这么久的执法人,深知“鬼”这种东西一旦失控,就和嗜血危险的野兽无异了,如果是以前,源稚生觉得自己最终仍会选择大义灭亲……可源稚生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是,刚才樱井小暮的话让他心中的“正义”有些动摇。
“如果稚女真的是‘鬼’,我会很难过,我不想杀死自己的弟弟,但我又改不不了他是极恶之‘鬼’的事实,一旦血统失控的话,稚女就不再是稚女了,也许杀死他才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这是作为兄长的决意……”源稚生看了看身边神色落寞的源稚女,又看了看樱井小暮,最终他深深叹了口气,“曾经的我是这么想的。”
“如今我有些迷茫了,大家长的责任究竟是什么,家族的正义又是什么,家族的病痛该如何根治……”一生要强的源稚生第一次暴露自己的无措,“父亲,请您为我解惑。”
第435章 家人比一切都重要
“稚生,你搞清楚‘正义’这个词真正的涵义了么?”上杉越问,“在你看来,正义应该是谁来界定的?”
源稚生愣了愣,缓缓地说:“在我看来,正义应该是由家族所有人的意志来界定的,能够让家族崛起强盛的事就是正义,这是身为大家长应该贯彻的意志……自从我继任大家长以来,我在内心时刻这样告诉自己,但我不知道是哪出了问题。”
“稚生啊,我也无法武断地告诉你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因为我在任的时间只有十一年,从始至终也没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大家长。”上杉越自嘲地摇摇头,“倒是逃离家族的这六十几年来,回头去看这个庞大而复杂的家族,我渐渐的萌生许多的感触,可能这就是旁观者清吧,虽然我没办法告诉稚生伱什么是正确的道路,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段家族从未提及的历史。”
“是,我在听。”源稚生正襟危坐。
“一个家族的正义,必定不是某种绝对的东西,稚生你说正义应该是由家族的所有人来界定的,但是这么庞大的一个家族,不可能所有人的意见都统一。”上杉越摇摇头,“正义是相对的,只能建立在大多数人的立场上,家族想要贯彻正义,就必须要选择牺牲其中的小部分人,就像樱井小暮和她的弟弟这样的‘鬼’,但这样的正义对于那些流离失所的‘鬼’来说,会不会太不公平……在这样矛盾的正义中,猛鬼众也就应运而生。”
“想必家族的所有人都告诉稚生你,猛鬼众生来就是危险的,是罪恶的,这一切都是血统决定的……但这一切真的是全然由血统决定的么?”上杉越抛出这个问题后缓缓地摇头,“不,这些其实是由利益决定。”
“利益?”源稚生有些不解。
“是的,利益。”上杉越点点头,“家族贯彻的正义一直都是顺应家族的利益,可利益是很可怕的东西,就像魔鬼的迷药,它能驱使人吃人,让原本贤良恭顺的人吃掉自己的至爱亲朋,甚至让两个本该不死不休的死敌止戈结盟。”
“在衣食无忧的年代,家族没有外患只有内忧,那些拥有着不稳定血统的族人自然也就被家族定义为了‘鬼’,受到严密的监控,其中最危险的家伙则会被彻底肃清。”上杉越说,“但稚生你知道么?在外患不断的年代,家族是有和猛鬼众合作过的,甚至还是家族方面主动找到猛鬼众寻求合作。”
“什么?”源稚生惊呆了。
家族主动找猛鬼众合作……这样的历史他还真是闻所未闻。
“是在我继任大家长的位置不久后,第二次世界大战即将打响,家族是有力的主战派,但和平的年代实在经历太久,那时家族的力量已经不像战时那样鼎盛。”上杉越说,“经过家族长老团和各家主的一致协议,家族决定启动‘D’计划。”
“‘D’计划?”源稚生问,“那是什么?”
“‘D’计划里的‘D’字指代的是‘DEVIL’,前身是《旧约圣经》中的撒旦,也就是魔鬼的意思。”上杉越说,“‘D’计划的意思是和魔鬼签订的契约,其实就是家族私下里将‘鬼’的定级标准降低,一再的降低,原本家族在和平年代对于‘鬼’的审核制度是相当严格的,稍有隐患的血统都有可能被执以终生监禁这种近乎没有人权的处置,但经过‘D’计划的重新筛选后,那些原本被判定为危险血统的族人几乎所有都被划入了安全血统的范畴,因此家族当时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鬼’诞生了,哪怕是有很大失控风险的血统也会被‘D’计划秘密保留在家族中,作为应付即将到来的战争而囤积的力量。”
“意思是为了对抗外来力量的威胁,家族不惜动用一切可用的力量么?”源稚生问,“哪怕是具有潜在威胁、本该被家族判定为危险血统的族人?”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上杉越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说,“但只是这样还不够。”
“在我父亲那一代,家族就已经比全盛时衰败太多,说起来我父亲其实也是个完全不称职的大家长啊,他的一生仅仅痴迷于两样东西,棋道和我的母亲,偌大的家族在他的手中被搞得乌烟瘴气。”上杉越说,“我接手家族时,族内已经分化严重混乱不堪,再加上我的虚耗,这种积累已久的羸弱很难通过仅仅一个‘D’计划扭转,临近战争时家族也没能筹备到预期的力量,这样下去我们很难在战场上震慑住欧洲和北美的混血种们。”
“所以家族求助了当时的猛鬼众,想借用猛鬼众的力量在战场上取得优势?”源稚生微微皱眉。
“没错,家族和当时的猛鬼众领袖签订了一份和平协议,家族方面承诺和猛鬼众两者互不侵犯,时效长达五十年。”上杉越解释道,“在这五十年的期间内,家族默许猛鬼众的发展与繁衍,只对已经失控并具有龙化趋势的‘鬼’施行逮捕,不对猛鬼众的其他成员加以干涉,而相应的,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猛鬼众需要听从家族的调度,无条件向家族输送可控制可使用的兵力,直到战争结束为止。”
“五十年?”源稚生愣了愣,“这么说按照协议的规定,家族和猛鬼众互不侵犯的时效一直会持续到十年前?可我所知道的情况,家族在十年前就和猛鬼众的关系势如水火,在那之前战争也一直在持续,似乎很久都未曾中断。”
“这就是家族从不愿提及的历史,因为家族单方面撕毁了曾和猛鬼众达成的协议。”上杉越沉声说,“第二次世界大战其实就是混血种之间为了资源分类掀起的一场世界级战争,那时的日本输掉了战争,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作为主战派的家族首当其冲,但家族不愿意承认战争的失利,家族认为日本的混血种比欧洲和北美的混血种都拥有着更高贵的血统,因为我们是白色皇帝的血裔,我们拥有着无与伦比的‘皇’,在混血种的战场中必定能力压欧洲混血种,可当时的猛鬼众也就萌生退意……家族和猛鬼众之间的分歧就出现在这里。”
“当时的欧洲混血种代表乘坐‘衣阿华’号战舰,同美军一起抵达日本,就是你们的校长,那个名为昂热的男人。”上杉越看了眼路明非几人,又收回视线对源稚生说,“当时的猛鬼众被最强屠龙者的名头吓坏了,猛鬼众的领袖劝家族不要和昂热作对,但家族却固执地认为昂热被称为当世最强屠龙者是因为他还没来过日本,没领教过蛇歧八家的‘皇’。”
“接下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作为‘皇’的我败给了昂热,那是一场惨败,连同家族的尊严一起输掉了,昂热在蛇歧八家设立日本分部,和家族签订数个不平等的协议。”上杉越苦笑,“但猛鬼众却从来没反抗过昂热,他们很聪明,早已从这场必败的战争中明哲保身,可家族却认为猛鬼众的行为是背叛,家族单方面撕毁了战前和猛鬼众签订的协议,并对猛鬼众展开了报复式的打击。”
源稚生怔住了,上杉越的话他听的很仔细,猛鬼众和家族的协议条件是签订到战争结束为止,猛鬼众明明没有任何违背协议的地方,毁约的完全只有家族方面……这种行为根本就是过河拆桥。
“家族内部当然知道猛鬼众没有错,但是战争的失败、昂热的压迫……家族必须要找到发泄的阀口来承担这一切的损失,不然人心惶惶,蛇歧八家会从内部分崩离析。”上杉越低声说,“这就是家族式的正义,而当时的猛鬼众就成了这份正义的牺牲品。”
“稚生你能想象到家族当时的嘴脸么?家族明知道这是错的,他们知道消灭猛鬼众的做法是违背协议的,但他们坚持要这么做,并声称这是为了家族的大义。”上杉越说,“和猛鬼众开战自然是要经过我这个家主的决议,即便我只是个名义上的家主,但我也是家族绝无仅有的‘皇’,长老告诉我的不得不向猛鬼众开战的原因是害怕猛鬼众危险的血统在昂热面前暴露,因此要肃清所有的‘鬼’,包括家族内部的隐患,那些在‘D’计划中得以自由的身怀危险血统的族人也被赶尽杀绝……他们坚称这是正义的,因为不这么做家族可能会死更多人,在危难之中,能让家族延续的行为就是正义。”
“家族居然选择了这样的做法。”源稚生的手掌紧握成拳,止不住的颤抖,是因为愤怒,“这算哪门子的‘家族的大义’?如果这么做也能被称作正义的话,那这样的正义真让我恶心!”
“是啊,这也是我脱离家族的原因之一,我实在受不了那些老东西的嘴脸,口口声声说‘为了家族的大义’、‘为了家族的崛起’……敢情只有他们需要崛起是么?为了崛起他们什么都可以牺牲。”上杉越不忿地说,“所以那些老东西在撺掇我暗杀猛鬼众领袖的时候,我当场撂担子说不可能,想都别想,你们自己借用人家的力量承诺人家不打仗啦,现在用完了就对人家翻脸?这不是提上裤子不认人?人家是杀你爹娘还是拐你老婆啦?要有的话你们有冤申冤有仇报仇,反正人家和我没仇没怨的,这种生孩子没屁眼的缺德事我做不出来。”
上杉越说出最后一段话的时候,一旁的恺撒和楚子航忍不住对视一眼。
“要是吵架的话你吵得过么?”恺撒在楚子航耳边小声说,他瞥着上杉越,有些发怵,“吵不过的话,咱们以后还是尽量别和象龟他老爹拌嘴吧?”
“越师傅的战斗力是蛮强的。”楚子航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补充道,“和芬格尔有的一拼。”
“其实不论是小暮也好,还是稚生你也好,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正义这东西并不是绝对的,而是有选择有余地的,站在不同的立场就会产生不同的正义。”上杉越看着源稚生,“就好比小暮的父亲大义灭亲,是因为他摒弃了父亲的身份,选择家族那种利益至上的正义,就好比稚生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执法人,觉得‘鬼’存在的意义就是被杀死,这是你作为执法人的正义,但是站在兄长的立场,守护自己的弟弟才是你该做的事,这是你作为兄长的正义。”
“稚生你该选择何种正义,就是看你舍得放弃什么。”上杉越看着源稚生的双眼,“是放弃你被家族赋予的执法人的责任,还是放弃你相依为命的弟弟。”
“不过在我看来,其实家族的责任并没有那么重要,因为换个人坐在大家长的位置也能担负起家族的责任。”上杉越看了看源稚生源稚女,又看了看绘梨衣,“但家人是无可取代的,因为你的家人只有你……至少我这么认为,稚生你们比一切都重要。”
源稚生彻底愣住了,从他十岁有人来到深山里,告诉他他的真实身份是源家长子那一天开始,就不停的有人为源稚生灌输那些教条般的理念。
家族的责任重于一切、怎样去做一位合格的家长将家族引向强盛、要紧握利刃奋勇杀敌才能换来家族的和平……源稚生成为了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但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疲惫。
他很累,但他无人诉说,因为他是万众瞩目的天照命,是众望所归的大家长……可他真的很累。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家族的责任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他不再是作为天照命、大家长,而是作为家人,有人把他存在的意义置于一切之上……那个人就是他的父亲。
“我懂了。”源稚生牵着弟弟的手,向上杉越拜谢,“谢谢您教会我这一切……教会我大家长的真正意义,也教会我怎样做一位兄长。”
这小篇章结束了,下一章开始就是新的小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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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婶婶一家
暴雨于今夜再度席卷了东京。
今年的日本游客很倒霉,原本是因为今年天气偏冷,樱花的花期相较往年长了好几周,新开的粉樱垒着旧花,在东京都很容易就能看到满城盛樱的景象,明明是十年难得一遇的灿烂的樱花季,却好巧不巧遇上了百年来都极为罕见的强降雨,东京满城的樱花在狂风中凋零,樱树上倒是有极为坚韧的花枝,但也都被倾盆的暴雨压得抬不起头来。
偶尔可见三三两两的游客们拖着大包小包在狂风暴雨的街道上穿梭,想必是因为暴风雨导致机场关闭,所有的航班取消,累积的游客挤在这一座城市内,哪怕东京的旅游业再发达,酒店和旅馆也很容易客满,廉价和优惠的酒店早就被哄抢而空,剩下的只有那些星级酒店最高级的套间。
但在这种暴雨的旅游季节临时入住绝对要比网上提前预订贵好几倍,说不定住一晚的价格都能抵得上整趟旅游的预算,更多的人都愿意在街道上徘徊抱着有可能哪间酒店恰好就剩下一间实惠又舒服的套房的想法碰碰运气,少有人愿意去当冤大头被这些坐地起价的无良商家狠狠宰客。
“我说咱们非要住这么贵的酒店么?”婶婶看着酒店前台的价目表,死死攥紧手里的银行卡。
价目表上哪怕是洗浴球或是马桶垫这样的小物件都死贵死贵的,比国内超市促销时翻了十倍不止,那大几万日元的房费对婶婶这样的家庭主妇来说简直堪称天价……这哪是睡在床上啊,这明明是睡在钱上,翻个身伸个腰的就是哗啦啦的金币往下滚!
“那咱们住哪?这大风大雨的,总不能睡大街上住桥洞里吧?听说日本的夜里露宿街头好像还违法来着,咱们总不可能带着鸣泽去睡局子吧?”叔叔说,“这新大谷酒店不是蛮好的嘛,敞亮,还带花园楼,老牌四星酒店了,听说旁边的千代田区就是东京的富人区,豪车比街上的人还多!”
婶婶心说这败家老爷们,谁不知道这酒店好啊,富丽堂皇的,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好么?酒店好是好,但是费钱啊!花了这么多钱的东西那还能不好?四星级酒店,那一星可比坐一次美容的钱还贵,自己都没舍得做几次高级美容,就为了睡一晚上全搭进去了!路边的豪车多但那是你的么?你还能开走一辆不成?能开走的话这酒店连着住一星期她都不带心疼!
“刚才路过的那家青年旅舍不是蛮好的么?”婶婶看似不经意地提起,话里尽量不露出自己精巧的心思,“我看那家青年旅舍还有空房,价格也没高到哪去,咱们这么多人,包下一整间屋子都还蛮划算的吧?这大酒店的房也不一定住得舒服,反正我就不喜欢睡那么软的床,太软的床垫睡久了腰板都受不了。”
“人家星级酒店用的床垫都有护腰椎防劳损的功能,我以前住过我知道,睡得那叫一个舒坦!”叔叔大大咧咧地说,似乎完全没听出婶婶的弦外之音,接着他又在婶婶耳边小声说,“要是只有我们一家出来玩,也就住青年旅舍凑合凑合了,但是佳佳他们这一家也在啊,咱们总不可能让人家也跟着凑合吧?”
叔叔的话直接将了婶婶一军,婶婶彻底哑了。
是啊,如果只有他们一家,还在乎什么星级酒店、什么面不面子,但这次同行的不止自己家,还有佳佳一家啊。
佳佳名叫陈佳薇,和路鸣泽同为仕兰中学的校友,年龄比路鸣泽小一岁,明年也会去美国某所大学读书。
婶婶认识佳佳是某次买菜回来,看到叔叔在和佳佳爸爸在路边聊天,佳佳爸爸开的是一辆新款的奥迪A6L轿车,佳佳当时就坐在车里,婶婶拎着菜上前一打听,这才知道佳佳是和自己儿子路鸣泽在一个学校的校友,而佳佳的爸爸则是叔叔单位里的人事处处长,比叔叔的职位高了好几个等级,是手握实权的人物。
婶婶当即就起了心思,开始认真打量起车里坐着的那个女娃,相貌看上去还不错,性格看起来也很文静,家里也有背景帮衬着,这女孩的形象顿时就变得耀眼起来了……这佳佳配自家的路鸣泽岂不是绰绰有余?这简直是他们家路鸣泽的良配啊!
一定是今天买菜没有讨价还价,自己受到了菜市场之神的眷顾,所以给自己送了个儿媳……婶婶越看佳佳越觉得顺眼。
于是两家的走动变得越来越频繁,起初是婶婶总会找一些“偶然”的机会和佳佳一家搭上关系,譬如家长会的时候婶婶会借着家长之间讨论教育方法的借口带着路鸣泽去串教室拜访佳佳的妈妈,实则是想为路鸣泽和佳佳多创造相处熟悉的机会,再譬如在学校组织的亲子日上婶婶总会多带一份小礼物送给佳佳,就像是在宣布佳佳的主权,告诉所有人这是他们老路家钦定的儿媳一样。
陈处长和叔叔倒很能聊到一块去,两个老爷们喝过几次酒就开始称兄道弟了,聊名表、聊车子、聊国际大事……总之男人聊的所有东西他们都会聊,两个男人在酒桌上都是一样的意气风发,一样的豪气干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张无忌和令狐冲再世,在酒桌上拜起了把子。
佳佳的妈妈和婶婶倒是没能像陈处长和叔叔一样,处成很好的姐妹。
想来也是,能成为处长夫人的女人,能有几个简单的?起码那心思都不是自己这个家庭主妇能比的,不过婶婶也不气馁,为了拿下这个上天派给她的儿媳,婶婶那是下了血本。
高级美容院的年卡一办就是两张,护肤品套装一买也是两套,还把自己平常买的欧珀莱护肤品硬生生提高提高两个档次,换成了价格不菲的海蓝之谜,为的就是送给佳佳妈妈的时候能在这位处长夫人面前彰显自己陈家的大气,其实是在告诉对方,我对你这个八字都没有一撇的亲家出手都能这么阔绰,以后伱的女儿要是嫁到我们老路家来那还能让她受委屈么?
佳佳妈妈也是阅人无数,怎么可能看不穿婶婶心里那点小九九?但幸好的是她并没有排斥婶婶的这种做法,也没有对婶婶一家产生什么恶感,说起来这些年想要通过佳佳和他们家攀亲的人真不少,婶婶一家的条件在这些人里绝不算突出,叔叔只是单位里普通的调查员,婶婶也是一副家庭妇女的模样,但让佳佳妈妈满意的一点是和别人家比,婶婶这一家人至少没什么心眼子,真要勾心斗角的还不一定谁会吃亏。
况且佳佳也的确到了适合谈恋爱的年纪了,佳佳妈妈也不是什么古板不知变通的家长,以前上学的时候不允许佳佳谈恋爱,那是因为佳佳还小,从小就被保护的很好,没见过世面,容易被社会上面的男生骗,但佳佳妈妈也深谙过犹不及的道理,这种太过周密的保护反而可能引起女儿叛逆反抗的心心理,到时候去了国外,外国那些男生只会更早熟更混球,到时候把佳佳带坏不愿意回来了,自己都没地哭去。
所以还不如在去美国之前给她找个伴,主要是路鸣泽那小子看起来也憨厚,肯定没那个胆子欺负佳佳,到时候佳佳在美国肯定有很多事不愿意主动和父母讲,让路鸣泽这小子充当个眼线卧底啥的定期汇报佳佳的情况也是蛮让人放心的。
所以在婶婶提出趁着给两个孩子办签证的机会,不如两家人出去旅游一趟,为两个孩子即将迎接崭新的大学生活的时候,佳佳妈妈在略微考虑过后也就欣然同意了,毕竟旅行的费用婶婶已经大包大揽了,他们家不需要出什么钱,而且结伴旅游最能促进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通过一次旅行也能看出很多平常不好开口问的具体情况来,比如说路鸣泽家的家庭条件如何,比如说叔叔和婶婶在为人处世方面是什么作风,比如路鸣泽那小子对佳佳的心意真不真……
“那就开两个标间吧,陈处长他们一间,我们一间,外面天气不好,现在房子这么紧张,还是不要把其他游客的房间都占了。”婶婶终于放开了手中紧攥的银行卡,就像是放走了自己从小养到大的金鸽子。
“好的,正好我们酒店今晚也只剩两个标间,稍等,我尽快给您安排入住。”酒店的前台从婶婶的手中接过银行卡,露出标志性的甜美笑容。
那笑容在婶婶的眼里却犹如吮人血肉的恶鬼一样可恶。
进房后,路鸣泽一屁股就占住了靠卫生间的床,他硕大的屁股和粗壮的腰陷进软趴趴的床垫里,拿起遥控就开始开电视,抄起桌上没见过的饮料拧开瓶盖就“吨吨”猛灌,那叫一个惬意。
“鸣泽,你拿的是饮料,不是酒店免费赠送的矿泉水,饮料是收费的啊!”婶婶急得简直要跳脚,就好像路鸣泽拧开了一罐毒瓦斯,“这种不知道牌子的饮料最贵了,我和你说,这种大酒店就是喜欢在房间里放一些你没见过不知道价钱的东西,你不小心吃了喝了用了,人家收费贵几倍你都没地方说理去!”
“哎呀哎呀,出来玩嘛,开心最重要嘛不是?大钱都花了,这点小钱还计较那么多干嘛。”叔叔抚摸着酒店的真丝窗帘,这手感,一点不比他们单位领导新房里的豪装的进口窗帘差!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婶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当即炸了毛,“我们今天把这两间房一开,已经严重超预算了好么!超出的钱你们知不知道我可以买多少张面膜?知不知道可以腌多少根鸡翅?你们以为家里的日子怎么过下来的?那不是我一点点精打细算省出来的么?你们两个大老爷们知道个什么?你们知道个屁!”
叔叔虽然心里略有不服,但他明面上也不敢和婶婶犟,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大老爷们没必要和一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较劲,于是叔叔只是小声嘀咕道:“那不是因为明非没住咱家了么?”
“你说什么?”婶婶的嗓门高了八度,“你一大老爷们,讲话这么扭捏?大点声说给我听听!”
“我说明非不是没住咱家了么?但是每年的抚养费也没断过啊,而且明非不是还老往家里寄钱寄东西。”叔叔也拉高音调,“咱们这趟出来玩不是托了明非和他爸妈的福么?”
“你还好意思提明非那小子?”婶婶来气了,“那小子两个星期前就忽然玩失踪,打电话也不接,让鸣泽发邮件也不回,我想跟他请教一下鸣泽大学的事都找不到人。”
“这孩子高中的时候还乖巧一点,上了大学之后性子就野起来了,动不动就说学校要安排什么任务,刚开始三天五天不接电话,后来十天半个月都没个消息,这像什么话?要是哪天丢了怎么和他爸爸妈妈交代?”婶婶嘟囔着,“哦,我忘了,他们一家都这样,明非一定是遗传了他爸妈闲不住的基因,那两个人也真是,也不说有空来看看孩子什么的。”
“诶,话不能这样说,孩子长大了总有自己的世界要闯的嘛,我看明非就很有冲劲啊,高中的时候去图书馆和去剑道馆练剑什么的都挺刻苦,交的那个叫楚子航的朋友也蛮不错的,这孩子有目标有志气,以后肯定能成为我们老路家的精英!”叔叔看着婶婶揶揄,“想不到你还挺关心那孩子嘛。”
“毕竟也在我们家吃了这么多年饭,虽说那孩子小时候蛮木讷的,不讨人喜欢,但是上了高中就忽然开窍了,又会讲话又知道帮衬家里,发了奖学金就寄一部分到家,逢年过节也知道给我们买礼物,还是蛮懂得感恩的一个孩子,能给鸣泽树立一个好榜样。”婶婶望着路鸣泽,“不过总是玩消失这一点鸣泽你就不要学你哥哥了……对了鸣泽,你和那个佳佳今天讲话多不多?”
不是婶婶的性格变了,是路明非变了,婶婶对路明非的印象产生改观,类似蝴蝶效应,所以之后的剧情肯定也有变动
第437章 Sakura的首夜秀
“嗯嗯,比平时多讲了几句。”路鸣泽点点头。
他虽然是在回婶婶的话,但目光却全聚焦在电视屏幕上,语气很是敷衍。
因为路鸣泽知道自己要是不这么说的话,老妈又会开始唠叨,老妈那张嘴比新闻联播的主持人还要厉害,这是家里公认的事,好不容易出来旅游一次路鸣泽可不想在无尽的叨叨声中度过,反正只要随口敷衍老妈几句,对方就会高兴得不得了,自己那个叫路明非的堂哥也总是用一些漂亮话来哄老妈开心,老妈一开心话就变少了,这是路鸣泽两年前从堂哥身上学到的经验。
“哎呀哎呀,多讲几句话好啊!”果不其然,婶婶高兴得直拍手,恨不得要手舞足蹈。
路鸣泽的回答一下子就让婶婶刚才花费了巨额存款来开房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照这个趋势循序渐进,路鸣泽和佳佳的感情培养得越来越好,在两个孩子出国之前也许就能敲定关系……不,说不定在这趟日本之行就能把佳佳拿下!
出国的时候是两家人,到时候回国就成一家人了!这岂不美哉!
想到这里,婶婶顿时觉得这房钱花得真值!自己的儿子真争气!自己侄子路明非再优秀再刻苦全家都是精英又怎样?读个大学都两年了还不是没声没响没着没落的。
自己儿子就不一样了,上大学之前就说不定能交到佳佳这样的女朋友,路明非在国外的那些圈子里认识的人再优秀能有佳佳这般贤惠?家里也是当处长的?那不能吧?
所以说嘛,老路家传宗接代的香火大业到头来还是要落在自己儿子头上,乔薇尼的儿子就一心一意朝社会精英的方向发展,各有各的分工,蛮好的!
其实婶婶对现在的路明非几乎已经没什么意见了,这孩子懂事以后她想讨厌也讨厌不起来,只是路明非再懂事那也是别人的孩子,看着别人家的孩子这么出色,做家长的难免会有攀比之心……最重要的是,路明非的老娘乔薇尼一直是婶婶的一个心结。
老路家总共就两个媳妇儿,一个是婶婶,一个就是乔薇尼,但乔薇尼这女人给婶婶的感觉太傲了,不是傲慢,而是那个女人好像生来就是一副牛气哄哄的样子,时时刻刻都容光焕发的样貌,出身也是那么好,又从事着考古的精英事业,嫁的老公也是那么有出息,还生了个有出息的儿子……相比之下,婶婶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庸,只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为柴米油盐计较,和社会精英完全沾不上边,长相和人家年轻的面貌比起来简直像个黄脸婆,老公也只会吹牛不如人家老公有出息,平凡到甚至……有些悲哀。
婶婶知道人和人都是有差距的,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直到佳佳的出现,路明非那小子至今仍是单身,婶婶终于觉得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出,之前一切的隐忍都快要有了回报。
就差那么临门一脚,还缺少一个契机……佳佳此刻在婶婶眼里就宛若贴到嘴边的鸭子,万万没有再让她飞走的道理……不论付出多少代价,哪怕再出几倍今天房费的价格,也势必要把这个女娃拿下!
“鸣泽,这次出来玩只有你和佳佳两个小孩,互相之间有个伴蛮好的,争取每天都多讲几句话!”婶婶对路鸣泽语重心长地劝诫。
多讲几句话就意味着成功率变高几分,虽然自己家和佳佳家确实有那么一点点门不当户不对,自己家鸣泽配佳佳也确实有那么一点点高攀,但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自己家已经为佳佳家花了这么多钱,如果两个孩子的感情水到渠成,在日本浪漫的樱花树下敲定两个孩子的大事,想必佳佳她爸爸妈妈也都没有反对的道理。
“哦。”面对婶婶的期待,路鸣泽依旧敷衍式地的回复。
路鸣泽本身对佳佳并不太感冒,也没有花多少心思在佳佳身上,就像婶婶说的,也就是因为出来旅游的只有他和佳佳两个小孩,如果他不和佳佳讲话就没有人可以讲话了,路鸣泽原本以为还是同龄人之间更有话题一点。
今天路鸣泽和佳佳聊起来关于女仆咖啡厅的话题,这是来到日本很难绕开的一个话题,毕竟女仆店是路鸣泽这种标准肥宅一直向往的圣地,可那个佳佳居然说女仆店不是只有那些变态和一些奇怪的家伙才会去的地方么……这让路鸣泽对佳佳本就不多的好感又急转直下,气的他一路上都再没和佳佳讲几句话。
诚然佳佳的相貌还算过得去,给人一种邻家少女的文静感,可路鸣泽根本就不喜欢邻家少女的类型……他的内心向往着那种能折服他、让他产生膜拜感的女神级人物。
譬如说当初仕兰中学的校花苏晓樯,小天女曾一度是情窦初开的路鸣泽的梦中情人,也是诸多仕兰中学男生的梦中情人,当初苏晓樯打给堂哥路明非的电话,路鸣泽都会抢着接,就为了能和苏晓樯多说几句话,给女神留下个印象。
或者当初路鸣泽的那个网恋对象——“夕阳的刻痕”——当然这个网恋对象的名义是路鸣泽自封的,但那个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忧郁感伤气质的“女孩”是真正让路鸣泽第一次品尝到恋爱的甜蜜和酸楚味的对象,直到现在路鸣泽还回味无穷……
可惜的是,两年前“夕阳的刻痕”告诉他要去南非的村庄下乡支教,教那里的孩子们读论语认汉字,他们的缘分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从那以后路鸣泽就再也没见过“夕阳的刻痕”上线,路鸣泽一边为这段惋惜的恋情感伤一边感慨这真是个富有爱心抱负远大的好姑娘!
还有当初登门拜访的、堂哥的那个叫做“诺诺”的师姐,那真是魔女一般的人物啊!醒目的红色长发,银色的四叶草吊坠,果冻一样的红唇,盘靓条顺腿老长了,见上第一眼就几乎要把路鸣泽的魂都勾走了,直到现在路鸣泽尤记得那位师姐的音容……可惜的是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是个在意大利混黑手党的大哥,路鸣泽再色欲熏心也不敢妄动邪念啊,他可害怕被老鹰啄走了眼。
“我说也不用这么着急吧?”躺在床上的叔叔忽然开口了,他替路鸣泽说话,“小孩之间的事就让小孩自己相处嘛,顺其自然不是蛮好的,现在的年轻人倡导恋爱自由,我们这样就像是在搞包办婚姻似的,不太合适吧?目的性太强的话会不会出现反效果啊?”
其实叔叔对佳佳也是蛮看好的,他和陈处长也投缘,处成亲家也蛮不错的,但那样势必会被单位里的人说闲话,说他老路是想攀上陈处长这棵大树,说他老路是想靠儿子这条路子走职位晋升……叔叔那骄阳一般的自尊心肯定听不得这些闲言碎语,男子汉就要靠自己的本事去争取一切才是正道,不管是爱情还是事业,所以叔叔坚定地站在路鸣泽的立场说话。
“我说你今天脑袋你是不是被门挤了?还是淋雨多了进水了?”婶婶横眉竖目地瞪着叔叔,就差用手指点着叔叔的脑门,“是人家陈处长不配和伱结成亲家么?还是佳佳有哪一点配不上我们家鸣泽?人家家里开的可是奥迪A6!是豪车!不是咱们家那辆小宝马能比的!和人家结亲那是咱们家高攀了好么?你要是有那出息你也混个有权力的处长当当,你要是当上处长还需要我来天天操这份心?或者你有本事赚钱你也买辆奥迪A6,你开去给鸣泽开家长会保管都有不少女家长凑过来想跟你攀亲家你信不信?”
叔叔顿时哑了,灰溜溜地低下头,宛若失意的败军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