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 第318章

作者:诡船

  “可是‘博士’,蕾娜塔已经觉醒了,而且她还没有做过手术,我拦不住她也没办法控制她……”护士长的脸色有些难看。

  承认这件事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毕竟以往蕾娜塔都是任她欺凌的对象,可现在这个女孩的武力值已经凌驾于她之上了,亲口承认这种落差感让她难以接受。

  “知道我为什么会重用你么?”赫尔佐格看着护士长说,“我调查过你在苏联红军中的履历,你除了医学经验丰富以外,最让我欣赏的两点就是你的射击技术很杰出,并且有亲身上过战场的经历,甚至在一场战争中枪杀过五名想要强暴你的意大利士兵。”

  一边说着,赫尔佐格一边从白大褂里侧的口袋里掏出一支黑色的手枪,赫尔佐格把手枪拍到护士长的手里。

  “史密斯威森M500,经过改装,配合特制的M99型号麻醉剂,连一头北极熊都能放倒,对这些觉醒过后的孩子同样有用。”赫尔佐格对护士长指了指蕾娜塔,又指了指零号,“是时候让你的特长发挥出来了,蕾娜塔交给你,零号我会帮你看着。”

  一边说着,赫尔佐格有举起手中那对黑色的梆子,显然他已经没有和路明非对话下去的闲心了,必定是有什么东西入侵了海港,士兵们正在外面和那个东西交战,枪炮声和呐喊声到现在都还没停止……可那些士兵的性命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试验品重要,赫尔佐格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第二件事就是确保建筑里他的试验品们安然无恙,哪怕外面那些士兵死绝了,苏维埃政府的高官也会在下个月为海港派来新的驻守士兵。

  “‘博士’好像发怒了?”蕾娜塔,或者说新名为“零”的女孩对路明非说,她俯身在路明非耳边低声告诉路明非一个秘密,“你知道么,外面这么吵,是因为海港里来了一只很大很大的黑蛇。”

  护士长接过了赫尔佐格手中的史密斯威森M500手枪,手枪入手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了几年前她被几个意大利士兵强暴后,趁着她身前那名士兵到达高潮虚弱的那一刻,士兵发出令人作呕的呻吟声,她则抽出对方腰间的M460左轮手枪,熟稔的上膛后,把几名亵渎过她的意大利士兵全都爆了头,最后弹夹被她打空了。

  不得不承认,枪这种东西拿在手里确实会让人变得有底气,也会激起某种嗜血的欲望,特别是对真正用枪杀过人的家伙来说……护士长熟稔地给枪上膛,漆黑的枪口瞄准了蕾娜塔的额头。

  赫尔佐格说得对,她的枪械技术很高超,她是那一年苏联女性新兵中枪术比赛的第一名,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枪这种东西设计出来就是为了杀人的,她也每用枪射出一枚子弹,就幻想着这枚子弹贯穿了敌人的胸膛或者大脑,如果射偏到非致命的部位,接下来死的就会是她……在战争还没开始的年代,抱着这样的想法训练,她当然比同期的新兵们成长的快一大截。

  这一次护士长是瞄准蕾娜塔的性命而去的,“博士”一直不愿意给蕾娜塔做手术,以前她还能管得住蕾娜塔,但是蕾娜塔现在觉醒了,这个恼人的女孩绝对会把整个研究所都搅得乌烟瘴气……护士长对蕾娜塔更多的怨恨其实是来源于“博士”对蕾娜塔的偏爱,就像“博士”提起的她的过往,在这个男人眼里,她是被很多男人玷污过的泥秽,而蕾娜塔则是一朵干净纯白的小花,强烈的落差感让她的嫉妒心几乎要发狂。

  眼下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整个海港都陷入一片混乱,她和“博士”要制止已经觉醒的零号和蕾娜塔,枪是“博士”递到她手中的,情急之下她失手误杀了蕾娜塔也是难以控制的事……虽然枪管里填装的是麻醉剂,但以改装后的史密斯威森M500的威力,把针剂射在人的额头上,被射击者也几乎没有能存活下去的概率。

  赫尔佐格没有关注护士长,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铁床上的路明非身上,他手中的梆子也即将撞在一起。

  路明非没有理会赫尔佐格和护士长,他只是向零问了一个他刚刚问过赫尔佐格但赫尔佐格没有回答的问题:“蕾娜塔……不,零,今晚是圆月么?”

  “啊对,除了黑蛇的事,我来就是想要告诉你这个,今天晚上就是月圆之夜了,你丢掉的东西已经找到了么?”零紧接着又对路明非问,“我已经分不清了,你到底是路明非还是零号?”

  床上的男孩缓缓摇头。

  零看着男孩的模样,她分不清这是路明非还是零号,因为她同时从男孩的身上看到了两个人的影子,他既像是零号又像是路明非,却好像不是零号也不是路明非……她认识的这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男孩似乎变成了一个人,一个熟悉却又崭新陌生的人。

  “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各,叫他们聚集征战。他们的人数多如海沙。”男孩面对漆黑的枪口和黑色的梆子,他被绑死在铁床上轻声吟唱。

  房间里不知从哪响起了“咚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擂鼓,又像是四面八方藏着无数个魔鬼在为他齐声附唱。

  这栋建筑猛烈地摇晃,就像是被陨石砸中了,赫尔佐格和护士长跌落在地,清冷的月光照进了零号病房,因为屋顶被掀飞了,浑圆的明月高悬在苍穹之上。

  月亮之下是一个漆黑而巨大的影子,犹如一条从天空倒挂的黑色长河,黑影将整间零号病房都遮蔽在它的阴影之下,那对硕大的金色竖瞳宛若烛般明亮。

  “蛇!蛇!蛇!”护士长瞪大双眼,看着黑影呼喊这三个字,她被吓的几近晕厥过去。

  黑蛇来了,携带者狂风、冰雪与闪电,它的身上黑色的鳞片舒张又扣合,就好像欢快的响板,它冗长的巨尾高耸着,上面缠绕着青紫色的电流。

  它就是用这狰狞的巨尾将建筑的穹顶给掀飞的,绝对的暴力,它缠绕着这栋建筑进攻了好几次,这栋能防御导弹和八级地震级别的建筑居然被它生生撕裂了……它的身后,是士兵们满地的尸体和建筑的碎片,鲜血染红了整片冰原。

  黑蛇仰天望向苍穹的明月,发出介乎于欢快和愤怒的啸声,欢快的情绪是因为它终于找到了男孩,愤怒的情绪是因为它看到男孩被绑死在了床上。

  “这是……什么东西!”赫尔佐格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凌驾于他之上的那个庞然大物,他强行抑制住心中的恐惧问。

  “蛇!蛇!蛇!”然而护士长根本没法回答他,她依旧重复这三个字,完全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

  黑蛇探下它硕大的头颅,仅仅是它的脑袋就足以塞满整个零号病房,赫尔佐格不由自主的后腿,那对比他人还大的金色双瞳让他感到身体里的灵魂都在颤栗。

第691章 坍毁

  然而黑蛇根本就不是冲着赫尔佐格来的,它完全无视了这个对它万分警惕的男人,黑蛇硕大的头颅缓缓探到零号病房的铁床旁,它用它的鼻尖亲昵地触碰铁床上那个男孩的手臂,看上去就像是朋友见的招呼,又像是宠物在向主人撒娇。

  可是这样的物种怎么可能和人类成为朋友?又有谁能驯服这样的庞然大物作为宠物……就算是语言都不通啊!

  而且这东西大得完全超出了人类记载现有物种的记录,哪怕是世界上记录最大的泰坦森蚺在这条黑蛇的面前也像是蚯蚓或是毛毛虫一样袖珍,这绝对是某种史前物种……一定是!

  赫尔佐格在和那对金色如火烛般的巨大竖瞳对视时,心中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了这样的,金色的眼瞳是血统的象征,再加上这庞大如山岳般的身躯,赫尔佐格不禁想到了埋藏在西伯利亚这座黑天鹅港冰层下方的那只恶魔,那只美丽的、狰狞的、介乎于天使与魔鬼之间的生物,那只……巨龙!

  赫尔佐格亲眼见过那只被冰封在冰原下方一百多米的洪荒巨兽,他至今仍然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东西时心中的感受,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震撼,他的人生、他的野心、他的世界观全都因为那只白色的、苍美的巨兽而顷刻间崩塌,从此以后,赫尔佐格知道了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人类一种智慧生物,他了解到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远比人类更具有力量、更具有支配力的生物,赫尔佐格的人生轨迹都因此而改变了。

  赫尔佐格从那只已经死去的巨龙身上提取基因与组织,他从世界各地搜罗来身具特殊血统的孩子,在他们身上反复做着实验,企图制造出更完美、甚至能媲美龙族的人类。

  但赫尔佐格看到这条黑蛇的第一眼他就瞬间意识到了两件事,第一是他马上就明白了,这条黑蛇并不是什么基因突变或是来历不明的野兽,它和那条死在西伯利亚冰层中的巨龙是同一种生物。

  尽管它们的模样以及体态都不尽相同,但那对独特的黄金瞳绝对做不了假,它们的身上都散发着某种极具压迫性的气息,让人不由得灵魂都感到颤栗……甚至这条黑蛇比那条白色的巨龙带给赫尔佐格的压迫感要更强烈,也行是因为这条黑蛇是活着的,而巨龙已经死了,也可能是因为这条黑蛇拥有着比那条白色巨龙更高贵梗可怖的血统!

  赫尔佐格意识到的第二件事就是他错了,在与这条荒古的黑蛇面对面相视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错了,他错的太离谱了,此刻赫尔佐格能够清晰的认识到他的想法、他的计划、还有这些年以来他坚持的研究与试验究竟有多么天真……只有亲眼见过这种活着的究极生物的人才能体会到,这种绝望,这种恐惧,人类的身躯是无法与这样的生物抗衡的,不论他的实验最后多么成功、制造出多么优秀多呢完美的新生人类,都无法与这样究极的生物相媲美!

  黑蛇鼻尖的鳞片蹭着路明非的床沿,铁质的坚床和黑蛇如金属般泛着黑色光泽的鳞片间摩擦出刺耳的锐鸣声,它看上去就像是在亲吻路明非,不一会儿黑蛇又张开血盆大口,似乎要将路明非给一口吞掉。

  可它根本不是要吃掉路明非,黑蛇那些尖锐的牙齿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路明非的身体,咬在路明非身下的铁床和捆绑着路明非身体的铁链上,这些坚硬的铁质品在它惊人的咬合力下就像是风干的泥石般不堪一击。

  路明非的身体被黑蛇给解放了,他从束缚中挣脱了出来,路明非活动活动手腕,他抬起头看着滋滋吐着红色蛇信的黑蛇,路明非伸出一只手,放在黑蛇的鼻头间,安抚般的抚摸它冰凉又坚硬如金属般的鳞片,这是一种感谢也是回应黑蛇的示好,就像是溺水的主人抚摸前来拯救自己的爱犬。

  黑蛇虔诚的低下头,路明非很自然地踩了上去,神奇的是,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黑蛇,但他并不害怕,路明非不知道这条黑蛇具体是什么东西,但他知道黑蛇绝对不会害他,当他回忆起一切的时候,路明非就知道这条黑蛇必定会来救他,这是一种玄妙的感应,从某种方面来说,这条黑蛇就好像是他最忠诚的奴仆。

  “上来吧。”路明非冲零伸出一只手。

  “可以么?”零有些受宠若惊,“我踩上去的话,它不会生气么?”

  “不会,我们是朋友,不是么?”路明非说,“它不会对我的朋友生气。”

  零拉着路明非的手,站上了黑蛇的头顶,路明非俯下身子,拍了拍黑蛇的头顶,黑蛇立起身子,从这座破败的建筑中扭了出来,这时候零才看到黑蛇的身子比她想象的更加长,绝对超过了一百米,它的身子缠绕在建筑的腰线位置,就像是中世纪的那些灾难预言中描述的场景:“末日降临的那天,魔鬼般的狂蛇用它遮蔽尘世般的身子缠绕着那座通天的巴别塔,那一日血流成海,人类的纪元将迎来终结。”

  黑蛇的落在了冰原上,刚才被它缠绕撞击的建筑摇晃着,缓缓开裂,巨蛇扭动起来的身姿就像是一种邪性的舞蹈,巨大的裂纹从建筑的底部蔓延到冰原之上,圆形的穹顶抖落出簌簌的沙尘,固定屋顶的金属零件一个接着一个的下坠,广袤的冰原就像是被铁锄犁过似的,整个建筑都摇摇欲坠。

  不知从哪燃起了火,也许是走廊上灯盏里的火烛因为建筑的摇晃而泼溅了出来,火势蔓延得极其迅速,窗帘和易燃的棉织品全都燃烧了起来,建筑幽暗的走廊被火焰给照亮,光影斑驳摇曳。

  孩子们在自己的房间里惊恐的叫嚷,不知道是因为火焰燃烧的高温让他们感觉到痛苦,还是他们的影子被映照在墙壁上太像鬼怪而令他们感觉到恐惧,房间前方的牢笼和房门剥落坍塌,孩子们全都从自己的房间里跑了出来,女孩们提着裙子在走廊上奔跑,男孩们拥挤推攘着,这时候把绅士风度和其他人的安危都抛之脑后,活像是疯子集中营里的神经病们集体出来放风。

  零站在黑蛇的头顶,她看着崩塌燃烧的建筑,兴奋地手舞足蹈,头顶是散发着明耀辉煌的圆月,西伯利亚的冷空气拂过零的面庞,她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小脸因为冰冷的寒气而被冻的通红,可零放肆的大笑,丝毫不在意冰冷的空气灌入她的呼吸道是不是太冰冷、也不在意她会不会因此而生病,零享受着难得的自由气息,寒风从她的身体穿过,零觉得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半空中飞翔。

  建筑的一侧有一座小小的教堂,每次圣诞节或是有人生日的时候,他们就会聚在那座教堂中祈祷,在弥撒的温暖中诵读“圣经”……黑蛇的身体蔓延过教堂顶端神圣的十字架,它的鳞片在墙壁上刮擦出斑驳嶙峋的痕迹,这只巨兽的心中没有耶稣也没有上帝,人类文明搭建起来的神圣建筑在它的眼里充其量只是一堆废旧的石块。

  黑蛇载着两路明非和零沿着西伯利亚高耸的雪山攀爬而上,劲寒的冷风扑面而来,嶙峋耸立的冰山在视线里一闪而逝,从极地飘来的巨大冰块在黑色的海洋上随着海浪缓缓起伏,冰块的中央裂出了蜿蜒的冰峡,海水飘在冰峡的中央散发着幽蓝色的微光,近处的云层映照着建筑上燃烧的火焰,火光将他们的头顶照成晚霞的色彩,远处的天边飘扬着一条条彩色的飘带,像蛇骨一样柔软又像是霓虹一样绚烂,那是只发生在极地的美丽的奇迹……极光。

  零捂住自己的嘴巴,她不知道怎么描述此刻自己内心的情绪,但她差点就抑制不住大哭一场的冲动,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景象,她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在这栋幽静又压抑的建筑里,不知道建筑外面的风景居然是这样的,就好像黑蛇驮着她一跃到了世界的尽头,美得那么梦幻,美得那么孤单。

  “那边,距离这里453公里,就是地球的北极点,那边距离这里5862公立就是地球的赤道。”路明非一边转身一边对零说,“我记得零你家在莫斯科对么,那里距离这里3781公里就是莫斯科,往右一点的2963公里就是中国我生活的城市,往右一点2866公里就是韩国的首尔,再往右一点2500公里就是日本的东京……”

  说到这里,路明非忽然怔了怔。

  记忆中这个片段似曾相识,他们站在高耸的悬崖上,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他们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为身边的女孩讲述这个世界如何如何。

  “你怎么哭了?”零看着路明非的侧脸,晶莹的泪珠从路明非的脸颊滚落,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从身边这个男孩身上散发的复杂的感情,如潮水般的孤独、缅怀与……悲伤。

  “忽然想到了一些事,又想到了一些人。”路明非低声说,“我只是有些难过,我不应该忘记他们。”

  “我现在应该称呼你什么呢?零号?还是路明非?”零看着路明非那张熟悉又莫名陌生的脸,“可我觉得现在的你不像零号又不像路明非,所以你不是零号也不是路明非,对么?”

  路明非愣了愣,他看着零,零的话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你很早就认识我了对么?”零问向路明非,“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也许是在你的梦里,也许是在这个世界以外的地方。”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后,点点头,他对零说:“但是你和我印象里的你也不太一样,不过两种你都是真实的,你很特别。”

  如果是普通的女孩听到这样的话,多半会追问路明非印象里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但零似乎根本就不关心这个问题,她问了路明非另一个她更在意的问题:“你找到了么?你丢掉的东西。”

  “没有。”路明非微微失神后摇摇头补充道,“我不知道,在最后的时刻发生了太多事,我弄丢了太多东西,我以为我找回了我的记忆一切就会结束,但现在看来依然没有结束,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或者说,我不知道该怎么找回我自己。”路明非轻轻地叹息,“我有些迷茫。”

  “怎么样才算找回自己呢?想起自己的名字么?还是看到自己的样子?”零问,“或者说,你想记不记得你原本要做些什么?”

  路明非沉思了片刻后,还是选择吐露实话:“零,我没有办法告诉你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但至少在我的眼里,这个世界是错误的,在看到赫尔佐格博士的那一刻,我发现这个世界的错误,但我没办法证明这些东西是错的,换句话说,如果我没办法证明什么东西是真实的,我就回不到我自己的世界。”

  “零号说,如果我在月圆之夜以前我找不回被我弄丢的东西,就会发生某些无法挽回的事。”路明非抬起头,望向被遮蔽在云层中的圆月,“这是最后的期限,如果在月亮升到正空之前,我找不回弄丢的东西,一切都无法挽回。”

  “是‘博士’拿走了你的东西么?因为零号一直要挟护士长,让‘博士’找你面谈。”零问,“你刚才和‘博士’聊了什么码?”

  路明非的眼角跳了跳,他的眼底有异光闪过,忽然路明非扭头转身,身子迅速逼近零。

  零无法后退,她的身后是雪山的悬崖,但是路明非委实靠的太近了,零甚至都能听到这个男孩的心跳,感受这个男孩在寒冷环境中温热的鼻息,她在路明非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这让她想到了被零号侵犯的那一次,零素白的脸上飘起两抹酡红的晕圈。

  但路明非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零的眼睛

第692章 不存在的路明非

  “我找到了。”路明非看着零的眼睛说。

  “你……找到了什么?”零被路明非的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话搞得有些手足无措,她磕磕绊绊地说。

  “零,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路明非问向零。

  “你……你……你……”零愣了愣,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看向路明非的眼神开始闪躲,似乎曲解了路明非这个问题的初衷。

  “你别误会,零,我是问我的长相。”路明非指了指自己的脸,“我的意思是,在你的眼里,我的长相是什么样的,可以对我描述一下么?”

  “哦哦哦……长相么?”零这才反应过来,她仔细地端详路明非的脸说,“眼睛鼻子嘴巴都挺端正的,但是放在一起好像有点……普通?”

  “我不是说你不好看的意思。”零连忙补救着说,她害怕路明非因为她的话而受伤,“只是你是东方人,我不是很了解东方人的长相特征,也许你在你们文化的审美里很英俊。”

  “我不是在纠结我的长相普通不普通啦,反正我从小到大都被这么说,已经习惯了。”路明非冲零摆摆手,表示这点刀子扎不伤他,“我问这个问题只是想知道我在你眼里有没有一个具象化的形象,如果你能看到一个具体的我,并且对我有印象的话,那我想我已经找到这个世界的错误所在了。”

  “这个世界的错误……是你的长相不对劲么?”零问出这个问题又觉得这句话这么说有点奇怪。

  路明非缓缓摇头,他没有立马回答零,而是俯下身子,摸了摸脚下的黑蛇。

  黑蛇仿佛是受到路明非的感召,它昂起头,那对硕大的金色眼瞳望向路明非。

  “这个世界最本源的错误,就在这里。”路明非指着黑蛇的瞳孔,用满含深意的语气对零说,仿佛在向零揭示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

  零低下头,顺着路明非手指的方向看着黑蛇灿金色的眼瞳,零微微皱起了眉,她没能理解路明非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以为路明非说这个世界最本源的错误就是这条黑蛇,这条蛇的确大得匪夷所思,但是除了它庞大的体型和金色的瞳孔外也似乎没什么不对劲。

  零又看了看路明非,她确信路明非手指的是脚下的黑蛇……准确来说路明非指着黑蛇的瞳孔,但是那对金色的瞳孔除了神秘与瑰丽零也再看不出什么了,淡金色的玻璃体,灿金色的瞳孔,暗金色的晶状体,这对硕大如同水潭般的眼瞳里倒映着天空中乌红色的云霞、西伯利亚满天的飞雪连绵的冰山与一望无际的黑色大海,包括零自己的身影也被倒映在其中……

  不对,忽然零的心中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人的潜意识已经察觉到了某种违背常理的事,但大脑还没有意识到这个违背常理的情况出现在哪里,零蹲下身子,贴近黑蛇的瞳孔,她开始仔细地端详起黑蛇眼瞳中倒映的风景……

  天空、远山、飞雪、大海、还有她自己……天空、远山、飞雪、大海、还有她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零似乎终于意识到什么了,与此同时巨大的诡异感在她的心中炸开,零盯着黑蛇的瞳孔,看着这对倒映着整个世界的镜子,她前前后后凝视了好几遍,似乎是想在黑蛇的瞳孔里找到一些什么,但从她越来越瞪大的眼瞳看得出来,她没能看到她想要看到的东西。

  零也察觉了,路明非所说的这个世界最本源的错误。

  零抬起头,她望向路明非的眼神无比复杂,不知道是因为觉得这个原本她熟悉的男孩变得陌生起来,还是她觉得自己发现了路明非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如果这个世界出现了某种差错,那我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错误。”路明非说,“可零号说过,连自己都不信任的人,最终会失去一切,宁愿怀疑整个世界,也不要怀疑自己……现在我并不认为自己是虚假的,那么一定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路明非和零并肩而立,黑蛇依旧保持着仰头望天的姿势,在它那对如琉璃琥珀般的金色瞳孔中,整个世界都被映照在其中……可唯独没有路明非。

  黑蛇瞳孔的倒影中能看到这个世界的一切,天空中的云层是流动的、寒冷的雪气从耸立的山锥间呼啸而过,大海上悬浮着从极地飘来的巨大的冰山,这个世界所有的事物似乎都极尽真实……可诡异的是,零的身旁却空无一人,在黑蛇瞳孔的倒映中,根本就看不到和零并肩而站的路明非。

  所以零才会觉得那么异悚那么诡异,因为在现实世界中,她能清晰的看到路明非,并且路明非的言行举止,包括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真实……但只仅仅是她的主观视角,在这个世界的客观反映里,似乎根本没有路明非这个人存在。

  “不仅仅是黑蛇的视野里,你的眼睛里也没有我的影子,我刚刚靠近你就是为了仔细看看你的瞳孔,求证这一点。”路明非低声对零说,“换句话说,我只存在于这个世界所有的主观意识里,你能感受到我的存在,护士们能看到我触摸到我,赫尔佐格博士也一样,但我的存在并不客观,其实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你们的眼睛里都没有我的倒影,不论是你还是黑蛇。”

  “其实我早该发现的,那些护士们的眼睛里应该也看不到我的影子,只是我一直没关注到这一点,而且零号病房太幽暗了,很多真相都被隐藏在了黑暗之中。”路明非指着脚下和远处的雪山,轻声说,“这样看应该就很清晰了吧,月圆之夜么,零号还真是用心了,这片荒芜的西伯利亚海港大概也只有今天才能看到这么明亮的月亮。”

  在月亮的映照下,零的脚下她的影子在黑蛇的头顶聚成一团,可路明非的脚下看不到他的影子,顺着路明非手指的方向,远处的雪山上,通天的巨蛇盘旋在冰崖之巅的影子清晰可见,巨蛇的头顶,蕾娜塔的影子显得孤独又单薄,因为她身边路明非的身影并没有被投映在雪山之上。

  就像是路明非自己说的,他只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们的主观意识中,一切能够客观反映事物状态的东西里都无法映射出他的影子。

  “如果早一点有机会来到外面,我应该能早一些发现这一点。”路明非又立马摇摇头,“但这么说也不现实,毕竟那时候我把所有的事都忘记了,护士们也不可能把我从零号病房放出去。”

  “可是为什么是‘博士’呢?”零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对你来说,‘博士’是什么特别的人么?你看到了‘博士’才能想起一切。”

  “当然很特别,赫尔佐格博士。”路明非低声说,“荣格·冯·赫尔佐格……他是杀死我的人。”

  “杀死你?”零愣了愣。

  “是的,我被赫尔佐格杀死了,他抽干了我全身的血,为了他的野心。”路明非说,“不过我也是自愿被他杀死的。”

  “全身的血都被抽干了……那一定很痛吧?”零的小脸皱了起来。

  路明非怔了怔,他原本以为零会好奇他为什么自愿被赫尔佐格给杀死,但零根本就没问这个问题,她第一反应关心的居然是路明非被抽干了全身的血是不是很痛。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冲零挤出一个微笑:“是有点疼,但我必须这么做,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使命,这是我能想出来的最好的方法了,不然会有很多我在意的人替我死去。”

  “可如果一个人死了,他不就什么都没了么?”零不解地问。

  “也许吧,但我身边都是这样的笨蛋,为了某些东西去死的笨蛋,这些东西可以是朋友,可以是爱人,可以是内心的正义,也可以是难以弥补的遗憾。”路明非笑了笑,“不过我是特殊的,我出现在这里不就是因为零号想找办法让我活过来么?”

  “总有一天你也会拥有甘愿为之去死的东西,但是不要因为这些东西就把自己的生命不当回事了。”路明非伸手摸了摸零的头,他轻声对零说,“别急着去死啊,小女王,生命还是很美好的东西,你要是死了,那些在意你的人会很难过的。”

  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还想继续看风景么?”路明非问。

  “不用了,今天已经看的很多了。”零摇摇头,她对路明非问,“要去找‘博士’了么?”

  “时间已经不早了。”路明非低下身子,他拍了拍黑蛇的脑袋,对黑蛇说,“走吧,带我们回去。”

  黑蛇发出一声欢鸣般的长啸,山峰上的积雪层层的崩塌,它缠绕着雪山山顶的身体高速地扭动,坚铁般黑色的鳞片在雪路上留下蜿蜒深邃的痕迹,寒风从路明非和零的面庞上吹拂而过,零的小脸已经被冻成通红一片,路明非站在零的前面,用身体为她抵御风雪。

  黑蛇的身体降落在冰原上,它轧过那些死去的士兵们,黝黑的鳞片被染上了鲜血的颜色,零看着这满目疮痍的一切,闭上双眼双手在胸前合十为那些死去的士兵们默默祈祷。

  “到这里就好,保护好零。”临近那座破败的圆顶建筑前,路明非拍了拍黑蛇的身体,让它停在了建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