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妹萝
鹰司光其实并不了解这些，甚至一点也不大了解日本室町时期的历史，毕竟他才上国中的时候就被伊势的斋宫哄骗到了神宫去当巫女。
“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依稀间听到了某种熟悉的话，让鹰司光有些诧异，自己该不会来到了《成龙历险记》的片场了吧。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佝偻着身子手里正拿着一个榊树枝在挥洒着还不停念念有词，一个屋子里传来了女孩们哭哭啼啼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她们就在里面，鹰司光和桔梗不由对视一眼点头，正准备冲进去探明原因的时候，老妇人的树枝就直接打在了他和桔梗的身上。
“疼疼疼，喂，老人家你这是在干嘛。”
鹰司光吃痛地说道，若不是看见对方是一个老人家的话，恐怕他打人的心都有了。
“桔梗，你没事吧。”
鹰司光看着同样被树枝打到的桔梗，连忙跑上前去关心地问道，手摸在她的手腕，想要询问一下她的安好。
“没事，我不疼的。”
桔梗摇着头收回了自己的手腕，看向一股杀气向她身上传来，她就知道某个人恐怕又不高兴了，尽管还是为对方的关心有一点感动。
“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老妇人顶着苍白的白发，如同魔怔了一般继续念着这句话，不停地挥着树枝仿佛附近真的有妖魔鬼怪的存在。
“桔梗，你感受到了附近有妖怪吗？”
鹰司光感受了一会，并没有什么妖气在附近停留，因此问向桔梗，但愿不会因为自己穿越的原因，导致自己巫女的能力都消失了。
“没有，完全没有妖怪。”
桔梗望向四周，别说妖怪就连妖怪的一根毛发都没有看到。
“是吗？”
鹰司光心中疑惑，既然没有妖怪，那么老妇人拿着榊树枝不停挥洒干什么。
榊树是一种特殊的木头，和桧木，桃木一般都是上等的木材，这上等指的是灵性上的上等。
桃木可以驱邪，桧木用来做成灵位之类，榊树的树枝被经常用来跳神乐舞，挥洒着清水作汤礼的舞蹈，尽管神宫在明治维新之后就废除了，可是其其他地方却还是非常流行的，通常可以认为这是驱邪的神树，据说在高天原也生长着这种树木。
“妖魔鬼怪通常意义上说的不是真正的妖魔鬼怪，而是人，人心会变成魔鬼，这才是真正的恐怖。”
真寻推开大门走了进去，鹰司光跟在她的后面，桔梗也绕过了不停在大门口挥树枝的老人家，也跟着走了进去。
哭哭啼啼的女孩子们在草屋里哭泣着，让人有些难受，一旁的男人见着有人推开房门进来，二话不说直接一棍子朝着鹰司光的小脑袋瓜袭来。
“小心。”
桔梗着急说道，真寻却眼明手快地抽出剑一剑砍向那挥舞过来的木棍。
砰的一声，木棍被一分为二，其中一头掉在地上发出响声，男子还想继续动却见着明晃晃的武士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们这些家伙，都是那强盗鬼蜘蛛的手下吗？”
中年男子用着颤抖的声音大声质问，其中还有些害怕，房间里的女孩数不清楚有多少个，听到了男子的话全部恐惧地往干草丛里面躲。
强盗鬼蜘蛛的手下，那是什么玩意？
鹰司光脑袋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个家伙怎么在我一进来的时候，就大打出手。
“小光这就是我不想让你来的原因。”
真寻收回了自己的剑对着他说道，问向身边的男人，“老实交代，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要杀要剐，就随便你们了，反正我是不会让你带走她们的。”
中年男子很是硬气地说着，就是不肯说一个字。
“我们不是强盗鬼蜘蛛的手下，也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只是附近路过的人罢了，我只是想问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多女孩子在这里哭？”
鹰司光代替着真寻询问，原本被真寻用剑架在脖子上的中年男人听见了鹰司光的话，露出诧异的尴尬脸色，“你们不是强盗鬼蜘蛛的手下吗？”
“不是。”鹰司光斩钉截铁地回答，相比较杀气腾腾的真寻，身穿华丽衣服年龄只有七八岁的他才更加人畜无害，也更容易得到对方的信任。
“我们其实都只是这村子的村民，鬼蜘蛛是在的强盗头领，现在四处游荡在我们这个村子，还要求我们交出村子里的女孩还有粮食给他们，否则的话就要杀光全村的男丁，同时还要杀光这个村子所有人。”
男子的解释让鹰司光直皱眉头，没想到强盗居然敢这样嚣张，当即说道，“官府们不管吗？统治这里的守护大名是谁？”
官府指的是日本幕府派遣下来统治当地的代官，一般分为幕府的守护大名和将军直辖地的官员。
不过由于守护大名都世袭的缘故，所以幕府对地方的控制力相当薄弱，可就算如此，当地的大名也不会不管自己境内横行无忌的强盗团伙吧。
“官府，官府，怎么会管我们老百姓的死活，官府除了收年贡之外，还会做哪些好事。”
中年男子的话让鹰司光哑口无言，作为生活在现代的他都还觉得当代政府坑爹，生活在古代的人觉得更加官府坑爹，更是理所应当了。
“这里是伊豆，堀越公方就在这里，这里也是关东管领上衫氏的地盘，他们怎么会不管。”
鹰司光也纳闷了，不应该如果真有这么猖獗的强盗，早就被关东上衫氏剿灭了才是，毕竟这里是堀越公方就待在伊豆国。
“你说的大人会为了我这等小民主持公道吗？”
中年男人热泪涌了上来，女孩哭哭啼啼的声音更是激烈，鹰司光一下子愣住了，怎么会这样。
有困难可以找警察，家里失火了可以抱火警，孩子上学了可以去附近的公立学校，在鹰司光看来这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可是中年男人的话让他一阵语塞。
这里不是现代，是大乱刚起，战争频繁，人命如草芥的战国时代，也是秩序崩坏的时代。
现在应仁之乱虽然结束，但是文明之乱还在继续，鹰司光就算不了解这段历史，却也知道，这中世却是一个混乱的时代。
“小光，不要管她们了，我们该走了，都是你说走这边比较好，我们才会在这边逗留，你又不去拜访堀越公方，往伊豆来干嘛。”
真寻拉着鹰司光的手想要将他带离这里，一旁的桔梗也在真寻的目光之下心领神会地拉着他的手，想让他离开这里。
然而鹰司光一动也不动，真寻看着将她手甩开的小光，用着正经的表情问道，“小光，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不是说好要跟我去鹿岛吗？”
“我是说过，可是她们又怎么办？任由她们眼睁睁被那个叫鬼蜘蛛的强盗团伙抢走。”
鹰司光大声说道，自己不能见死不救，如果自己离开的话，又没有官府的人前来，那么她们就完蛋了。
“这不是你应该管的，你是将军吗？不是。你是堀越公方吗？也不是，你甚至还不是一名武士，手无缚鸡之力的你要去对付穷凶极恶的强盗吗？”
真寻冷笑语气中甚至带着讽刺，一边的桔梗也赞同地点了点头，“真寻说的话，很对。”
“可是坐视不管是不对的，任由强盗在我面前作恶。”
鹰司光握紧了拳头有些气氛，同时也明白真寻说的都对。
他不是将军，也是堀越公方公方，甚至还没有成年，不是一名武士，要对付一批强盗，他所用的神道法术根本就不可能对人类使用，因此自己只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可是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就真的对眼前的恶行无动于衷，不去拯救她们的苦难吗？
屋子里的女孩并不漂亮，只能说普通，身穿缝着布丁的衣服，和他身上所穿的相对比，实在是太过悬殊了，他身上穿的太过扎眼了。
因为一休经常带他去达官贵人那里去化缘，甚至还在将军的御所那里住了好长一段时间，所以看见村民们穿的衣服，他才明白，这是比现代贫富差距更加悬殊的世界。
“我是武士，也是将军的儿子，所以我更应该作为负起武士应有的责任，或许我们可以想想办法，对付那帮山贼。”
鹰司光郑重地说道，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使命感。
这不是恻隐之心，也不是自己的善良，而是某种使命感催促他去这样做。农民在武士的领地上种地，而武士拥有着保护农民在土地上安宁种地的义务，这就是源赖朝的设置武士以及农民的关系，也是他的政治理想。
“我们可以找堀越公方，他是我的叔叔应该会帮忙的。”
鹰司光说道，堀越公方足利政知是六代将军足利义教的儿子，也是他在这个世界的便宜老爸足利义政的哥哥。
镰仓公方被足利义教给彻底消灭了，可是当时的镰仓公方还有一个小儿子，因此继承了镰仓府，不过室町幕府这边肯定是不认的，因此势力大减只能跑到下总古河，没办法号令关东，成为“古河公方”。
堀越公方是室町幕府派过去统治关东，既任镰仓公方的，是足利义教的儿子，足利义政的兄弟，算是鹰司光的叔叔。
因为地盘在伊豆国的堀越，所以又被叫做堀越公方。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堀越公方和古河公方互相打擂台，谁都说自己是正宗的镰仓公方，又打不死对手。
最终双方都势力大减，两边都称不得镰仓公方，当然这对于幕府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全盛时期的镰仓公方，俨然一个小号幕府，镰仓公方就是东国的将军，室町幕府根本就没办法支配，也不是其下属部门。
现在关东两个公方打起来，就再也对幕府造成不了威胁了。
“等堀越公方的大军来，这里的女子都已经被强盗抢走了。”
桔梗的话说出来，让鹰司光的脸色变得难看，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第151章 天下的剑道
“巫女大人，请救救我们，带我们走吧。”
女孩的哭泣声和哀求声让人动容，然而真寻却冷淡地甩开了他们，就算是桔梗也只是不忍看而转过头去。
真寻还有桔梗，你们两个未免太冷血了吧。
“走，就算是走，你们又能到哪里去啊，女人的命运就如同窗外飘零的红叶，被吹吹落，只能随风而落最终化作尘土。”
真寻的声音带着残酷，残酷得让人心底里都发出某种冰冷的寒意，深入骨髓让鹰司光都觉得可怕。
“就算离开了这里，又能做什么，没有土地，四处飘零，难道去当游女。”
桔梗同样冰冷的话，再度击溃了女孩们的现实。
是啊，就算离开了村子，她们又能够做些什么，就如同无根的浮萍，被风吹落的落叶，无奈得不随自己心意飘零。
“真寻，桔梗，你们两个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我们能够救她们啊，和神久夜都敢与之战斗的你们，怎么可能会怕那帮小小的山贼。”
鹰司光想不明白，是真寻和桔
梗两个人太残酷无情，还是自己太过天真和她们格格不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总不能看着那帮名叫鬼蜘蛛的强盗团伙强行抢走她们吧。
“神久夜自然是不怕，可是我说过人类本身可是比妖怪还要可怕的存在，小光，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杀过人没有？”
真寻的话让鹰司光哑然，无法回答，他别说杀人了，到了现在就算是一只鸡，一只兔子也不曾杀过。
“到时候，你真的有胆量对付那帮强盗吗？这可是要杀人的哦。”
真寻冷笑，桔梗面无表情地点头，“小光，想要救人，可是也要用相应的力量和勇气，不然只是白白送死罢了。”
“我和桔梗可是都杀过人的。”
真寻接过桔梗递过来的弓箭，一箭射穿某只野猪的大腿，其精准实在是令人咋舌。
“结束它的性命，如果你连杀猪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杀人了。”
真寻将剑递给了鹰司光，那头只是打酱油的野猪两条腿正被箭矢射穿，倒在地上无法动弹，上面甚至有雷电被烤焦的力量。
野猪痛苦地嘶鸣，他万万没有想道真寻居然会把力量用在野猪身上。
“杀掉它，如果你觉得你能够杀人的话，那么就先把这头猪杀掉给我看看。莫非，你以为拥有着不杀人，就可以对付强盗的办法吗？”
真寻的话很不客气，桔梗想要插话却在真寻严厉的目光下却只是动了动嘴没有开口。
“杀头猪而已，有什么害怕的。”
鹰司光看着黑乎乎不停叫嚷的猪，接过剑心下一狠，虽然觉得猪先生很可怜，但是真的只能抱歉啦。
鹰司光闭着眼睛用力一捅，却没有见到任何动静，微微张开眼睛却发现居然没有捅对地方，插在地上的石头上了，于是闭上眼睛再捅。
伴随着野猪的惨叫，滚烫的鲜血溅在脸上，鹰司光睁开眼睛露出笑容才看见猪还在悲鸣嚎叫，不停在地上打着滚。
咔擦一声，真寻夺过了了鹰司光刀一剑砍下野猪的头，面露赞赏地说道，“很好，很棒，看来你也应该知道，与其夺走对方的性命，不如让他活着给他最大的痛苦才是残忍。”
“哈！”他只是不忍心杀猪罢了，怎么变成真寻口中的残忍了，咦，残忍怎么在真寻嘴里变成了褒义词。
“九二：见（现）龙在田，利见大人。”
真寻看着迷糊模样的鹰司光喃喃念道昔日离开鹿岛神宫时，上一代物忌巫女给她的卦象预言，看向他的头顶依稀看见了盘旋在头顶的迷你八岐大蛇正不停伸着舌头，以骄傲的姿态隐藏在云雾之中。
似乎见着真寻的窥伺，不满地钻进了头顶里，这是足利家的武家气运，至少是5国守护大名的命格，而且看样子似乎还有增长的样子。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足利家的武运跑到了小光的头上，如果不是他老哥，现任将军足利义尚挂了，他是不可能继承足利家的武运的。
难道是现任将军死了，小光要去继承将军家，可是这么点气运，对于整个足利家来说根本就不是宗家家主的格局。
“我只是想用剑来保护别人，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而已。”看着沾染了鲜血的太刀，鹰司光如此对着真寻说道。
“剑本就是凶器，剑道也是战场杀敌之术。如果有真正的活人之剑，那也是杀光所有的敌人，按我的心意做主，此世即天下太平。保护他人，就代表你要杀人，小光你负起责任来，就能够办到了。”
真寻用白净的布擦拭着剑上的鲜血道：“心怀治国平天下之心，以这种使命感踏上战场，最终整顿世间，这就是真正天下的剑道，建御雷之男命的剑道，鹿岛太刀。”
“心怀治国平天下之心的剑道，鹿岛太刀吗？”鹰司光喃喃自语，隐约明白了真寻好想在教育着他什么。
………………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这天下，是真的完了，天地人三才全乱套了。”
阴阳师土御门久光有些郁闷地看着这昨晚复制的星象图，一交出去就见着对面的人直皱眉头，“上六，比之无首，凶，义尚公的情况看来很不妙啊。”
身穿白衣公卿服装的男人将烧开的龟壳扔在地上，不吉利的卦象让他都想重新占卜一次。
上六阴柔，已经到了比卦地极点，“上位无位”的位置，替将军来卜卦，就代表缺乏刚毅，缺乏胜任将军的才能，也无法得到幕府群臣的拥戴，结果相当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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